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大戰（二）

  　　如此陣師

  　　智靈尊者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是難以抑製的興奮！

  　　他這輩子也沒感受過今天這樣的刺激。不過短短一刻鍾時間，先是發現大陣未被劍氣破壞鬆了口氣, 然後突然麵對三名渡劫修士的進攻, 接著魔音尊者被壓製、泠玉仙子占上了風，剛安心片刻泠玉仙子又意外戰敗, 在以為死到臨頭的時候敵方的三名渡劫修士卻突然被封印困住。

  　　而在這幾番變化中每每力挽狂瀾、扭轉戰局都是因為月烑的出手——因為一個陣師！

  　　他也曾在典籍中看到過上古時代陣師的輝煌，也曾聽聞過淩月仙宮的種種傳說, 什麽淩月尊者萬陣書以一敵百, 什麽淩月仙宮一名陣師可抵千軍萬馬……

  　　但不管那些書裏寫的如何厲害, 旁人說的怎樣精彩，都不如他今日親眼見到月烑一人封印三名渡劫修士來得震撼。

  　　原來陣師可以這樣！或許他也能夠這樣！這叫人如何能不激動？！

  　　不止是智靈尊者, 在場的所有陣師此刻都是一樣的心潮澎湃。他們在月烑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性, 一種隻在書中見過的、從未想過真能達到的可能性，陣師的可能性！

  　　“一人開陣助我恢複靈力，”月烑沒給他們太多震撼的時間, 一邊操控著法陣, 一邊發出了號令, “一人開木靈陣，兩人開火靈陣，一人開金靈陣，一人開水靈陣。青書長老準備承天之佑, 智靈、錦溪、紫禾、方丘，四位道友維持現狀！”

  　　“我來！”“我來！”……

  　　隨著她的指令發出, 一個接一個的陣師應聲接令, 被直呼其名的四人也絲毫不覺得被冒犯。智靈尊者更是毫不介意地交出了指揮權, 修士世界強者為尊, 誰厲害誰說了算。

  　　另一邊，泠玉仙子也調動了兩個得力弟子專門為月烑補充靈力。

  　　同時維持三個高階封印法陣需要消耗大量靈力，必須不斷補充。即便如此，煉虛陣師的封印被渡劫修士突破也是早晚的事，隻希望能夠堅持到援軍出現……

  　　看著不斷發號施令的泠玉仙子，眼巴巴等著殺小兵的歐陽澈心焦起來，一著急就忘了傳音，直接開口道：“還說？！”

  　　他一直默不作聲，猛地開口立刻引起了周圍陣師的關注。當眾人發現他竟然是在說泠玉仙子，都忍不住暗暗心驚。有傳聞說這位歐陽家的嫡少爺會是下任家主，如今看來並非空穴來風啊！

  　　月烑手中操控著六個法陣，一邊緊盯衍勳子三人的動作，一邊開著生生不息為自己補充靈力，還要分心留意夜神殿那群待命的修士和己方陣師的情況，哪兒還有心力顧及許多？

  　　情急之下直接甩了一句：“閉嘴等！”

  　　一群陣師立刻悚然看向歐陽澈，聽說歐陽家的劍修脾氣都不好，這位下任家主該不會直接拔劍吧？

  　　誰知道歐陽澈竟然真的閉上了嘴，眼中似乎還透著那麽一絲……委屈？

  　　這些人哪兒知道歐陽澈有不開口的約定？紛紛腦補了各色話本猜測兩人之間的關係，看月烑的眼神也是各不相同。

  　　羨慕的：這是要成為歐陽家下任主母了吧？

  　　惋惜的：如此絕世天才居然也攀附權貴……

  　　佩服的：看見沒，歐陽家下任家主被我們陣師吼了還不敢還嘴！

  　　衍勳子三人在陣中也沒閑著。隻是這五行困龍陣乃是萬年前的法陣，結構複雜又耗費靈力，早已無人使用。三人都是初次應對，一時間找不到法門，隻能強行突破。

  　　而月烑這邊有生生不息維持靈力，又有陣師開了恢複法陣，還有兩個丹師將恢複靈力的丹藥催化成氣體供她隨時吸納，一時間竟是穩住了法陣沒讓三個渡劫修士突破。

  　　看到這番場景，那黑鼎中的魔魂忍不住再度發聲：“這就是你說的‘不過同開四陣’？嗬嗬！還說什麽淩月仙宮日落西山，一個黃毛丫頭就困住了你們三個渡劫，真是丟人現眼！”

  　　衍勳子被那魔魂說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可卻始終沒有反駁，隻是死死地攥住了後土圭、默念口訣。

  　　隨著口訣詠誦，他腳下的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五行困龍陣仿佛感受到了恐怖的威脅，也跟著顫動起來。

  　　月烑連忙調動更多靈力供給封印衍勳子的法陣，同時操控法陣變換角度，將綠色光圈轉到下方，嚐試壓製從地底湧出的土屬性靈力。

  　　泠玉仙子也高喝一聲：“潮汐樹！”

  　　潮汐樹立刻揮動枝葉，無數月白色葉片翻滾著湧向衍勳子，如一片片小刀接二連三地插入了他周圍的地麵，不斷抵消土屬性的力量。

  　　也不知是後土圭掌控山嶽的能力太過強大，還是衍勳子被那魔魂譏諷的掛不住、使出了渾身解數，那口訣詠誦完畢後所發出的一擊爆發出了無可比擬的力量，引發的地動將無數潮汐樹葉震得盡碎。

  　　月烑在他發出攻擊前的一刻便直覺不好，但隻來得及撤掉了壓在他身上的萬法伏魔陣，五行困龍陣還是受了這一擊、被轟了個粉碎。

  　　反噬的力量如同重錘擊在心口，月烑隻覺喉頭發腥，連忙取出一枚丹藥含在口中。索性封鎖魅珠仙子和魔音尊者的法陣都是用生死書開的，沒有因她一時靈力不穩而崩壞。

  　　但是衍勳子出來了！一雙鷹眼血紅，一身氣勢滔天，一柄後土圭黃光萬丈，渡劫修士的威壓澎湃而出！

  　　這一瞬即便是月烑也忍不住麵色微白。

  　　她站在護陣最前方，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壓力，那是她無法反抗的力量、無法跨越的鴻溝。本以為能夠撐到援軍，如今看來還是低估了跨階的差距……

  　　她正想著要如何拚死擋下這一擊，就聽見背後一聲大喝。

  　　“當姑奶奶死了麽！”隻見潮汐樹托著一道銀紅身影、卷著綠光衝出了防護陣。

  　　泠玉仙子長袖飛卷，句芒鼎裹著無數潮汐樹葉撞向後土圭，綠光裹著月白，如煙花綻放般絢爛奪目。

  　　衍勳子不屑地冷笑一聲，“傷還沒好就來送死！”

  　　泠玉仙子卻不理他，隻是決然向前。傷沒好又如何？她是這裏唯一的渡劫修士，她不上誰上？

  　　句芒鼎向前一推，一個巨大的鳥身人麵光影出現在她的身後，巨大的羽翼張開便如在空中生出了一片森林。

  　　“師父！”

  　　“掌門！”

  　　在無數人關切的呼聲中，月烑第一次認真看向這位女掌門。

  　　明豔如春的臉上有著細小的紋路，銀紅的身影在巨大的光影前顯得格外纖細，她站在上四門的頂端，也站在危機麵前，當得起萬人敬仰！

  　　巨大的撞擊聲如同天崩地裂，直震得眾修士頭暈腦脹。

  　　待眾人定睛看去，隻見一片殘碎靈光如燃盡的煙花散落空中，潮汐樹枯敗的灰枝摻雜其間如燒盡的木炭，泠玉仙子銀紅色的法衣已經被染成大紅，那巨大的鳥身人麵光影消失不見，隻剩下灰暗無光的句芒鼎隨著它的主人一同下落。

  　　“澄杺！”

  　　一聲輕喝，兩條藤蔓從防護陣中躥出，將半空中的泠玉仙子和句芒鼎卷回了陣中。

  　　直到泠玉仙子落地，一眾仙芝宮門人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救治掌門。無奈泠玉仙子傷上加傷、受創過重，服下丹藥後也沒能轉醒。

  　　見到防護陣中一片慌亂，衍勳子忍不住大笑起來，“一群螻蟻，都去鼎裏煉化靈核吧！”

  　　月烑立刻向那黑鼎看去。其他人或許不明就裏，她卻是知道衍勳子話中所說的並非靈獸靈核，而是小世界的靈核。

  　　之前因那鼎中黑液令人厭惡未曾細看，如今才發現那黑液中心隱隱透出十三個光點，十三個靈核……夜神殿居然毀滅了十三個小世界！

  　　將修士化成黑水是為了煉化靈核？然後呢？她猛然想到那鼎中的魔魂，該不會……

  　　眾修士不清楚衍勳子在說什麽，但所有人都知道泠玉仙子重傷昏迷，再也沒人能扛下衍勳子的一擊。每個人都毛骨悚然，不敢想象自己變成那鼎中黑液的模樣，恐懼和悲觀的情緒在防護陣中迅速蔓延。

  　　隻有三個人沒有受到四周氛圍的影響，一個是正在昏迷的泠玉仙子，一個是隻想尋寶的歐陽澈，還有一個就是站在防護陣最前麵的月烑。

  　　此時生生不息的效果已經停止，半個時辰後才能再次使用，她隻能操控生死書在自己身上開了一個升靈陣，又讓澄杺用藤蔓在自己身前立起了高高的護牆，借著紫幽藤的掩護雙手飛快結印，同時口中高喊：“開陣！”

  　　一眾陣師這才如夢初醒，結印完成了不開陣等什麽？等死嗎？

  　　刹那間防護陣內五光十色，恢複法陣、承天之佑、木靈陣、金靈陣、水靈陣、兩個火靈陣，接二連三全部開啟。

  　　衍勳子本來要抬起的手因為這亂七八糟的法陣頓了一下，搞不懂開出這麽多雜七雜八的法陣是要耍什麽花樣？但再細看就發現都是些低階法陣，於是便不予理會，高抬手臂準備進攻。

  　　可就是那一瞬間的遲疑，讓月烑完成了結印。

  　　一連串的符紋從紫幽藤後飛出，落在衍勳子腳下開啟了一個紅色的法陣。本已抬起手臂的衍勳子突然定住了身形，一雙鷹眼顯出迷茫之色，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法陣之中。

  　　“是幻陣！”智靈尊者歡叫出聲，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幻陣，雖然未必能撐多久，但卻再次為等待後援帶來了希望。

  　　這一瞬間，他在心中下了決定：此次若能活著回去他定要拜月烑為師！什麽浮雲宮長老，不做了！

  　　月烑雙眸緊緊盯著紅色法陣，額角已經滲出了汗水。

  　　這魅影狐光陣是她當年從九離身上尋找靈感創出的法陣，創陣後不久她便閉關不出、專注飛升。雖然隻是十階，但強在詭異隱秘、不曾問世。

  　　一息、兩息……

  　　當月烑心中默數到十四息的時候，封印魔音尊者的五行困龍陣出現了裂痕。十五息的時候，封印魅珠仙子的五行困龍陣出現了裂痕。緊接著，魅影狐光陣也有了鬆動的跡象。

  　　月烑咬牙道：“火靈陣向北兩尺半、向西三寸，木靈陣逆時針轉七十二度；金靈陣向南一尺七寸，水靈陣順時針轉十五度！”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三名渡劫修士如約定般同時發力，封印法陣接連崩毀，生死書光芒一暗，六個法陣同時消失。

  　　月烑再也承受不住接連的反噬之力，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向後倒退，眼見著三個渡劫修士一同向她的方向撲來。

  　　與此同時，背後靈力湧現，數道靈光自地縫中飛出，其中一道直奔她而來。

  　　月烑隻覺身體一輕，後退的身形穩了下來，整個人靠近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下一刻，一隻手臂橫劍擋在了她的身前，如同將她攔在懷中一般。

  　　那劍長三尺、青光熠熠，劍格上刻著兩個字——破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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