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景浩言拿出手機, 撥到山海穀穀內的通訊堂——進入二十一世紀，山海穀也與時俱進，使用諸多高科技產品。不得不說，手機當真是一項偉大的發明。

  　　他想立刻知道東亞發生了什麽。

  　　“撥不通。”

  　　片刻後, 景浩言擱下手機擰眉道：“會與剛剛爆發的魔氣有關嗎？”

  　　“回去一看便知。”

  　　季霄補全地上的傳送法陣, 道：“事不宜遲, 這便出發吧。”

  　　十五分鍾後，三人回到了華國。

  　　分明是白日, 此刻的天空卻仿佛烏雲蔽日一般，不見亮光。

  　　黑夜籠罩了一切。

  　　降臨的地點是淮州市。

  　　景浩言急著回山海穀詢問情況，季霄拉住他道：“等等。”

  　　景浩言疑惑回頭。

  　　季霄拿出了靈鏡，對沈鬱道：“看看這個還能不能用。”

  　　沈鬱也從懷中掏出, 舉至麵前。

  　　以法力催動，靈鏡頓時有了反應，映出了雙方的麵容。

  　　“看來，隻是手機不能用。”

  　　季霄抬頭看著沈鬱與景浩言道：“這樣吧，你們一起去山海穀，我去國安局，到時候就用靈鏡交換消息。”

  　　景浩言道：“好。”

  　　“我山海穀也有許多通訊玉, 如果皆可以使用的話，遠距離通信倒是不必擔心了。”

  　　畢竟, 不是人人都能隨手設下傳送陣的，即使能夠做到, 若是為了交換情報，就頻繁以傳送陣的方式進行遠距離跋涉, 對於法力的消耗也實在是太巨大了。

  　　說做就做, 景浩言與沈鬱啟程前往山海穀, 季霄則隻身來到了國安局總部。先前，沈曉曉告訴過他地點。

  　　邵宇見到季霄到來喜出望外：“季先生！”

  　　季霄問道：“你怎麽站這兒？”

  　　邵宇道：“局長大人說，變故發生之後，季先生應當會過來，所以命我在此迎接。”

  　　“你們的方局長還真是料事如神，簡直是個女諸葛。”

  　　季霄再次感慨道。他一邊跟著邵宇往裏走，一邊問道：“剛才我人在非洲，不在東亞。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全國各地的情況怎麽樣了？”

  　　邵宇搖頭道：“具體怎麽回事兒我也不是很清楚，您還是親自詢問方局長吧。這邊。”

  　　很快，季霄被帶到了一個奇怪的大廳。

  　　大廳中有許多人，他們來來往往，異常忙碌。而在大廳的最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屏幕，上麵顯示著各種數字數值，不知道分別代表什麽意思。

  　　一個身材高挑的短發軍裝女子，站在屏幕前，端詳著上麵的種種數字。

  　　其中的一項數值，因為季霄的到來突然發生變化，方爍因此回頭。

  　　“季先生。”

  　　季霄快步走到她麵前。

  　　望了眼屏幕上的各種數字，季霄開門見山地問道：“情況緊急，我就不客套了。有些問題，方局長或許知道。”

  　　方爍道：“去年九月，淮州市的異能監測機器發現了異常數值，那是季先生回歸地球的日子。而在那之後不久，國安局又發現宇海山地帶，有一個強大生命體突然降臨，是沈鬱道長。”

  　　“就在剛剛，國安局總部最精良的異能監測機器突然停止了工作，原因是它偵測到的某項數值已經突破極限，超出了衡量範圍。”

  　　“根據衛星影像，變故是發生在扶桑國境內的一座活火山內部，具體是什麽，政府就不清楚了。”

  　　季霄一怔。活火山內部？

  　　他忽然想起上次去扶桑國時，安倍彌生帶自己去遊覽的那做活火山，好像是叫地獄穀？

  　　異能監測儀器直接因為魔氣壞掉了……這就是說，先前爆發的那股魔氣，力量比自己與沈鬱都明顯要強，至於究竟強了多少，上限是不可知的。

  　　真是個十成十的壞消息啊。

  　　難道說，魔族完全降臨了？

  　　不，應該還沒糟糕到這種地步。

  　　方爍又接著道：“全國絕大多數的通訊與電力都處於斷絕狀態，現在隻剩下一部分的衛星通訊還可以勉強維持，但也十分脆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失去作用。”

  　　“國內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引起恐慌是在所難免的。不過，十分鍾之前，中央政府通過衛星通訊緊急給各個地方的政府下達了命令，讓他們穩住民心。”

  　　“如果隻是維持現狀，不再有其他事件發生的話，幾天之內估計不至於出什麽亂子，但時間再長，恐慌之下會發生什麽，便很難說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很嚴重的消息。我們發現，地球磁場也產生了變化，它在緩慢地削弱——若是磁場消失，即使魔族不對人類痛下殺手，人類也會死於宇宙輻射之下。”

  　　“根據估測，照現在的速度，大約十日，磁場就會衰弱到一個點。過了這個點，磁場衰弱將會變得不可逆。換句話說，那時候就算滅掉了降臨地球的魔族，占地球人口百分之九九點九的普通人類，也將變得沒有未來。”

  　　季霄轉身就走。

  　　方爍在背後叫住他：“季先生，等等！”

  　　季霄停下腳步，回頭道：“方局長有何指教？”

  　　方爍道：“雖說時間緊迫，但總歸還有十日。季先生不必如此著急，此刻就動身前往扶桑國拚死一戰。”

  　　猜對了一半吧。

  　　在季霄看來，魔氣降臨人間，卻沒有立即出手殺人，也沒有去吸附地球上原本的邪惡力量，隻能說明一點：它在做更重要的事情。

  　　結合陷入寂滅狀態的非洲本源被強行轉移，答案便隻剩下一個：此時此刻，降臨人間的魔氣正在全力攻克非洲本源的防禦。一旦令其成功，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就算不敵，也要在想出對策之前進行幹擾，使其無法專心地攻破非洲本源。這種事，由擅長操縱魔氣的自己來做，是再合適不過的。

  　　方爍繼續道：“國安局研製的另一種靈氣攻擊儀器已經到了試驗的最後關頭，是以銀龍之力作為動力源泉的——當日，季先生解救了銀龍之後，它主動向國安局提供了幫助。”

  　　“以本源之力作為攻擊手段，就算是對上強大的魔物，也會具有一定的殺傷力。待各方力量匯集，季先生再做打算不遲。”

  　　銀龍主動提供幫助？

  　　好吧，自己的穿越也是它一手促成的。

  　　“這道理我自然明白。”

  　　季霄道：“放心吧，我隻是想試探試探罷了，不會妄送性命。對了，等到了扶桑國，我要怎麽與國安局保持聯係？”

  　　方爍沉吟道：“沒辦法，科技處並沒有集中於這方麵的研究。之後，或許可以嚐試通過衛星通訊，與扶桑國政府取得聯係，由他們代為轉達。”

  　　“不過，季先生放心，待新型武器試驗完畢，我會親自帶人，護送它前往扶桑國，與你會合。”

  　　季霄道：“好。”

  　　離開了國安局之後，季霄通過靈鏡與沈鬱、景浩言約定：自己要率先前往扶桑國，與扶桑國的一名陰陽師取得聯絡。等國內的修真勢力聚齊了，你們再入境扶桑國也不遲。

  　　雖然沒辦法使用手機，但隻要前往魔氣爆發的地方，總能遇到陰陽師。

  　　進入扶桑國境內之後，在距離“地獄穀”活火山南部一百裏，季霄發現了一處陰陽師的據點。

  　　“你是什麽人？”

  　　兩名陰陽師說著一口本國語言，警惕地望著來人，時刻做好了戰鬥準備。

  　　季霄自然是聽不懂扶桑國的本土語言的，他先嚐試著以英語做自我介紹：“我叫季霄，是來自華國的修士。你們是哪個家族的？認識安倍彌生嗎？”

  　　對麵的兩名陰陽師麵麵相覷。顯然，他們並沒學習過英語。

  　　季霄不想浪費時間，隨手靈氣化劍，往遠處一斬。旁邊數十米高的古樹頓時化為塵埃，空氣中連一絲木渣也瞧不出。

  　　於是，對麵的兩位陰陽師立刻明白：來人修為極其強大，不是他們能夠抵抗的，且沒有什麽惡意——以對方展露出的能耐，若有惡意，可輕鬆將他們二人擊殺，讓他們連報信求援都來不及。

  　　一名陰陽師立刻朝裏跑匯報消息，另一名陰陽師則朝季霄鞠了個躬，表達對強者的敬意。

  　　不多時，一個季霄的熟人走出，是安倍彌生。這處陰陽師據點，正是安倍家族的地盤。

  　　出乎季霄意料的是，如今的安倍彌生麵帶悲戚，再沒有往日的溫潤優雅。

  　　“季先生！”

  　　安倍彌生快步走來，身後還跟著一位中年人，說話的聲音帶有明顯抑製過的悲憤：“聽聞來了一位強大的黑發外國修士，我一猜就知道是您。”

  　　“這位是我的叔父。”

  　　安倍彌生介紹道：“這位就是我之前多次提起的季霄季先生。”

  　　季霄略有遲疑道：“你……”

  　　“讓先生見笑了。”

  　　安倍彌生道：“隻因祖父與父親俱亡於魔族之手，彌生實在……”

  　　季霄微微一怔，有了猜測。

  　　他道：“降臨在你們扶桑國境內的魔氣，我當時遠在非洲，都能感受得到，可見其強大。如今全球都因此出了大亂子，所有人類都會視它為敵。閣下的大仇，要不了多久就會得報。”

  　　安倍彌生點點頭，道：“想來，季先生此來，一定是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先生可還記得，彌生上回帶先生去過的地獄穀？”

  　　季霄頷首：“自然。”

  　　安倍彌生開始娓娓道來。

  　　“實不相瞞，這一回發生變故之地，正是地獄穀。那座活火山下麵本身就藏著魔氣，家族裏，有兩位陰陽師常年鎮守在那裏，以便於隨時偵察情況。”

  　　“大概是下午兩點鍾左右，其中一位陰陽師便發現，火山底下的魔氣有活動的跡象，他向同伴做出提醒，隨時準備往家族匯報，同時派出自己的式神進入火山，查探具體情形。但，式神進入的瞬間，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湮滅了。”

  　　“兩位陰陽師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發出求援信息。父親收到消息之後，命他們留在原地，繼續觀察匯報。同時，父親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原本正在閉關的祖父。最終，祖父出關，與父親率領一批陰陽師親自趕過去。我原本也想跟著去，隻是，祖父思索之後，還是要我留下——他老人家說，地獄穀的魔氣畢竟從來沒有出來過，若是極其強大，隻有我們安倍家族嫡係的人留在外麵，才能第一時間讓另外兩大家族派出援手。”

  　　“結果……”

  　　說到此處，安倍彌生的眼睛又開始忍不住地發紅。現在回憶起來，祖父之所以一定要自己留在外麵，求援是假，恐怕就是怕祖孫三人全部葬身於地獄穀。

  　　“祖父與父親抵達地獄穀之後，沒有貿然進入，而是派出了自己的式神。”

  　　“父親的式神，同樣在進入地獄穀後的瞬間便湮滅了。”

  　　“祖父的式神極其強大。當時，為了捕捉到它，家族出動上百名陰陽師，又從與家族同根同源的土禦門家族借來兩名頂級高手，一同出手才將其降伏。而這名式神進入地獄穀之後，才看清了裏麵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原本沉寂的火山，好像爆發了，又好像沒有——火焰充斥了整個內部空間，卻克製地沒有衝出來。火光是黑色的，所有火焰中無一例外地蘊含著魔氣，這就是所有式神一進入其中就立刻死亡的原因。”

  　　“而且，那些火焰的內部，好像還包裹著什麽。隻是，就算是祖父的式神，也沒辦法穿過那麽多魔火的阻礙，靠近查探。”

  　　“祖父一邊在火山口布陣，以阻擋內部的魔火衝出來，一邊命我往外求援。既要向國內另外兩大陰陽師家族求援，也要以安倍家族的名義，向國外的其他修行勢力求援。當時，我正準備打電話給季先生，變故再次發生了——”

  　　“一股強大的魔氣好似是從宇宙中來的，突然降臨在地獄穀的上方，祖父與父親聯手，包括那頭聽命於祖父的強大式神，竟然連它的餘威都抵抗不了。在場的幾十名陰陽師，全都是在一瞬間就死去了。”

  　　“幸好，祖父早有準備，在地獄穀數裏外提前布置過，這才能將畫麵傳過來。否則，我到現在也無法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祖父與父親是怎麽死的。”

  　　“那股魔氣殺死了所有的陰陽師之後，沒有向外禿嚕，而是進入了地獄穀，與地獄穀中原有的魔氣會合，此後便一直蟄伏不出。與此同時，通訊與電力全部失靈了，我想要往外求援也沒有辦法。”

  　　“我自知以自己的力量絕沒有辦法報仇，於是選擇駐紮在前往地獄穀的必經之路。我想，強大的修士一定注意到了扶桑國的異變。隻要有修士趕來，他們看見安倍家族的據點，一定會過來詢問。”

  　　季霄靜靜聽著。

  　　果然與自己猜測得差不多，魔族降臨地球，蟄伏不出，必然是為了破開非洲本源的防禦。

  　　他看著安倍彌生，安慰道：“放心，在我趕來這裏之前，華國的修真勢力正在集結，馬上就會趕過來。除此之外，華國的國安局也研製出了一種新型的強大武器。”

  　　安倍彌生道：“謝謝，謝謝季先生，謝謝華國。”

  　　季霄道：“你就在這裏等著吧，像剛才那樣，華國的修士很快就會到了。”

  　　安倍彌生見狀連忙道：“季先生，你打算現在一個人過去嗎？”

  　　季霄道：“嗯，過去看一眼。”

  　　“季先生三思！”

  　　安倍彌生立刻上前，抓住了季霄的手臂：“我雖然恨不得將地獄穀裏的魔氣碎屍萬段，可它們實在太強大了！我知季先生修為高深，可是現在不知其深淺，這麽貿然靠近……”

  　　他怕了！

  　　是真的很害怕！半個多小時前，他才目送著祖父、父親，以及家族中許多的親朋好友，一起前往地獄穀，然後便通過遠距離畫麵，親眼見證了他們的死亡。

  　　季霄心意已決：“放心，我不會有事。”

  　　他輕而易舉地掙開了安倍彌生的桎梏，眨眼間便消失在對方的視野中。

  　　安倍彌生望著季霄消失的方向，在心裏默默祈禱。

  　　季先生，你可一定要平安無事。

  　　他凝思片刻，交代仆人：去精心準備華國人喜愛的食物。

  　　還有他們的住處，也要提前安排好。就算全國絕大多數的電力都陷入癱瘓，也不能讓趕來支援，隨時有性命之憂的修士們因此住得不舒服。

  　　安倍彌生自知，以自己的能耐，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顯然貢獻不了什麽力量，那就隻能盡可能地做好後勤工作。

  　　百裏的距離，對於季霄來說，隻是幾分鍾的事情。

  　　他來到了“地獄穀”的火山口。

  　　站在這裏，季霄能清晰地感受到裏麵蘊含的強大魔氣。

  　　此刻，這座活火山，儼然就是一座裝滿了魔氣的炸藥桶，隨時都有引爆覆滅一切的危機。

  　　這時，一道無比古老滄桑，仿佛存於世間超過了萬萬年的聲音傳入耳畔。

  　　“季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