第五章

  被叫做糟老頭子的老者當場就不高興了，空氣中無形的壓力驟然降下，彰顯著他的怒氣與實力。

  “你叫誰糟老頭子！你這丫頭可知道老夫是誰？”

  淩端葉反應迅速，一把將洛星痕拉到自己身後，直麵老者，“不管你以前是不是叱詫風雲，現在不過是跟我們一樣困在這裏的難兄難友而已，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少一點套路，多一點真誠。裝得再牛逼，還不是出不去！”

  老者被嗆得哽了哽，眼神極為不善，“你這丫頭莫非不怕死嗎？就算老夫現在落難了，想要讓你吃點苦頭還是能辦得到，不要以為老夫有求於人，就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淩端葉奇怪道：“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自己找上門，主動把我們拉入夢境的吧？我可沒求你。”她謹慎的側頭，以眼角餘光看洛星痕，一邊暗示洛星痕，一邊不忘記盯著老者，沒敢隨便轉頭。

  洛星痕趕忙搖頭，“我也不知道前輩是怎麽回事，一回神就發現被拉入了夢境。”

  淩端葉收回視線，“你自己找上門的，態度這麽不好居然還怪我們不給你麵子？”

  老者瞅著淩端葉把洛星痕護在身後的舉動，嘲諷道：“你一個血蓮教的魔女，裝的什麽溫柔善良，難不成是看上這小子的臉了？”

  淩端葉鄙夷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溫柔善良了？糟老頭子果然快不行，神誌不清了吧你。”

  老者氣結，突然反應過來，上上下下打量淩端葉，“你這丫頭活蹦亂跳的，為何之前夢境白茫茫一片？這麽點時間裏就能領悟控夢之術，也算你這丫頭有點天賦，但之前分明對此毫無察覺，無聲無息被老夫拉入夢境，若非老夫帶著這小子入你的夢，喚醒了你，你這丫頭怕不是還沉浸在夢境裏無法自拔。若非夢境白茫茫一片什麽都沒有，老夫又怎麽會誤以為你神誌不清。”

  “夢境會顯示出人的內心世界，就比如說你身後那小子，年紀輕輕夢境裏就一片荒蕪昏暗，死氣沉沉，心如死灰，完全沒有年輕人應該有的朝氣。你這丫頭的夢境更加古怪，白茫茫的，身為魔道中人，夢境竟然如此空茫，老夫隻在神識受到重創，神誌不清的人身上見到過這種情況，便是出家人，誰又能真正做到毫無欲望，甚至連求生欲都寡淡的很。”

  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老者發揮出鑽研精神，很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對淩端葉投去懷疑的眼神，“你這丫頭，莫非當真不想活？”

  隨即又推翻自己的想法，自言自語，“不對，求死之人的內心世界才不是這個樣子。”他瞥一眼洛星痕，“真說起來，你這小子的內心世界看起來才像是求死之人，心如死灰方才毫無留戀，可偏生有著強烈的求生欲。”

  “真是怪了哉，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奇怪了嗎？”

  麵對老者審視研究的目光，淩端葉很是淡定，“大概是因為，一切都是浮雲吧。”

  有白茫茫的夢境為證，這句話非常有說服力。

  老者頓時驚奇了，“你一個魔教中人，居然還真的無欲無求，連自己的命都毫無求生欲？！”

  淩端葉麵無表情，“不，隻是單純的懶而已。”

  老者被這個答案噎住了，大概是沒見過懶到這種程度的人，古怪的眼神上上下下又掃視了淩端葉好幾遍，最後還是搞不明白，“罷了罷了，現在的年輕人老夫是真的搞不懂了，一個個年紀輕輕的心態就這麽奇怪。”

  “剛才你說打開天窗說亮話，這小子也看穿了老夫的打算，沒有輕易答應，既然彼此之間都已經心裏有數，老夫也就不裝模作樣了，省得浪費時間。”

  “關於這地縫，你們了解多少？”

  老者沒有故意賣弄關子，拋出一個疑問後，就自己回答，“據老夫的了解，這地縫不但深，連陽光都照不到懸崖底，還有種神秘的力量源源不斷的從地底下冒出來，滋養著地縫，因此孕育出了許多外界所沒有的生物。想要離開這裏，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飛上去，雖然地縫很深，以修士的能力並非不可以。”

  “隻不過，老夫當初是被人打下來的，身受重傷，苟延殘喘至今已是不易，根本沒有餘力飛上去。這高高的懸崖壁，很難說沒有其他變數，據老夫落下來時所觀察到的，這地縫似乎被分成了許多層，每一層都有各種植物生長著，想必也少不了各種動物。”

  “地縫存在已久，裏麵的動物卻從來不曾在外界出現過，興許有某種力量阻止它們離開地縫也說不定。如果想要從這裏出去，就要做好這種心理準備。”

  老者說著說著，突然悲從中來，仰天長歎，“想當初老夫也是叱詫風雲的人物，現在落得這種下場！”

  低頭，看到淩端葉的表情，老者不悅，“你這丫頭是什麽表情，莫非以為老夫在吹牛？”

  淩端葉搖搖頭，真誠的說：“不，我這是瞻仰的眼神。”

  很好，現在連落難的老前輩也湊齊了，估計他才是真正給主角送金手指的那個NPC。

  淩端葉不由自主看了看洛星痕，心裏感歎，這既視感真是太強了。

  洛星痕被看的一陣莫名其妙。

  老者怒道：“老夫還沒死呢，瞻仰什麽！”

  淩端葉眨眨眼，認真的問：“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開場就是夢境，該不會是夢魔吧？

  老者矜持的摸了摸胡子，高傲道：“老夫的名諱又豈是隨隨便便就說出來的。小子，你要是肯拜老夫為師，告訴你們也無妨。”

  洛星痕從淩端葉身後走出來，向前邁了一步，把她擋在自己身後，“若晚輩不肯呢？”

  老者冷冷哼一聲：“奪舍之事，不過你小子自己猜測的，又怎知老夫是不是真有這個意思。若能離開地縫，便是賭一把又何妨，難不成，你還自持名門正派，不願意拜魔道中人為師？別忘了，你那好師尊可是毫不留情把你逐出師門，連查都不查一下，就聽信了別人對你的汙蔑，你那些同門也沒有任何一人幫你的，生生成了別人的替罪羊。若不能離開地縫，你這餘生也就隻能爛在這裏。”

  瞥一眼淩端葉，“難道你還指望你這好姐姐能夠幫你？她連自己的命都毫無求生欲，還能幫你什麽？”

  洛星痕對老者充滿戒備，沒有半分信任，但那些話確實紮在了他的心尖上，深深刺痛了他，想到落入地縫之前師尊冷酷無情的眼神，以及諸位同門冷眼旁觀的樣子，洛星痕便眼角發紅，委屈之情溢滿胸腔，憋的他難受。

  兩手緊緊握拳，淚水不知不覺溢出眼眶滑落下來，狠狠的咬了咬牙，口腔裏似乎隱隱約約有一股血腥味，痛苦的一聲，“我……”

  淩端葉見狀，不悅道，“一把年紀了欺負小朋友，你羞不羞啊？”

  老者冷哼，“老夫隻是說了實話，你這小丫頭莫非真看上他了不成，這麽護犢子？”

  淩端葉：“你這糟老頭子不要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我對小朋友才不感興趣！看不慣你這種行為而已，自己沒品，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老者眯眼，怒氣漲起來，“你這臭丫頭真以為老夫快不行就拿你們倆沒轍了？”

  “你要是還剩有那力氣，何必跑夢境裏苦苦相逼，直接幹不就完事。裝模作樣，花言巧語，就連夢境都被我奪了控製權，就算真的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概硬拚完之後你也沒有餘力，可以直接灰飛煙滅了。”淩端葉嘲諷道。

  依照魔道中人混黑的習性，能夠用暴力達成的目標絕對不會浪費口水瞎嗶嗶，幹就完事，尤其雙方實力察覺很大的情況下，那更是囊中之物啊。不管眼前這神秘老者是否有奪舍洛星痕的意思，他目前肯定已經虛弱到沒有足夠的力氣了，或者說，已經虛弱到直接奪舍需要冒很大的風險，隻好把人拉入夢境裏裝模作樣一番，騙騙無知小朋友。比起在現實世界裏裝逼，顯然夢境裏更加方便操作，還能製造出一種讓對方無處可逃的壓迫感，增加心理壓力。

  三番兩次被下麵子都沒翻臉，隻想逼洛星痕拜師，就算洛星痕是什麽天縱奇才，也太不合理了，這可不是魔道的作風，要真這麽通情達理，淩端葉又怎麽會這麽排斥魔道。別說魔道了，據原主的記憶，就算是名門正派的大佬，脾氣也沒這麽好。

  若老者對夢境的掌控當真這麽厲害，又怎麽會輕易被她奪了夢境的控製權，估計是把她拉入夢境的時候發現太順利毫無反抗之力，就掉以輕心了，以為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結果翻車翻的太猝不及防。

  許是意識到自己外強中幹的狀態被徹底看穿了，老者什麽廢話都不再說，直接打算拚一把，整個人化作一團黑霧，衝向洛星痕。

  “這小子可沒掌握控夢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