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那花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束了，出考場的時候，林星辰心裏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知道這次考試發揮的不錯，成績下來的時候，果然進步的也很快。

  　　她是班裏第五名，年級三十四名。

  　　沈陶成績依然還是在中等，袁紫和袁向墊著底，沈爸爸很自豪地看著林星辰：“考的這麽好？有沒有什麽禮物要啊？”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林星辰會有這樣的成績，地方教育的差距有多大，他又怎麽可能不知道。

  　　林星辰哪怕中考考的那麽好，他也沒有覺得會在這樣一個人才濟濟的學校，會考的怎麽樣。

  　　林星辰表麵上還很淡定，但內心裏早就雀躍地跳了起來，恨不得這個時候就飛到家裏，告訴林爸爸和林奶奶。

  　　她這麽想著，拿了手機就要打電話，問沈爸爸：“我過年能回去住幾天嗎？”

  　　沈爸爸一臉為難，看著林星辰有些不好意思：“爸爸計劃的是，帶著你們一起去海南過冬天，你媽媽很喜歡去那邊，我想讓你們多相處相處。”

  　　他怕林星辰不高興，補充了一句：“等放暑假的時候，讓你回去多呆幾天行嗎？”

  　　林星辰勉強笑了一下，剛才的驚喜消退些，但她也知道沈爸爸的好意，想讓她和沈媽媽培養培養感情。

  　　拒絕的話她說不出來，打給林奶奶的時候，難免就露了出來。

  　　林奶奶聽說她考試成績的事情，是真的很高興，說：“今天還碰到蘇景藤，他還問起來你的成績，這孩子成績也還是那麽好，聽他媽媽說，還是縣裏第一。”

  　　林星辰也很為蘇景藤高興，說了成績的事情之後，她又問了家裏暖和不暖和，錢夠不夠用。

  　　“錢怎麽不夠用？你這孩子，就不要操心這些事情了，有你爸爸和大伯呢，今年冬天過的特別好。”

  　　林星辰見林爸爸還沒有發現她打過去錢的事情，就已經猜到他們根本就不舍得多買煤。

  　　她眼睛酸澀起來，把寒假不能回去的事情說了。

  　　林奶奶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不用回來，你剛到那邊第一年，肯定得在那邊過，別掛記著我和你爸，我們都好的很。”

  　　又怎麽能一樣呢？

  　　往年，都是他們三個人一起過的，林奶奶負責準備過年吃的，村裏人講究，東西會一直得準備到十五，到了二月二龍抬頭才算是過完年。

  　　林爸爸和她負責打掃衛生，把床單被罩都要洗上一遍，院子也要好好拾掇拾掇。

  　　現在她不回去了，林奶奶嘴上不說，心裏也一定是難過的吧。

  　　怕林奶奶聽出來別的什麽，她匆匆把電話掛了，看著窗外尖尖的月亮，默默把眼淚咽了回去。

  　　－

  　　那年的春節，是她第一次見到真實的大海，知道祖國真的太大了，她上飛機前還穿著棉衣，下了飛機就已經熱的不行了。

  　　沈媽媽是真的很高興，一路上不停地和洋娃娃說著話，告訴娃娃他們要去哪裏玩，問娃娃高不高興。

  　　見她側著頭看著沈媽媽，沈行之衝她笑了笑，讓空姐給她倒了杯可樂，小聲說：“媽媽小時候帶你去過海南，就一直記得，每次過去都很高興。”

  　　原來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海啊。

  　　林星辰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因為那些記憶她統統都沒有，陌生又遙遠。

  　　到了海南這邊，沈媽媽的情緒一直處於持續的激動中，就連已經不怎麽說話的沈行之和沈陶，兩個人也在一起商量著要不要去衝浪。

  　　林星辰不會遊泳，從前村裏到是有一條小河溝，林奶奶從來不讓她下水。

  　　沈陶不想留下她一個人在岸邊，就不想跟著沈行之去，林星辰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一下，“我在海邊吹吹風挺好的，正好可以背背單詞。”

  　　沈陶再次搖搖頭，“那怎麽行，你沒有來過這邊，一個人怎麽能行？”

  　　林星辰晃了晃手機，“有這個啊，再說實在不行，我就回別墅那邊。”

  　　沈陶打量了下她的神色，見她實在不像是勉強，正好沈行之已經把東西準備好，過來叫她，她就起身過去了。

  　　林星辰不管走到哪裏都帶著她的小本本，她發現換了不同的地方，對她的記憶是有幫助的，她喜歡這種不去刻意的背誦，靠著多看記下來的感覺。

  　　海風吹在人身上，其實並不是特別舒服，帶著幾分鹹鹹的味道，偶爾還會有海浪濺到她身上。

  　　但她很喜歡這種感覺，看著藍天與大海融為一體，遠處一望無際，小孩子的奔跑聲在耳邊回蕩，讓她有一種很安詳的感覺。

  　　她想好了，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帶林奶奶來海南一趟。

  　　等她再次從本子上抽離出來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斜前方的空地上，坐著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都拿著寫生本，顯然是在畫畫。

  　　見林星辰抬頭看向他們，那個女生主動笑了笑，拿著本子朝她走過來。

  　　“不好意思，剛才看你在背書，覺得特別美好，就畫了下來。”

  　　女生把那頁紙給撕了下來，遞給林星辰，“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就留下吧。”

  　　林星辰幾乎是陌生地看著畫裏的女孩，其實並沒有怎麽細致的勾勒，簡單的幾句就把她的認真看書的樣子畫了下去。

  　　原來她也有這麽美好的一麵嗎？

  　　林星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心裏的感覺。

  　　“謝謝。”最後，她隻能這麽說。

  　　她把畫收好放在了隨身帶來的包裏，用很羨慕的語氣說：“畫的真好。”

  　　女生很溫婉的笑了笑，跑向了她的同伴。

  　　林星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海邊，沈行之和沈陶的身影早已經看不見，沈爸爸也不知道帶著沈媽媽去哪裏逛了，她把本子收好，打算也去逛逛。

  　　陽光近乎是溫柔的灑在她的身上，她踩在不知道什麽年代的石板上，優哉遊哉地走著，腦海裏卻想的很多。

  　　她想到了岑然，想到了李錚，想到了江曆，他們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或者喜歡的事情。

  　　而她，甚至她從前認識的很多同學，他們沒有那麽好的條件，琴棋書畫一概不會，隻會悶著頭學習。

  　　他們比誰都清楚，隻有那樣子才能掙到一點未來。

  　　可現在她竟然十分羨慕那些可以很從容學習，知道自己喜歡什麽的人。

  　　石板路的盡頭，開著一家裝修簡樸的禮品店，兩旁的牆上纏繞著粉色的花朵，正節節往上攀岩。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花，隻覺得很好看。

  　　林星辰拿出相機，按下了快門，把畫麵定格。

  　　禮品店裏的東西卻沒有什麽新意，幾乎全國各地都是這種特色，可到了外麵，還是會忍不住買來。

  　　她挑了幾個用木頭做的墜子，小巧又可愛，打算當作禮物送給岑然。

  　　在這個島上，也是她第一次知道了人生不同的一麵。

  　　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變成這裏的海鳥，或者那牆角盛開的花。

  　　，

  　　記憶是那麽的古怪，哪怕當時她心裏感觸再多，等她後來再去回想這一年的時候，記憶裏隻殘留著大年三十晚上放的滿天的煙花，和林奶奶通過電話傳來的輕柔聲音。

  　　其他的事情，通通都隨風消散了般，怎麽也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省一中每年都是在初八開學，高三更早，初五就都全部到校了。

  　　每年這個時候開學，林星辰都會穿上過年新買的衣服，今年也是，她挑了一件紅色鬥篷樣式的大衣穿上，下麵是長靴，整個人都顯得挺拔了不少。

  　　沈陶看見了，特地回頭問沈行之：“星辰變的更漂亮了，好像也比之前白了很多。”

  　　這次從海邊回來，沈陶和沈行之就和好了，沈行之把視線轉到林星辰身上，落在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臉上，點了下頭。

  　　“星辰長得像媽媽，女大十八變，是變得漂亮多了。”

  　　林星辰拍了拍臉上的紅暈，“又不是沒有穿過，怎麽突然今天就誇起來了？”

  　　沈陶想了想過年的時候林星辰的樣子，那時候她雖然極力的掩蓋，可眼圈都是紅的，一直打著電話，整個人精神都不如現在好。

  　　看起來，就像是無人要的小白兔。

  　　她的心都忍不住顫了顫。

  　　到了學校，穿過熟悉的走廊，坐到有幾分陌生的教室，林星辰一路上都吸引著不少人的注意，等他們發現像精靈一樣的女孩是林星辰的時候，表情和岑然臉上的如出一轍。

  　　“怎麽回事？偷偷去整容了？”

  　　岑然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她捏了捏林星辰的臉蛋，“不像啊，還是那張臉，就是變得好看了。恩，是白了很多，你不是去海邊嗎？沒有曬黑？”

  　　寒假的時候，班級的群裏基本沒有斷過消息，她和岑然也經常互發□□，對彼此的近況都非常了解。

  　　林星辰就笑了：“可能是紅色顯白吧。”

  　　“扯。”岑然鬆開她的手，“紅色最顯黑了，應該是你不用下地幹活了，悶白了。”

  　　還真是這樣。

  　　林星辰在心裏想，其實每年冬天，她都會恢複到正常的膚色，也不是像歐美那樣的冷白皮，可能有了夏天幹活之後曬黑的慘樣的襯托，才顯得格外明顯。

  　　老李今天也特地換了身新衣服，還沒有進班之前，熊傑就已經在班裏預告過了，“老李的衣服肯定是他媳婦買的，頭也終於洗了。”

  　　老李還有媳婦？

  　　林星辰疑惑地看向岑然，岑然比她知道的多，點了下頭：“當然有了，老李的媳婦也是咱們學校的老師，教高三物理的，也是個女強人，不過比邋遢的老李要強上很多。”

  　　剛說完，老李和班長一前一後的走了進來，老李可能也知道大家在打量什麽，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發，清清嗓子說：“過年過的都怎麽樣啊？”

  　　可能今天不用講課，老李連他標配保溫杯都沒有拿，讓上課無聊的時候數他會喝幾次的林星辰，都有些不適應。

  　　後麵的男生起哄和老李說了幾句，老李見氣氛起來了，讓大家閑聊了幾句，把話題扯了回來。

  　　“開學了，就是高一下學期，咱們學校是在高二分文理科，別以為離大家很遠，一眨眼的事，這學期的任務也是相當的重，大家盡快把心收一收，回到我們的學習中。”

  　　終於提到了學習，老李的目光在班裏掃了一圈，突然問大家：“上一年的期末考試成績大家相比早就知道了吧？有的同學進步很快，考的成績相當不錯，有的學生我不提自己也知道考的什麽樣子。”

  　　他摸了摸下巴：“那就明天，咱們考一下上學期學習的內容，看看大家寒假到底在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