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意外

  　　異人老, 也就是那個穿著唐裝的老頭，職業是卦師，他可不是那種天橋底下坑蒙拐騙的“瞎子神算”。

  　　“你應該不隻是看見了那麽簡單吧？”

  　　異人老放下鼻煙壺, 明明已經是鶴發雞皮，一雙眼睛卻絲毫不見老年人的渾濁，反而分外清明銳利。

  　　他們主動找到顧楚的原因在於今天淩晨在網絡上熱傳的那幾段監控視頻, 很多網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兩個受害人身上, 他們則額外注意到了幾個細節。

  　　比如徐萍跳樓的時候，幾乎在她拉開窗戶的第一時間，七樓的窗戶也被打開, 上麵的人影探出頭來望下看, 下一秒, 徐萍才跳下去。

  　　巧合的好像她提前知道了樓下的狀況一樣。

  　　這未免太奇怪了，因為徐萍跳樓前不吵不鬧, 不可能發出什麽動靜, 引來最上層樓鄰居的注意。

  　　其次就是第二段視頻裏顧楚破門而入的身影。

  　　鬼怪殺人自成迷障，連近在咫尺的白智等人都聽不到響聲，更別提身在迷障之外的顧楚了，所以不可能像她口供所說那樣，是因為下樓找東西, 正好聽到屋裏的撞擊聲, 這才不得已破門而入。

  　　兩者巧合相加, 就隻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顧楚能夠看到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東西。

  　　異人老見到顧楚前是這麽想的, 可真見到顧楚後, 他的想法又變了。

  　　因為顧楚……實在是太臭了……

  　　這種臭不是說身體自帶的體臭, 而是汙穢邪物散發的腐敗味道。

  　　一般撞鬼的人會因為沾染了鬼氣以及因為撞鬼運勢下降產生衰敗之氣, 在有點道行的人眼中，他們的五官運勢和氣味會與普通人不同，一般來說，這種差別不算太大，隻要多曬幾天太陽，自然就會恢複正常。

  　　而顧楚不同，異人老第一眼看到她，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團行走的烏雲，這根本就不是普通撞鬼的人會有的模樣。

  　　異人老覺得顧楚應該不簡簡單單隻是擁有看見鬼怪的能力，他甚至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在養鬼，他隻在一個邪魔身上見到過這種氣息。

  　　可偏偏顧楚的靈台又很清正，像是烏雲裏嵌了顆星星，這種詭異極端的麵相，他還是頭一次見。

  　　“異人爺爺，不用問了，這是自己人。”

  　　茅十七也察覺到了顧楚的變化，隻過去了短短一段時間而已，對方帶給他的驚喜真是太令他欣慰了。

  　　自己人？

  　　顧楚看向另外兩人，難道他們也是被《十萬》選中的人？可是茅十七卻很隱蔽地搖了搖頭，顯然並不像她猜想的那樣。

  　　“顧楚也是特殊能力者？”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開口了，沒想到津城市局裏還隱藏著這樣一個特殊人才。

  　　“我替你們互相介紹一下吧，這位是國家特殊事件處理局東區副局長趙聞聲，這位是東區的特殊能力者，卦師異人老。”

  　　茅十七口中的國家特殊事件處理局是顧楚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聯合他們出現的前後事件，顧楚猜想這極有可能是一個秘密部門，專門處理非自然事件，這樣的部門，當然不可能出現在台前。

  　　顧楚的腦海裏瞬間閃現了很多想法。

  　　首先，有這樣一個部門存在，說明現實生活中的靈異事件絕非偶然發生事件，其次，茅十七出現在了這個特殊部門裏，是不是意味著，這個部門同樣吸納了很多來自《十萬》的讀者。

  　　按照之前茅十七隱晦的搖頭示意，眼前這兩人應該不知道《十萬》的存在。

  　　也是，她在剛接觸《十萬》的時候，嚐試過在外界搜索有關《十萬》的訊息，可這個詭異的遊戲好像和現實完全分離一樣，它不允許讀者對讀者以外的人告知它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麽，顧楚並沒有第一時間想到上報國家的原因，因為她沒辦法用文字記錄或者口述的方式向不知情的人表達。

  　　“這位基本情況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茅十七又指了指顧楚，早在來之前，顧楚的生平信息就已經出現在了趙聞聲的辦公桌上。

  　　“沒有師承，無門無派，是個稍微懂點茅山手段的特殊能力者。”

  　　他是這樣介紹顧楚的，說完，還背著趙聞聲等人，衝顧楚眨了眨眼睛。

  　　“既然十七和你認識，那我就不用再多費唇舌解釋了，今天我們過來，目的是為了帆船社區3號樓404單元發生的靈異事件，想來你在錄口供的時候有所保留了吧，我們想知道，事發的時候，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趙聞聲開門見山說道。

  　　果然是為了那件事來的，顧楚走上前，拉開一把椅子坐下，然後平靜地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從見到死掉的老太太在樓道裏燒紙，到半夜家裏出現響動，出去後發現客廳裏有灑落的冥幣……再到最後撞開門，看到鬼老太卓芳架著蔣芳芳讓她撞牆……

  　　除了隱匿了顧肚肚將鬼老太嚇走那一段，其他毫無保留。

  　　“果然……從今年年初開始，非自然發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

  　　趙聞聲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用旁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謂歎了一句，然而在場的都不是普通人，該聽見還是聽見了。

  　　“今天出門的時候我算了一卦，上上簽，看來問題不大。”

  　　異人老拿出鼻煙壺又猛嗅了一口，這小姑娘忒刺鼻了。

  　　“應該就是一個D級的怨靈，有點隱匿的手段，不需要調派人手過來，讓小十七一個人出手就夠了。”

  　　國家特殊事件處理局一共分為四個區域，津城所屬東區，作為人口比較密集的區域，往年東區的非自然事件就比較多，今年開年以來，非自然事件不斷增長，導致了東區的人手一度有些緊缺。

  　　前不久東區的另一個省挖掘出一座大墓，裏麵有一個被封印的空棺，整座墓穴一經挖開爆發了強大的陰氣，不僅東區的大量精英趕往鎮守防止意外事件發生，其他三區也借調了不少特殊能力者過來。

  　　這個時候要是東區再出現幾個比較棘手的非自然事件，還真抽調不出人手幫忙。

  　　“小顧，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吧？”

  　　趙聞聲頗為慈祥地看著顧楚，他可不覺得顧楚隻是一個稍懂皮毛的特殊能力者，茅十七那人表麵看起來活潑天真，實際性子孤傲，能被他看上的人，絕非凡人。

  　　這樣的特殊能力者隻在市局當一個小小的副隊長實在是屈才了，就應該來他們特事局啊，隸屬中央，隻服從最高領導人指令，薪資待遇好，五險一金交的也是最高等級，發展潛力遠勝過警察。

  　　“可以。”

  　　顧楚點了點頭。

  　　“你既然和十七認識，也多次接觸過404事件的怨靈，這個案子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和十七一起負責。”

  　　一回生二回熟，多幫幾次忙，就能騙回特事局了，趙聞聲的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顧楚在這方麵倒還真沒那麽多心眼，要不然也不會任由陳邦川這個沒啥實績的男人跑到她前麵了，不過她確實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不用趙聞聲開口，她也打算參與。

  　　而且她還有不少疑問，等著茅十七替她解惑。

  　　趙聞聲和異人老很快就離開了，在告別前，異人老又端詳了她許久。

  　　“有些東西，能不碰盡量不要碰。”

  　　他知道有些修道者會借由外物提升自己的實力，比如養鬼，但這終究是小道，鬼怪自帶怨、憎、穢，會影響宿主的氣運，多少天之驕子就是因為走這種捷徑，最後被欲念控製，走上絕路。

  　　他看這個小姑娘靈台清明，不應該走這種邪門歪道，終究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哪裏知道，論怨憎穢，顧楚本身就是那些鬼怪的祖宗，還不一定誰帶衰誰呢。

  　　在兩人離開後，也快到飯點了，顧楚帶著茅十七，找了市局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隨便點了幾份飯菜，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你的胃口不好？”

  　　茅十七注意到顧楚吃完第一碗飯以後，進食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可能是因為長期健身的緣故，體力消耗比較大，因此顧楚的食量遠超一般女生。

  　　之前在故事世界裏一同就餐，巴掌大的飯碗，顧楚往往要盛三碗，但這次吃完第一碗飯後，顧楚隻盛了小半碗。

  　　“是我醜的讓你吃不下飯了嗎？”

  　　茅十七皺巴著臉，頗為委屈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我是秀色可餐的類型。”

  　　說著，還深情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還是一如既往的光滑。

  　　這話顧楚沒法接，每當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茅十七點時候，對方總能再次刷新下限。

  　　她隻能幹巴巴地說道自己早上吃多了，現在還不是很餓。

  　　實際上，從轉換了第二血統後，顧楚發現自己對於正常食物的欲望開始越來越小了，她不知道這種改變，到底是好還是壞。

  　　“蔣芳芳還在ICU躺著，幸好你及時趕到，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最後能恢複成什麽樣。”

  　　茅十七邊吃邊說。

  　　蔣芳芳已經出了搶救室，但是因為腦部受傷嚴重，雖然命保住了，可醫生也無法判斷她是否能夠醒來，而且即便醒來，這樣嚴重的腦損傷，也有可能導致她的神誌出現嚴重問題。

  　　總的來說，蔣芳芳的下半生大概是毀了。

  　　“你說這老太太是不是很有意思，變成鬼後第一個找的居然是能見到她魂魄的你，發現拿你沒辦法，開始報複的時候，又先找了自己的兩個兒媳婦，她是不是以為，自己兩個兒子的不孝，都是因為兒媳婦挑唆的？這可真是笑死我了，真正孝順的兒女，會因為老婆幾句話就不管父母了嗎？不孝才是本質，所謂的怕老婆，就是推卸責任罷了，可惜啊，父母信了。”

  　　茅十七好像是隨口一提。

  　　“你看，這就是人性。”

  　　顧楚抬起頭，茅十七依舊笑眯眯地，吃掉了碗裏最後一口米飯。

  　　“你猜，她的死是意外嗎？”

  　　茅十七放下碗，眼神中帶著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