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張浩的臉色凝重起來。

  　　半晌，他從座位上站起來，做出了一個決定。

  　　晚上十點整，張浩從書房走出。

  　　方子冉已經洗完澡，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臉上還敷著麵膜。

  　　“怎麽了？工作不順嗎？”

  　　她看見男友一副猶疑的模樣，主動開口關心道。

  　　“剛剛接了個電話。”

  　　張浩道：“朋友那裏有個名額，是一部電影的男三，班底很好，我尋思著子安今天不是鬧脾氣了嗎，要是能給他拿到的話，他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方子冉聞言連忙坐起來，問道：“什麽電影啊？”

  　　“《山中風月》，是江導的，正需要一名年輕偶像來出演男三號。”

  　　張浩為難地說：“問題是，雖然這次負責選角的人裏有我朋友，但想爭取到這個角色，還是需要花不少錢。”

  　　他看著交往多年的女友，在心裏默默道：老婆，對不起，隻要確定你沒有對我說謊，以後我再不會起什麽疑心了。

  　　“那當然要爭取呀！他是你朋友，肯定容易很多吧。”

  　　方子冉追問道：“需要多少錢？”

  　　張浩道：“三百萬，主要是用來疏通關係。”

  　　這個數字，對於普通人來說很多，對於娛樂圈裏的人卻算不上什麽。

  　　他其實不是很清楚家裏究竟有多少存款，但估摸著大抵有這麽多。

  　　方子冉麵露喜色：“錢花了可以再賺，這麽好的電影資源可不能錯過了。”

  　　張浩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說，咱們的錢全部買了理財產品，沒到期之前取不出來嗎？子安才剛進圈，手頭上也沒什麽錢。”

  　　方子冉愣了一下，隨後道：“那也不能錯失這樣的機會。”

  　　“咱們是銀行的老客戶了，去貸點款，實在不行先把房子抵押了。不管怎麽說，不能耽誤子安的前途。等他以後紅了，多少錢賺不到啊！”

  　　聽到這話，張浩心裏不是滋味。

  　　我需要用錢的時候，你讓我自己去找朋友周轉。如今卻是連房子都要抵押了？

  　　盡管心中感到難過，張浩麵上並沒有顯露什麽。

  　　他們姐弟從小相依為命，關係好很正常，他早就知道這一點。如果僅僅如此，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等到結婚以後，他們未來擁有漫長的時光，早晚會改變這一點。

  　　“那好，我出去打幾個電話。可能回來會比較晚，你先睡吧。”

  　　張浩交代了一聲，穿上外套走出家門。

  　　很快，他來到之前那個夜市。

  　　張浩左顧右盼地尋找著，沒過一會兒，視野裏就出現目標——季霄依舊在擺攤，隻是換了個位置。

  　　旁邊圍了不少人，不過，真正拿出一萬塊上前的似乎並沒有。

  　　張浩原地停了下來，有些猶豫，不知道到底要不要過去。這時，他發現季霄開始收拾攤位，顯然是打算結束今天的占卜，準備回去了。

  　　眼看著季霄背起行囊，張浩終於還是追過去：“等等。”

  　　對方好似早有所料，在他開口的第一時間就轉過身，不偏不倚地望向了自己的位置。

  　　“張總監這是相信我的話了？”

  　　張浩走到季霄身前，壓低聲音道：“我想知道，在存款這件事上，我的女朋友究竟有沒有欺騙我。”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微博熱搜上說的事情是真的，那你一定有辦法幫我的吧？”

  　　“我確實有這個能耐。”

  　　季霄話鋒一轉：“不過，我為什麽要幫你呢？”

  　　張浩道：“我手裏留了一些東西。別的不說，至少崧宜傳媒刻意潑你髒水的事情，我可以讓它被披露出來。”

  　　季霄卻是輕笑一聲，仿佛聽到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

  　　張浩愣了愣，隨即有些恍然。

  　　是啊，如果季霄真有這等本事，還用得著自己來“幫助”？他沒有澄清，隻能說明不在意。

  　　張浩發現，這幾乎是一個悖論。

  　　如果季霄需要自己的幫助，那就說明他是個騙子，根本幫不了自己；反之，倘若季霄有能力幫助自己，那麽自己手裏的東西對季霄大約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可既然如此，季霄那天晚上又為什麽……

  　　在張浩感到百般為難糾結的時候，季霄忽然從口袋中掏出一枚道符，遞到他的眼前。

  　　“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張浩愕然抬頭，隻見季霄勾起嘴角，說道：“我並不想跟你交換什麽，隻想證明一件事。”

  　　“本座堂堂仙尊，從不騙人。”

  　　張浩：“……”

  　　他接過那枚金色的道符，站在原地看著季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才低頭打量起手裏的東西。

  　　這個模樣的物什，倒是在電視劇裏見過許多次，都是用來降妖除魔的，能幫得上自己嗎？又要怎麽用？

  　　這時，一道男聲在耳邊響起。

  　　聽起來正像是季霄的聲音，卻又不完全一致。

  　　“此為隱身咒，將其捏碎，便可隱匿自身蹤跡一日，非修行者無法察覺，監控中亦留不下痕跡。與人言語或是欲行不軌之事，術法便會自行解除。”

  　　張浩被這冷不防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手裏的道符差點沒拿穩。

  　　他環顧四周，視野裏並沒有季霄的身影，而且周圍人也沒有望過來，看起來隻有自己一個人聽到了這個聲音。

  　　“這、這……”

  　　張浩咽了咽口水，臉上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很快地，這股震驚又轉化成悲憤——季霄當真有如此本事，那豈不是說……他幾乎要將自己的下嘴唇咬破了。

  　　次日，張浩照常去上班。

  　　實際上早已請了假。出門以後，他便捏碎了季霄給的道符，立在家門口等待著。

  　　不到半小時，鄰居家的門先開了。

  　　張浩看向鄰居家的夫婦倆，主動向他們伸出手掌揮了揮打招呼。那對夫婦倆卻沒有任何反應，顯然根本沒有瞧見自己。

  　　張浩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真的隱身了。

  　　季霄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能耐？

  　　這時候，自己家的門也開了，女友穿戴整齊、妝容精致從中走出。

  　　張浩跟了上去。

  　　下樓的時候，他忽然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如果女友開車的話，自己要怎麽跟得上呢？若是直接打開車門坐進去，她就算看不見自己，也會感到不對勁吧？

  　　這種糾結隻持續了片刻，因為方子冉下樓後沒有進入車庫，而是步行往南走——距離幾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銀行。

  　　張浩緊緊跟了上去。

  　　十五分鍾後。

  　　張浩站在女友身邊，看完了她走到櫃台前，辦理業務的全過程。

  　　果然隻是存了銀行存款，而不是理財產品。

  　　為什麽非要欺騙自己說取不出來呢？馬上就快結婚了，誰的錢不都是小家的錢嗎？

  　　難不成她還抱有什麽別的心思？

  　　張浩心裏一時感到五味雜陳。

  　　他已經發現了季霄口中的愛情問題：自己認真地為兩個人的將來考慮，視其唯一，女友把弟弟看得比自己重要不說，心裏還有一些小九九。

  　　我要因此放棄這麽多年的感情嗎？

  　　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張浩便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他心想，隻要自己堅守好底線，別用自己的前途去換小舅子的前途……

  　　就在這時候，一聲“親愛的”打亂了張浩所有的思緒。

  　　銀行門口站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年齡與自己相近，但那人的衣著打扮十分時尚。雖說不如娛樂圈的明星，放在人群裏卻也是相當亮眼的。

  　　方子冉看到那人的第一時間，便露出了明媚的笑容，是張浩許久未曾見過的。

  　　她快步上前，主動挽住對方的手臂，兩人相擁離去。

  　　見到這一幕，張浩徹底愣住原地。那兩人是什麽關係，昭然若揭。

  　　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強忍心中怒火，加快步伐跟上去。

  　　光天化日之下，兩人一邊步行往前走，一邊說說笑笑。

  　　“親愛的，你今天真漂亮。”

  　　“你也很帥。”

  　　“你什麽時候跟他分手？”

  　　“再等等。我弟弟現在已經出道了，等他再拿下那部電影資源，咱們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突然說要用三百萬，張浩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你確定真有這麽一部電影？”

  　　“我問過弟弟了，他也打聽了下，江導確實需要一名偶像來出演男三號。再說了，我跟張浩在一起那麽多年，對他再了解不過了，他不可能起疑心的，放心吧。”

  　　“那就好。上次跟你弟弟吃飯，他性格是真的很可愛。我相信他將來一定會火遍大江南北的！”

  　　……

  　　張浩越聽越氣，心中的最後一絲幻想也破滅了。他恨不得現在就將這對狗男女狠狠地揍一頓。

  　　出手之前，他又停下了。

  　　不能打草驚蛇。

  　　是的，三百萬存款是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錢，不能便宜了這對狗男女，必須要先拿回來。

  　　除此以外，還有方子安。自己花費了那麽多心血送“小舅子”出道，沒想到竟換來這麽個結果！

  　　聽兩人的對話，方子安顯然也知道他們的奸情。早就知道姐姐出軌了，還好意思讓自己幫忙，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很快，前方出現一家酒店。

  　　張浩停了下來，沒再繼續跟隨。如果親眼看見自己被戴綠帽的全過程，他不確定究竟能不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可是為什麽？

  　　最初的憤怒過後，張浩痛苦地抱著頭，在酒店門口坐了下來。

  　　原以為的多年感情，其實都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嗎？

  　　他回憶著剛剛那個男人的模樣，衣著光鮮亮麗，身材看起來也很好，高高白白的。

  　　反觀自己，出於工作的需要經常參加酒宴，已經有了輕微的啤酒肚。至於穿著，更是從來不在意，賺的錢幾乎都交給了女友，很少花在自己身上。

  　　若是讓不知情的人來看，恐怕人人都會認為，女友跟那個男人才更般配。

  　　作者有話說：

  　　季霄：本座堂堂仙尊，從不欺騙凡人。

  　　沈鬱：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下章，下章攻就出場了，雖然還沒有跟主角見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