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異常
作者:將欲晚      更新:2022-09-29 22:24      字數:2752
  第44章異常

  44,

  透過輕薄的窗扇, 謝諶能清晰地看到宋善寧專注的側臉。

  她今日穿著一身淡青色襦裙,一抹亮麗的紅緊緊覆住腰身,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謝諶握著茶杯, 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從他的角度望過去, 並不能看到她臉上的全部表情,卻能看到她的動作, 左手扶著右手的袖口, 右手執茶壺, 正在分茶。

  微微低頭時,能看到她修長白皙的脖頸。

  烏雲一般的長發也被完全攏了上去,露出細滑白膩的額頭, 鬢發的紅珊瑚步搖垂落在耳畔, 瑩潤的明珠不如她的眉目耀眼。

  若是讓謝諶來形容, 此時的宋善寧便好似碧波湖中渴水的天鵝,優雅又從容。

  謝諶遠望著她的側臉, 像在欣賞一幅畫。

  他有多想將她攬入懷中,但這幅畫上卻標記著別人的名字。

  可偏偏擁有的人不知珍惜, 將她握在手裏, 又將他使勁推開。

  謝諶冷笑一聲, 握著窗棱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生生扣下一塊紅漆榆木來。

  荊陽站在不遠處, 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的指縫被細小的木屑紮得鮮血滿手, 可他沒有半點包紮的意思,他連忙從袖中掏出一方手帕, “主子……”

  謝諶接過, 草草裹住手指, “去和苗若楓說,讓他安排好,隨時預備動手。”

  “是。”

  ,

  壽雲宮。

  皇後靠坐在榻上,釉玉跪在地上的給她捶腿,釉心則在回稟最近朝中的大事。

  說到竇承之事,林皇後抬了一下手,“陛下那裏怎麽樣?”

  釉心回答:“陛下已經叫人去漠北查探了,若是符實,隻怕這次與北夷是注定無法開戰了。”

  林皇後抬手捏了捏眉心,“國政大事,誰說得準呢?”

  她的語氣不算很好,有關北夷的消息,她自然也有所耳聞。

  但對於具體所求,並不算清楚。

  皇帝已經許久沒有進過後宮,太子也日日忙得腳不沾地,皇帝重視太子,是好事,她這個做母親的,沒必要摻和。

  且皇帝不著後宮,反而給她留出了便利。她問:“竇承生死不明,謝諶呢?有消息麽?”

  釉心頓了一下,小聲答:“沒什麽消息。漠北畢竟天高皇帝遠,探查實在有些難度。”

  這倒是……

  所以她本來的命令,是一出京城就把他不知不覺的處死,還特意在那日將織錦放了回去,就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便宜行事。

  可謝諶卻像早有預料似的,狡猾地脫了身,而且就那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到了漠北,擺脫了她派去的人。

  林皇後畢竟身處後宮,對於遙遠的漠北不可能有掌控力,隻能不斷派人去搜尋探查他的下落。

  可是漠北那麽大,誰知道要去哪找?

  林皇後知道這事急不來,但大約是女人的直覺在作祟,這幾日她幾乎沒有睡好過,一直有一種隱隱的預感。

  她曲了曲腿,釉玉立刻換到另一邊,給她捏另一條腿,皇後抬手撐住額角,思索片刻,才道:“漠北太遠,本宮不能完全掌控。但是這京城和後宮,卻不能放鬆警惕。”

  她道:“讓咱們的人都警醒起來,若是有謝諶的半點蹤跡,都要來回稟。”

  謝諶和竇承是師徒,若是謝諶真的要奪位,那麽竇承的殉國便算是斷了他的臂膀,他還要再去拉攏別人。

  林皇後實在無法放心。

  她閉眼沉思,教人猜不透到底在想什麽。

  ,

  宋善寧在茶樓等了足足兩刻鍾,才等到了陸鈺,她將已經換過三遍的茶杯推給陸鈺,調侃道:“陸大老板生意不錯啊?給我的賀禮禮金總不會少吧?”

  陸鈺邊撩頭發邊一口氣將茶水灌下去,沒有半點閨秀該有的矜雅風範,更有一股子自在風流,她將茶杯撂下,無語道:“哪裏是生意不錯,分明是禍事一堆。”

  宋善寧示意碧螺退下,走到陸鈺的身邊坐下,親自給她再倒上一杯茶,“怎麽了?”

  雙陸樓開了這些年,起先自然是有她這位永安公主的庇佑,但是後來卻是陸鈺自己打出來的名氣,這些年雙陸樓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搖搖欲墜的小酒樓了,難不成還有人敢在雙陸樓撒野嗎?

  陸鈺很不顧形象地塞了一塊茶點吃,看起來是餓的太狠了。

  她囫圇擺了擺手,“哪有人敢輕易在雙陸樓撒野?誰不知道我背後有關係?”

  說到這,陸鈺特意往宋善寧的方向瞟了一眼,帶著戲謔的笑。

  宋善寧撐手看著她,眨眨眼,“所以,你要怎麽賄賂你的關係?”

  陸鈺抬手點了點她的額角,不知從哪掏出一個小匣子,裏麵取出一串晶瑩的串珠,各個瑩潤透亮,抬高來看的話,能清晰看到照射過來的光亮。

  最難得的是,珠子各個都是一般大小,一般光滑,穿孔並不會破壞每一顆珠子的美觀,若得一個都要百金,這一串十二個,至少千金難買。

  宋善寧立刻戴到手腕上,在陸鈺跟前輕晃了晃,說:“陸老板這麽大方?”

  陸鈺說:“我別的沒有,隻是銀兩特別多。”

  說出這句話了,她有一種特別的氣質。

  宋善寧瞧她這個表情,笑問:“怎麽,最近的生意很不錯呀。”

  大約是商人特有的嘴甜,陸鈺隨口附和道:“還不是借公主殿下的光。”

  說著,她又忽然想起什麽來,輕蹙了一下秀眉,說:“不過,最近的生意真的比往常好了很多。”

  她說:“眼下正是最熱的時候,往年這時候,酒樓生意都不好做,更多人是把酒買回家裏去,上個月的時候,酒樓的流水比去年還更少了一千多兩。”

  “可是這個月的入賬卻比上個月足足翻了一倍。”

  “你說,這是不是有些蹊蹺?我總覺得這京城比往常的人多了些是的。”

  宋善寧抿唇想了想,說:“的確。”

  她往窗外看,“我今日也覺得,有些不尋常。”

  聽到宋善寧的附和,陸鈺壓低聲音,說:“你近來都在府中沒有出來,不知曉外麵的情況。我總覺得,這些人並不像咱們大燕的人。”

  宋善寧一愣,想到近日楚家上下的異常,再有那日皇帝的忙碌……

  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但宋善寧並未表現出來,她並不想把這些事說給陸鈺,她並不能做什麽,反而還會加深她的惶恐。

  因此,宋善寧隻是略挑了挑眉,說:“大約吧。”

  她笑著給出解釋,“再過一個月,就是我父皇的生辰,應當是外族番邦來為他賀壽,因此提前進京吧。”

  一將這些事聯係到朝政上,陸鈺就不會再多嘴,她很有分寸地轉開話題,說:“那你可要忙起來了。”

  兩人便開始聊起別的話題,直到日薄西山時,宋善寧才打道回府。

  回府的時候,楚恒略依然沒有在,兩人成親已經有一旬有餘,可是完整算下來,相處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時辰。

  宋善寧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起身去沐浴,整個身子沉沒在溫熱的清水中,她的意識也逐漸清明。

  ——北夷一定有事發生。

  幾乎是一夜無眠,第二日晨起,宋善寧吩咐人備車進宮。

  這十天,她一次都沒有進過宮,甚至連皇帝和皇後的麵都沒有見過一次。

  成了親之後,她本該踏實下來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無法鬆懈繃緊的神經,一顆心也七上八下地墜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宮門口,她卻又反悔了。

  眼見著碧螺已經要去遞腰牌,宋善寧忽然將她扯住,“等等。”

  “殿下,怎麽了?”碧螺問。

  宋善寧進宮並不需要傳召,隻要宮門的禁軍檢查過腰牌之後,就能直接進宮了。

  宋善寧搖搖頭,說:“我忽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府,進宮也是讓父皇母後擔心罷了。”

  門口的護衛還在地上跪著沒來得及起來,但是宋善寧已經轉身離開了。

  碧螺撐手將她扶上馬車,宋善寧抬手掀起一角車簾,正要俯身鑽進去,卻霎時一頓。

  寬敞的馬車裏,謝諶靠著車壁,雙手交疊著搭在胸前,此時聽到動靜,原本輕闔的眼皮撩起,望過來的目光專注而幽深。

  宋善寧說不出話來,謝諶輕嗤一聲,抬手拍了拍身側,眉峰微挑,放出邀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