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扶桑國修士營地。

  　　國安局局長方爍道：“那新生長出來的蛇頭顯然被削弱了數倍。此刻, 如季霄先生與沈鬱道長這等本可以與魔族求和之人，尚且為了地球不顧性命，我們卻要看著自己的子民慘遭屠戮無動於衷，甘當縮頭烏龜麽？”

  　　季霄與沈鬱的無畏戰鬥, 一定程度上鼓舞了在場的修士們。沈鬱那強橫的一劍, 更是給他們增添了信心。

  　　蓬萊島主站出來道：“特殊時期, 我蓬萊願暫受方局長的指揮。”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大吃一驚。

  　　全世界哪路門派不知道, 華國政府與蓬萊的關係一直處在冰點，沒有開戰已是雙方十分克製，相互忌憚的結果。

  　　如今，即使需要並肩作戰, 蓬萊也沒有自降身份的必要吧？

  　　蓬萊島主又道：“魔災麵前，我輩中人自當枕戈以待，護佑蒼生。畏懼魔族而不願與其為敵的，即刻便退出師門吧！”

  　　島主發話，眾蓬萊弟子齊聲道：“追隨掌門，護佑蒼生！”

  　　國安局長與蓬萊島主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同時望向在場的其他門派。本不對付的兩大首領, 此刻竟顯出了幾分默契。

  　　歐拉聖殿的聖主道：“歐拉聖殿將守好歐洲，同時會派出殿中部分精英, 前往非洲支援。”

  　　在他之後，瑪雅巫族、扶桑陰陽師, 以及其他一些規模較小的修行者勢力，也紛紛表達了守護地球的決心。

  　　安倍彌生道：“我安倍家族存有許多傳送陣符, 今日便一並拿出來, 助各位一臂之力。”

  　　這些傳送陣符乃是安倍家族數百年的積累, 為的便是不時之需，陰陽師們前往其他地區不再額外需要消耗法力。

  　　如今祖父與父親皆死於魔族之手，人類也麵臨滅頂之災，安倍彌生自然沒有再保留的必要。

  　　有了這些傳送陣符，片刻間，營地內的眾多修士便被傳送到了預定的地方。

  　　歐洲大陸。

  　　魔雲密布，遮住了整個天空的太陽。這裏的人們雖然無法用肉眼看見魔氣的存在，但是無數被魔氣感染的動物與植物，就能輕易要去他們的性命。

  　　驚慌與呼救聲此起彼伏，死亡人數每秒激增。

  　　“嘩啦”兩聲，一道耀眼藍光驟現，數名歐拉聖殿的修行者現身。他們手執不同的法器，與周圍的魔氣作戰。

  　　見到具有威脅的修行者到來，附近一片區域的魔氣紛紛圍湧過來，當地的普通民眾暫時獲得了安寧。

  　　相似場景發生在全世界各地。

  　　華國，國安局總部。

  　　國安局科技處研製出的武器，實實在在地傷到了八岐魔蛇。隨著八岐魔蛇發號施令，潛藏在華國境內的魔氣，不分哪個省哪個市，千裏迢迢地奔赴國安局總部所在的城市。它們全力進攻國安局，誓要將其毀滅，至於屠殺普通民眾，那隻是隨手做的事情。

  　　“我已經不行了，快走。”

  　　邵宇倚靠在一台機器上，麵色慘白，嘴角溢血，額頭處則暈染著一層黑色氣息。

  　　他雙目微閉，整個人虛弱至極，給人隨時都要斷氣的感覺。見擋在自己麵前的女孩仍然不肯走，便用最後的力氣對她道：“去科技處幫忙，那裏才重要。”

  　　“主持人先生，你振作點兒！”

  　　沈曉曉雙手操縱魔氣，艱難地與眼前的魔氣對抗，暫時保持著均勢。

  　　但，周圍的魔氣越來越多，她非常清楚，如果不能設法打破僵局，帶著主持人先生離開這裏，那麽他們早晚都會是死路一條。

  　　“怎麽辦？”

  　　“我該怎麽解決這個困局？”

  　　沈曉曉一邊繼續抵擋魔氣，一邊環顧四周，嚐試為他們兩人找到一條出路。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飛劍從遠處而來，劍芒淩厲至極，瞬間便清空了沈曉曉周圍的魔氣。

  　　而後，這柄飛劍居然慢慢地幻化成了景浩言的模樣。

  　　沈曉曉收回魔氣，望著眼前的青年，遲疑道：“你……”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有人直接變成長劍的。

  　　“我本想一個人來完成那件事。隻可惜，我發現並不能。”

  　　景浩言望著沈曉曉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沈曉曉疑道：“我？”

  　　“你與我，是相反的存在。”

  　　景浩言示意她朝周圍去看，看看被魔氣侵襲的人間，而後道：“若是你想做更多的事情，甚至擁有為了這個世界犧牲自己的決心，我會告訴你該怎樣去做。”

  　　沈曉曉聞言怔住。

  　　對方忽然沒由來地說出這樣一番話，著實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為了世界，犧牲自己嗎？

  　　從第一次參加《非同尋常的他們》，被人告知自己擁有超出常人的天賦，甚至有機會成為強者，護佑一方人民。

  　　沈曉曉便一直希望，自己在未來的某天，真的可以像季哥哥說得那樣，成為許多人想要倚靠的對象。

  　　後來，在南境森林時，她又親眼看見季哥哥為了熄滅大火奮不顧身，不惜置己身於險境。

  　　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像季哥哥一樣，為這個世界的安寧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而現在……

  　　雖然沈曉曉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個資格，但是，季哥哥說過，局長也說過，眼前的青年是天眷者，是可以相信的人。

  　　沈曉曉深吸一口氣，道：“好，我願意。”

  　　說著，她走到景浩言的身邊。

  　　“放心，也不是真的就會死。”

  　　景浩言見她麵色凝重，顯得十分緊張，說道：“那隻是最壞的打算罷了。”

  　　後方，看著聚在一起的兩人，邵宇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麽，最終卻什麽也沒說。

  　　瞧瞧這場魔災，每時每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去。世界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我這便將陰陽相合的秘法傳授於你。”

  　　景浩言抬起雙手，正要施法，整個人忽然定住。

  　　他雙目望向東方，隔著千山萬水，感受到了那裏傳來的力量。

  　　如此激烈，不用想也能明白，是季霄沈鬱與八岐魔蛇開始了戰鬥。

  　　眉頭不由微微擰起：“季先生與沈道長，他們為何現在便與魔族交戰了？不是還有一天時間麽？”

  　　難道是因為這周遭的魔氣？

  　　如此一來，有些打亂計劃。

  　　聞言，沈曉曉道：“季哥哥，還有國安局的人，正在和魔族打仗嗎？”

  　　“是的。”

  　　景浩言應和了一句。

  　　他深知，縱然自己能夠成功吸納掉至陰者之力，徹底地激發出對於地球本源力量的控製，單獨對上八岐魔蛇，也沒有什麽勝算。

  　　同樣地，他也不覺得，麵對此刻的魔族，季先生與沈道長聯手便有希望戰而勝之。若是能做到，他們兩人早就出手了。

  　　若是等到他們二人被重創甚至被擊殺，那地球就真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於是，景浩言隻得改變策略，對沈曉曉道：“來不及了，我們現在就走。”

  　　沈曉曉連忙點頭。

  　　地獄穀火山口。

  　　沈鬱護著季霄，接連閃過八岐魔蛇的攻擊，卻是愈發狼狽起來。

  　　“轟——”

  　　五隻蛇頭的魔浪合擊，沈鬱以法術催動長劍抵擋片刻，自己則往另一處躲避，這才沒有被魔浪波及。

  　　除去已經被斬斷的，另外兩隻蛇頭暫時沒有出手，似在蓄勢。

  　　季霄觀察著周圍，心中的不詳之感越來越重，道：“這樣下去不行，它在刻意將我們鎖定在這片區域。”

  　　每次兩人想要離開時，魔蛇就會發動攻擊，迫使他們往中間躲。

  　　季霄話音剛落，又一次魔浪攻擊來襲。同時抵達的，還有八岐魔蛇的冷笑。

  　　“振奮了人心又如何？”

  　　在沈鬱斬斷那一條蛇頭的同時，八岐魔蛇終於明白了二人的意圖。它冷哼道：“殺掉你們，剩下來的人是搖尾乞憐，還是負隅頑抗，於我魔族而言又有多少區別？”

  　　青黑色的光芒將周圍一方天地徹底籠罩，這是八岐魔蛇方才在攻擊兩人的同時布下的封鎖之陣。為此，它不惜抽取了一部分用來束縛非洲本源的力量。

  　　反正，隻要殺了眼前這兩人，這方世界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威脅。接下來攻破本源防禦，魔族有的是時間與精力。

  　　感受到周圍那股強大的封印之力，以及源源不斷從火山內部溢散出來的魔氣，季霄的臉色慢慢凝重起來。

  　　他意識到，今天，可能真的無法全須全尾地離開了。

  　　“季霄。”

  　　八岐魔蛇龐大的身軀緩緩往上騰升，很快便居高臨下，望著兩人的方向，緩緩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此刻若肯歸順魔族，便可保全性命。至於你身旁那位天眷者，饒了他，也不是不能商量。否則——”

  　　龐大的黑色氣息在周圍湧現，八岐魔蛇展現出的力量，隱隱還要超過被斷去一條蛇頭之前。

  　　“你們今日必死無疑！”

  　　季霄原本被沈鬱攙扶著，見狀，依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站直身體。

  　　他看向八岐魔蛇，道：“我二人經曆過多少風浪，又豈會因為畏懼死亡而繳械投降。更何況，這場戰爭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

  　　“不錯，果然有骨氣。隻是你傷成這樣，居然依舊這樣有自信。”

  　　八岐魔蛇搖擺著七條身軀，道：“怎麽，你認為以你現在的情形，還能對吾族造成什麽威脅麽？”

  　　八岐魔蛇麵上說得囂張無比，內心卻有些遲疑。

  　　直到上一秒，魔族依舊沒有放棄勸降季霄。一方麵，它的確是欣賞季霄的，希望他能成為魔族的一員；另一方麵，也有忌憚，如果可以的話，它並不希望徹底挑起雙方仇恨，然後將季霄逼到真正的絕路。

  　　這與不久前，季霄成功解救出銀龍有關。

  　　束縛地球三大本源意誌之首，魔族付出的力量不可謂不多，那幾乎是在分，身可以降臨地球前的極致。

  　　照理說，一位修士，一次性，將所有魔氣全部吞噬掉，就算有地球本源的相助，就算還有另一方世界本源之力的相助，也絕對沒有任何保持清醒的可能。

  　　但，季霄的確清醒了。

  　　非但是清醒的，還徹底將所有吞噬掉的魔氣化為己用，彌補了此前消耗的修為。

  　　那一次，實在令魔族感到心驚，同時也是第一次令它們意識道：若不以分，身降臨地球，將沒有攻破這方世界的可能。

  　　肉身尚且能做到如此，若是不顧一切，徹底拋棄肉身，以魂魄來承接的話……普通人死去，靈魂會進入輪回，曆經許多年，而後在無數個世界其中之一轉世。可若是魂魄徹底毀滅，那就再無轉世機會，迎來真正的死亡。

  　　隻是，靈魂承接之術乃是無上秘術。它此前並不覺得季霄會通曉這樣的術法，如今見對方依舊具有勝利之信心，才開始懷疑。

  　　如果季霄願意付出萬劫不複的代價，就為了保護這方世界。它也不敢篤信，魔族會不會因此遭受重創。

  　　不過，縱使知曉此術，季霄也沒有理由去做這樣的事情吧？

  　　“還沒到這種地步。”

  　　不遠處，季霄正想動作，忽地被沈鬱按住，對方說話的語氣帶有一股不容置疑：“待在這裏別動。”

  　　他割傷手指，默念幾句法訣，從佩劍的劍鋒開始，劃過整個劍身。

  　　霎時間，一股銀藍色的冰寒之息籠罩在沈鬱周圍，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漲。

  　　季霄微怔。

  　　就沈鬱的修為強度而言，能在短時間內將自身力量再次提升一截，這絕對是極為珍稀罕見的術法。並且，施展此術必定要付出某些代價，應被星宇宗列為禁術，所以自己才會對此不知情。

  　　八岐魔蛇自然也察覺到了這股變化。

  　　碩大的七對蛇目同時眯了眯。它做好了戰鬥準備，與沈鬱兩相對峙。

  　　終究是沈鬱先行動作。

  　　他的身手無比迅速，連一旁的季霄也隻是能勉強看清，若是此時與其為敵，季霄甚至不確定自己能否及時做出反應。

  　　八岐魔蛇同時吐出七條魔浪，被沈鬱輕鬆避開。轉眼，他來到其中一條完好無損的蛇頭前，右臂猛地施加力氣，長劍劈下——

  　　附著在蛇身表麵的黑色氣息被幹淨利落地驅散幹淨，而後是八岐魔蛇的身軀，粗厚堅硬的蛇軀與佩劍“鈞燃”發生對抗，同時另外幾條蛇頭再次吐出魔浪，朝沈鬱攻去。

  　　然而，魔浪尚未抵達，八岐魔蛇的身軀已然支持不住。隻聽得轟隆一聲，被斬斷的蛇頭重重摔落在地。

  　　八條蛇頭，隻餘其六！

  　　沈鬱躲過魔浪的襲擊，回到季霄身旁。

  　　不遠處，景浩言與沈曉曉抵達，發現了八岐魔蛇製造的結界。

  　　“按我剛剛教你的去做。”

  　　景浩言並不知曉裏麵的情形，連忙開始施法，閉目說道。

  　　沈曉曉點頭，調動周圍魔氣，使其順著景浩言的天眼進入身體，一股奇特的力量隨之迸發。

  　　景浩言白皙的麵色，時而紅潤，時而青紫，時而漆黑，忽明忽暗，變幻不定。

  　　片刻，他驀地睜眼，腰間長劍出鞘。一陣劍光閃過，偌大的結界開了一條口子，景浩言握住沈曉曉的手腕，身形一閃，兩人進入其中。

  　　“季先生，沈道長。”

  　　“季哥哥，你沒事兒吧？”

  　　季霄偏頭看過去：“你們怎麽進來的……景浩言，你所尋找的方法已經成功了？”

  　　“差不多。”

  　　景浩言看了看季霄與沈鬱，很快就意識到現在正與敵人戰鬥的是沈鬱，故而往沈鬱那邊飛了一段路，道：“沈道長，我們暫且退出來吧。我這裏，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沈鬱沉默，沒有回應他。

  　　“想走？”

  　　八岐魔蛇冷笑道：“你們若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打敗吾族，未免太天真了。吾族在無盡歲月裏已存在了萬萬年之久，即使是世界意誌本身，也無力對抗，何況於你們這些衍生出來的修士。”

  　　“既然已經聚齊了，那麽，隻要消滅你們，這方世界就連一丁點反抗之力也不剩了！”

  　　說著，八岐魔蛇仰天長嘯。

  　　龐大的魔氣源源不斷地從火山內部溢出。在它看來，沈鬱施展的這等秘法，在短時間內極大地提高自身力量，與同歸於盡也沒有太大區別，且持續不了多久。

  　　地球上的天眷者也到了，那麽，隻要將眼前三人全部殺死，哪怕季霄真能使出靈魂承接之術，讓自己遭受重創，那個時候的地球，也不存在任何能威脅到自己的人。

  　　於是，除了保留必要的束縛，使非洲本源無法解脫，八岐魔蛇召出了其餘的全部力量。

  　　斷裂的傷口，開始重新生長出新的蛇頭，這一次，不再是假象。除此以外，它身上的氣息還在不斷增強。

  　　見狀，景浩言道：“沈道長！”

  　　沈鬱終於偏頭看向他。

  　　景浩言看見一雙充滿決絕眼神的眼睛，渾身一怔。

  　　原來……如此麽？

  　　“明白了。”

  　　他打消了即將出口的話，飛回沈曉曉身邊，道：“路上我教給你的法訣，還記得吧？”

  　　沈曉曉點點頭。

  　　景浩言道：“那麽，開始吧。”

  　　他抬手伸向沈曉曉的眉間。

  　　季霄並不知景浩言要做什麽，也沒有詢問，而是專注地處理身上緊要的傷勢，以便於盡快恢複戰力。

  　　沈鬱回頭看一眼三人。

  　　前方，八岐魔蛇的力量已經達到巔峰，朝幾人投來了視線。沈鬱手持長劍，獨自迎了上去。

  　　“那就先殺你！”

  　　“轟——”

  　　這一次攻擊，對方吐出的八條魔浪，在空氣中居然形成了八卦陣的形狀，將沈鬱圍住，使其無法躲避。

  　　沈鬱手中之劍不斷旋轉，不但在自身周圍形成無數劍陣，更在身前凝聚出一道極強劍影，揮向八岐魔蛇。

  　　“雕蟲小技！”

  　　八岐魔蛇冷眼瞧著那道劍影，甚至沒有做出抵抗：“修煉連百年都不到的奶娃娃，就算是對上吾族分，身，一旦全力以赴，你們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其中一條蛇頭張開血盆大口，猛地將劍影吞進肚子。

  　　那看起來威勢驚人的劍影，進入蛇腹之後，竟是連一星半點的動靜都沒能製造，消失得無影無蹤。

  　　反觀那頭，被魔浪不斷衝擊的劍陣，逐漸開始出現裂痕。

  　　“沈道長，我來助你！”

  　　景浩言的身體直接化身一柄銀色長劍，奔著由魔海組成的八卦陣飛來。沈鬱的餘光中瞥見飛劍，調整身姿與劍的方向，兩人一內一外，同時攻擊陣法的一處。

  　　“啪”地一聲，虛空中有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緊接著，八卦魔陣逐漸消散。

  　　不遠處，沈曉曉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整個人虛弱無比。

  　　處於恢複狀態的季霄暫且停下，抱著她的身體，落到了下方的地麵上。他搭上沈曉曉的脈，查探片刻。

  　　對方身體裏的“特殊”已經消失了。從今往後，沈曉曉失去了一切能力，若想修煉，就必須像普通人一樣，從頭開始，緩慢進行。

  　　不過，性命倒是無礙。此刻的虛弱，隻是因為驟然間失去力量罷了。

  　　季霄凝眸望向空中。

  　　景浩言的力量因此大漲，此刻，乍看之下，對方的實力幾乎已經不弱於自己。

  　　至陰者與天眷者，兩相結合，還能促成這樣的效果？

  　　若是這樣的話……自己雖不是天生的至陰者，可論及對於魔氣的掌控，山海九洲絕沒有第二人在自己之上。那麽，是否也可以用同樣的法子，將體內屬於“魔”的力量渡給沈鬱，使其修為再進一層？

  　　隻是一旦如此，自己便連想要“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了。

  　　這兩種方式，究竟哪個更強些？

  　　思索片刻，季霄重新坐下，繼續恢複傷勢。

  　　無論如何，這總不會錯。

  　　“找到這方世界的至陰者，來激發體內的本源之力，倒是個好辦法。”

  　　八岐魔蛇很快就明白了景浩言身上發生了什麽，隻是，它依舊沒有將其放在心上：“可惜，就算是這樣，你也隻是勉強具有參與這場戰鬥的資格罷了，終究還是弱者。”

  　　至於季霄與沈鬱有樣學樣……八岐魔蛇不僅不為此感到擔憂，若是他們想這樣做，它甚至願意暫時停下來，給兩人時間。

  　　沈鬱，景浩言，八岐魔蛇，三者之間的戰鬥越發激烈。

  　　景浩言心裏卻愈發感到悲哀。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都做到這種程度了，甚至奪走了本來屬於另一個人的天賦，結果還是這樣弱小？

  　　不，大概是不能說弱小的。因為此刻的力量，比之從前，實在已經強大了太多太多，天眷者與至陰者結合，的確十分奇特。那麽，若是季先生與沈道長也能這樣，像自己與沈曉曉一樣，這場戰鬥，是不是就會勝算大增？

  　　仿佛撥開雲霧見青天，景浩言心中忽然想清了一切。

  　　或許，自己的確是特殊的，正如師父說的那樣，這方世界沒有自己一定會麵臨滅亡。但是，自己的特殊之處卻不在於直接戰勝強敵，而是幫助自己的盟友，找到獲勝的契機。

  　　想到這裏，景浩言一心二用，一麵不計損耗、不計傷勢地與敵人戰鬥，一麵給沈鬱傳音。

  　　收到景浩言的傳音，沈鬱心中並未有太多的動容，正如他平靜地選擇施展禁術來對付眼前的八岐魔蛇一樣。事實上，早在他來到地球的第一天，心中就已經做好了今日的準備。

  　　秘法很快傳音完畢，景浩言又道：“沈道長，請再助我一臂之力吧。”

  　　“幫我靠近這頭魔物。”

  　　沈鬱不言，以行動回應對方。

  　　感受到兩名修士逐漸不要命起來，八岐魔蛇冷笑道：“怎麽，都不行了麽？”

  　　一個施展禁術，本就難以久持，且結束之後必定反噬巨大。

  　　另一個在短時間內強行融合天眷者與至陰者的力量，想來也是沒辦法持久戰的。

  　　那麽，這場戰鬥變得更容易了。

  　　不需要耗費多少力量，就能解決眼前兩個有資格稱之為“敵人”的修士，接下來再對付季霄，最後是這方世界本身。

  　　從開始謀劃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兩千年之久。

  　　這一次，因為意外的變故，魔族甚至不惜冒著巨大風險，降下分，身。習慣了漫長等待的它，此刻，竟有些迫不及待了。

  　　“轟隆隆——”

  　　忽然之間，天空上好似多出了一個銀色的太陽。光芒之耀眼，莫說百裏外的修士營地，就連千裏外的華國海岸，都可以感受得到。

  　　“啊啊啊啊啊！！”

  　　八岐魔蛇大幅度地扭曲著身體，發出極為痛苦的嚎叫。這種銀光對它造成的傷痛，遠比國安局先前使用的武器強烈了無數倍。此刻，雖然沒有一條蛇頭是徹底斷裂的，但是，八岐魔蛇的身軀上卻出現了無數細小的窟窿。

  　　而這道銀光的來源，景浩言的身體像一片落葉，緩慢地往地麵墜下。

  　　季霄飛過去，將他接住。

  　　但，對方的身軀已經開始變得渙散，好像不再是實物，而是幻影。

  　　“你……”

  　　望著季霄驚訝且帶有悲痛的麵容，景浩言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季先生，不必為我悲傷。”

  　　“我本是世上唯一被這方天地眷顧的人。可是，小的時候，我保護不了自己的母親，長大了，也保護不了自己的師門。”

  　　“我是個無用的人，擔不起守護世界的責任。實際上，從知道自己是天眷者的那一刻起，感到驕傲的同時，有塊石頭也一直壓在我心上，讓我喘不過氣來，直到遇見您，季先生，或者該說一聲季前輩。”

  　　“我能做的就這些了，剩下的，一切就交給前輩啦。”

  　　“嗯，放心吧，交給我了。”

  　　季霄輕輕衝他承諾道。

  　　聽到這話，景浩言終於安心地閉上眼睛。

  　　季霄懷裏的屍體化作星光點點，徹底消失於天地間。

  　　不遠之處，戰鬥依舊在繼續。

  　　趁著八岐魔蛇遭受重創，沈鬱使出了最強一擊，直直地捅進其中一條蛇腹。

  　　八岐魔蛇再次發出痛苦地嚎叫，被長劍斬斷的那條蛇腹，轟然墜落在地。

  　　與此同時，八岐魔蛇也發動了反擊。而這一次，沈鬱竟沒能做出任何有效抵抗，被其中一條蛇尾掃中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整片白衣。

  　　“沈鬱！”

  　　承接了八岐魔蛇的力量，沈鬱的身體被重重地甩向遠處，季霄連忙飛去接住他。

  　　他抱著沈鬱，感受著對方的異樣，滿是震驚道：“你，你的身體為什麽……”

  　　“既是禁術，自然就有代價。自施展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沈鬱猛地反過來握住季霄的手腕，道：“現在，我將屬於天眷者的力量傳給你。”

  　　“這一次，我當輔助，你來最後一擊。”

  　　因為沈鬱最後的這句話，季霄一時怔然，有些無措。

  　　感受到某種力量源源不斷的傳輸，他回過神來，握住對方的手，搖頭道：“不，不該這樣！”

  　　“師兄，是我連累了你，你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要犧牲，也該由我來，與這個世界有緊密聯係，想要保護這個世界的，從始至終都是……”

  　　“不，不是為了這個世界。”

  　　“就像當初，之所以會來到這裏，也不是為了探查變故，天下蒼生。”

  　　沈鬱輕輕說道。

  　　季霄雙眼濕潤，感受著懷裏逐漸變輕的身體，淚水不自覺地流下來。

  　　他已經知道了沈鬱的未盡之語，也完全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事實上，他早就感覺到了，隻是太過懦弱，太多擔憂，找了種種理由，種種借口，去避開思考這件事。

  　　“師兄，我、我其實……”

  　　“對不起。”

  　　“當年，真的很抱歉。”

  　　耳邊傳來沈鬱最後的一句話，很輕很輕，像風一樣的呢喃。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搶你的風頭，所有人都隻能看見你，知道你的名字。”

  　　不，不是這樣的！

  　　自己其實不是因為總是被沈鬱搶風頭，覺得不甘心才進入魔域的，真的不是！那隻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但，沈鬱已聽不見了。

  　　他徹底消失了，連屍體都沒能留下，就像景浩言一樣。

  　　季霄抬頭，望向不遠處重新飛向地獄穀火山內部的八岐魔蛇。

  　　得到了沈鬱傳來的屬於山海九洲天眷者的力量，他的傷勢不但全部恢複，修為的增長也難以用具體數值來形容。

  　　八岐魔蛇正在飛快遁逃。

  　　接連兩次遭受重創，此時此刻，它十分清楚：如果季霄此刻選擇以靈魂承接之術來對付自己，已經不單單是重創的事情了，對方完全可以吞掉自己的所有力量。

  　　就算那個時候，季霄也活不了。可是整個魔族不但不能從地球上獲得一絲好處，還要因此損失慘重，也是無法更改的事情了。

  　　它當然不願意。離開地球是暫時沒辦法辦到的事情，那麽，現在隻有盡快躲開季霄的追殺。隻要躲進山穀底部，憑借魔氣在這裏多年的經營，以及留存在非洲本源上的力量，或許能抵抗季霄。

  　　然而，季霄一揮袖子，便讓整個火山內部沒有一絲可以躲藏的空間。

  　　八岐魔蛇看著他，警告道：“季霄，從一開始我們便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根本沒必要現在這種地步。”

  　　“此刻，我族雖處於下風，可你要是強行想吞掉魔族的力量，毀滅魔族降臨的分，身，自己也必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犧牲兩個摯友，你很憤怒。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我族放棄入侵地球，如何？”

  　　季霄沒有說話，雙手輕輕動作，強大的光芒開始在手中凝聚。

  　　八岐魔蛇見狀道：“你一定要同歸於盡不可？”

  　　“同歸於盡？”

  　　季霄仿佛聽見一個笑話，冷冷地看著八岐魔蛇，道：“現在，你不配。”

  　　在耀眼的銀光中，八岐魔蛇幾乎沒有多少反抗的力量，很快便灰飛煙滅。

  　　季霄望向西側被囚禁的非洲本源，雙手微一施法，便解開了對方的束縛。一個半人半神模樣的銀色光團，唰地一下從火山內飛出，不知去往何方。

  　　季霄也並不在意。

  　　劫難終於結束了。

  　　可是，為了終結這場災難，卻付出了太多代價，甚至包括了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原地不知發呆了多久，火山外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銀色光團。

  　　季霄終於抬頭看去。

  　　那銀光與先前接觸過的銀龍，又或是瑪雅羽蛇神，既有相似，又不完全相同。比之那些本源，還多了幾分神聖感。

  　　這時，他忽然隱隱聽見，對方在呼喚自己。

  　　“季霄，到我這兒來。”

  　　作者有話說：

  　　別急！be是不可能be的，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