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此路封門(完)
作者:打字機N號      更新:2022-10-10 21:39      字數:5545
  第159章 此路封門(完)

    趙卓娜被拖了出去, 這一次,原本在王慶國對顧楚動手動腳時開口製止的那個男人沒有說話。

    隔著一扇門,可以聽到趙卓娜淒厲的慘叫聲, 以及男人一些不可描述的汙言穢語。

    林莫妮和其他幾個小姑娘蜷縮在一起,對於趙卓娜的遭遇,她們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恐懼, 生怕下一個被這樣對待的人就是自己。

    至於其他幾個男人, 他們中絕大多數人的表情都還算鎮定,心中的恐慌也更多來自於被綁架這件事,畢竟在他們看來, 被強暴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們男人身上, 這一點比女人安全多了。

    “那還是個小姑娘, 你們都是求財的,我們給錢, 你就放了她吧。”

    “你們家裏也有女人, 難道願意人家這麽糟蹋你家姑娘嗎?”

    倒是李季平,一臉擔憂的看著門外,還試圖跟看守著他們的人說說好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可惜他的這番話隻惹來了看守的暴怒,幾棍子下去打的李季平抱頭鼠竄, 臉被打腫了, 牙齒都被打掉了兩顆, 腦瓜子嗡嗡的。

    這種情況下, 李季平也不敢說多了, 他已經盡了自己的本事了, 可手腳都被綁著, 總不能送命吧, 隻是心裏為那個女孩感到難過。

    “都老實點,乖乖呆在這間房子裏,誰要是敢亂跑,嗬嗬……”

    王慶國拽著趙卓娜的頭發從外頭進來,一臉饜足,而趙卓娜衣不蔽體,隻是蜷縮著躲回了角落。

    有了這個殺雞儆猴,屋子裏的人頓時都老實了,連連點頭,深怕下一個被迫害的人就是自己。

    “我覺得還是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在那些人離開後,房間裏一下子就安靜了許多,隻剩下幾聲壓抑的啜泣和極低的咒罵聲。

    許久過後,李季平才鼓起勇氣開口。

    這些人看上去窮凶極惡,他們被抓來,還不知道是什麽下場呢。

    女人可能會被賣去山區活著其他地下場所,男人可能會被賣去黑窯或者賣到國外當苦力,更有可能,他們這些人都會被摘掉內髒直接沒命,總之不論是哪種可能,都是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

    李季平覺得還是得試著逃出去,大不了到時候被發現,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沒命,也沒什麽差別。

    可惜他的想法得不到其他人的響應,他們都被剛剛趙卓娜的遭遇嚇破膽子了,最後李季平隻能選擇一個人逃出去,他保證自己要是逃出去了一定會報警找警察來救他們。

    所以如果可以,他希望其他幾個人最好能幫他掩飾一下,房間裏那麽多個人,到時候即便有人過來了,粗略看一眼也不會發現少了一個人。

    有人願意冒險,其他人肯定是願意的,至少多了活命的希望。

    因為手腳都被束縛著,李季平環顧一圈沒找到開鎖的工具,最後咬了咬牙,直接掰斷了自己的大拇指,嘴巴裏咬著一團衣服,差點沒疼昏過去。

    在掰斷手指後,手掌才勉強從手銬裏扯出來,不過還是扯下了一層皮,他隻能忍著痛,用外套將手簡單包紮了一下,至少現在雙手得到解放了。

    等出去後,再想想辦法,把腳銬打開,不然也跑不開。李季平看了眼鏈子的粗細,覺得應該可以用石塊砸開。

    就這樣,在側耳傾聽了一下門外的動靜後,他將門打開,悄悄觀察了一下外麵,然後躡手躡腳離開了這座小屋。

    顧楚他們就像背後靈一樣,跟在李季平身後,看著他小心謹慎地在村子裏亂竄,尋找逃跑的路線。

    但是沒過多久,警報聲還是響了。

    有人找到了李季平,然後在他驚恐的視線下,砍掉了他的腦袋。

    至於緝毒警們的遭遇,和第一夜差不多,隻是這一次,沒有了顧楚他們的出手,最後那個老巫還是煉化了無頭神,煉成的頭顱將村子裏的活人吃的幹幹淨淨,然後老巫操控著煉化後的飛頭離開了這座村莊。

    又一夜過去了。

    第三夜,場景再一次重置,隻是這一次,又有了新的變化。

    整座村莊,都變成了鬼蜮。

    張澤幾個卻鬆了口氣,覺得現在這樣陰氣森森的場景才像是《十萬》該有的樣子。

    這一次,被綁著的李季平等人全都變得麵目猙獰,他們是慘死在這個村子裏的人,怨氣難消。

    顧楚幾人也重新跟這個世界有了接觸,但他們開心不起來,故事人物開始不受控製顯露出恐怖的一麵,這也意味著任務越來越危險,如果再找不到那一線生機,他們都有可能被困死在這個故事裏。

    “大家有什麽頭緒嗎?”

    此刻幾個讀者都不避諱地湊在了一起,小聲交談著,視線卻看向另一邊的李季平等人。

    他們的身上都泛著詭異的青灰色,眼珠渾濁,毫無焦距地轉動著。

    李季平拎著自己的腦袋,一下一下砸向牆麵。

    “為什麽,為什麽……”

    口中不斷呢喃著聽不太清的話語,其餘人也各有各的死相。

    顧楚的眼神在李季平身上停頓了片刻,接著又轉向趙卓娜。

    她的死相和其餘人不太一樣,身上到處都是撕咬過的痕跡,脖頸卻是完整的。

    “我覺得既然這一次故事沒給出提示,那就該從故事上尋找答案。”

    陶學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後看向顧楚。

    他覺得這次的故事對於顧楚來說應該是有利的,當初他被分派協助顧楚的時候曾經了解過關於她的一些訊息,知道她曾經是一名刑警,對於她來說,破案是特長。

    這個案子,又是他們之前接觸的封門村案,如果要找一個最有可能解開謎題的人,那應該就是顧楚。

    【迷失的人在徘徊,歸途無門】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此間封門】

    這是《十萬》給出的唯二兩句話。

    “從故事上看,似乎是要我們幫助這些靈魂解脫,可按照這個推理來說,第一次我們殺了那個巫師,沒有讓他逍遙法外,應該就已經完成任務了呀。”

    張澤滿腦子問號。

    “難道那些人的執念不是這個?或者說,不全是這個?”

    林傑也在一旁提出自己的疑惑。

    “第一句也就算了,第二句話什麽意思,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此間無門,是指人要麽是好人,要麽是壞人,沒有灰色地帶?這句話和這個故事有什麽關係?”

    這一場故事裏的人,被綁架的肯定是無辜的,犧牲的緝毒警是正義的,而這座村莊裏的人,全都罪大惡極,生活在這兒的這些人裏,就連孩童都不見得單純,前者是好人,後者是壞人,難道還有其他屬性?

    “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每一個夜晚有人逃跑以後村裏的警報聲就會響起?”

    茅十七說話了,這也是他在這幾天裏為數不多的開口。

    確實很奇怪,第一夜,警報聲響起,他們一直以為是李季平和趙卓娜觸發了警報,第二夜,他們作為旁觀者,看著李季平跑出去,一路上,他都十分謹慎地避開了村子裏的人和幾個監控設備,可沒一會兒,警報聲還是響了。

    茅十七提出的這個疑點陶學成他們之前也想到過,但最後還是歸結在巫師身上,或許對方有什麽手段監視整個村莊。

    但這樣一來,又有了一個悖論,村子裏有監控器村在,村莊還有幾座高塔,上麵有村民監視,如果巫師能夠時時刻刻監控整個村子的動靜,那麽這些東西的存在就沒有必要了。

    隻能說,巫師或許擁有這種能力,但應該不是時時刻刻都運行著,夜做不到特別全麵,所以需要其他工具的輔助。

    這樣一來,每一次逃跑都被發現,就存在疑點了。

    “有一個人,你們可能都忽視了……”

    顧楚看向房間裏的某個方向。

    茅十七嘴角微微上揚,顯然,兩人同時想到了。

    如同原本的軌跡一樣,李季平拎著自己被砍下來的腦袋,麻木地開門,離開這座屋子。

    他知道自己逃不到,他會被抓住,被砍掉腦袋,最後腦袋被邪巫煉製成邪物,身體則作為養料被吞噬,永遠囚困在這個地方。

    他恨!為什麽,為什麽!

    他像遊魂一樣,徘徊在村莊裏,等待那個砍掉他腦袋的男人。

    另一邊,陶學成、林傑聽從了顧楚的安排,留在了房間內,盯著其中一個人,然後讓他們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被王慶國玷汙的趙卓娜躲在角落裏,背著其他人,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個東西。

    兩人相視一眼,快步走過去,從趙卓娜手中搶走那玩意兒,這是一個能發出訊號的警報器,他們完全沒想過,作為殺雞儆猴的那一隻雞,她居然會是那群人的內應。

    陶學成想起自己曾經看到的一個故事。

    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裏,有一個被拐去的女人,她曾經拚命反抗過,但隨著時間,逐漸變得麻木,甚至被村裏人同化。

    為了討好自己的男人,她會主動照顧那些同樣被賣來的女人,以被拐賣者的身份或許那些人的信任,這樣一來,隻要那些女人逃跑,她就會第一時間得知,並且告訴村子裏的人把那些逃跑的女人抓回來。

    她覺得自己沒錯,是逃跑的女人錯了。

    當時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陶學成冒出一身冷汗,從受害者變成施暴者,這到底是誰的錯?

    其實趙卓娜的經曆和他看到的這個故事類似,她就是被人拐到這個村子裏的。

    因為被王慶國看中,她免於一死,不過想要活下去,她覺得必須要證明自己的用處,於是她主動提出要幫著他們看好這群貨物,隻要有人逃跑,她就發出警報。

    至於被“強奸”,一方麵確實是為了殺雞儆猴,讓其他被綁來的人老實點,另一方麵,也是王慶國玩膩了她後提升興趣的小遊戲。

    他喜歡看到女人反抗卻求而不得的可憐模樣,有時候甚至會當著其他人的麵玩這個遊戲。

    第一個夜晚,李季平帶著趙卓娜逃跑,甚至為了救她選擇犧牲自己。

    當他死死困住王慶國的時候,捅向他的兩把刀,一把來自身後的另一個男人,一把就來自他身邊的趙卓娜。

    李季平死不瞑目。

    善意被愚弄,讓怨恨更翻騰。

    這也是為什麽,在第一夜的祭壇前,他們看到了李季平,看到了被拐來的其他人,卻沒有看到趙卓娜的原因。

    那個時候,顧楚和茅十七就已經注意到了,並產生了懷疑。

    張澤他們也發現了,不過當時他們隻以為趙卓娜跑掉了,藏在了其他地方。

    在陶學成他們從趙卓娜手中搶到警報器的那一刻,房間裏這些麻木的遊魂好像忽然活過來了一樣,嘶吼著衝向趙卓娜,一個疊一個,將她完完全全埋沒。

    一塊塊帶血的肉從她身上被撕咬下來,房間裏充斥著她淒厲的慘叫聲。

    又有人進來了,是李季平。

    他的眼角是斑斑血淚,如同房間裏的其他人一樣,衝向趙卓娜,從她身上撕咬下一塊塊皮肉。

    這是複仇,也是宣泄。

    直到趙卓娜全身上下的肉都被咬掉,骨頭都被砸斷,其餘人的靈魂才逐漸變成他們第一次見到時的正常模樣,然後又逐漸變淡,消散在空氣中。

    消失前,李季平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用手指理了理頭發,衝著陶學成和林傑露出感激的笑容。

    他想起了總是碎碎念,怪他太愛管閑事的老婆,想起了臨出門前,還偷偷在他耳邊求他帶一盒盲盒,還讓他別告訴媽媽的女兒……

    他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陶學成和林傑解決了部分謎題,可心情卻更加沉重。

    “警號XXXXX。”

    在夜紛進入村子後沒多久,茅十七就出現在了她的身邊,在對方警惕地舉起木倉時,茅十七自報家門。

    “我們在調查一個人口走私案件,怎麽回事,你們今晚也有行動嗎?”

    茅十七看著眼前的女人,吐了口氣,緩緩開口。

    夜紛晃了一下神,接過對方手中的證件,相信了對方的身份。

    其實證件是假的,隻是一種障眼法,這也是他和顧楚之前溝通的計劃。

    雖然同屬警察,但不同職責的警種之間有時候確實不會互報彼此的行動,特別是一些需要保密的計劃。

    在茅十七的講述中,他們刑警在破獲一起人口買賣案件。

    夜紛是因為察覺到了麵包車的異樣才進來的,她也發現了那座關著人的小屋,所以很順利地接受了茅十七和他同事出現在封門村的原因。

    不過這兩個案子本質並不衝突,他們都是以抓獲封門村的犯罪團夥為目標的,今晚正好能一起行動。

    茅十七配合著她,在村子的好幾處都設置了炸彈。

    “身手不錯。”

    夜紛用欣賞的眼神看著身邊的小男孩,說實話,在得知對方是刑警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因為他看上去臉太嫩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但實際接觸下來,對方的身手絲毫不遜於她這個經驗老道的緝毒特警,可惜她就要離開警隊了,不然一定惜才心切,想盡辦法好好培養他。

    而且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夜紛就有種說不上來的親近。

    “能被夜隊誇獎,我這尾巴該翹起來了。”

    茅十七笑了笑,然後看向她:“其實你是我的偶像,我一直想當緝毒警來著,但是不久前我聽說夜隊你已經提出辭呈了,為什麽?”

    按理說,依照夜紛的警惕心,即便是同僚,在不熟悉的情況下,很多話她都不會說,但現在的她好像變了個模樣,有種暢所欲言的輕鬆感。

    “因為我要補償我的兒子,我答應他了,等完成這次任務就接他回家,以後我會學著做一個好媽媽。”

    平日裏不苟言笑的夜紛此刻笑的溫柔極了。

    茅十七深深地看著她不說話。

    他的表情沒有絲毫震驚,外界都知道,夜隊的孩子很小就被保姆拐走了,好多年了都沒有找到,可在夜紛的口中,她好像已經找到那個小孩了,這也是她選擇離開緝毒警隊的原因。

    ……

    張澤的任務是來到封門村外保護那些埋伏著的警察,他果然有發現,捏死了好幾個有古怪的飛蟲。

    ……

    至於顧楚,她的任務是弄死那個巫師,顯然,沒有煉化邪物的老巫並不是顧楚的對手。

    她主動選擇了這個任務,又提出了讓張澤去負責村外潛伏的那些警察的安全,目的就是將夜紛留給茅十七。

    當時茅十七隻是凝視了她一眼,然後默認了這個安排。

    ……

    之後的一切按照夜梟小隊的計劃進行著。

    沒有了巫師,就是正常的警匪較量,突襲,激戰……

    夜梟小隊的成員雖然也有不少都受傷了,但沒有人犧牲,封門村裏的毒梟們部分被擊斃,部分被炸彈炸死炸傷,其餘人全部逮捕,沒有漏網之魚。

    “太好了,完成了這次任務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正好陪陪我女朋友,省的她總怨我工作忙,總是見不到人。”

    黑子捂著胳膊上的槍傷斜靠在牆上,等待大部隊和醫護上山。

    “我也好好陪陪我老婆小孩,嘿嘿,這一次應該有個團體一等功吧,必須記族譜上,老子光宗耀祖了。”

    一群人疲累地坐在地上,臉上卻是輕鬆的笑意。

    “我該走了,回家了。”

    夜紛拍了拍茅十七的肩膀,然後站起身,朝村子外走去。

    夜梟小隊的其他人也跟著起來,一行人,朝著遠處,慢慢消散。

    他們的執念是隊友的犧牲,是沒有抓到罪犯的遺憾。

    任務完成!

    每一個讀者都收到了《十萬》的提示。

    顧楚一直凝視著茅十七的側臉,在脫離故事的那一瞬間,她捕捉到了茅十七眼神的變化。

    不是釋然,是更深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