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國

  　　2016年。

  　　遠在國外的林星辰收到了來自國內的一封請帖，伴隨著大洋彼岸那端打過來的電話。

  　　那頭的女孩聲音溫柔，帶著幾分甜蜜：“星辰，我們馬上要訂婚了，我和你哥都十分想你，你能回來參加我們的典禮嗎？”

  　　林星辰靜默了一會兒，很快就說：“好的，我會盡快找時間回去。”

  　　那邊沈陶明顯鬆了一口氣，“那太好了，等航班確定了，記得發過來信息，讓你哥去接你。”

  　　“好的，姐。”

  　　林星辰掛了電話，大腦還沒有從已經過了這麽多年的時光中回過味來，呆呆地看著玻璃幕牆上的倒影，裏麵的女孩打扮精致，穿著職業裝，踩著一雙高跟鞋，把氣場撐的十足，和以前隻有一身校服的女孩截然不同。

  　　後麵助理叫了她幾聲andy,她才回過神來，助理是地道的美國女孩，十分熟稔的問她：“你還好嗎？”

  　　林星辰收了思緒，笑了笑說：“很好，我們繼續。”

  　　等工作結束，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她轉動了一下脖子，看著夜色包裹住高樓大廈，霓虹燈縹緲一般地點綴，不真實地可怕。

  　　說實話，她沒有想到，有一天沈陶真的會和沈行之結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陶是她的姐，沈行之是她的哥。

  　　他們是一家人。

  　　哪怕沒有血緣關係，沒有在一個戶口本上，但這種事情，能接受的人家並不多。

  　　她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做通沈爸爸的思想工作，但想來一定不簡單。

  　　說是盡快回國，她把手頭的工作安排好，買好機票也已經是五天之後。

  　　沈陶在這期間又打過來一次電話，和她聊了一會兒沈媽媽的病情，最後才提到想讓她來當伴娘。

  　　林星辰愣了一下，很快就答應：“可以嗎？我的身份不會很尷尬嗎？”

  　　“怎麽會。”沈陶在電話那邊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你當伴娘可是我這邊的人，和你哥沒有關係的。”

  　　她停頓了一下，又說：“到時候還有岑然，媛媛，袁紫他們，都是高中同學，記得帶個男伴過來哦。”

  　　林星辰聽到岑然和媛媛他們，已經同意了，下意識忽略男伴的問題：“爸爸和哥哥那邊沒有問題的話，我當然願意了。”

  　　“太好了！”沈陶很激動，“那你把你的尺寸發過來一下，我定了很漂亮的伴娘服。”

  　　“好。”

  　　林星辰坐在紐約的機場，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把尺寸發了過去，很快許久沒有消息的微信群傳來了叮咚的消息音。

  　　這個微信群還是當初高中畢業，剛剛流行微信的時候，岑然建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麵的消息一直沒有斷過，哪怕群裏的五個女孩早就天各一方，卻也時刻在分享著好玩的無聊的任何事。

  　　林星辰看著界麵上的五個頭像上的紅點，意外的覺得很安心，讓她一下子想到，幾年前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是他們一直在陪著她。

  　　點進去才發現，群聊的名稱已經被岑然修改成：【給沈陶一個大大的婚禮】

  　　岑然此時正@他們，問林星辰：【什麽時候回來？】

  　　岑然：【用我去接你嗎？東安的機場新建在新區那邊，不好打車。】

  　　林星辰很快就回了消息：【沈陶說要來接。】

  　　沈陶跟著這條消息發了幾個表情包，和岑然一來一往，很是熱鬧。

  　　林星辰最後看了幾眼消息，就聽到機場工作人員的聲音，在一遍一遍地催促著大家登機，她沒有什麽留戀的拿了自己的行李，直接往登機口走去。

  　　回國見。

  　　她在心裏默默的算著時間，驚訝的發現已經過了這麽多年，從她上學開始，到現在工作，她一個人在國外已經呆了這麽久。

  　　奶奶竟然也離開她這麽多年了。

  　　而當初那個飄著大雪公交站，已經在她的記憶裏模糊到看不清了。

  　　飛機最初的顛簸過後，城市的縮影越來越小，慢慢地飛到雲層中間，在某一刹那，太陽跟著從雲層後麵出來，橘紅色的日光發著耀眼的光芒。

  　　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在大雪裏邊走邊哭，心裏腦海裏想的都是那一個人。

  　　下一秒，她把隔板拉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

  　　十幾個小時飛行之後，飛機安然的著陸。東安的機場是後來剛修的，設施都是全新，林星辰取了行李之後，一路上都在盯著看，妄圖想從這裏找到一些從前的回憶。

  　　可變化實在太大，她被這繁華的熱鬧擁擠著，艱難的從人群中找到來接機的沈陶和沈行之。

  　　三個人一見麵，沈陶就先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林星辰，給了她一個親密到足以將陌生感打消的擁抱。

  　　“星辰！你終於回來了！”

  　　“恭喜恭喜！姐姐終於如願以償！”

  　　林星辰湊在沈陶耳朵邊小聲地說，沈陶放開她，臉上染了幾分紅暈，卻仍然很大方的笑著，和高中的時候，總是因為沈行之而傷心的人簡直判若兩人。

  　　她來不及感歎，沈行之已經走到她麵前，幫她提著行李，“小妹，多年未見，比之前要漂亮了！爸媽都在家裏等著，咱們先回去吧。”

  　　林星辰叫了一聲哥，沈陶挽著她的胳膊，一起往停車場走去。

  　　認真地來說，她和沈行之的關係並不是多親密，她被親生父母找回來的時候，沈行之已經上了大學，在家裏的時間不算很多，兩個人都不是情緒外放的性格，自然關係也就一般般。

  　　後來她出國，見麵的次數更少了，也就逢年過節會互送祝福。

  　　一路上，三個人裏隻聽見沈陶和林星辰嘰嘰喳喳說著話，沈行之在前麵開著車，偶爾應一兩句，車內的氣氛倒是還不錯。

  　　沈陶主動說起來這次請的客人：“我聯係了好多高中同學，很多你都沒有聯係了吧？我也是，想當初咱們那些人玩的多好。”

  　　本來隻是一句很普通的感歎，林星辰卻像是被觸動了什麽一樣，腦海裏猛然地又想到了那個人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剛回國的原因，她今天已經想到了兩次江曆。

  　　這些年在國外呆著，她以為她已經淡忘了。

  　　林星辰深吸了口氣，盡量讓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拋走，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和沈陶的聊天上麵。

  　　沈陶可能因為喜悅，加上多年沒見，能聊起來的事情要比他們想象的多的多，偶爾路過新建的高樓大廈，她都要簡單科普一番。

  　　林星辰聽著聽著，就笑了起來，“感覺像是回到幾年前，我剛到東安的時候。”

  　　沈陶也想起來，那時候林星辰什麽都不知道，這裏最初的記憶，就是沈陶帶著她走過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隨著歲月漫長而陌生的隔閡，終於徹底消散開。

  　　沈陶說話也不再顧忌：“李錚那家夥也說要過來，還說要來獻唱。我說怕粉絲到時候來找我的麻煩，就沒有敢答應。”

  　　“我看娛樂新聞，李錚現在也是頂流了，粉絲都幾千萬，他能過來應該挺不容易的。”

  　　“是啊，所以我才更不敢讓他過來唱歌。老同學能過來就已經很不錯了。”

  　　沈陶說的這裏，看了一眼車前的鏡子，帶著幾分不安地說：“我還請了江曆過來，就是還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林星辰愣了一下，之前那種荒謬感再一次襲來，讓她渾身都有些僵硬，好像這個名字也成了不能提的事情一樣。

  　　沈陶一直在觀察著她的反應，見她遲遲沒有開口，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前麵的車鏡，正好和沈行之對上視線。

  　　沈行之輕咳了一聲，開口：“星辰，你要是介意的話，，”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星辰打斷：“我不介意啊，怎麽說呢，這麽多年過去，你們不說，我都快忘了他是誰。”

  　　沈陶和沈行之再次對視上，這次誰也沒有再開口。

  　　當初事情鬧的那麽大，林星辰幾乎可以說是逃一般的離開，這麽多年都沒有回國，他們並不清楚林星辰和江曆之間的事情，後來是怎麽發展的。

  　　沈陶和岑然他們都問過她，林星辰每次都閉口不談，問多了就被她岔開話題，一幅打死也不開口的樣子。

  　　這次請江曆，是因為沈家的公司和他們家有了業務往來，不請他實在說不過去。

  　　林星辰故作輕鬆，裝作看不見他們的眉眼官司，“婚紗準備好了嗎？伴娘服呢？什麽樣子的？不是說還要帶男伴嗎？你們結婚的時候，發不發男伴啊？我要長得好看的！”

  　　沈陶趕緊回答：“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婚紗是之前就設計好的，我拿照片給你看。”

  　　沈行之則笑著接了林星辰的話，“發，回頭我給你介紹一個帥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林星辰笑了一下，直到回到家裏，車上談論的話題都是關於婚紗和伴娘服的問題，再也沒有提到任何敏感的人物。

  　　－

  　　筵京的包廂內，熱鬧偶爾泄露一兩聲出來，有路過的人偶爾從沒來得及關上的門往裏看，第一眼就會那門口的男人吸引。

  　　他懶散地坐在沙發上，一雙長腿像是無處安放，隨意搭在一起，襯衣的口子開到了第二顆，露著一截白皙的脖頸。

  　　江曆把指尖的煙叼在嘴裏，雙手隨意撥弄了一下頭發，額前的碎發又應聲落下，堪堪遮住他那雙桃花眼，手上的牌被他直接甩了出去。

  　　“靠！江哥今天牛逼啊！怎麽又贏了！”

  　　“江哥，今天心情這麽好啊？”

  　　江曆恩了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襯衣隨著他的起身露了一截出來，小腹處的肌肉若隱若現，在包廂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更誘人。

  　　“你們玩吧。”他語調懶懶的，但誰都能聽出他聲音裏的高興來。

  　　等他一起開，就有人湊到李錚麵前問：“錚哥，江哥這是有什麽好事？”

  　　李錚從嘴裏吐出來一個泡泡，“明天沈家少年不是要結婚。”

  　　“是沈行之結婚，又不是江哥結婚，他那麽高興做什麽？”

  　　李錚抬眼看過去，眼睛裏帶著猝遐的笑意：“想知道啊？問你江哥去啊？”

  　　那人訕訕的，沒那個膽子真的敢問到江曆眼前。

  　　李錚又吹了個泡泡，看著站在玻璃麵前喝酒的男人，也站起來湊了過去。

  　　“林星辰回來了，你還去美國嗎？”

  　　外麵雨勢漸起，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雨幕中，就在李錚以為江曆不會回答的時候，男人帶著幾分沙啞的聲音在耳畔回響了起來。

  　　“不去了。”

  　　人都回來了，還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