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第141章(正文完)
作者:白鷺下時      更新:2022-10-09 21:28      字數:7427
  第141章第141章

    說完這一句,他徑直轉身,負手朝外走。

    他腳步疾快,轉眼就出了內殿走到了外殿,慕容昭儀一下子慌了神?,小跑著追上去,跪下來抱著他下袍:“兄長,兄長。”

    “三娘錯了,三娘知錯了。”

    “是三娘豬油蒙了心,是三娘愚蠢,是三娘忘恩負義……但求兄長放過阿奴,他還是個孩子,他什?麽都不?知道……三娘求求你?……”

    她聲淚俱下,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隨侍進來的內宦宮人見此都慌了陣腳,不?知該不?該繼續原來的計劃。唯有?替她安置安陽王的女官陷入深深的懷疑之中,魏王是怎麽知道小殿下下落的?

    往素裏端莊尊貴的女子哭得實在可憐,終究是自家人,斛律驍轉身將她扶起來,淡淡一嗤:“你?看,我不?過隨口一句話,便叫你?自亂陣腳,丟了理智,你?說,這江山給你?,你?坐得穩麽?”

    他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笑卻又不?似笑,辨不?出是嘲諷還是目空一切的自負。慕容昭儀錯愕地望著他,胸口驚魂未定地起伏。

    外殿大門?猶打開著,十七同一幹守在門?外的宮人齊齊望來,殿外梅花浸露,庭下冷月無聲,殿中人雖多卻安靜得落針可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近了。

    他於是一笑:“不?過,很快就會?是真的了。”輕推開她人卻走了出去。

    門?邊的宮人本就懼怕他,不?由恐懼地散出一條道。

    幾人袖中還藏著兵刃,他瞧也未瞧,徑直走過。

    十七如夢初醒,忙取回自己的劍轉身護送他出殿,慕容昭儀忽然小跑兩步,踉蹌地喊:“等一下!”

    “兄長,三娘不?明白,為什?麽您分明事先知道了,卻還親自過來。”

    她直至此時才算真正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有?控製阿奴,也沒?有?帶旁人支援,從頭到尾都是在詐她。

    可,他分明是知道了這事的,既然知道,又為什?麽,會?親自過來……

    斛律驍腳步頓住。

    他能說什?麽呢,說他知曉她是為了安陽王之故,說他身上也流著慕容氏的血?為著這一點血脈親情,看在舅舅的麵上,其實並不?願殺她,能將她點醒也就罷了。

    有?些時候,他也會?反思,反思自己是否不?夠狠心,總是惦念舊情、婦人之仁。那些個史官評價他情勝於理,不?是沒?有?道理的……

    殿階下如銀的月色中已跑來了一隊全副武裝的甲兵,兵甲相撞,橐橐有?聲,為首的赫然是河間王高景瑜。

    他腰間跨劍,利落地跳下馬來拜倒在階前:“魏王兄。”

    “小王是奉太後之命而來,稱慕容太妃意圖加害於您,不?慎來遲了一步,王兄可有?事?”

    他神?色嚴肅,不?似說假。慕容昭儀這才明了表兄方才所言“是來找你?的還是找我的”是何?意,太後,竟然臨陣倒戈了……!

    她身子抖得篩糠一般,又氣?又急:“一派胡言!我何?曾想要加害表兄!”

    河間王置之不?理,月夜下雙目清亮,爍爍有?神?,隻望著斛律驍。

    他身後所帶的幾百甲兵亦都怒目而視,慕容氏心中有?愧,不?禁求救地向他投去目光。

    斛律驍背對著她:“沒?有?人加害我,河間王可是弄錯了。”

    “太妃是我舅氏之女,豈會?加害我,還望河間王替我轉告一聲,臣,多謝太後好意。”

    高景瑜一時僵在當場。

    他來救駕是真,目的卻是挾功投誠。畢竟他從進京之時就已明白,魏王羽翼已豐,隻能依附,何?況如今威望如日中天?的時機。而他也沒?什?麽野心,隻想做個富貴閑人,至於處死他生?母之人留下的江山,與他何?關?

    可,眼下慕容太妃並未得逞,他挾兵而來,倒似他才是行刺的那個了。

    於是當即改變主?意,高景瑜撣撣下袍站直了身:“魏王兄無恙便好。保險起見,小王這就派人護送魏王兄回府。”

    他解下腰間佩劍,扔給侍衛即迎了上去,親自為斛律驍執鞭牽馬。

    斛律驍冷眼睨他一晌,倒也未拒絕,回頭溫情脈脈地同慕容太妃道了一句:“三娘早些休息,為兄明日再來看你?和阿奴。”

    慕容昭儀眼中噙淚,含淚行禮送他遠去,心間羞愧如潮水一般漫上,眼淚灼灼,臉上滾燙。

    宣光殿中,太後猶然焦灼地等待著嘉福殿的消息,心神?不?定地數著手中玲瓏剔透的玉製佛珠,見白氏匆匆從殿外進來,忙起身追問:“怎麽樣了?”

    白氏猶豫了瞬,難以?啟齒。她和河間王都騙了太後,騙太後交了兵符,趁著嘉福殿中太妃行刺,由河間王帶著人前去坐收漁翁之利。

    實則卻是去“救駕”,因為慕容昭儀毫無勝算,魏王也不?能死。

    魏王大權在握,親信滿朝,已然依靠軍功成為大齊上下的主?心骨,一旦身死,且不?說城南駐紮的那二?十萬大軍會?暴動,各州郡縣亦將打著為他複仇的旗號入犯京師,才吞下去的江南也將再一次分崩離析,致使國家分裂、再陷戰亂的千古罵名,他們承擔不?了。

    自然,他沒?帶一兵一卒就進了嘉福殿也是白氏他們沒?想到的,但誠如河間王之說,魏王羽翼已豐,與其對抗,不?如依附。他行禪讓還需要太後的支持,曆來也從沒?有?為難前朝太後的新朝天?子,沒?理由和太後過不?去。

    這個道理,太後並非不?懂,但她已因先帝失去理智,白氏隻能背著她與河間王密謀。

    “說呀!到底怎麽了!”

    見她久久不?言,裴氏忍不?住催促,素來沉穩的麵上顯露出慌色。白氏眼神?微閃,低聲應道:“慕容昭儀未能得逞,致使河間王最終也沒?采取行動,眼下,魏王已經乘車馬回府了。”

    裴氏聽罷,宛如突然抽去生?氣?的泥塑木雕,重重跌倒在地上,白氏忙去扶她:“陛下!”

    裴氏跌倒在她懷中,一口氣?悠悠回轉過來,卻是掉了眼淚,顆顆如玉珠滾落。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將頭埋在白氏懷中,喃喃地念誦:“怎麽辦啊……我該怎麽辦……”

    “這齊室的江山,我真的守不?住了……”

    ……

    次日,天?還沒?亮時,慕容烈匆匆帶了家中子弟及前往魏王府跪候領罰。

    他因醉酒,一覺睡到四更天?才醒,得知了女兒昨夜的行事,唬得酒意全消,親自跑到光明寺搶走了小外孫,帶來認罪。

    “臣家門?不?幸,竟生?出此等忘恩負義的孽女!子女不?教?皆是父母之過,請殿下降罪!生?出這等女兒,老臣真是無顏活在這世上了!”

    慕容烈老淚縱橫地說著,麵上甚有?愧色。他從一個家族沒?落的不?受重用的地方官吏走到今日三公的位置,全賴以?這個外甥的提拔,從來不?敢、也不?願肖想那些不?屬於他的東西。女兒卻設局想要伏殺外甥,既叫他後怕,也叫他無顏。

    斛律驍親去扶他:“舅舅這是何?必。”

    “血濃於水,我早已將舅舅一家視為自己的親人,何?況三娘隻是愛子心切,一時糊塗,做哥哥的,哪有?不?原諒妹妹的。舅舅說是麽?”

    他神?色柔和,半點也沒?有?怪罪之狀,安陽王年紀小尚不?懂得,慕容烈卻激動得眼含熱淚,鄭重一拜含淚道:“臣,定當竭忠盡智,肝腦塗地,以?侍陛下!”

    跟隨他而來的一幹慕容氏子弟紛紛效仿,斛律驍淡淡笑了一下:“陛下麽?”

    “也好,也是時候提了。”

    沒?過幾日,便有?尚書台的官員在朝會?上進言,稱魏王南伐之功,理應授以?九錫。滿朝皆附和,太後無奈同意。

    又幾日,另有?大臣進言,齊曆中衰,當更受命,效唐虞舊例將皇位禪讓給魏王。

    就此,上奏勸說禪讓的奏折如雪片堆滿了宣光殿太後的書案。新帝年幼不?省事,裴太後起初還欲抵擋,對方的攻勢卻一日比一日緊,無一人挺身而出為她們說話。

    延興四年的元月就在這風雨飄搖的氣?氛中度過,太後心力交瘁,幾乎病倒,於正月十五夜前往永寧寺禮佛。

    在佛堂燒香的時候,宮人來報河間王與慕容司徒求見,商議禪讓之事。太後神?色平常,持香而拜,眼中未有?絲毫波瀾。

    待禮佛完畢後,太後出殿去見了二?位重臣。慕容烈才欲開口,太後已冷冷看向河間王:“河間王好謀算,你?也是齊室中人,竟全然不?為祖宗宗室考慮麽?”

    高景瑜麵不?改色:“臣也隻是為了天?下百姓著想罷了。”

    太後冷笑:“好一個為天?下百姓著想,究竟是為你?自己的榮華富貴還是你?口中的天?下百姓,也隻有?你?自己知道,朕隻提醒你?一句,狡兔死,走狗烹。河間王慣會?自作?聰明,可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回去告訴魏王。詔書,朕自會?下達。不?必催命鬼似的催促了!”

    正月二?十,朝廷正式下達詔書,將皇位禪讓給魏王斛律驍。

    詔書自是出自尚書台崔左丞的手筆,太後在詔書上加蓋了國璽,交由宦官帶出去後,即遣退所有?宮人,連心腹女官白氏也被支走,獨將自己鎖於室中。

    她將繁瑣莊重的宮服一件件褪下,換上待字閨中時的衣裙,對著菱鏡,給自己畫了個昔年的妝。

    鏡中女子,眉目溫柔,玉容光照,卻是掩不?住的疲憊,鬢邊一縷銀色在鏡中格外刺眼。裴氏手撫著那縷白發。她才二?十六歲,容顏卻已如此蒼老了。

    那麽到了地下,景珩還會?認得她麽?

    其實不?認得也好。她沒?能守住他留下的江山,本就沒?臉去見他。她這一生?活了二?十六歲,卻僅僅隻有?遇見他的那七年有?了光彩,可她卻辜負了他……

    殿外已響起白氏瘋狂的敲門?聲與哭喊聲,從一開始淒楚哀求的“太後,太後”,到最後改喚成泣不?成聲的“娘子”、“女郎”,卻都了無回應。裴氏置若未聞地整好裙擺起身,回頭看向了梁上懸著的白綢。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齊地出產的細絹並不?隻是可以?用作?合歡扇,還可以?是送她去與丈夫團聚的白綾。

    她眼睫輕顫,一滴淚掉下來,從容走去。

    撞擊宮門?的聲音忽似大了點,不?過,那些與她也沒?什?麽關係了。她拉過白綢,如白鶴延頸,將頭套在了環結之中。

    便是在這時,宮門?從外麵撞開。她踢開軟凳的一瞬,白氏一聲撕心裂肺的“娘子”傳進來,有?人箭步衝來將她抱下,拚命搖著意識已近渙散的她,神?色焦急:“皇嫂,皇嫂!”

    裴氏意識已近渙散,被白氏猛掐人中才悠悠回轉了一氣?,虛弱地睜眼。當看清抱著自己的是小叔後,勃然大怒:“放開我,你?這個孽障、叛徒!”

    河間王卻緊抱著她不?放,一臉正色,言辭懇切:“太後為什?麽要尋死呢?佛家裏自戕可是大罪過,傳說死後墮入三塗惡道之中,皇嫂難道不?想百年後與皇兄相見麽?若我坐視不?管、任由皇嫂自戕,將來,又有?何?麵目去見皇兄?!”

    裴氏一愣,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從眼睫上墜下。太後做到她這個地步也算是失敗透頂了,求生?不?得,竟連求死也不?能。

    她頹然閉了眼,淚落如珠流:“你?救我也是枉然,斛律驍不?可能放過我的,早一步死和晚一步死,又有?什?麽區別。”

    殿門?外卻飄來個熟悉的男聲:“誰說我要殺你?。”

    不?啻於驚蟄的春雷,太後驚惶轉首,見一玄色朝服的男子在甲兵簇擁下款款而來,山眉海目,清雋俊美,正是近日春風得意、即將登上皇帝禦座的斛律驍。

    太後突然覺得恐懼,這裏是她的宮殿,可這些人,竟都悄無聲息地倒向了他,由他出入。

    “你?來做什?麽。”她疾言厲色地,眼中恨意如火灼灼。

    太後性子素來穩重端莊,做了皇後後也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這尚是第一回失態。斛律驍靜靜垂眸,忽地歎息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呢。”

    “景珩從不?會?怪你?。你?可知,當年他故去之時,曾對我說過什?麽嗎?他說這江山原本就是高家竊來之物,若我想要,隨時皆可取而代?之。但求我替他保護好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裴氏一愣,眼淚霎時滾滾而出。於她而言,此生?最遺憾的隻有?三件事,第一件是丈夫早逝,第二?件是沒?能陪伴彌留之際的丈夫到最後一刻,這第三件,就是沒?能保住丈夫留下的那個遺腹子。

    當年,她剛剛懷上他們的孩子,景珩便因風寒染上了肺癆,輾轉醫治了一月也未見效果。終於彌留之際的那個夜晚與她告別,將一幹心腹之臣與她傳至病床前,讓他們指天?盟誓,發誓效忠於她,再後來,又把她與旁人都屏退了,隻留下斛律驍一人在內。

    所以?,陪伴他到最後一刻的不?是她,而是斛律驍這個外人。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不?知曉當年丈夫彌留之際究竟與他說了什?麽,又因二?人位數對立,始終不?曾過問。此時得知,震驚非常,不?可置信地搖頭喃喃:“這不?可能。”

    “這些,也隻是你?的一麵之詞。你?這樣說,不?過是想減輕你?內心的歉疚,和篡位的阻力罷了。”

    斛律驍淡淡一哂,燈火下涼薄又冷漠:“是啊,隻是我的一麵之詞,當時就隻有?我和他在場,所以?沒?人可以?為我作?證,即便我說出來,也沒?人會?相信,我也不?打算公之於眾。”

    “但是,我也沒?有?騙你?太後的必要,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對我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害。隻是——”

    他神?色冷峻,突然話鋒一轉:“太後為什?麽不?想想,我為何?要騙你??我有?什?麽騙你?的必要?你?我是一輩子的死對頭不?是麽?況且,若不?是景珩告訴我太後當年有?孕,我又是從何?而知呢?”

    這話算是將裴滿願問住,這件事她的確沒?有?告訴過旁人,當年她已被診出一個月的身孕,後來景珩病重,她為了照顧他,積勞成疾,在他去世前便已很不?好了,她自知這胎保不?住,但不?想丈夫傷心,並未告訴他。而她有?孕之事,除卻丈夫和幾個親信宮人,也再未告訴過旁人。

    後來,丈夫祭禮上,她暈倒了。醒來後孩子就已經沒?有?了。她雖傷心,卻也無可奈何?。身邊的侍女宮人為了不?刺激她多年來守口如瓶,直至而今,裴氏方是第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說。

    憶起往事,她心如刀割,哀傷地閉一閉眼,淚落漣漣。斛律驍命白氏與河間王將她扶起來:“好好活著吧,你?的人生?還很長,景珩早就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若真的愛他,便不?要辜負他。”

    二?月初一,皇帝正式禪位給魏王,降為東陽公,乘車前往封地東陽。

    與他同去的還有?慕容昭儀等一眾皇室成員。唯獨皇太後裴氏,自請為高宗守陵,搬去了高宗的陵園。

    二?月二?,龍抬頭,洛陽舉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新帝登基,改國號為魏,恢複本姓拓跋氏,晉封生?母慕容氏為皇太後,追封已故生?父為高皇帝,同母弟妹皆封王與公主?,於是天?下人始知新帝乃是魏室後裔,感慨其身世坎坷曲折的同時,又愈發敬服。

    但皇帝是不?可以?沒?有?皇後的,拓跋驍登基次日,大臣們以?天?下人不?可一日無母請立皇後,提議皇帝宜廣選功臣女以?充後宮,冊立妃嬪,綿延子嗣。

    然奏章還未呈至新帝禦殿,即被新任的尚書令崔氏打了回來,笑道:“諸位大臣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昔年漢宣曾下詔求微時之故劍,是為立自己微賤時的發妻許氏。皇後的人選,陛下心裏已經有?人選了,各位還是不?要白白地去觸這個黴頭。”

    眾人不?解,漢宣帝請立許氏,是因為許氏尚在,可陛下的元妃,不?是因火災意外去世了嗎?

    陛下隻娶過一位妻子,即那位南朝來的俘虜謝氏。當年,謝氏在跟著陛下去北境視察時意外去世,是以?這許多年,原先魏王府的那班幕僚都不?敢勸陛下納妃,怕勾起了他的傷懷往事。怎麽如今,崔尚書又說起了故劍之思呢?!

    立後納妃的風波多多少少地傳了些到新帝耳中,他未曾理會?,安排好一切之後,乘船前往兗州,欲接回分別已久的妻子和女兒。

    暮春三月,草長鶯飛,淮河兩岸沿岸的州郡城池漸一片“綠草蔓如絲,雜樹紅英發”的明媚春景,兗州刺史府後園裏的那一株大桐花樹也打起了花骨朵,密密如倒垂的玉鈴鐺,玲瓏可愛。

    謝窈同春蕪在樹下為芃芃編織萱草冠,芃芃坐在石凳上,手舞足蹈地哼著母親新教?的江南小曲,聲音清亮,童稚可愛,不?時逗得主?仆倆陣陣歡笑。

    突然間垂花門?下穿來聲驚喜的“阿嫂”,前時隨兄長返京的斛律嵐突然出現,旋風似地奔過來抱住她,“嗚嗚嗚”地訴說著想念。

    謝窈眼中無奈:“都定親的人了,還這麽毛毛躁躁的,連芃芃都不?如。”

    芃芃亦扮了鬼臉羞她:“姑姑,羞羞!”

    斛律嵐靦腆一笑,又扯著她衣袖撒嬌:“阿嫂,你?猜猜誰來啦?”

    這還用猜麽?

    謝窈麵上微燙,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睛。那人於洛陽登基的消息已於上月傳至了兗州,即將蒞臨兗州巡幸江南的消息也於前幾日傳到了,她想不?知道都難。

    “猜嘛猜嘛。”見她不?應,斛律嵐又催促。她密密的眼睫微微一顫,起身牽起芃芃的手:“走吧,我們去見你?阿父。”

    門?外又進來個身著公服的女子:“怕是不?必等,陛下已經在府外等著皇後殿下了。”

    青霜?

    她牽著芃芃的小手走過去,垂花門?外,不?知何?時已被人鋪了厚厚的紅毯,每三寸處,便候著一個宮人,見她出來,俱行禮節,隨著曲折的回廊園路一直蔓延至府門?去。她遲疑地不?肯上前,斛律嵐又歡歡喜喜地上前挽住她:“走吧,去見阿幹。”

    幾人一路沿著紅毯走至了府門?正門?外,前院裏兵甲重重,俱是執戈披甲的將士,重重疊疊的,隨著她的步履一排排跪下去高呼著皇後千歲行跪拜禮,聲音整齊劃一,又震天?動地。

    而她日夜想念的丈夫一身玄底十二?章紋纁裳長身玉立地候在門?下,頭上十二?旒冕冠垂下的五彩冕珠熠熠輝映,俊逸華美,炳煥莊嚴。

    他原是立在門?下,背對於她,聞見響動回轉了身來,對她淺淺一笑:“窈窈,我來接你?了。”

    仿佛曆經艱辛的跋涉。

    仿佛闊別已久的重逢。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在動車上敲完了最後一行正文……

    就先到這裏結束了,番外歇幾天再寫嗚嗚嗚。

    你們要的甜甜甜和養娃、前世都有

    放一個預收《君妻》

    【一句話文案:他肖想的人,是當朝皇後】

    裴行湛出身名門,玉潔鬆貞,出門往往擲果盈車,觀者如堵。

    身為天子親任的禦史中尉,司彈劾糾察之職,他最厭惡的就是妖媚惑主的皇後。

    令姮就是這個惑主的皇後。

    天子寵她愛她,為她空置六宮,卻又殺盡她所有親人,囚她在宮,金玉為籠。

    為了報複,她將目光投向了深受丈夫信任的肱股之臣——出身仕宦名門的禦史中尉。

    然而,還未等她有所動作,對方的一道奏疏便似驚雷投下——

    “皇後失序,狐媚惑主,不可以承天命,奉祖宗。”

    令姮:“……”

    令姮:我隻想勾引你,狐媚惑主?大可不必。

    小劇場:

    七夕夏夜,雷雨滂沱,皇後乞巧歸來,恰於涼風亭與出宮的青年禦史偶遇。

    “雷雨甚大,予未帶傘,可否借中尉雨具一用?”

    美人眼波楚楚,溫柔曼聲,若山中精鬼,月下姮娥。

    裴行湛臉色鐵青。將傘交予對方時,女子柔荑如絹絲輕輕劃過掌心,他麵色冷峻,耳後卻噴出一片薄紅。

    男c女非c,諫臣與君妻,剛正高冷禦史X妖豔心機海王皇後。

    ※原名《諫臣》,人設靈感來源於作者完結文《小皇後》裏的女主蕭念阮&老愛彈劾她的禦史中尉奚道言

    ※女主名字應該會改

    ※男主前期針對女主無子是在行使自己的職責,後期認清男配(皇帝)的虛偽暴戾倒戈。

    感謝在2021,07,1701:14:00~2021,07,1819:02: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們都是小青蛙2瓶;蘑菇蛋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