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林中有霧      更新:2022-09-28 18:42      字數:3016
  第13章

    窗外站著的正是的梁知舟。

    虞念清捏緊窗框,看向男人時,目光中都帶著幾分警惕。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歡迎我來?”梁知舟說著話,一隻手搭在窗框上縱身一躍,身子就已經輕飄飄地落在屋內。

    明明是闖入到別人的屋子裏,他卻沒有半分的不自在,目光在屋子內掃視一圈,然後笑了聲,“倒是比我想象中好了,侍衛來說時,就差沒有將你說成地裏二月黃的白菜。”

    “什麽侍衛?”

    “你那天鬧了那麽一出,鎮國公擔心你受了苛待,讓我在私下裏打聽了下情況。”他緩步走到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然你以為你大伯怎麽會突然遭了彈劾,一個不入流的侯爵罷了。”

    她自然是聰明的,很快就想到那天樂平侯回來發了很大的火到底是為了什麽。

    可是她心中又生出疑問來。

    這些年她的父母親為了樂平侯府付出不少的事雖然是真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從中間得到好處。就比方說她的舅舅家雖然在江南富甲一方,可也是需要一個庇護,讓人不敢輕易構陷搶奪生意。不管樂平侯府是否有意相幫,早些年的時候,錢家因為這門親事有機會和些人說話,砸錢走通了路子。

    後來她的父親往上走之後,父親就替錢家擺平了一些惡意競爭。

    這也是二房這麽忍讓的緣由,若是父親出事之後,老夫人和樂平侯夫婦稍微做得麵子上過得去,也斷然不會遇到現今的地步。

    那天她在鎮國公麵前說的話,不過是五分真五分假。梁知舟這個人瞧著深不可測,不會因為這些都探聽不到,所以他為什麽要幫她瞞著,甚至在鎮國公那邊都幫她討了幾分便宜?

    她再看向男人時的目光就有幾分複雜,最後還是沒能忍住,將自己心裏麵想的問了出來。

    透著明月的清輝,她隻能看見男人的如玉的側臉。他的鼻梁很是高挺,這樣顯得雙眼越發深邃,垂眸時清清冷冷卻有種別樣的誘惑。

    “舉手之勞罷了。”梁知舟絲毫沒有提及做了些什麽,轉而說起另一件事,“你父親的下落有些消息了,有人在平溪縣一個鄉紳的身上看過你父親曾經佩戴的玉佩。不過還不能確定,我已經讓人將玉佩帶了回來,可能明日就會送到,你可以過來辨認一番。”

    這應當是這段時間來最好的消息,她心頭一喜,連忙上前一步問清楚情況,“玉佩是什麽樣子的?怎麽就肯定是我父親的?”

    梁知舟倒是也沒瞞著,將現在的情況說了出來。

    平溪縣是離京城不遠的縣城,有著天然的溫泉,平溪縣人又借著這個天然的便利種植藥材,這幾年梁知舟一直派人去那邊收購。

    這次他派去的管事去收購時,遇到一名鄉紳,那名鄉紳腰間墜了竹紋式樣的墨玉佩很是特別。管事印象深刻,回來提起這件事情,他便記了下來,並私下買了回來。

    “我聽說過你父親有一塊墨玉,但那鄉紳手中的是不是你父親的還不好說。”梁知舟點了點桌麵,“那個買玉的人說,當時是在幽州的蔚縣附近收購藥材時,在一家當鋪相中的。聽當鋪管事說玉佩是死當,他實在喜歡就花了錢買下來。”

    墨玉很是難得,她的父親很是珍惜,不常在人前顯露。聽他的描述,墨玉的紋路都和她父親的那枚有點相似。虞念清有點等不住,“明日我去什麽地方找你。”

    “如意坊吧,等下朝之後,我就直接過去。”梁知舟同她約定好時間,便站起身,像是要出去。

    不夠走了沒有幾步,他忽然停住了腳步,說:“這次調查你在樂平侯府的情況時候,我倒是知道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想不想聽聽。”

    這話題轉得實在有點快,虞念清倒是應了很快,“什麽事?”

    “關於你親人的,說出來怕是你不敢相信。”他的目光發沉,眼神更冷了。若不是顧忌這是她的血親,他早就親自動手了。

    虞念清對情緒極為敏感,忽然感覺到他壓抑的怒火,卻沒由來覺得緊張。可能是出於直覺,她總覺得他說出來的話不是自己能夠接受的。

    果然在下一秒,男人就開口,“你的三嬸最近在打聽外省有什麽還未婚娶的人,不管是青年才俊還是鰥夫,隻要家中富裕,有足夠的誠意成親就成。”

    所謂有足夠的誠意應當是指出得起聘禮。

    周氏這個人最喜歡占便宜,但要說主動有什麽害人的心思她也不敢。這件事應當是老夫人指示的,可能她的大伯母王氏在中間也摻和了一腳。

    她的腦子好像被一根木棒突然打蒙,反應遲鈍了很多,半天之後才慢吞吞說了一句,“這像是她們做的事。”

    幹巴巴說了這麽一句之後,她突然沒了聲音,隻是用力將自己的眼睛睜大。

    那種細微的情緒從鼻尖蔓延,眼睛中還是迅速積攢起濕意。那種怒火混著難堪襲來,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反應才好?

    就是有些可笑。

    她像是一個怕疼的人,捂著自己已經潰爛的傷口,告訴自己沒有必要難過,真的沒有必要。這家人真的是從根子裏麵都爛透了,做出什麽樣的事都不足為奇。

    真的不足為奇,前幾天他們不是還想拿著她和鎮國公府換取好處嗎,她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在他們麵前不值一提嗎?

    可是啊,就是在老夫人身邊侍候過幾年的丫鬟,老夫人都會大發善心,送她出府之前都會仔細給她挑選德行和能力都看得過去眼的。

    她還清楚記得老夫人當時說的話,“這姑娘家嫁一個好人是最重要的,要仔細挑選。”

    到了她就全然沒有這些考慮,富裕些,能拿出錢做聘禮的,至於人品如何又有什麽關係。

    可她不是丫鬟啊,她是樂平侯府嫡出的二姑娘,是虞家的嫡親後輩,怎麽就被如此糟踐?

    她真的沒有辦法想明白,抬頭愣愣看著麵前的男人,問,“是不是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討喜的人?”

    不然怎麽能,怎麽敢這樣做啊!

    月光從窗邊宣泄而出,她孤零零站在那裏,似乎承受不了這滿身的月華,渾身輕顫到連站立都成了一件困難的事。就算這樣她仍舊執拗地看過來,求得一個答案。

    男人喉結滾動,整張臉隱匿在陰影當中,在無人知道的時候,目光陡然柔和下來。

    腳步微動,最後他也沒有能上一步,聲音卻格外堅定而有力度,帶著一種似乎能蠱惑人心的力量,“自然不是,你比任何人都好。”

    她聽見去這句話,還是反應了很長時間。

    他沒能忍住伸出手,手心在空中停頓了一會之後,才落在了小姑娘的頭上,揉了兩下便收了回來。“她們的喜歡讓你覺得那麽重要嗎?”

    重要嗎?其實沒有那麽重要,隻是很多時候會覺得委屈。

    她搖了搖頭,就聽見男人說。

    “你要知道,當你走到一定位置,握有權利時,別人的喜歡又或者厭惡已經沒那麽重要。”梁知舟頓了頓,將後麵的話緩慢說出來,“因為那些人隻會在你腳邊臣服。”

    當然,也有不願臣服,叫囂著要將他踩入泥中的,不過那些人早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十分殘忍卻足夠真實。

    他背站在月光當中,身形清雋挺拔,有種孤冷。

    她瞬間想到了那天在福滿樓,他輕飄飄將人的腦袋直接砸破的場麵,那種難過的情緒詭異地消失不見,反而轉為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恐懼也有好奇。

    “那你是不是任何人的喜歡都不在乎了?”她好奇問。

    這時候他突然笑了,眼神溫柔下來,“自然不是。”

    ——

    梁知舟從虞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一個影衛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跟在他的身後。

    他也沒有回頭,直接問:“梁六都已經交代了?”

    梁六是影衛之一,也是當中唯一的姑娘,極為擅長偽裝,讓人察覺不到一點蹤跡。

    梁一還記得那天,主人收到底下的人傳來上的周氏要算計虞姑娘時,原本清俊的臉陰沉得嚇人,底下站著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隨後梁六被派到虞姑娘這邊。

    早在他們插手將福滿樓的事抖落出來時,梁一就明白了些什麽,這時候回答更是慎重,“都已經交代好了,梁六已經混入聽夏院了。”

    “嗯。”梁知舟交代,眼睛又向後瞥了一眼,臉色陡然冷下來,“樂平侯既然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不如就讓他歇著吧。”

    梁一頷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