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是不是錯了

  “節哀吧，病人已經逝去了。”

  衛衍定定的看著躺著不動的老爺子。

  衛衍側身看著他，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她就是覺得這一刻的衛衍，看起來真的好脆弱。

  伊瑤不知道他們爺孫感情如何，但是憑著衛衍想盡一切辦法找自己過來，也能看出衛衍對衛老爺子總歸是有幾份親情在的。

  “節哀，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死不能複生，可我們活著的人，終究還是要好好的繼續活下去。”

  伊瑤以一副安慰的口吻開口。

  她苦笑一聲，“從媽媽去世之後，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一直都是這樣告訴自己的，雖然不知道這樣對你有沒有用。”

  說完後，伊瑤神情恍惚地走出了病房。

  仿佛，她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媽媽去世的那一天。

  她無力的哭泣，痛苦的掙紮，媽媽一動不動的身體……

  這些就像是電影一般，一幕幕的閃現在伊瑤的腦海中。

  伊瑤打了個車，直接回到了家裏。

  家裏麵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伊瑤將媽媽生前所有的東西都保留了下來。

  她總覺得媽媽還在陪著自己。

  即使她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但還是忍不住的在自我安慰。

  伊瑤將家門反鎖，一步步的回到了房間。

  她軟軟的躺在床上，看著房頂天花板的顏色。

  那麽的白，就跟當時在太平間看到的顏色一模一樣。

  媽媽當時躺在那，沒有呼吸，臉上沒有血色，閉著眼睛，身體僵硬。

  伊瑤拚命的喊，可是媽媽愣是不回應她，一句也沒有。

  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感，無論多了多久，伊瑤都忘不了，時至今日，仍然還記憶猶新。

  伊瑤回想著衛老爺子剛剛所說的話。

  他說別讓自己執迷在仇恨之間，要讓自己好好的去生活，不要讓媽媽失望，更不要讓媽媽難過。

  仔細想想，他說的話其實有道理。

  仇恨所禁錮的，往往是複仇者的自由與思想。

  伊瑤眼睛不自覺的濕潤，淚水無聲的從眼角滑落。

  媽媽，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我真的不應該替你報仇嗎？

  可是，我真的忘不了，我也放不下。

  你死的那麽慘，你甚至沒有見到我最後一麵，你讓我怎麽能夠釋懷？

  門外。

  江安輕輕的敲了敲門，可是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撥打了伊瑤的電話，可沒有任何人接聽。

  江安用力的拍打著門，可回答他的仍然是一片寂靜。

  “瑤瑤，你在不在裏麵？你回答我，你給我開開門好不好？”

  江安繼續撥打伊瑤的電話。

  這次，他將耳朵附在門上，聽到屋裏傳來了電話鈴聲。

  他瞬間確定人就在裏麵。

  可是為什麽不回應他？

  江安忽然想到了他剛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伊瑤，那一次她是因為割腕自殺住院的，難道這一次也……

  江安壓根不敢繼續向下想。

  他拍了拍鄰居的門，可是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無奈之下，江安隻能夠撥通小區物業的電話。

  “請幫忙送上來竅門工具，疑似有人想不開將門反鎖，盡快，謝謝。”

  “好的。”

  小區物業生怕鬧出人命，所以速度很快。

  五分鍾後。

  江安順利的拿到了工具。

  他用力的撬鎖，額頭上布滿了汗水，他一隻腳抵著門，兩隻手共同發力。

  忽然啪嗒一聲，門被撬開了，鎖也跟著掉在了地上。

  江安迅速的往伊瑤的臥室裏跑，當看到伊瑤安然無恙躺在那兒的一瞬間，長長的舒了口氣。

  “瑤瑤，你怎麽不接電話？我一直在門外敲門，你也不回答我，你到底是怎麽了？你這樣我會很擔心的，你一定要答應我，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江安焦急的聲音並沒有得到伊瑤的回應。

  他繼續叮囑：“瑤瑤，下次你不能再反鎖門了，你這樣我會以為你又要做傻事兒，真的很嚇人。”

  說完後，江安上前邁了兩步。

  走近以後，江安才發現伊瑤眼睛通紅，神情哀傷。

  看樣子應該是已經哭了很久了。

  江安心疼得替她擦幹淚水，輕輕的安慰她，“瑤瑤，發生什麽事兒了？你剛剛去哪兒了？”

  伊瑤哽咽著回答：“我去醫院了，見到了衛老爺子，他當時見我的時候，已經是吊著最後一口氣了，現在人已經去世了，他叫我過去，跟我說了很多話。”

  “他說，想讓我忘記仇恨，讓我好好的去過自己的生活，你說我真的錯了嗎？我真的不應該報仇嗎？”

  伊瑤忽然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頭發，江安抓住她的手腕，以防她傷害自己。

  “我也想忘掉，我也不想報仇，但是我真的忘不掉媽媽的死。我真的忘不了，我一閉上眼睛，仿佛就能夠看到媽媽一動不動躺在那。”

  伊瑤語氣很是崩潰。

  江安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背部，語氣安撫：“瑤瑤，你沒有錯，你什麽都沒做錯，你不用自責，你已經很努力了，你冷靜一下，千萬不能傷害自己。”

  伊瑤不知不覺淚流滿麵，“可是我到底應該怎麽辦？”

  伊瑤並不想成為一個隻知道報仇的軀殼，她知道，媽媽也不希望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要讓她放下仇恨，又談何容易？

  “瑤瑤，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義無反顧的支持你，你現在需要冷靜，冷靜過後再思考。”

  江安動作溫柔的將伊瑤放在床上，並替她蓋好了被子。

  “瑤瑤，你先好好休息，我就在這裏陪你，我哪兒都不去，等你睡醒了，我們再從長計議，好嗎？”

  麵對江安期待的眼神，伊瑤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她手上仍然攥著江安的手腕沒有鬆開，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江安唱起了一首輕快的兒歌。

  伊瑤小時候經常聽媽媽唱這首兒歌，一時間，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漸漸的，伊瑤進入了夢鄉。

  可即便在睡夢中，她也擰著眉頭，看起來睡得極不安穩，鼻尖也布滿了汗滴。

  伊瑤嘴裏喃喃有詞的說著夢話：“媽媽，你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