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作者:林中有霧      更新:2022-09-28 18:42      字數:4412
  第64章

    她的鼻尖開始泛酸, 為了他這種沒有邊際的執著和等待。

    到底是要有多麽強大的內心,才能開始這場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的感情?

    “當時……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呢?”她聲音顫顫的,認真問出一個問題, “要是,要是我真的和別人成親, 你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白費。”

    他似乎是沒有聽懂“白費”的意思,將散亂的東西都收到盒子裏,眼神專注而又認真,“怎麽會是白費呢, 我希望你高興,你收到禮物時是高興的就好。若是……若是真的和旁人成親, 你過得高興就好。要是不高興, 我就帶你走。”

    “但更多時候, 我希望你是高興的。”

    上輩子她就過得不高興, 整個人如同一朵快速萎縮的海棠花,瞬間失去所有色澤。在昏昏沉沉的室內, 她麻木地看向到來的他, 眼神裏沒有一點光亮, 隻是說:“是來要我的命嗎?”

    按在盒子邊緣的手指都泛著白,他的心髒有尖銳的疼痛, 很是沉悶,不由地伸出手握緊身邊的女子的手,手下的觸感光滑細膩,像是上好的綢緞。

    過了半晌,他才逐漸找回自己的聲音, 半是說笑, “不過這些都是老套的想法了, 你就應該是我的的夫人,同我一輩子在一起的。”

    閑聊時的玩笑話。

    他料想過她的反應,或是會轉過臉去輕聲說“誰就應該是你的夫人”,又或者說會推他一下讓他正經些。

    所以在她抱過來時,他有片刻的滯愣。

    女子回來時就去洗漱過了,身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香氣。她雙手攀在他的肩膀上,寬大的衣袖下滑露出瑩潤的皓腕,香氣便逸散開來。

    她的臉有點兒紅,沒說話蹭了蹭他的肩膀,極為親昵。

    “怎麽了?”他問。

    她的臉就更加紅了,像是天邊的晚霞。微圓的眸子裏覆著一層水光,眼尾微微上揚,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媚意。

    “我們隻是拜過堂,又怎麽算是你的夫人?”她附在他的耳邊,聲音極小,像是哼哼。

    說完之後,她便埋頭到他的肩膀,嫩白的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袖。

    隻是拜過堂,並沒有圓過房。

    很輕的一句話,卻像是一點火種落入了油桶裏,將表麵的理智和斯文燒幹淨,剩下原始的本能在的蠢蠢欲動。

    他親了親她的額頭,呼吸上下起伏,問:“怎麽不算?”

    吻觸逐漸下移,眉心,鼻尖然後是唇瓣。

    唇齒依偎間,他含糊不清地說:“隻要我才能這麽親你,不是嗎?”

    他翻過身,高大的身形落下一片陰影,將女子仔細地籠在身下,然後親吻下去。

    呼吸急促滾燙,整個都是亂掉的。

    衣服半退,夏夜屋內放著冰盆,露出來的皮膚上露出點冷意便被蓋住。

    反反複複。

    她都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糖果,不停地被親吻,然後身體各處湧動出陌生的情緒。

    情緒飽漲,急需宣泄卻沒有門路。

    她氣得去踢了他一腳。

    腳腕卻被男人穩穩握住,壓向了一旁。

    她的身體緊繃成一張彎弓,頭本能地後仰,透過窗戶的一條縫隙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上上下下晃蕩著,攥緊了暖榻上的大紅引枕,含著哭腔去叫他的名字。

    在一瞬間,那些壓緊的情緒達到頂峰,熱氣便順著窗邊的小縫噴薄而出。

    她癱軟著,雙目如同含過水一般,看到男人的鼻尖上都是亮晶晶的。

    梁知舟這點倒是好的,替她仔細地清洗,將她抱到了床上。

    全程她都很安靜,乖乖的。就是在他吹滅燭火,上床休息的時,聽見女子小聲問:“為什麽不做完呢?”

    就是很難理解。

    梁知舟喜歡她,他們也成親了,她也來了葵水。那怕做到那麽親密的一步,還是沒有真的圓房。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

    “再等上幾日,我帶你去個地方。”梁知舟順勢將人抱進自己的懷中,“不要想太多了,我的沒有旁的意思。”

    “什麽地方?”

    男人的聲音有點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麽。

    原本問上那麽一句,就已經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聽他這麽解釋之後,她反而不知道問什麽,隻是對這個提到的地方更加好奇起來。

    “再等上幾日,我帶你去個地方。”梁知舟順勢將人抱進自己的懷中,“不要想太多了,我的沒有旁的意思。”

    “什麽地方?”

    男人的聲音有點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他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麽。

    原本問上那麽一句,就已經鼓足了所有的勇氣。聽他這麽解釋之後,她反而不知道問什麽,多多少少對這個地方染上了一些期待。

    但就像是那天晚上是隨口提上一句,胡亂找的一個借口,虞念清再也沒有聽他提起過要帶著她出去逛逛。

    原本的期待發酵之後,逐漸轉化成一種惱怒。可真要是為了這種事生氣,就顯得她對圓房多麽看重似的,就更加不好說出來。

    為了防止自己多想,她將盈月叫過來,讓她多盯著院子裏的人。

    盈月知道昨天世子爺才找人過來將院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一遍,現在聽到夫人這麽吩咐,敏銳地察覺到不對,臉上嚴肅了幾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太醫說,有人給我下毒了。”虞念清手邊放著一個冊子,上麵記錄了院子裏每個人的出身和來曆,看著都是家世清白無可挑剔的。

    盈月臉上白了幾分,哆嗦著去叫她,“姑娘……”

    “倒是沒什麽事,太醫說中毒不深,喝兩貼藥就好。”她的手指落在了花名冊上,“昨日檢查了屋子裏的東西,都沒找到東西。那差不多差錯就出在小廚房那邊,你讓人盯緊了,要是發現什麽不對勁的,直接來告訴我。”

    飲食是頭等重要的事,盈月知道其中要害,更加不敢大意,一臉慎重地答應下來。

    不止是聽鬆院,就是整個鎮國公府的下人都要仔細盤查,尤其是楚清清身邊的人。這本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先前鎮國公就說過,要將管家的權利交給她。下麵的人得了風聲之後,對她態度更是恭敬,沒有不配合的地方。

    正在盤查的時候,梁知舟突然將她拉上了馬車,說是要出去住上幾日。

    兩個人都沒有帶任何下人,乘坐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就直接出門了。

    她將幾個莊子都想了一遍,眼看著路越來越偏僻,她玩笑般說道:“要是換成了旁人,說不準還要擔心會被你帶到什麽地方?”

    “我也不會帶旁人來。”他說著話,右手將車簾往上撩起。

    他們應當是去鄉下,兩旁逐漸沒有了屋子,變成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夏日樹木繁密茂盛,如同最好的畫師筆下濃淡相宜的綠色,有種說不出來的好看。

    漸漸的,馬車在一個院子門前停下。

    虞念清搭著男人的手下了馬車,看到稍顯破舊的院子門時,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而馬夫見他們下車之後,也沒有多加停留,而是直接架著馬車離去。

    她轉過身去看馬車離開的方向,不禁問:“待會兒我們怎麽回去?”

    梁知舟一邊推開院子的門一邊說,“暫時不回去,我們現在這裏的住上幾日。現在是最熱的時候,鄉間總是要舒坦些。況且宮裏發生這種意外,少不得有人過來打聽,正好躲開。”

    院子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但是應當提前打掃過,裏麵很是整潔。

    院子中間有一個用青石板鋪成的大廳,其中一邊有一顆巨大的桂花樹,桂花樹下是一張石桌。若是秋月的夜晚,在桂香四飄散的季節,坐在石桌旁喝酒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兩邊都是抄手遊廊,中間是一個不大的小廳。繞過小廳,則是到了內院。內院更是簡單,有主臥並東西兩間耳房,院子種了些花花草草和一缸水蓮。而在蕪廊下,還有一張竹製的躺椅。

    虞念清一路走來,心裏更多的則是震驚,這同她前幾次夢裏的院子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張躺椅。

    一般人家絕對不會將躺椅放在蕪廊下。

    可夢裏的她病得很嚴重,不想每日都窩在屋子裏。男人便將院子裏種上花,抱她到躺椅上讓她看院子裏散散心。為了防止她染上風寒,躺椅上還有一張繡了小兔子的薄被子。

    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呼之欲出,她急切地走上前,果然在躺椅上看到一個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薄被子。

    她拿起被子,發現上麵並不是小兔子的花紋,而是繡了月夜桂宮圖。

    “怎麽了?”梁知舟從後麵走過來。

    “就是覺得奇怪,這裏怎麽放了一張躺椅?”虞念清心上亂糟糟的,不知道要怎麽解釋。說她夢到過這個院子,夢到了兩個和他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不說是旁人了,要是這些事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是第一個不信的,說不定還要以為人得了什麽疫病。

    “在這裏要是躺著的話,能看到許多星星,等晚上的時候可以看看。”

    她站在躺椅麵前,嚐試著往下坐。剛坐上去,椅子便帶了力道要往後傾倒,她便被這股力道帶著整個人向後傾去。她完全沒有坐過這樣的椅子,一開始覺得別扭不習慣。找準一個合適的角度躺上去之後,發現身體能自然而然地適應下來,甚至還覺得挺舒服的。

    一抬頭就是高遠的藍得純粹的天空,低頭便是院子裏深深淺淺的花,心中生出一種寧靜之感來。

    可越是這樣,她越是能將自己代入的夢境中,生出不知幾何的荒唐感。

    她便坐了起來,仰頭問:“這裏除了我們就沒有旁人了嗎?吃什麽用什麽?”

    “待會我去做飯。”梁知舟倒是不避諱地說。

    “你去做飯?”這回她是真的經驚訝了。

    她一早知道要出門,今日認真裝扮過。雲堆的頭發被挽成了發髻,卻沒有用金玉之類的首飾,隻在旁邊用了一朵海棠花式樣的絹花,襯得白皙的臉上似乎也多了些緋色。因為驚訝,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清澈透亮,康健且美好著。

    男人的臉上浮現笑容,直接走上前,同樣在椅子上躺下來。

    椅子本身就是狹小的,不足以容納兩個人,所以她幾乎整個人都是趴在梁知舟身上的。

    “之前跟著一起上過戰場,幹糧吃完之後,就自己動手找來所有能吃的東西放在一起住。味道還算可以,有一種特殊的香氣。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準還能獵到野雞野兔什麽的。那種新鮮的獵物,隻是用水白灼,都有鮮味。”

    “是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沒聽說過。”虞念清印象中,梁知舟一直在京城。

    “記得不大清了,太久了。”他半垂著眼簾,“就記得幾樣有意思的事情。”

    梁知舟一向話不是很多,今天倒是說了很多自己在邊關的生活。比方說邊關風沙大,日夜溫差很大,他才去時並不清楚,想要半夜時逃跑。就一個人獨自在沙漠的邊緣走了很久,看到了最為皎潔的月光。就是下場也不怎麽好,第二日差點被凍成一條人幹被撿了回去。

    還說在營裏,大家都是靠著拳頭說話,贏了就是值得人尊重。他那時候脾氣不怎麽好,被人挑釁了就當真上場,最後直接將人打趴下了。

    其實全都是挑著有意思的部分說,真實的情況遠遠沒有這麽好。就比如說別人挑釁他的那次,他當時也不過才十一歲,被鎮國公扔到邊關不管不問。就有好事的人跑到他這裏來說了些不幹淨的。

    對方是千戶長,身材魁梧高大,幾乎能一隻手就將他撂倒。可那怕被打得渾身是血,他也總能在下一刻爬起來,最後廢了千戶長的一條胳膊。

    他在別人嘴裏的稱呼也從“小公子”變成了梁知舟,然後是梁副將,再是梁小將軍。一路爬上來,幾經生死。

    不過那些波瀾壯闊此刻被他低沉的聲音說起,成了邊關的明月,邊關的短笛,邊關通宵達旦的暢飲和邊關質樸熱情的人。

    說著說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靠過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低頭看時,不知道懷中的女子在什麽時候睡著了。

    那怕是睡著了,她依舊是好看的。

    細細的眉,挺翹的鼻尖,粉嫩瑩潤的唇瓣,美好又彰顯著活力。

    本身就是一個活在最好年紀的小姑娘,和上輩子完完全全不同。

    想到這裏,他的目光更溫柔些,在炎炎夏日中蕪廊的陰涼下,抱著她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