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植物人
作者:予卿君      更新:2022-10-01 17:22      字數:2230
  第二百七十八章 植物人

    一條長長的,逼仄又看不到盡頭的長廊。

    陳星颯的心髒就像落在小匣子裏,砰砰,砰砰地跳動。

    她看見自己站在走廊的盡頭,沿著這條無垠的黑暗漫無目的地跑。

    靈魂如被吸附一般融為一體,腳下黏膩冰涼。

    她低頭看去,紅得發黑的血漫過腳踝。

    她怔怔望著這片紅,順著紅海,是仰躺在血泊中、閉著雙目的徐清規。

    奮力朝前抓去,紅海卻將他推得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直至消失在黑暗中。

    “徐清規——!”

    陳星颯豁然睜開雙眼,大腦短暫失神,眼淚如溢出水的杯子,從眼尾決堤。

    “星颯。”

    她偏頭,對上薑瓊紅腫的雙眼。

    薑瓊的手指落在她眼角,她如夢初醒,幹澀至極的嗓子惶然出聲:“他呢?”

    薑瓊一時沒吭聲。

    她再次發問:“徐清規呢?”

    喬逸從外麵進來,眉心一片濃鬱,看到陳星颯愣了一瞬,“徐總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薑瓊鬆口氣,避開她手受傷的地方,“醫生說了,你不能有太大情緒波動,不然孩子很可能會保不住,不僅對孩子,對你自己的身體也有影響。”

    “既然他沒事了,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喬逸欲言又止地垂下頭,掩住眸底情緒。

    陳星颯看他一眼,掀開被子下床,腿一軟又被薑瓊扶住。

    她眼裏毫無情緒,要求道:“帶我去見他。”

    喬逸抬頭:“徐總剛做完手術,還在昏迷當中,颯姐,不然你先等等,等他醒了再去。”

    “現在去。”她聲調平穩,語氣卻格外強硬。

    拗不過她,薑瓊和孟安羽一左一右跟著她往徐清規的病房走去。

    遠遠的,就聽見徐母帶著哭腔的聲音,不可置信地反問:“植物人?我兒子才三十歲不到,怎麽能成為植物人呢?!醫生,我求求你,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他還年輕呢,後半生還有好長的時間要過…難道要讓他一輩子都躺在床上不能動嗎?”

    陳星颯眼前一黑,世界似乎都在天旋地轉。

    “颯姐!”

    兩人及時托住她,手心的疼痛讓她又清醒。

    “沒事…”陳星颯盡量讓直接情緒穩定,可手心的疼連接著心髒,讓她呼吸都困難。

    她一步步朝前走去,徐母的聲音越發哀傷:“他才剛有了孩子,還沒見上自己的孩子一麵…”

    醫生低聲道:“抱歉。”

    …

    病房內,徐清規臉色蒼白如紙,卷翹的長睫一動不動,呼吸淺若,像沉睡的精致美人。

    旁邊站著苟行和他的兩個朋友。

    辛紹嗓子都啞了,悲戚地喊她:“嫂子…”

    “嗯。”

    陳星颯俯身輕碰他冰涼的額頭,溫和道:“沒事,會醒過來的。”

    她就這樣呆呆地看了半晌,久到所有人都受不住想過去把她拉開,在看到她的表情時又後退。

    徐母的啜泣聲漸熄,傳來隱隱談話的聲音,陳星颯就像個雕塑一般,靜靜地矗立。

    直到身側來了護士,說要幫徐清規擦身體。

    她才有了反應:“我瑪?麗?整?理?來。”

    薑瓊皺眉:“你自己的手都受著傷,你怎麽來?”

    她自顧自道:“你們出去,苟行留下來幫我。”

    眾人默默聽從,擦身而過時,許向雲道:“你要保重身體,清規也不想看你太難過,至少,人還是在的。”

    “他很喜歡你和你們的孩子,你要保護好你們兩個。”

    “嗯。”她手指微動:“謝謝。”

    待這裏隻剩三人,苟行用熱水洗了下毛巾,擰半幹:“要不我來吧?”

    陳星颯伸手接過來,淡聲道:“就當提前練習。”

    “……”他張張嘴,“夫人,許總說的對,你要保重身體,如果他醒來發現你過得不好,會很自責的。”

    “醫生說了,徐總有機會醒來,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朋友,更是個好丈夫,我相信上天不會虧待他,他肯定會醒過來的。”

    陳星颯擦過他的上半身,他胸前纏著繃帶,仿佛還能聞到嗆鼻的血腥味,她眸光在上麵停滯片刻,“我知道。”

    …

    徐清規還沒有過這樣的體驗,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幾近光,裸的自己。

    陳星颯用那隻受著傷的手認認真真擦拭著他白淨的軀體,從胸,到腹,到腿…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算不算是死了,可是他好好的躺在那裏,有呼吸的,雖然很微弱。

    或者是說,他是靈魂出竅了嗎?

    陳星颯做好一切,又幫他穿上衣服,手因為碰到傷口忍不住蜷縮,又若無其事地低頭在他額頭親了親。

    她就坐在這裏對著他發呆,像失去了靈魂。

    徐清規站在她麵前,彎身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空洞的、不摻雜情緒的雙眼。

    他難過地抬手去碰她,陳星颯若有所覺地抬起頭。

    “徐清規——”

    “徐月亮!!!”

    徐清規猛地從床上坐起,大片的豔陽如有實質地刺向他的雙眼,他霎時閉上眼,手扶著胸口劇烈地喘息。

    “哇你終於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嚇死我們了!”

    徐清規閉著的雙目陡然睜開,淺瞳似刀刃刮向說話的人,在看清他時,瞳仁縮成一簇,荒唐的窒息感鋪天蓋地,繼而瘋狂地咳嗽起來。

    唐頌嚇得連忙起身,拍著他的後背,緊張道:“你可別這樣啊,你如果這時候出什麽事,我怎麽跟他們交代啊。”

    徐清規止住咳,死死扯住唐頌的手腕,抓得他臉都抽搐了:“疼!!!放手放手!!”

    “我睡了多久?”他聲音啞如含了沙,聽在耳朵裏很難受。

    “兩三天吧,我也不太清楚,誰知道你那天喝完酒回到家有沒有睡著,你又經常不出門,就是昨天你秘書給我打電話說聯係不上你,按你家門鈴你也沒反應,可嚇死我了,醫生說你就是睡著了,生命體征很正常…”

    徐清規忽然沒有任何預兆地吐出一口血,唐頌半隻胳膊都染上血跡。

    “哇靠!你怎麽了啊!你別嚇我啊!!”唐頌抽出衛生紙按在他嘴上,手都哆嗦了,拉著他:“我們快去醫院,喝個喜酒回來就這樣,譚子回頭該自責死了…”

    “哥你別吐了!!你別嚇我了,我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