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遺失的珍寶
作者:月夜笙歌      更新:2022-10-01 12:30      字數:10199
  第21章 遺失的珍寶

    怎麽辦?他該說什麽?直接介紹自己嗎?就這樣告訴雲姝他是她的哥哥,會不會有些唐突?

    一大堆問題塞滿了池賢的腦海。

    雲姝被季承修護在身後,有人站在麵前保護她,她半點不慌,反而好奇跳出來的人是誰,池洲說過隻有幾個人知道他們的地址。

    所以這個人是誰?

    是找她的,還是找季承修的。

    呈保護姿態的男人似乎確認了來者身份,周身氣勢放緩,雲姝按捺不住好奇心,從右邊探出小腦袋,直直和來人對上視線。

    嗯,她確定自己沒見他。

    不過這人長得有點眼熟,看見她後,情緒也變得激動,像是隨時準備跑過來。

    雲姝瑩白的小臉上浮現出茫然之色,難道是她記錯了?

    他們其實認識,隻是她忘記了?

    池賢對上妹妹純然透徹的眼神,心裏一陣激動,她這是認出他是哥哥了嗎?

    “你是誰?”輕靈動聽的嗓音響起,和他之前在手機裏聽到的一樣好聽。

    果然……沒認出來呀,池賢苦笑,想想也是,兩人根本就沒見過,如果不是視頻意外,他恐怕連雲姝長什麽樣都不知道。

    池賢有些猶豫,梗著電話那件事在前,他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

    或者說怎樣自我介紹才能讓雲姝最大程度減少對他的惡感。

    季承修眯起眼睛,池家人的破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池二少以前對雲姝的態度他也聽池洲提起過,說出那樣的無腦之言,居然還敢出現在姝姝麵前。

    真是不知所謂。

    “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姝姝,我們離開吧,阿洲快要回來了。”季承修溫聲哄她,他可不想雲姝為池家人煩心。

    聽到池洲的名字,雲姝順利被吸引注意,兩人就要離開。

    季承修轉身前,冷冷看了池賢一眼,示意他閉嘴。

    池賢確實被季承修的眼神嚇到,但他是個容易情緒上頭的性子,見雲姝真不打算搭理他後,心裏一急,直接不管不顧喊道:“雲姝,我是你哥哥,親生的哥哥,我是池賢呀。”

    雲姝的腳步停住,比起話語的內容,她的關注點反而在他的聲音上。

    太熟悉了,他的聲音。

    並非是聽了很多遍產生的熟悉感,而是唯一聽到的那次給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充斥著厭惡、排斥、鄙夷。

    雲姝都快忘記了曾經的事,或者說她選擇性將不開心的記憶壓到深處,不願意回想。

    然而池賢的聲音再次讓她想起過去,那天她接完電話後,真的好難過,難過到天天晚上都在被窩裏偷偷哭泣,最後被兄長發現,不停地溫柔安慰她。

    如今雲姝已經不會被不開心的事情困擾了,她不需要記住那些事,更不需要多給無關之人注意力。

    被她徹底放棄的存在中,包括池家,包括她的血脈親人,自然也包括池賢。

    她的親人隻有一位,隻有池洲。

    雲姝轉身,她的眼眸依舊清澈動人,仿佛聚集了所有光芒,卻在此刻呈現出一種近似無情的平靜。

    她說:“哦,然後呢?”

    池賢殷切的話語卡在嗓子,愣愣地盯著毫無波動的雲姝,她的反應太過平淡,在他的預想中,雲姝可能會因為之前的事對他生氣憤怒,也會對他突然的出現感到驚訝。

    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副平淡如水的模樣,就好像——

    她見到的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而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慌亂的種子悄然破土而出。

    “為什麽,不、不對,不應該——”池賢語無倫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話,“雲姝,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我是你的哥哥呀。”

    雲姝搖搖頭,表情絲毫未變,“我沒聽錯,我還記得你說過你隻有一個妹妹,但不是我,而我也隻有一個哥哥,不是你,是池洲。”

    聽見妹妹的話,池賢隻覺得顫抖的手無處安放,恨不得回到打電話當天,狠狠給那個自己一巴掌,他怎麽能對在外麵受盡苦難的雲姝說出誅心之言。

    她該多傷心呀。

    現在她甚至不願認他。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聲音漸弱,帶著悔恨和愧疚,“我不想那樣對你的……”

    季承修對不速之客打擾他和雲姝的獨處時光很是生氣,這會對池賢的作態又感到幾分好笑,池家人還真是——有夠不要臉的。

    即使剝離池洲好友和雲姝追求者的身份,他也認為池家的做法有失偏頗,總想著在身邊養大的孩子無辜,但整件事情中最無辜的難道不是顛沛流離的雲姝嗎。

    池家當初絲毫不顧及雲姝的心情,現今又開始後悔,想將雲姝接回家,未免想得太美。

    於是季承修在一旁看似溫柔道:“你不用太激動,我們都知道你當時是氣不過池洲的行為,一時情緒激動說得難聽了些。”

    瞧瞧這話說得,氣不過、情緒激動……不就是暗指池賢當時說的是內心的真實想法嗎。

    這一刀插得池賢無言以對。

    “我、我……”滿臉窘迫的池賢不知道怎樣才能讓雲姝改變對他的看法,這一刻,他對自己的笨嘴笨舌深惡痛絕。

    雲姝歪了歪頭,長長的瀑布般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晃動,襯得肌膚如雪一般,她不明白池賢出現在她麵前的原因。

    她認為對方既然以前表明過態度,不承認她是池家人,那麽池家便和她再無幹係。

    雲姝其實能理解池家的選擇,他們和池筱筱相親相愛二十五年,自然不是她這個外人能比的。

    池賢支吾半天,眼見兩人逐漸不耐煩,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來和你道歉,雲姝,對不起,我當初不該那樣對你,都是我的錯。”

    一向張揚自我的池賢此刻滿臉悔恨,他甚至不敢請求雲姝原諒他。

    在池洲的解釋中,他終於知道自己一時出口的惡言給當初的妹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雲姝恍然大悟,原來是來道歉的,沒什麽大不了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好,我接受。”輕飄飄的話語響起。

    妹妹這是原諒他了?池賢的欣喜之情還沒湧上心頭,就在雲姝的下一句話中碎成渣。

    池賢聽見心心念念的妹妹對他禮貌問道:“請問道完歉還有別的事嗎?時間不早了,我和季哥還要回去準備晚飯。”

    她的嗓音依舊動聽,然而池賢身體徹底僵住,隱隱擔心的事終於成真,雲姝她根本不認他們這些家人,對待他這個親哥哥像是陌生人一樣,大哥的朋友都能得到她的微笑,而他得到的隻有冷漠的客氣。

    “……雲姝,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嗎?”池賢懷抱最後的期望問道,“爸媽都很想見你。”

    回家?

    雲姝的眉頭輕蹙,她和池洲的家就在這裏,池家才不是她的家,她對池家其他人沒有任何好感,提起他們的時候更是排斥感不斷湧起。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們和池筱筱的家。”

    池賢以為雲姝是因為池筱筱不願意回家,連忙道:“大哥已經讓池筱筱離開家了,現在我們都在等你回去,我發誓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彌補你,你想要什麽,我們都會想辦法為你找來。”

    所以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回去?

    最後一句池賢沒有說出口,但他期盼的目光表明一切,他渴望雲姝和他一起。

    季承修唇角弧度降低,池洲的這個弟弟太不識相了。

    雲姝有些煩躁,她在意的從來不是池筱筱,她就是天然排斥池家除兄長之外的所有人,池賢的糾纏讓她慢慢失去耐心。

    “我不需要你們的彌補,現在這樣就很好,大家互不幹擾。”雲姝一字一句道,“我說這些話並不是一時氣憤,而是認為這是我和你們之間最好的狀態。”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雲姝我們是你的親人,是別人的惡意調換才讓你和我們分開多年,你本該和我一起長大。”池賢不敢相信這是妹妹的想法,他下意識上前想接近雲姝,伸出的手卻被季承修用力抓住,毫不留情扔向一邊。

    雲姝站在季承修身後,見池賢還想糾纏,深吸一口氣,她道:“並不是有血緣關係就能成為親人,你們是最清楚這點的人,不是嗎?”

    “不要再說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不會回池家,我——”雲姝抿唇,“我不喜歡你們。”

    她的眸光清淩淩地和池賢對視,後者露出如遭雷劈的神情。

    季承修察覺到雲姝的情緒,決定結束這場鬧劇,他就不該看在池洲的麵子上,讓人在這裏廢話。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池賢,眼中的溫和被警告替代,顧忌著雲姝在場,他沒有說得很難聽,“池二少,你應該回去了,不要再來打擾姝姝,我想池洲之前和你們說得很清楚,雲姝不會回池家。”

    雲姝在後麵沒有多言,默認了他的話。

    池賢茫然痛苦地目視兩人離去的背影,剛才發生的一切完全偏離了他最初的計劃,雲姝她是真心討厭他,不願意回池家,不願意喊他一聲哥哥。

    池二少一直活得瀟灑肆意,無論做什麽都有人給他兜著,小時候是父母,長大後是大哥,迄今為止的所有挫敗似乎都在雲姝身上體驗完了。

    眼眶慢慢酸澀,池賢攥緊拳頭,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池洲一到家就發現雲姝的情緒比平時要低落一些,他不動聲色和她聊了會,哄了兩句,在允諾周末一天都在家陪著她後,雲姝終於高興起來。

    精致的臉龐又再次漾起動人的笑容。

    池洲抬眼便看見季承修複雜嫉妒的神情,用眼神示意對方去書房,他要知道雲姝今天發生了什麽。

    透過房門縫隙,可以清楚看見雲姝正專心致誌地看電視,池洲慢慢關上房門。

    季承修難得沒有掛上溫和貴公子的麵具,反倒是像吃了檸檬一樣酸:“我哄了姝姝那麽久,都沒讓她心情恢複,你倒好,哄了兩句她就開心了。”

    池洲麵上淡定,心裏暗爽,“沒辦法,在姝姝心裏我的地位最高。”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不是你那個弟弟,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跑到小區裏麵,正好跟我和姝姝撞上……”季承修三言兩語將情況說了一邊,也沒有添油加醋,他相信池洲對池二少的性子很清楚。

    了解完事情經過,池洲沉默,池家掌權人的臉在圈子裏還是很有辨識度,有人認出他也不意外,隻是沒想到池賢居然會一直在小區中蹲守,最後還成功蹲到了目標。

    換個地址的想法隻停留一瞬便被抹去,雲姝戀舊,搬離住習慣的房子她會很難受。

    “我會告訴小區保安,讓他們以後不要放池賢進來。”池洲道。

    季承修點頭,他隨意靠在牆壁上,眸光突然暗沉下去,再次開口,溫和的嗓音中夾著一絲淩厲,“我已經查到那對夫妻的位置了,他們現在在C市,調查的人說兩人這幾年情況很糟糕。”

    丈夫有酗酒和家暴的陋習,在獲得一筆金錢匆忙搬家後,又染上了賭博的習慣,家裏麵本就不多的資源被揮霍一空,包括賣女兒的那筆錢也盡數拿去還債。

    賭博這條路一旦走上去,想要下來可就難了,男人還完債確實安分了幾個月,但藏在心中的賭癮越來越大,最終忍不住去了賭場,在欲望的推動下輸得越來越多,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貸。

    為了躲避追債人,那對夫妻一直躲躲藏藏,不停轉移陣地,這也是調查進度緩慢的原因,他們太能躲了。

    女人原本靠孩子可以發泄、分擔痛苦,等孩子逃跑後,她隻能全然承受丈夫的暴打,再沒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會擋在她身前保護她。

    常年的家暴將她的勇氣消磨得幹幹淨淨,連一絲逃跑的念頭都不敢有。

    還有鄰居憐憫女人,如果他們知道這可憐的女人曾經偷換嬰兒,還虐待孩子,怕是再說不出同情的話。

    季承修在陪雲姝出門散步前,電腦上看得正是這份資料。

    “阿洲,我的人一直在盯著這對夫妻,他們的事交給我處理。”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帶著莫名的壓迫感,此時的他褪去溫和的偽裝,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池洲沒有意見。

    ……

    C市,寒夜森森。

    某棟破舊居民樓。

    刁川驚恐地縮在家中,破舊的老鐵門被砸地轟隆響,每次聲響都像一塊石頭砸在他心中,不同的叫罵聲從門外傳來。

    “兔崽子,你最好現在給我開門!不然砸穿門,老子非讓你好看!”

    “刁川,你他娘的再不開門,爺爺我進去就打斷你的腿,我看你以後還往哪跑!”

    刁川被門外的動靜嚇得渾身發抖,都換了那麽多地方,為什麽追債的人依然能找到他,這次的速度比以前還要快,他隻能不斷祈禱著追債人趕快離開。

    那扇門看著破舊,倒也結實,愣是抗住了追債人的暴力。

    “劉哥,看樣子今晚是沒辦法了,這兔崽子不出來呀。”

    被稱為劉哥的人一臉凶狠道:“今晚我們先回去,明天再來,我就不信這玩意還能一輩子縮在房子裏。”

    等確認人真的走完後,刁川惶然之色褪去,狠狠踢向沙發,舊沙發隻是略微移動一點,他的腳卻踢得生疼,無處發泄的刁川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出氣筒。

    他朝房間走去,房門鎖是壞的,他毫不猶豫走進去,抓起縮在床上的女人的頭發,一把將人拖下床,摜在地上。

    女人發出吃痛的聲音。

    這聲音像是開關一般,瞬間點燃了刁川的怒火,他麵色猙獰地對女人拳打腳踢,毫不留情,像是在捶打沙包,直到女人瘋狂求饒,他的火氣才漸漸散去。

    癱軟在地上的女人傷痕累累,懦弱地蜷縮著身體,升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周邊街坊鄰居以前還會敲門勸兩句,現在直接當沒聽見,這對夫妻可是借高利貸還被人追債追到家中,萬一被追債的人誤會他們有關係,哭都沒地方。

    發泄完的刁川往床上一躺,抽出一根劣質香煙點燃,恐懼的神經稍稍緩解,開始思索下一個跑路地點。

    思考了好幾個地方,隻有A市最合適,他和女人曾經在那打過工,對那裏也有幾分熟悉,聽說A市十年來發展勢頭迅猛,想必追債人在這種大城市也會有所顧忌。

    家中錢財幾乎揮霍一空,下次怕是連破舊的老房子都住不起了,刁川斜視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女人,要不是看她還能照顧下他的生活,他早就踹走她了。

    隻是手裏的錢勉強夠一個人的路費,這個女人就留下吧,刁川也不去想她可能遭受的一切,那和他有什麽關係。

    想著想著,刁川又開始煩躁,如果當年那個孩子沒有逃走,他哪需要背井離鄉,又怎麽會染上賭癮。

    乖乖讓他賣掉不好嗎。

    第二天刁川在家撿了些要緊的東西收拾,準備隨時逃跑,謹慎起見,他今天沒有出門,即使堵門的人再次離去,他也安靜地待在家中裝死。

    第三天夜晚,他才偷偷摸摸打扮嚴實,溜出家門,全然當女人不存在。

    寂靜的黑夜下,四周空無一人,就在刁川以為自己安全之時,陰影處走出幾個凶猛大漢,麵色殘酷又興奮,手臂上的猛獸紋身清晰可見。

    刁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躲躲藏藏多年後,他再次體會到被人圍毆的痛苦,密密麻麻的拳打腳踢根本無處可躲,肚子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疼得他膽汁差點吐出來。

    這一次挨揍似乎比以前要厲害得多。

    “我讓你個龜兒子天天跑!”為首的大漢呸了一口,招呼兄弟們再狠一點。

    “不讓這玩意吃點苦頭,他不知道怕字怎麽寫!”

    等刁川像死狗一樣被拖著去老大麵前的時候,他早已鼻青臉腫,這群大漢揍人經驗豐富,知道出手的時候揍哪裏會產生疼痛,卻又不致命。

    真打死了人,錢找誰要去。

    混亂嘈雜的酒吧大廳,男男女女瘋狂地扭動著、尖叫著。

    端著酒杯的玩客隨意瞥了眼刁川,嫌棄地移開視線,繼續投入到的火熱氣氛中。

    刁川一路被拖到包廂內,拽著的大漢手一鬆,他便如爛泥一般癱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被大漢們喊著老大的人,一身黑色皮夾克,脖頸上戴著金項鏈,翹著二郎腿靠著沙發,凶狠的眼神落在趴著的人身上,“刁川,你膽子挺大的呀,欠了我的錢,居然還敢逃跑,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怎麽就能天真地以為我會放棄你的債。”

    “我、我沒有想、想逃跑,我會還錢的。”刁川的話連他自己都不信。

    老大沒理他的廢話,直接道:“欠下的三百萬,我給你兩個星期時間,還不上,咱們就港口見。”

    這話很清楚,還不上就拿命填。

    刁川瞪大眼睛,他沒欠這多錢,當年他隻借了三十多萬,怎麽會變成三百萬。

    老大嗤笑一聲,“你不會以為我是做慈善的吧,欠了這麽多年債,利息早就翻倍了,你找我借錢的時候,就應該有準備。”

    “記住,你隻有兩個星期時間。”

    刁川跪著爬到老大身邊,不留一點尊嚴,他祈求著對方放過他。

    就在這時,原本坐在一邊沒說話的年輕人咦了一聲,他起身打量著狼狽的男人,臉上出現趣味之情,雖然青腫的臉有些變形,但依舊能看出熟人的影子。

    他想起那位被趕出池家的假千金,不會這麽巧吧。

    “你認識雲姝嗎?”年輕人蹲下身問道。

    刁川下意識搖頭,他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年輕人有些納悶,隨即想起那位真千金似乎改過名字,想了想,他拿出手機,調出池筱筱的照片給他看。

    “這位知道嗎?”

    好眼熟呀,刁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又看了幾眼,才恍然照片上的女人簡直是照著他和妻子的模樣拚湊成的,“她是誰?!”

    年輕人見他情緒激動,惡趣味一笑,“這位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池家千金,從小在蜜罐子裏長大,不過最近被發現居然不是池家的血脈,現在人已經離開了池家。”

    震驚的刁川突然想起妻子以前無意中說漏嘴的事,她說孩子不是他們的孩子,在刁川的逼問下,妻子承認了調換孩子的事,但打死也不肯說親生孩子換到了哪家。

    時間一長,他都快忘了這件事。

    照片上的女人光鮮亮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培養出來的,光是那張臉,他幾乎就能肯定這是被換走的女兒,刁川的眼神亮了,他想自己找到了還債的方法。

    刁川指著照片,忍著身上的疼痛對老大道:“這是我女兒,她有錢的,她一定有錢,我讓她幫我還債,她肯定能還上。”

    年輕人解釋了一番真假千金事件。

    老大將信將疑,看向刁川,“她真的會幫你還錢,她見過你嗎?”

    “就算沒見過,我也是她親生父親,她總不能不管我。”刁川語氣篤定,他不會讓天降的機會溜走,這是還債的唯一方法。

    年輕人在旁邊順勢幫腔,“池小姐雖然離開了池家,但好歹在富裕家庭生活了二十五年,池家不會讓她兩手空空離開的。”

    刁川的眼神更亮了。

    年輕人笑了笑,沒想到來見朋友,還能碰上這樣有趣的事,又有好戲看了。

    被刁川丟棄在家中的女人知道丈夫丟下她逃跑,但內心早已無所謂,支撐著她活下去的動力是親生女兒的存在,那孩子一定在池家幸福生活著吧。

    隻要想到這點,她就咬牙繼續活下去,期待某天能偷偷看一眼女兒。

    敲門聲響起,女人拖著疲憊的身體去開門,門外站著幾個人,其中兩個是社區的工作者,還有三個人她不認識。

    社區工作人員上前一步道:“羅玉秋小姐,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

    接下來的過程讓人暈暈乎乎,她被詢問了一些問題,為首之人態度和藹,一個人拿著筆不停地記錄著,另一個人安靜地坐在一邊,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

    問完後,三個陌生人相互對視一眼,似乎確定了什麽,之後羅玉秋被帶上車,去到一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

    工作人員在一邊陪著,羅玉秋沒想太多,還以為他是準備帶她去醫院看身上的外傷,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裏。

    四張一模一樣的單人床並列分開擺放,房間不大,有一扇門和窗戶,窗戶外麵裝了防護欄,比一般家庭的要粗。

    女人定睛看向床上的被褥,上麵印著C市第四精神病院的字樣。

    她震驚地想要離開,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進來,後麵是一位氣質溫和優雅的男性,眾人態度隱隱以他為首。

    護士長得到示意打開文件夾,看向床上愣住的女人,“羅玉秋,是吧。”

    羅玉秋還在慌亂中,麵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聽到名字被叫出,她下意識抬頭。

    “羅玉秋女士,你被確認為重度狂怒症和邊緣性人格障礙,必須留在我院接受治療,希望你能積極配合,爭取早日康複。”護士長的聲音冰冷。

    什麽狂怒症?他們在胡說什麽?

    羅玉秋慌忙朝眾人走去,“你們一定是弄錯了,我沒病,我很健康,現在讓我回家。”

    剛走到一半,便被高大的護士攔住。

    “醫生的診斷不會出錯,請你接受治療。”護士長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羅玉秋根本無法抵抗兩個護士的力氣,她被壓回床上,強行綁上約束帶,口中不斷叫嚷著弄錯了,可兩邊的人充耳未聞。

    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忽然羅玉秋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像是找到了正確答案一般,她急促道:“有狂怒症的不是我,是我老公,他平時一直家暴我,我無力反抗,我才是受害者,你們應該把他關進這裏,讓我出去。”

    她滿心以為自己的話有用,說不定還能讓那個惡魔遠離她,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苦,羅玉秋麵上露出淒苦之色。

    和池筱筱麵容相似的羅玉秋自然也有幾分秀麗,若不是在場人知道她曾經做過的事,也會被這幅模樣騙過去。

    “不用狡辯,你毆打孩子長達十多年,之後又不斷虐殺流浪動物直至今日,之前為你鑒定的三個醫生都確認了你的情況,安心接受治療吧。”護士長想起照片上淒慘的動物屍體,一陣反胃,誰能想到懦弱的女人私下會做出這種事。

    那些動物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好肉。

    這個女人在日複一日的毆打中,精神早已扭曲。

    最旁邊的社區工作人員一臉後怕之色,就說他們小區怎麽老是出現流浪動物的屍體,原來是這女人做的,太可怕了,他原來還挺同情她的。

    羅玉秋的心墜入冰穀,她明明做得很隱蔽,為什麽會被發現,她徹底慌了不斷瘋狂掙紮,她不要被關在精神病院,她才不是瘋子!

    可身上的約束帶限製了所有動作。

    男人讓醫生和護士先出去,房間中隻留下兩個人。

    羅玉秋意識到男人才是決定一切的人,開始想辦法求情,“先生,請放過我,我什麽都沒做呀,那些隻是沒人要的東西而已,我隻是一時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絕口不提曾經對孩子的家暴行為。

    季承修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眸光森冷,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為雲姝帶來了長達十多年的苦難,以至於他差點失去她。

    “羅女士,你還記得二十五年前調換的孩子嗎?”一句話像按下暫停鍵,羅玉秋停止掙紮,她的身體開始顫抖。

    季承修見她閉緊嘴不說話,也不惱,微微一笑,“你沒必要緊張,一切早已公之於眾,你此刻的隱瞞沒有任何意義。”

    “你說什麽!”羅玉秋的聲音陡然尖利,她的孩子居然被發現了身份,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難過?

    女人眼中的擔憂和急切是那樣的真實,是一位母親對孩子最真摯的愛。

    可羅玉秋的這份母愛卻是以另一個女孩的幸福為代價,她女兒所擁有的的一切都是她踩著他人骨血算計來的。

    季承修溫和道:“池家掌權人發現了一切,他親自將親妹妹接回身邊,對她百般疼寵,全A市都知道這件事。”

    羅玉秋不願相信,那孩子怎麽會被找回去,她分明已經逃跑了。

    “我們這樣的出身,找人當然比你們要容易,就像你處心積慮遮掩真相,無論是調換孩子,還是虐待動物,一切的一切最終都會被我們掌控。”他理了理袖扣,從容不迫,氣勢如巍峨山峰。

    “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

    羅玉秋死死昂著頭,焦急問道:“那我的孩子她怎麽樣了?”

    季承修唇角輕勾,溫柔的聲線中藏著最鋒利的刀,“池筱筱呀,她被趕出池家,現在大概在哪個街頭流浪吧,說不定連吃的都沒有,畢竟池家收回了給與她的一切,她就這樣孤零零地離開了。”

    羅玉秋不相信,好歹作為親人相處了二十五年,池家人不會對筱筱那麽絕情的,她當初換孩子的時候,就打著這樣的主意,以後即便發現筱筱不是親生的,但養了那麽多年,池家人肯定放不下養育之情,繼續善待池筱筱。

    池家的確沒有那麽絕情,但這不妨礙季承修為她構建一個可怕的謊言,她既然深深地愛著自己的女兒,那就讓這份愛成為刺向她最狠的一把刀。

    他要讓羅玉秋以後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你不會以為池家會對虐待他們孩子的仇人女兒有多好吧,他們之前對池筱筱有多好,現在就是多恨她。”季承修歎了口氣,似是惋惜,“看來你為她籌謀的一切都成了泡沫,真是可惜,她最後還是要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羅玉秋不想相信,但不得不相信,如果有人這樣對待她的女兒,她一定要啃其骨啖其肉,換位思考一下,池家的恨意不是沒有可能。

    明白這點,她崩潰了,被季承修徹底帶偏。

    她無法忍受自己的女兒重複自己的生活。

    “真可憐呀,一個千金大小姐竟然淪落到那種境地,池洲將人趕出池家的第二天,就直接申明她和池家再沒有關係,那些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自然要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女人尖叫聲響起,“你們不能這樣對待她!不能!我的筱筱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呀,一切都是我的錯,有什麽衝著我來!不要傷害她!”

    季承修終於卸下所有的笑意,冷聲道:“池筱筱無辜,雲姝就不無辜嗎!”

    羅玉秋扭曲著麵孔,不斷掙紮著想要掙脫束帶,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的孩子應當有最幸福的人生,活成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二十五年前,羅玉秋是池母生產醫院的護士,當時她已經遭受長時間的家暴,下定決心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陷入這樣的絕境,在發現育嬰室內有一個父母都是有錢人的嬰兒後,她心生邪念,將兩個孩子調換,這樣她的女兒就會是豪門長大的千金小姐,不用跟著她受苦。

    對於換到身邊的孩子,羅玉秋心存愧疚,她原本是想好好對待她的,隻是日複一日的毆打導致她精神扭曲,羅玉秋最終將所有怒火怨氣傾瀉在孩子身上,唯有這樣,她才能在暗無天日的生活中獲得一絲喘息的機會。

    在孩子逃跑後,她的情緒無處發泄,最終轉移到附近的流浪動物上,它們叫得越痛苦,她心裏越痛快。

    季承修垂眸,漠然地注視著瘋狂的羅玉秋。

    “錢你不用擔心,我為你繳納了足以讓你後半輩子在這生活的費用,你就在安心留在這裏,我會讓人定期告訴你池筱筱的消息的。”

    至於消息真假,那就不好說了。

    羅玉秋死死盯著男人離去的背影,眼中布滿紅血絲,她不認識這個摧毀她信念的男人,但肯定和池家是一夥人,她不能讓筱筱活在他們的控製下。

    不甘心的羅玉秋想要逃離,此時的她完全沒了在刁川麵前的麻木不仁。

    然而等到病房中另一個病人回來,羅玉秋終於明白男人離開之前嘴角的微妙笑意是什麽。

    同一個房間的女人,剛開始和普通人一樣,羅玉秋連忙向她打聽這家醫院的事,女人也很配合,將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直到她的神情忽然一變,麵上出現凶狠之色。

    羅玉秋心猛得一跳,對方已經迅速撲倒她身上,開始暴打她。

    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襲來。

    下半輩子,她依舊活在噩夢中,不得解脫。

    季承修離開沒多久就接到了下屬的消息,當看到刁川決定去A市找池筱筱時,他詫異地挑了下眉,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打算慢慢整治刁川,沒想到還有這種發展。

    他並不打算阻止,人家畢竟是親生父女,阻止親人見麵可太壞了。

    有時間不如想想這邊有什麽好吃好玩的,他可以帶回去給姝姝。

    帶什麽好呢,聽說這邊的糕點不錯。

    姝姝會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