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吻

  　　林星辰不知道自己楞了多久。

  　　她已經喜歡到這個地步, 連幻覺都會出現了嗎？

  　　但是這個幻覺，為什麽還要這麽和她說話？

  　　江曆覺得有意思，饒有興趣地欣賞著她的表情，看她臉色從白轉成紅, 看她眼眸殷切, 一雙眸子舍不得從他身上離開半分。

  　　少年終於不再斜靠著門, 邁著一雙修長的腿, 停在了床邊。

  　　他們的距離已經能聽到, 彼此清淺的呼吸。

  　　“你在想什麽？”他問。

  　　林星辰從他走過來那刻, 笑容就大了起來, 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 也有這勇氣一直被她壓抑著，她伸出了手，摸上少年的下巴。

  　　她說：“你才不乖。”

  　　江曆楞了一下, 他也許是第一次被人調戲, 主動權第一次沒有在他的手裏，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他偏了下頭，避開了林星辰有些冰涼的手。

  　　以及空氣中淡淡的酒味。

  　　這人是喝了多少酒。

  　　他不同一個喝醉的人糾纏, 林星辰那手卻執意地在他臉上摩擦, 笑容也越來越大, 直到江曆終於受不了，把她兩隻手都反剪起來。

  　　痛。

  　　手腕處的感覺清晰的傳來，此時她的意識才慢慢回籠，什麽幻覺不幻覺的，站在她麵前的正是江曆。

  　　女孩嚇得臉都變白了。

  　　江曆見她不動了，身子微微站直，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酒味淡去了。

  　　那股縈繞在林星辰周圍的味道也消散了。

  　　那是一種她說不出來什麽味道的味道, 她不知道怎麽去形容，卻格外好聞。

  　　房間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林星辰縮了一下身子，揉著自己的手腕，偶爾有風從窗戶吹過來，帶著夏日裏難得的清香。

  　　林星辰貪婪的吸了兩口，試圖將江曆剛才留下的味道衝散了。

  　　江曆也深吸了一口氣。

  　　“你很喜歡下雨天？”

  　　不知道江曆為什麽這麽說，林星辰還是點了頭。

  　　“哪裏都是水，為什麽喜歡？”江曆似乎很無趣，窩在不遠處的沙發上，竟然和她聊了起來。

  　　他那雙腿隨意放著，明明是很懶散的姿勢，卻在不經意見挪動時，露出了小腹那裏的肌肉。

  　　少年經常鍛煉，那裏的肌肉勻稱漂亮，帶著致命的性感。

  　　林星辰隻看了一眼就臉紅了。

  　　她微微挪開視線，覺得現在就應該離開。

  　　但她身體卻很誠實的沒有動。

  　　那時候，她不知道後來有無數個機會，她會趴在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脖頸，輕咬著他的喉結，撫摸那裏的肌肉。

  　　但這天之後，她做了好幾天的夢，夢裏的那個少年看不清樣子，隻有那窩在沙發裏，懶散看著她的身影。

  　　他會說：“過來。”

  　　然後她會走過去，貪婪地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江曆並沒有在下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隨意抬了手，問林星辰：“下麵還有酒嗎？”

  　　“你要喝？”

  　　江曆點頭：“乖，下去給我拿罐。”

  　　“不去。”林星辰搖頭，“我本來就不能喝酒，下去拿太奇怪了。”

  　　江曆嘴角被氣笑了，“你不能去，我就能去了？”

  　　“又不是我喝。”

  　　林星辰覺得頭還是不舒服，幹脆躺了下來。

  　　“你睡的還是我的床。”江曆聲音都低了幾分，甚至有了磨牙的味道。

  　　林星辰不上當：“這床我問過熊傑了，他說這裏沒人住。”

  　　江曆見嚇唬不住她，嗤笑一聲：“那也是我的床，快去拿。”

  　　“你脾氣這麽不好，為什麽那麽多還喜歡你。”

  　　江曆已經徹底沒了耐心，語氣都帶了衝味：“你猜？別告訴我，剛才想非禮我的人不是你。”

  　　林星辰覺得她又開始尷尬了，該怎麽解釋呢？

  　　喜歡是藏不住的。

  　　江曆未必不知道。

  　　林星辰意識到這個，竟然覺得後背有了冷汗。

  　　這個秘密，讓岑然沈陶知道，和讓正主知道，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現在的林星辰和後來那個處變不驚的林星辰到底不一樣，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江曆，試探著問他：“那你……你今天為什麽不來參加聚會啊？很多人都盼著你來的。”

  　　“沒意思。”

  　　“可你還是來了啊，季謠謠他們都不知道。”

  　　林星辰往前挪了幾步，兩個人距離又變得很近很近了。

  　　“你到底想問什麽？”

  　　少年終於把頭抬了起來，露出一截好看的脖頸。

  　　“你怎麽不答應季謠謠。”

  　　林星辰大著膽子說了出來，她覺得酒這東西，真的太刺激了。

  　　“煩。”江曆冷淡的吐出來一個字，“事多。”

  　　“那高三的校花不煩啊。”

  　　林星辰眸子裏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江曆很早就發現，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眸子。

  　　那眸子彎彎的，裏麵像是藏著浩瀚星辰。

  　　太幹淨了。

  　　江曆晃了一下神，別開視線，才聽到自己有些低沉的聲音：“因為不喜歡。”

  　　林星辰下一句話就要脫口而出了。

  　　她想問，那她呢？

  　　外麵雨似乎停了，那淅淅瀝瀝敲打的聲音小了很多，江曆卻突然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

  　　“我自己去拿。”

  　　他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林星辰是有些失望的。

  　　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不知道她那未出口的意思。

  　　不過是，不想直接拒絕她。

  　　她知道，他一向是個會給女孩子留體麵的男生。

  　　房門似乎沒關，林星辰不想一會兒有人過來打擾她，光著腳起了身，往門口走去。

  　　就在她要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一股大力從外麵打開，不等她反應過來，少年身上清冽的味道又把她包裹住。

  　　江曆也沒想到林星辰站在門口，進來的力道太大了，把她撞了個趔趄。

  　　下一秒，他伸了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梏在懷裏，另一隻手卻捂住了她的唇。

  　　林星辰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裏，聽著少年一聲兩聲的心跳，覺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從嗓子裏溢出來了。

  　　他身上滾燙滾燙的，像盛夏裏隨處可見的氤氳。

  　　江曆見她不吭聲了，才把那手拿開，朝外麵比了一個手勢，小聲地說：“在表白。”

  　　林星辰強迫自己去聽，也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並不真切。

  　　“和誰？”她聲音太小了，江曆想俯下身聽林星辰說話，卻沒想到，他低頭的那一刻，少女光著的那腳，就那麽踩在了他的鞋上。

  　　下一秒，一個清淺的吻就那麽突兀地吻了上來。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觸及上去之後，她才意識到，他的唇是那麽的滾燙。

  　　原來不是冰冷的。

  　　江曆的眸子睜大了幾分，少女身上淺淺酒味縈繞在他周身，他也終於聽到了她那句話，她在說：“我喜歡你。”

  　　，

  　　後來，她在去回想那天的記憶的時候，才發覺到了這個吻這裏，一切就戛然而止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大腦有自我保護機製，會把她一切不好的事情過濾掉。

  　　那天的後來，江曆很快就把她給推開了，少年脖子和耳朵尖泛著紅，眸子裏卻像是燃燒著火。

  　　她聽到他開口：“乖女孩不應該好好學習嗎？”

  　　她的腳重新站到了地上，冰涼的觸感一下讓她回到現實裏。

  　　離開了滾燙的唇，她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去舔了一下。

  　　江曆別開眼，覺得全身都燥了起來。

  　　一切到這裏就結束了。

  　　他抽身離開，外麵的表白已經沒了動靜，他出去之後，很快被班裏的男生女生發現，大家驚呼出聲，歡呼聲呐喊聲不絕於而。

  　　他的神色卻一直冷得像冬日的天氣，周身都散發著寒意。

  　　林星辰一直躲在那個房間裏，直到沈陶來叫她，他們一起下樓上車。

  　　人群中早就沒了江曆的身影，但聽不遠處錢莫議論，也能想象到他的出現，是多麽的驚喜。

  　　錢莫他們也自然發現了少年今天的低氣壓，少年莫名其妙出現，坐在一樓的沙發上，神情莫測地喝著啤酒。

  　　那天回到家裏已經很晚了，林星辰卻睡不著，正好沈陶也興奮著，帶著濃濃的八卦之心，進來和林星辰說起今天在聚會發生的事情。

  　　“你睡覺的時候，媛媛去找熊傑表白了！”

  　　她和熊傑曾經是鄰居，兩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在這個懵懂的年紀，喜歡上一個少年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林星辰看著窗外又下起的雨，聽得不是很走心。

  　　原來江曆再一次推門進來，就為了避免尷尬。

  　　沈陶說完這個事，又說起了江曆，聽說季謠謠後來知道他來的事情之後，又大老遠的讓司機把她送來了。

  　　江曆一反常態的，在季謠謠殷切的目光中，隨口說：“行，我答應你做我女朋友。”

  　　林星辰低下頭，終於知道回來的路上，為什麽氣氛那麽沉悶了。

  　　她送走了沈陶，登上空間，又看到了好多淡淡的哀傷和欣喜混合的文章。

  　　她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

  　　夢醒了。

  　　她忍不住拍了一張月亮的照片，發在了空間裏。

  　　她向月亮奔過了，月亮不隨她而來，那就。

  　　那就這樣吧。

  　　江曆低垂著眼，再一次的掛了季謠謠打過來的電話，手指無意識地翻到了林星辰的空間裏。

  　　那裏隻有一張月亮的照片。

  　　什麽意思？

  　　他從來沒費力猜過女生的心思，卻在今天晚上，想著那張圖片久久不能睡去。

  　　偌大的別墅裏，安靜地像個空殼，這裏就是他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冷清的像空墳一樣。

  　　但他寧願這麽冷清下去，也不願意那一天重新熱鬧起來，就像曾經他撞破的場景。

  　　那樣會讓他覺得，生來是一場罪惡。

  　　感情這東西，越幹淨的，他越不敢碰。

  　　少年目光沉沉，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放到了嘴邊，看著煙霧嫋嫋升起，把月亮包裹。

  　　腦海中卻驀地想到了那天下雨，少女伸出一隻小巧玲瓏的手，叫住了他。

  　　他回頭，看見女孩的眸子亮晶晶，幹淨透徹地像是琉璃。

  　　那一刻，他升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讓她染上塵埃，讓她跟著墮落，讓她搖旗呐喊，為他俯首稱臣。

  　　可最終，他還是掐滅了煙，看著那猩紅的光在夜色中消散。

  　　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