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宅鬥【三】
作者:七千裏      更新:2022-10-04 10:10      字數:5133
  第95章 宅鬥【三】

    寧清意外發現男主的錢袋子,雖然可能隻是其中之一,但這其中之一的女兒卻在忠王的後院裏。因為這一點,她差點就要將錢還回去了,可這種想法不到一秒就被她收回。

    後院的範圍很廣,王妃在後院,妾室也在後院,那些丫環仆婦也在後院。

    這位賭場老板的女兒在忠王後院是個什麽身份還不好說,反正在她看來,除非這位老板娶了個天仙,不然以他的女兒的姿容,想在忠王後院成為妾室,還是非常難的。

    時下有一句話很是盛行,娶妻娶賢,納妾納顏。忠王娶妻自然是多方考量,而納妾就隨意的多。但最起碼的一點,得漂亮。下麵的人又不傻,就算送女兒去做妾,也不是真的非要糟賤自己女兒,是為了聯姻。當妾室建立起來的聯姻關係不那麽緊密,但總比沒有強。因此,那些動了這念頭的人在選擇送人的時候,自然就會送漂亮的。

    不漂亮你憑什麽去爭?人家漂亮你醜,尷尬不?自卑不?還是說你想去跟王妃爭誰賢良淑德?那也輪不到你。

    當妾,就得要美才行。

    但這卻給了她一個思路,接下來幾天,她又把重心放到打聽消息上。這次的主要目標是忠王的後院……為此,她開始專門往那女眷愛去的胭脂水粉鋪,珠寶首飾鋪跑。

    她如今是男子裝扮,總往這些地方跑,難免引人注意。開始的時候是她不尷尬,但那些女眷尷尬。時間一長,她們到了習慣了總有這麽一個小少年出現。畢竟寧清是女兒身,扮成男子自然是身量不足,像個孩童。再加上雖然她抹黑了臉,做了修飾,可一來她底子在這兒,二來她本就是顏控,不可能將自己往醜了扮。因此出現在別人眼裏,自然是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少年。

    得益於她的長相和厚臉皮,她到是很快就跟各家女眷搭上話,並很快引得她們喜歡。偶爾說悄悄話的時候,也不十分避諱她。因此,到是讓她知道了不少後宅消息。

    她將這些消息歸納到一處,到是弄清了不少東西。

    比如忠郡王府除了王妃外,還有一位側妃。這兩位是上皇家玉牌的,記上族譜的。剩下的侍妾有名有姓的隻有三個……至於到底多少卻還不能確定。畢竟,忠郡王是皇子,對那個位置有意,那就不能給人貪花好色的名頭。妾是要有的,卻不能多。

    而在眼下這三個有名有姓的侍妾裏,卻並沒有女主的名字。

    也就是說,眼下她還苟著沒出頭。

    但據她所知,京城裏最近可是出了不少好東西。比如那《水滸傳》,比如大街上已經開始售賣的肥皂,甚至於連禮郡王的酒樓裏都多添了一道佛跳牆的菜品,聽說禮郡王三天兩頭往酒樓裏去。

    寧清這段時間想去酒樓裏吃飯,順便見一見這位禮郡王,結果愣是沒空桌。

    不用想,這些肯定都是女主弄出來的東西。女主這會兒隻想弄點錢,讓自己的日子好過一些。但其實這些新東西出來,那些眼熱的人怎麽能不查?用不了多久,這些東西出自哪裏就會被查出來。所以,她所謂的苟,一點兒都不低調。

    女主甭管有意還是無意,肯定會引起忠郡王的注意。

    忠郡王想爭皇位,自然缺不得啟動資金,誰能給她帶來利益,自然少不得偏愛一些。這便是他注意了女主,之後開始寵愛的原因。但時間一長,因利變成了因情,最後更是深愛。

    這一天,寧清終於不跑女人家的鋪子,又拿了一張畫作送去書齋,並從他那裏拿了上一張賣出去的錢。老板這次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並邀請她,如果下次再有畫作,還可送到他這裏來代賣。

    寧清自然是應下的,不但應下,並約好,第二天還會再送一副畫過來。

    到了第二日,寧清如約將畫送到。

    “唉,洛公子,請留步。”送完畫的寧清剛出了書齋的大門,就被人叫住。

    寧清停步回身,卻見隔壁那家古董鋪子裏出來一個人,看著像是小廝,快步走了過來:“洛公子,我家先生對公子仰慕已久,想請公子一聚。”

    “你家先生是何人?”

    “公子見了自然知曉。”

    寧清點了點頭,“還請引路。”

    “公子這邊請。”

    沒去古董鋪子,而是去了對麵的茶樓。見到人,寧清也就認出來了,這人之前見過,正是跟在孝郡王身後的一個文人。應該是他的幕僚之類。

    “小子洛景秋,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不才姓李,諱源。”

    “原來是李先生,久仰大名。”寧清還真知道這個名字,陳泰三年的科考,一舉拿下會員,可惜那一科被發現舞弊,後來查實是那時的太子泄題。後來重考,這位狀元郎運道不好,竟在臨上場前生了病,最後連考場都沒進。旁人自不會深究他是不是生病,隻會說他心虛,並無真實才華,故而臨陣脫逃。

    卻沒想到,他竟入了孝郡王府,替人做了幕僚。

    “不知先生召小子來,有何賜教?”

    “談不上,談不上。”李源擺了擺手:“我之前在對麵書齋看到一幅畫,十分喜歡。知道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所作,便心生好奇。這幾日正好無事,便時常來這裏坐坐。正好今天遇見了你,便想認識一番。”

    “先生謬讚了,不過是些拙作,尚登不得大雅之堂,隻能放入市井,換些錢帛罷了。”寧清自然客氣。

    “小兄弟到也不必太過妄自菲薄,自古都是英雄出年,年少出英才。小兄弟便是憑著這一幅畫,便是王侯之府的坐上客,也是當得的。”

    寧清又與他客氣幾回,方揭過這茬。最後,對方才終於說出來意:“說來,我家公子亦是愛畫之人,有心想求一位畫師,不知小兄弟可願一試?”

    這正是寧清所求,自然不會錯過。隻是在應下之前,還要再三表示自己的忐忑與推辭,在對方再三勸說下,方才勉強答應。

    於是約好時間,定好地點,寧清這才離開。

    太後愛棗,皇帝愛畫。這是上流社會一點都不隱蔽的秘密,皇帝愛那些名家大師流傳下來的畫,也極愛現世的那些好畫。他愛畫,鑒賞能力也很高超,沒有人能糊弄得了他。隻是名師難求,又有佳作偶得,所以雖然他愛畫,可真正被他看上眼的,也就那麽一二而已。

    可他是皇帝,他愛畫,下麵的人自然願意為他搜羅來。便是世間的文人,也有很多專攻畫技的。

    寧清的畫自然是大師之作,而且她放的書齋又剛好是孝郡王的店鋪,她的畫送進去,又怎麽可能不引起他的注意呢?隻是,如她看起來這般年紀小,想要讓人立刻信任並不容易。因此,來試探她是第一步,之後必然還要她當場作畫。

    到了約定時間,寧清又來到茶樓,隻是跟上次不同,這一次,她直接上了三樓。

    那裏有一間剛準備好的畫室,孝郡王在不在不知,招呼她的隻有李源。工具是早就準備好的,她也知道今天來這兒到底做什麽,因此,沒去探究那藏在隔壁房裏的人是誰,隻是問李源:“可有命題?”

    李源撫須輕笑:“不若以景為題?”

    寧景點頭,完全按著皇帝的喜好來的。

    寧清腦海中有無數風景,可她到這個世界時間太短,也沒有去過外地。因此,當真落筆畫下來,旁人若是追問起來,她便無話可答。於是她不得不改換思路,一改尋常人畫風景的磅礴大氣,而是著眼於小處。

    同一片星空下,同樣的燈火明滅。倦鳥正歸巢,車馬不停歇。遠方,田裏依舊有耕牛在勞作,因夜色彌漫,甚至看不清扶犁人。而這邊,燈火下的街道依舊迎來送往,生意不斷……大處磅礴震憾,小處細致入微。

    寧清終於停下筆,揉了揉酸軟的手腕,視線依舊落在畫紙上,半晌才道:“這畫到是不適合題字了。”

    半晌不曾聽到回應,方才抬頭。待看到身邊的情況,不由一驚:“原來已經掌燈了麽?”而且除了李源外,還多了幾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孝郡王,另一個同樣是文人,卻是沒見過的。

    “這是皇城?”孝郡王指著那燈火闌珊處問道。

    “確實是皇城。”寧清點頭:“我年紀尚幼,去過的地方不多,李先生讓我畫景,一時不知畫什麽好。到是想到當處剛來此地時,夜色下見到的情景。”

    “好,好。”李源終於回神,“洛小公子這一手畫技,無需待將來,已堪稱得上一聲大家了。”

    寧清靦腆一笑:“先生過譽了。”

    “不知洛小公子這手畫技,師承於何人?”

    “家師名諱道光真人。”

    “居然是道光真人?”在場諸人驚疑不已:“若是那位先生,也就說得通了。”李源又繼續追問:“不知道光真人現下可好?”

    寧清搖了搖頭:“家師已經過世。”雖然她自己的身份是她瞎編,可道光真人卻是真實存在的:“家師生前在洛丘避世而居,因見我伶俐,所以才收我為弟子。可惜才隻教了幾年,家師便一病去了……”

    “當真是……”

    “洛小公子還請節哀。”

    寧清一笑:“家師也算高壽,便是離世,亦是喜喪。他早知自己壽數將盡,所以早有準備。”頓了一下又道:“隻可惜了家師年老時畫的幾幅畫,卻在他去世之後,也失了形蹤。”

    “哦?”孝郡王不解:“這卻是什麽緣故?”

    “家師年老時行動不便,便召了個下人。可恨這人得了師傅諸多照拂,卻是個白眼狼,若非是他照料不盡心,師傅他老人家也不至於這麽早就沒了。師傅一過世,他怕擔了責任,連替師傅收殮屍身都不曾,偷了師傅諸多畫作,就這麽跑了。”說到這裏,寧清是淚流滿麵,自責不已:“也是怪我。師傅雖收了我為弟子,卻從不讓我跟他住在一起,隻讓我自己結廬而居,專心畫技。待我去見師傅時,他老人家已經……”

    “這等惡人,當真該誅。”孝郡王一拍桌子,“不知那惡人姓甚名誰,帶走的又是什麽畫?”

    寧清說這麽多,就等著他這一句話:“那白眼狼本沒有姓名,被師傅撿回去才替他起了名號,叫長壽。後來跟著師傅讀了些書,到是給他自己請了叫道遠的號。此人擅用左手,雙足奇大。更有一旁人沒有之處,便是他頸側有一道疤。據說那是他幼時與犬爭食,被犬牙所咬。至於師傅被偷走的畫,其他不說也罷,師傅最滿意的當屬三幅。一為丘光日落,一為雲景仙繞,最事一幅卻是幼童鬥牛圖。”說到這裏她神情微瑟:“說來慚愧,那幅幼童鬥牛圖裏的幼童,便是小子我了。”

    “洛小公子放心,本王一定還令師一個公道。”

    寧清輕鬆口氣:“如此,小子先行謝過王爺。”

    孝郡王幾人笑了起來:“你認識本王?”

    寧清也笑:“曾在茶樓裏見過王爺以及李先生,到是這位先生不曾見過。”

    那唯一不曾見過的人搖了搖手時的扇子:“在下姓司,你隻管叫我司先生便可。”

    “司先生。”對方不願說名,她也不去強求。

    “你的畫很好,可願隨本王入宮,為父皇畫畫?”

    寧清卻搖頭拒絕:“就像小子之前所說,我年紀尚小,見過的世麵更窄。就是想要畫些什麽,落筆時腦子裏亦是一片空白。小子需要多看看這世間的風景,方能得到更多的畫作。”

    “說得好。”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響起,門也被推開,一行人走了進來。

    屋裏所有人都是一驚,孝郡王走到門邊,行了禮道:“父皇?您怎麽達兒?”

    他父皇就算平時會出宮行走,可這都晚上了,怎麽也該回宮了。

    “行了,你一邊去。我來看看這小子的畫……”

    孝郡王怔了一下,當即把人引到桌邊。

    寧清跟著其他人一起行了禮,這會兒垂首站在一邊。到是趁著行禮的時候把跟著皇帝來的這些人全都打量了一遍,皇帝,太子,忠禮義三個郡王一個不落,全都到了。

    “果然難得,而且自成一家。並沒多少你師傅道光的影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好、好、好。你師傅臨了有你這麽一個徒弟,到也了了他的心願。”

    寧清抿了抿唇:“皇上認識家師?”

    “認識,如何不認識?”皇帝不知想到了什麽,半晌方恍惚的搖了搖頭:“罷了,都是老黃曆,不說也罷。”

    寧清臉上便帶了些遺憾,卻也沒說什麽。

    到是皇帝不知為何,此時看她是越看越覺得順眼:“剛才的話朕也聽到了。你年紀還小,確實不適合入宮。”頓了一下又道:“你畫技已達到一定境界,眼下怕是也找不到人來教導於你,隻能靠你自己勤學苦練,靜心感悟了,旁人怕是幫不了你多少。不過,你年紀尚小,這書還是要繼續讀下去的……”又看向孝郡王:“回頭安排一下,把他送去國子監,也不非要他考個什麽名次,就去讀讀書,明明理。眼下還不到你行萬裏路的時候,便先去讀萬卷書罷。”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另外,每月底,給朕交至少兩幅畫上來。老五,由你替朕收畫。”

    寧清已然目瞪口呆,被身邊的李源扯了兩下才回神謝恩。

    這番待遇擱誰身上都是天大的恩寵,可這真不是寧清所求。她之所以折騰這麽多,是因為馬上就要到皇帝壽辰,在劇情裏,忠郡王獻上的一副道光真人的畫。皇上大喜,之後在政事上便多讓他負責。

    如今她把這事告訴孝郡王,到時忠郡王再獻畫,他就可以將此事揭露,到時忠郡王得不得到好處不說,隻怕還要惹來皇帝的不滿。若是孝郡王能能借機出頭,搶了忠郡王的差事,那就更好了。

    可她就是再算無遺策,也算不到皇帝偏今天出宮,還到了這裏,又聽了那麽多話。連忠郡王都給帶在身邊……更算不到,皇帝跟道光真人關係這麽好,居然把她當作小輩,要盯著她讀書練畫啊。

    見她這表情,皇帝不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你這小子,跟你師傅到是一個德性,他也是極不愛讀書的。”

    皇帝來的突然,走的同樣突然。來時帶了一群人,走的時候又把那群人帶走了。而且,還將她剛剛費了一天時間才畫好的畫也給帶走了。

    寧清無語半晌,隨即又皺眉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

    雖然與她想的不同,可這麽一來,她能夠到的層麵要高的多。要做點什麽,也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