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獸人世界【六】

  　　寧清離開部落的時候,徐悠悠燒的陶器剛剛麵市。一如繼往,這東西一出來立刻就獲得了所有人喜愛。部落裏幾乎立刻就把原來的石器，木器全都換成了陶器。

  　　炎為此苦惱了很久，因為陶器這東西在他手裏根本沒辦法使用。獸人的力氣本來就大,且天生粗獷,陶器一到他手裏，根本拿不起來,上手就碎。他苦惱的是，這東西就在他手裏脆的跟紙糊似的，別人用起來卻一點問題都沒有。哪怕是部落裏最粗心的獸人都能用的順心應手。

  　　“也許是我太笨？”

  　　“那你就繼續用原來的。”因為他跟她走的近,時時受她影響,所以受到男女主身上的氣運影響最小。作為一習慣了粗手粗腳的大漢,自然不可能那麽快就適應用需要輕拿輕放的東西。

  　　但要是真的想適應,他應該會是所有人裏最快的那一個，畢竟他修煉了內力，對於力的掌控,會比別人更加精細。

  　　當然，他現在也沒機會去適應了，因為寧清已經與他離開了部落。

  　　寧清帶了很多東西出門,其中最多的是鹽。

  　　鹽在這個時代，是硬通貨，硬到完全可以媲美現代的黃金。部落裏給了她一些，她自己又在鹽礦那裏收了一些。當然，前者都放在外麵,此時被炎背在身上，而後者她放在空間裏，卻是誰也不知道的。

  　　“清，我們接下來去哪？”

  　　寧清此時正在看一張地圖，那是臨走的時候，大巫給她的。那上麵記載著曆年來大巫們所收集的地圖，並不大，卻也不算小。上麵涵蓋了離原來部落最近的，在森林的另一邊，住在平原上的一個部落。還有往北，住在山裏的一個部落，以往一直往東一直往東，住在海邊的部落。

  　　她出門時，大巫也交了任務給她，如果遇到新的部落，到了地圖上不有的地方，就要把它們記錄下來。以及如果有新的事物，也同樣的記錄下來。

  　　“去平原部落。”附近幾個部落對於部落並不陌生，能力強大的獸人每到交換季，都會出來走動。所以，她要去就要去更遠的地方，見識更多的東西。

  　　炎對她的決定從來都不反對，離部落稍遠一些，寧清就將炎身上背的東西收進了空間。對此，她的解釋十分萬金油：“這是獸神賜給我的，為了讓我更方便的在外麵遊曆。”

  　　對此他半點懷疑沒有，反而很興奮：“清一定是獸神最寵愛的子民。”

  　　走了大概十天，他們到了平原部落。

  　　炎認識平原部落的勇士，他們的到來受到了極大的歡迎。平原部落是半獵半耕，他們離森林不遠，所以也經常狩獵，但狩獵到的狩物並不能滿足他們的需求。而他們身後就是一片廣袤無際的平原。因此，很自然的就開始嚐試種植。

  　　“徐悠悠說的種植也許就是從他們這裏學習的。”炎在知道這些之後，跟她討論：“他們這裏也有蓄養野獸，長耳獸和尖嘴獸……”

  　　“他們穿的是獸皮，跟徐悠悠當初到部落裏穿的衣服並不一樣。他們也沒有她那麽白的皮膚，那麽順的頭發……”

  　　“你說的對，也許她來自更強大的部落。”

  　　在平原部落待了兩個月，寧清發現了一些森林裏沒有的物種。小麥，稻穀，甚至棉花……寧清將這些東西告訴了他們的巫，順便請他們將收集起來的種子一分為三，一份留給平原部落，一份請他們派人幫忙送到森林部落。她相信，有徐悠悠在，她一定會告訴他們，這些東西怎麽種植的。

  　　至於剩下的那份，她就收到自己空間了。

  　　因為這每個世界能帶到下個世界去的東西完全隨機，所以她隻能多準備點。值得慶幸的是，隻要跟過一個世界的東西，就不會再丟了。

  　　“清，我們接下來去哪？”

  　　“接下來，去落日部落。”

  　　落日部落是她從平原部落的巫那裏抄來的地圖上標出來的。說起來，每個部落對於外來者都有一定的排斥，但對於巫卻十分歡迎。巫雖然屬於不同的部落，但據寧清觀察，巫與巫之間似乎並沒有部落與部落這間的隔閡。因此，她的到來其他人不好說，可這裏的巫對她是非常歡迎的。而且，對於與她交流，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作為回報，她對對方自然也是如此。當然，僅限於巫的一切。比如藥材藥方，可食用的植物等等。

  　　後來她就想明白了，這大概是因為傳承的原因。

  　　傳承其實就是過去的人將一些東西留給後人。前人都在做的事情，後人隻要不忘本，自然會遵循。

  　　這個世界的獸人是非常質樸的，他們認定的事情，就會嚴格尊守，不會陽奉陰違。就像他們認定獸神存在，那麽它就是至高無尚的，對著它發誓，許諾，那就神聖不可違背。

  　　她之所以覺得意外，是因為她缺少這種質樸，純粹。像她這樣自私的人，近乎本能的先守住自己的東西，再去獲得別人的。沒良心一些，就想法子或騙或搶過來，哪天良心冒了頭，就去交換。無償奉送這種事情，她是絕不會做的。

  　　對此她也不覺慚愧，她也不準備改。有道是本性難移，畢竟她要麵對的世界那麽多，情況太過複雜。於其奉獻，她寧可自保。真要是改了，哪天碰到那種可怕神精病世界，會活不過頭集的。所以，現在這樣就很好！

  　　……

  　　寧清不知道腳下是不是也是一顆星球，更不知道這片大地是不是圓的。她跟炎走過一個又個部落，見過山川河流無數，也越過幾次海洋，最終卻並沒有回到最開始的部落。

  　　她手裏的地圖從一開始隻有一米見方，到後來換成猛獁象的皮。她還將圖的比例縮小了，可直到將整張皮畫滿，她都還沒回到原來的部落。

  　　而他們出來已經十年了！

  　　值得一說的是，在他們出來的第三年，她跟炎在一起了。在他們路過的一個部落裏，請他們部落裏的大巫替他們主持的結契儀式。

  　　不過，當他們再一次渡過海洋，跟著海龜族的雄性，到達他們的一個新部落的時候，炎一落地，看到那部落的樣子就吃驚的道：“清，這裏我好像來過。”

  　　“是嗎？”寧清在他的攙扶下下了龜背，給海龜族獸人送上答應好的東西，這與他一起走向那個海邊部落。

  　　進了部落，看到那些海族獸人身上穿的，手裏用的，炎驚訝的道：“這一定是一個很強大的部落。”走過這麽多地方，見識了太多的部落，自然也知道一個部落的生活狀態能反應他們的能力。

  　　這個部落裏的人身上穿的是麻，用的是光滑輕便的陶，吃的是鮮香的美味……隻有生活條件足夠好的部落，才有時間去研究這些。要是連吃都吃不飽，哪來的心思折騰這些？

  　　“你不是說好像來過嗎？想想，咱們什麽時候來過的？”寧清也在想，他們一路下來，近海的部落著實遇到過不少。難道是他們在海上迷路了？所以才到過以前來過的地方？

  　　因此，她催著他想，她自己也在想。可想了許久，卻並沒有什麽映象。

  　　“我想起來了，這裏有點像我們部落往東走的那個海邊部落，叫漁人部落。”炎突的道，“隻是，大概我太久沒過來了，所以很多老麵孔都不在了，而且……變化太大。這裏似乎多了很多人……等等，清，你看那邊那個人，是不是大巫？”

  　　寧清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也是吃了一驚，不是大巫又是誰？

  　　“走，過去看看。”

  　　離的近了，越發確定，“大巫？”

  　　十年未見，大巫蒼老了很多，眼角有了皺紋，頭上也有了白發。他的手裏依舊拄著巫杖，可寧清注意到，那巫杖破損的厲害，幾乎感覺不到巫力。這是它的主人受到了重創，且一直沒好的原因。

  　　“大巫，你怎麽在這兒？”還這個樣子？

  　　大巫精神不怎麽好，聽到他們叫他，反應也極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有人在喊他，他看過來的目光這才有些精神。等看清兩人的臉，認出他們是誰的時候，大巫突然就激動起來：“炎，清？你們回來了？”

  　　“大巫，我們回來了。”炎激動不已。終於回到了家鄉，還見到了家鄉的人，他的心情自然激動。

  　　寧清也有些高興，但遠遠比不上他。她這會兒甚至在想，果然這個星球也是圓的。

  　　“獸神保佑，你們回來了。”看到兩人，大巫的精神好了些，可很快就又跌了回去：“可惜，我們部落，已經沒有了。”

  　　炎一下怔住：“大巫，發生了什麽？部落怎麽會沒有了？我們的部落那麽強大，有那麽多的勇士？”

  　　大巫歎了一聲，帶著他們去他在這裏的住處。

  　　一路走下去，才發現他們住的地方在漁人部落不遠，靠著森林不遠的地方。但……隻有少少的十來處房子。

  　　“怎麽會這樣？”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們部落的人呢？”那麽多的勇士，那麽多的雌性，那麽多的幼崽。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巫讓他們進了他的屋子，並沒有第一時間跟別人說，就先把部落裏發生的各種事情跟他們說了。

  　　就像寧清所推測的那樣，在他們離開之後，徐悠悠一直致力於改善部落裏的生活水平。先是種植，後是蓄牧。後來寧清又讓平原部落的人送了些主食的種子回去，種植的東西就越來越多。

  　　一開始還好，不管種植還是蓄牧都是雌性在做，雄性偶爾隻是搭把手。可到了第二年，因為前一年收獲的糧食很多，又有許多新生幼崽。對於雌性的幼崽來說，種出來的糧食最適合他們吃。

  　　收獲的糧食越來越多，蓄養的野獸越來越多，就算獵人偶爾不打獵，也完全不用擔心沒有食物吃。

  　　惰性一旦開始，就很難再戒除。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慢慢的，出去狩獵的勇士越來越少。而他們的生活水平卻越來越高。

  　　徐悠悠找到麻，又有了棉，部落裏穿上了麻棉製的衣服，它們柔軟又舒服，還非常美麗。為了不把衣服破壞，獸人都盡量不再變身，更別說去狩獵。

  　　一年兩年，整整近十年的時間，獸人的戰鬥力退到何種地步他們自己都沒注意到。

  　　可突然有一天，有一支遊獸隊伍到了附近，他們殺死部落裏的雄性，搶走了雌性……最後，就隻有大巫帶著剩下的一點人，逃到了這裏。

  　　大巫的情況之所以這麽糟糕，是因為他們剛過來不到一個月，還沒緩過來。

  　　“首領呢？”

  　　“三年前的雪季，野獸襲擊的部落。首領為了保護部落，已經回歸獸神的懷抱……之後，嘯成為了部落的新首領。”

  　　炎眼睛泛紅：“那嘯呢？”

  　　“徐悠悠被遊獸搶走，嘯追了出去，一直沒回來。”

  　　“……”炎氣的差點當場變身，可到底跟寧清走過了這麽多的地方，見識了太多生離死別。這一刻，他到底是忍住了。“我們部落……”

  　　“現在已經沒有我們部落了，我們已經並入漁人部落。”

  　　沒有首領，也沒有雌性，隻有他一個大巫帶著一些幼崽……除了並入其他部落，沒有任何辦法。他必須為這些幼崽找一條活路……

  　　“我知道了。”

  　　寧清雖然知道，一旦劇情結束，原來的部落肯定落不著好，卻沒想到這麽慘烈。

  　　“我去看看那些幼崽。”難怪大巫之前根本沒提將其他人找過來一起說話，都是幼崽，能說什麽呢？

  　　“去吧。”大巫很疲累。帶著這些幼崽成功逃到這裏，必定也不輕鬆。而且算算時間，那時候大概還處於雪季。那就更難了！

  　　幼崽也不多，總共就有十三個。其中三個還是嘯和徐悠悠的幼崽，三個很健壯的小崽子。聽說還有兩個雌性幼崽，便跟那些雌性一樣，都被遊獸給搶走了。

  　　想要恢複原來的部落，就隻能等這些幼崽長大。可到那時，在漁人部落長大的他們，又怎麽還會記得原來的部落呢？

  　　等她看完那些幼崽出來，炎也從大巫那裏出來。“清，咱們還要離開嗎？”雖然他心裏更想留下，可他還是決定聽她的。隻要她想走，他依舊會緊緊跟隨她的腳步。對獸人來說，雖然部落也很重要，可最重要的是自己的伴侶和崽子。他們沒有崽子，但她是他最重要的，比生命還重要。

  　　“不走了。”這個世界她也看的差不多了。雖然她一開始並不怎麽喜歡那個部落，可到底也在那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大巫待她也是極好。部落裏的人，對她更是尊敬。這種時候，她自然不能離開。“這麽多幼崽呢，靠大巫一個人，要怎麽養活？”

  　　部落是排久的，如果是雌性必定受到歡迎，如果是強大的勇士，他們也樂於接受。可一些幼崽，還是雄性幼崽。他們隻會更加排斥。如果不是大巫，根本不會有哪個部落一下子接收這麽多的雄性幼崽。

  　　“好，我們留下。”炎明顯的鬆了口氣。他在她麵前，從來都不會掩飾自己的情緒，表露的十分明顯。

  　　接下來，寧清和炎跟漁人部落的首領見了一麵，交談了一陣。便在幼崽的邊上建了房子，住了下來。

  　　之後，炎開始去捕獵，寧清則負責教導這些幼崽。到是從幼崽的嘴裏又聽了一肚子八卦。一些大巫隱下沒說的，或者他覺得不重的，忘記說的。

  　　她才知道，那些遊獸是徐悠悠自己招回來的。她帶著她的幼崽在部落附近救了遊獸首領的性命，並將部落裏的情況告訴了他們。一個有著很多食物，卻沒有足夠強大的雄性保護的部落，等於白送。

  　　也知道大巫確實如同劇情裏那樣，確實對徐悠悠生出了一些感情。大巫現在精神這麽不好，一方麵是為了部落的慘烈下場，也未嚐沒有因為徐悠悠到現在依舊生死下落不明的原因。

  　　對此，寧清不作置評。

  　　日子總還是要往下過的！

  　　又過了一年，嘯回來了，但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他斷了一條腿，還少了隻眼睛。沒有人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因為回來之後，從沒有人再聽到他說過一句話。他也拒絕治療，除了時不時的跑進森林裏，變出獸形不停的哀嚎外，也不影響任何人。於是也就沒有人去管他……

  　　他的三個幼崽長大後，到是威風凜凜，個個都是捕獵的好手。

  　　可就像寧清想的那樣，他們早已忘記了原來的部落，已經成功的成為漁人部落的一員。娶了他們的雌性，徹底融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