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為她治傷 “還疼嗎?”
作者:
一二霜白 更新:2022-10-01 10:51 字數:3332
第2章 為她治傷 “還疼嗎?”
吩咐完下人,宋寒之就坐在假山後頭那石凳上,一手拿著書冊,一手翻著書頁。
薑雪蠶從碼頭一路跑過來,腳腕也有些酸軟,見宋寒之對麵還有一個石凳,便走過去坐在了上頭,托起腮盯著眼前專心讀書的男人看。
她記得十年前,她被爹爹領著見他時,麵前玉樹臨風的男子還是個小胖子,回去後她還哭著喊著說不要嫁給他。
如今看來,當是男大十八變。
不過……她實在是想不起來他叫什麽了。
“夫君……”她怯怯地開口,有些難為情。
“嗯?”
宋寒之氣定神閑地放下書冊,執起石桌上那紫砂壺往茶杯裏倒了杯茶,玉白長指輕輕一推,那冒著騰騰熱氣的茶杯便穩穩挪到了薑雪蠶麵前。
宋寒之喜歡喝雪山銀針,何叔總是將茶葉挑得仔仔細細,卻不敢親自泡茶,宋寒之習慣親力親為,手藝也好,泡出的茶香氣濃鬱,入口回甘。
薑雪蠶卻不太懂這些講究,她舔了舔幹澀的下唇,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杯沿,還是燙的。
她歎了口氣,把手乖乖放了下去。
“渴了?”宋寒之問。
薑雪蠶點點頭,“從碼頭一路跑過來,是有些渴了。”
何叔打掃完客房正巧過來,聽見薑雪蠶的話,正想說要不要給她端碗在井裏晾了多時的甜湯過來,卻看見他家太子殿下將自己麵前的茶杯給推了過去。
“那就喝這杯,一直晾在旁邊,我還沒碰。”
薑雪蠶歡喜接過,淺淺啄了一小口,覺得甘甜解渴,便又飲了一口。
何叔突然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多餘,隻上前稟了句“姑娘的房間收拾好了”便灰溜溜躲開了。
“夫君,其實我剛剛想說……時間太久,我,我把你的名字給忘記了。”
這也怪不得她,這雖是門娃娃親,她爹爹卻隻帶她來過一次,不知為何,提到她這位夫婚夫的次數也極少,尤其是近幾年。
倒是丁香,老是在她耳邊替她抱不平,說是她那個嫡母嫉妒她這門好親事,一心想讓她的女兒薑泠月取而代之。
她本來覺得也沒什麽,可如今這麽一個好看又心善的夫君擺在眼前,她突然又有點舍不得。
“你……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宋寒之翻書頁的手頓了頓,沒有如薑雪蠶想象的那般惱怒,反而唇角向上勾了勾,目光也柔和許多。
薑雪蠶把頭埋得低低的,忘了自己未婚夫君的名字,這可太丟臉了。
“我叫謝寒之。”語罷,他抬起眼皮,目光從那低垂著的小腦袋上麵掃過去,又快速斂了眸子。
一定沒錯,薑雪蠶心想,她的夫君就是姓謝。
“你可以照常喚我,不必非要在意名姓”,他放下書冊,起身打算離開,餘光瞥見她裙角,又停下了腳步。
“衣裳髒了,待會讓綠柳帶你換件幹淨的。”
說罷,他便拿起桌上的書冊離開了。
薑雪蠶本來還在想,照常喚他,那便是要接著叫“夫君”了,宋寒之一提衣裳的事,她才忽地想起今日下了場小雨,她又跑得急,在水坑裏濺了不少泥點子。
這可是丁香的衣裳,丞相府發的月銀本就不多,她不能就這麽把人家的衣裳給扔了,得仔細洗了還回去。
還有,她離開丞相府已經有大半天了,爹爹一定急死了,還是要寫封書信送過去讓他們安心才好。
“姑娘”,一襲青綠羅裙的侍女笑著湊上前來,“姑娘,奴婢綠柳,先帶您去客房換件幹淨衣裳吧。”
“我能去趟貴府的書房嗎?”
薑雪蠶隻是想借些筆墨一用,哪成想眼前的小侍女聽了這話,神色大變,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姑娘,這話以後不能再講了”,綠柳蹙著眉頭,聲音也放得極低,“書房是府中禁地,除了主子,誰都不能進去。”
“啊?這是為何?”
不會是像她爹爹一樣,背著嫡母藏了個小金庫吧?
“奴婢聽說,那書房裏藏著許多畫像,何叔有一回去打掃,見門半掩著,主子正拿著那畫像瞧呢,至於畫上的人……應當是個女子。”
綠柳話剛出口,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嬌俏的姑娘現在也算半個主子,自己怎麽當著她的麵講起另外一個女人了。
原本她還以為太子殿下要對著那畫像孤寡一生了,不想今兒個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來這麽個如花似玉的妙人,她家太子殿下的終身大事也算是有著落了。
女子……薑雪蠶垂下眼眸,蒲扇似的濃長眼睫打下道陰影,原來她的夫君已經有心上人了。
不知怎麽的,心情沒有剛剛那樣好了。
“姑娘,先進屋吧。”綠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想把這個話題跳過去。
薑雪蠶低頭看了眼自己泥濘的繡鞋和濺著泥點子的布裙,乖乖點了點頭。
*
薑雪蠶越來越確定她的夫君是個富商了。
她以為的客房: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木凳。
實際上的客房:黃花梨羅漢床,雕花細木貴妃榻,烏木刺繡屏風……
這比她在丞相府的閨房還要華貴些。
“綠柳姐姐,我真的可以住這兒嗎?”薑雪蠶指了指房間,小聲問。
“主子親口吩咐的,說是要讓姑娘住得舒服。”
綠柳扶著她坐在床上,蹲下/身給她脫掉沾滿了泥巴的繡鞋。
“呀——姑娘,你腳腕傷著了。”
綠柳小心捧著薑雪蠶的小腳,隻見那雪白的布襪上頭除了幾滴泥點子,裹著腳腕的那處隱隱有血跡滲出,染紅了一片。
薑雪蠶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想著當時蒙眼的黑布還未掉落之時,她確實不小心從一道枯枝旁跑過,傷口應該就是那時留下的。
“沒事,不疼。”她確實沒感覺到疼痛,若不是綠柳發現,她還忘了這茬呢。
這話聽在綠柳耳朵裏卻變了滋味,看這姑娘的穿著,定也是哪家的丫鬟侍女,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平時一定沒少受主母的打罵欺負。
受了傷也隻得默默忍受……想著,綠柳居然啜泣了兩聲,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綠柳姐姐,你怎麽了?”薑雪蠶倒是被她嚇了一跳,趕忙拿小手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沒事,姑娘,奴婢去拿藥箱。”綠柳長歎一聲,抹了兩把眼淚,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薑雪蠶不明所以地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小腳丫,真的不疼啊。
她乖乖坐在床上等了許久,好不容易聽到推門的聲音,進來的卻不是綠柳,而是宋寒之。
“夫君……”薑雪蠶見了夫君本來是高興的,但一想到他的心已另有所屬,將來也許就娶了那位姐姐,不要她了,原本上揚的嘴角又癟了下來。
“綠柳說你受傷了?”宋寒之上下打量著她,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她包著布襪的腳腕上。
他眸色暗了暗,掀起長袍蹲下身。
薑雪蠶這才發現他手上還拿著本該由綠柳提進來的藥箱。
宋寒之輕輕抬起她的小腿,手指剛要碰到她雪白的布襪,卻聽見眼前的人兒小心翼翼說了句:“夫君,男子看了女子的玉足,便是要娶她的。”
他隻愣了一瞬,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將那係帶輕輕一拉,結扣便被解開,他握著那玉足小心翼翼把布襪褪了下來。
傷口不算大,約莫半指長,血珠還是不斷往外滲著,宋寒之盯著那處,眉頭微皺。
夫君看了我的小腳丫,夫君願意娶我。薑雪蠶心裏還在暗暗嘀咕著這兩句話。
“嘶——”心事被迫戛然而止,這回她終於切切實實感受到疼痛了。
宋寒之把她比羊脂玉還白/嫩的小腳擱在膝上,往她那道細長的傷口上輕輕灑了些金創藥。
這本是他從宮裏帶出來的,目的本是防著他遭到那些個兄弟的暗算,沒想到在此處派上了用場。
“還疼嗎?”他抬頭問。
薑雪蠶點點頭,她疼的,剛剛還和綠柳炫耀說一點都不疼,原來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
一陣舒爽的涼意從傷口襲過,薑雪蠶瞪大了眼睛,她的夫君在親自為她吹傷口。
她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現在還疼嗎?”宋寒之見傷口不再有血珠滲出,挪過旁邊的三足矮凳,把那小腳放在了上頭,問道。
“不疼了,小時候受傷了,爹爹也會一邊給我吹著傷口一邊安慰我。”薑雪蠶語氣有些低落,也不知道爹爹現在是不是還在滿天下找她呢。
“聽綠柳說,你想去書房?”宋寒之站起身,收拾著藥箱問。
薑雪蠶不知該如何作答,隻好避開那個所謂的禁忌話題:“想給爹爹寫封信,讓他不要擔心。”
“信我會幫你寫,晚些便能送到丞相府”,他頓了頓,看向床邊那愁容滿麵的人兒,“把幹淨衣服換上,好歹是位小姐。”
薑雪蠶心裏暗暗記下,她夫君愛幹淨。
“書房……你若想去,便去。”宋寒之將藥箱合上,斂眸低聲說了句。
薑雪蠶驚訝地看向他,他卻別開頭,大步出了客房。
*
書房內,燭火如豆,人影搖曳。
最後一筆落下,宋寒之將信仔細折好放進信封裏,拿起了左手邊的畫軸。
畫軸被打開,一張執扇美人圖映入眼簾,畫裏的少女不過豆蔻年華,眉目如畫,笑得跟朵花兒似的。
玉白長指輕輕撫上畫中少女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
“原來你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