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躲避
作者:
南間 更新:2022-09-27 19:30 字數:3613
第29章 躲避
馬上就是中秋, 滿宮節慶氣氛甚濃。
八月十五宮中是要有拜月筵席的,自古皆傳拜月可保國泰民安,亦可消災納福。故而宮中十分重視, 要提前幾日就在昭和殿前選好吉位, 這雖是欽天監主司之事,卻也要給帝師再呈。故而這幾日鏡玄司格外忙些, 江念晚也沒什麽機會能見到陸執。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思過於敏感了,她總覺得陸執近日似乎也在躲著她。為了什麽來由, 她仍然不清楚。要說是之前的事,怎麽看也應是她尷尬才對,和他本也無甚關係。想不出原因, 她有些悶悶。
不過因著近日功課不多,江念珠倒是很閑,時常找江念晚一起玩樂。江念晚偶爾也會前去長清殿, 今日和她吃茶時, 忽然瞧見她內殿裏放著一個極漂亮的花燈。
那花燈的模樣很是別致, 竹骨架外蒙著白絹, 做成了兔子模樣,兔眼和耳上點了淡淡胭脂粉色, 與兔身上招搖的牡丹遙相呼應。
江念晚甚感新奇, 剛想拿起來瞧瞧, 卻被江念珠一把奪了去。
江念晚探尋地瞧著她。
江念珠神色不大自然, 道:“這花燈工藝一般, 一摸就碎的,你別碰。”
“……”江念晚白她一眼, “我摸就碎, 你摸就不碎唄。”
“那能一樣嗎?”
“沈小將軍送你的?”
“誰說是他送的?我托他買的好不好, 民間花燈做得漂亮,我想買來瞧瞧不行啊?”江念珠揚起下頜霸氣開口,麵色卻帶了點言不由衷的微紅。
江念晚笑了聲,應:“倒真是漂亮。”
卻又有點失神,沈小將軍一介武夫尚知道如何哄女孩開心,陸執卻總避著她。
同樣是男人,差距怎麽這麽大?
“哎,你這就不開心啦?我給你看還不行嗎?”江念珠察覺到她眉眼微垂,忍不住開口道。
“沒有,我就是……”江念晚躊躇了會兒,還是開了口,“我有事情想問你。”
“什麽?”江念珠賤兮兮地湊過來,“你終於肯和我說你小情人的事啦?”
“不是我,是我有一個朋友,”江念晚聲音佯作自然,抿了下唇繼續道,“這麽說吧……我這個朋友吧,已經摸過了她的心上人,但她這個心上人呢,還是對她有些不冷不熱的。”
這話來得太突然,讓江念珠有些震驚,懵然問:“什麽叫摸過了?”
“反正就是因為一些原因……摸過了他的上身,你說這是不是也算肌膚之親了?不過那個男人呢,好像也不需要我這個朋友負責……”江念晚越說越皺起眉頭,“你說,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你沒瘋吧江念晚,你確定你沒說反?”
“當然沒有!他就好像始終有顧慮,雖然對我這個朋友非常好,但是又……又不肯再向前邁一步,還總把她往外推,”江念晚抬起眼瞧了瞧江念珠呆愣的神色,有點不想往下說了,嫌棄道,“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點兒吧。你是說,這個男人對你,啊不是,”江念珠摸了摸額頭,改了口,“對你的朋友非常好,但又沒有娶她的心思?”
“差不多吧。”江念晚鄭重點頭。
江念珠沉吟片刻,心直口快:“怕不是有什麽隱疾吧?”
江念晚一愣,眼睛瞪圓了些:“什麽隱疾?”
“就是那種啊,生不了孩子的。”江念珠言辭含糊。
“……”江念晚雖不太懂,但也隱約知道她在說什麽,登時臉紅到耳朵尖,結巴了好一會兒,“不、不至於吧。”
“要不還能是什麽原因?”江念珠在茶案前坐下來,晃了晃手中的茶盞,盯著裏麵泡得發白的梅子,灑脫道,“不過呢,也可能是他害羞靦腆,你既是公主,自不必端著那樣多的規矩守著,主動一點又何妨?”
江念珠如今道出的這話,早已和最初對上自己較真禮義廉恥時大不同。江念晚知她如今是護著自己,剛感動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不對。
她伸手不客氣地拍了江念珠的腦袋,道:“都說了是我朋友!”
“……好好好,你朋友你朋友。”
江念珠念她病體初愈,難得妥協。
也不知一個深居簡出的公主,到底來的哪門子朋友。
*
江念晚又去鏡玄司門口蹲點了,本想暗中觀察一陣,卻被曹選瞧見。
見曹選走過來,她有點扭捏:“我就是過來瞧瞧。”
曹選笑了,行了禮道:“公主,帝師還在忙著,恐怕現下沒有時間見公主。”
“哦,”江念晚抿了抿唇,提著食盒試探性地往院裏走了一步,“我做好了桂花甜飲,想著能幫他緩解頭疼,才過來的。”
“公主有心了,不妨公主交給屬下,屬下給帝師送進去。”
“那好。”江念晚在鏡玄司院中繞了圈,最後盯上了院中那棵桂花樹。
曹選一邊接過食盒,一邊道:“公主若是想摘花,屬下來就是。”
江念晚的話被堵死,悶悶地瞧了他一眼,而後終於肯回身。
曹選才鬆下一口氣,卻看見這位公主哎呀了一聲,竟平地摔了一跤。
“公主!”
“別、別扶我,我腳好像崴了,好疼……”江念晚淒淒慘慘的聲音不輕不重,嗚咽得恰好能被內室的人聽見。
曹選神色一僵,心道這九公主在鏡玄司碰瓷還碰上癮了。
隻內心歎了口氣,知趣地沒去扶她。
她哎唷了好一會兒,終於等到內室中的人走出來。
陸執站在她麵前,眼眸垂下瞧著她捂著腳踝的拙劣演技,不說話。
江念晚輕咳了聲,停了停哀嚎,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有意打擾帝師的,這就走、這就走。”
話雖這樣說著,站起來的動作卻很緩慢,陸執眼見著她帶著一臉委屈在原地撲騰了好一會兒,終於朝她伸出手。
“進去吧,我看看。”
雀躍立刻掛在臉上,江念晚應了聲好,察覺自己站起的速度快了點,她後知後覺地拽上他的袍袖,揚起臉:“多謝帝師。”
被他拉到內室的榻上坐著,陸執淡問:“真傷著了?”
對著他這雙眼睛,江念晚有點說不出謊話來了,隻把頭一低,虛心道:“方才有點疼,現下好像已經大好了。”
“那我讓人送公主回宮。”
江念晚聽了這話立刻抬頭,有點凶地開口:“你這就要趕我回去?”
陸執默了會兒,而後耐下心道:“這陣子鏡玄司事情多,我沒有時間陪公主。”
他雖是認真解釋,江念晚還是察覺到他有避開她的意思,不甚開心地將臉一別:“我也不打擾你,我就在這兒坐會兒,在貴司歇一歇……歇一歇還不行啊?”
陸執看了她一眼,片刻後點了頭:“好。”
而後真就回身到長案前繼續處理公文了。
江念晚有點惱地絞著手,幹脆也不在內室待著,去了前廳他處理公文的地方坐著,就抬起眼看著他。
陸執手下的筆在紙麵上勾畫著,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江念晚捋了捋頭發,在茶案上撐起臉。她隱約記得,那個萬金樓的壞人稱她模樣生得好,她就不信她如今若鉚足了勁接近他,他當真心無所動。
尚儀局的姑姑教的規矩,在這一刻全被江念晚想了起來。
她取了茶盞,倒上一盞後,緩緩步過去。長裙下蓮步輕移,茶碗在手中亦穩得很。輕拂了袖子,江念晚將茶盞放在他身旁,手上動作輕柔萬分,指尖微翹,在光下格外瑩澤。
而後就守在一旁,神色極盡溫柔體貼。她心中暗暗自得,話本子中說得紅袖添香也不過如此吧。
陸執神色微頓,瞧了她一眼:“腳不疼了?”
“……”晦氣。
“公主回去罷。”
“我不。”
江念晚不死心,又盯上了他身旁的方硯,她手腕輕動,開始給他磨墨,臉上拘著無論何時望過去都得宜的笑容。
陸執沒說什麽,任她在一旁折騰,隻是繼續看著那些晦澀難懂的名錄,不時批記下什麽。
竟真一眼都不抬頭看。
江念晚默念著江念珠的話,在心中暗暗安慰鼓勵著自己,誰知這一陪就是小半個時辰。她本也不是能陪侍人的,現下手腕酸疼得厲害,也沒見他望過來。
江念晚輕咳了一聲。
陸執轉過來,道:“公主累了?若是玩夠了不如回去,鏡玄司也無甚有趣的能供公主耍樂。”
“你也不問我病好了沒有。”江念晚有點不開心了。
“問過太醫院了,”陸執擱下筆,緩道,“何況公主如今能站在這兒,自是大好了。”
“你還沒忙完嗎,我給你按按肩吧?”努力回想著話本子裏溫柔小意的女子,江念晚一步步蹭過去。
卻被陸執避開了手,他道:“不用,我不累。”
“那你不是總頭疼嗎,我最近還學了按哪個穴位能緩解頭痛呢。”江念晚挽起袖子,朝他伸出手。
“公主。”陸執側頭,沒讓她碰。
他這樣一轉臉,江念晚的手恰好碰到他的臉,一時間指尖有點不會動了,僵持了許久。
同他的目光對視上,她有點羞怯,他卻隻是避開了視線,沒有說什麽。
江念晚忽然有些惱,現在他這模樣像是對她避之不及一樣。就算她中了香毒那日成了那個樣子,他也是一樣自持平靜,仿佛從未有逾矩之想。
好像從始至終心思周折的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片刻後,陸執站起身來,欲朝存放文書的側間走去。
江念晚忽然抬手,拉住了他。本想著拉他的衣袖,卻不防真的拉住了他的手。他手指的溫度帶著薄涼,江念晚低著頭,用了些力攥住。
陸執身體微頓,手上傳來溫暖柔軟的觸感,一時僵住。
江念晚沒有鬆開。
半晌後還是他先出聲:“公主,不妥當。”
江念晚知道不妥當,卻還是沒有放手。
“陸執……”江念晚忽然神色有些複雜,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現如今所有可能都被她的嚐試排除了,滿腦子隻剩下江念珠說過的話。
內室萬分寂靜,她惱意裏夾雜著些小心,還有一絲尷尬。
她語氣盡力平和自然,抬眼看向他:“你不會真有隱疾吧?”
作者有話說:
小九:你但凡看我一眼,我也不會問這麽直白的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