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議親
作者:南間      更新:2022-09-27 19:30      字數:4589
  第23章 議親

    內室之中靜默了一瞬。

    江念晚怔愣了下,而後由惠妃的語氣中覺察出一絲不對。

    議親……

    江念珠聽著這忽如其來的轉折,也後知後覺地嗅出不尋常的味道,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打轉了一周。

    江念晚慌忙起身:“惠娘娘,兒臣尚年幼,還想在宮中多待幾年。”

    “你害怕什麽?”惠妃笑起來,道,“你不想出宮,本宮還會逼你不成?隻是你若真有了心儀的兒郎,說與本宮聽,本宮也願意為你做主的。總也不能一輩子在宮裏圏著。”

    聽到心儀這兩個字,江念晚有些臉熱,再不知說什麽。

    惠妃什麽意思她也懂得些,念珠如今也不小了,到了為婚事做打算的年紀。然而宮中規矩甚多,必是要排位在前的她先立府,念珠才能議定婚事。至於江效,雖貴為世子又是念珠的表哥,然而慎王一日手握重權重兵,慎王府就一日行走在危險之上,遠不如文臣安穩。但對於她這個在宮中並不甚受寵愛的公主,能選世子做駙馬,已經是幸中之幸。

    說起來,公主自古以來最慘淡的下場,無非是像大姐姐那樣遠嫁蠻族和親。如今四海並不平定,親事自是定得越早才越安心。惠妃肯這樣開口,也是發自內心的厚待了。

    可是,她心儀的那個人……

    江念晚垂眼,輕聲道:“多謝惠娘娘眷顧,往後兒臣定會上心。”

    “你母妃去得早,本宮多照顧你也是應該的,”惠妃想起一二過往,言語中有些歎惋,“過往諸多事,咱都當過去了。你大不必與本宮外道,可明白?”

    惠妃從前不喜母妃,也曾為難過自己,說毫無芥蒂也不可能。但她現下這番話,個中的實在意味,江念晚卻是聽得出的。

    江念晚低頭應了:“兒臣明白。”

    出了延慶宮以後,江效便與她們不同路了,是要往翰林院去了。翰林每月都會對下設選題,供學士庶吉士人等參與進步,他日前交了一篇不錯的策論,故而被翰林的一些老學究逮了住,每日都要與他論談教導許久。

    “父皇日前還在五哥麵前讚了世子哥哥那篇文章呢,可見是寫得好,”江念珠有些羨慕,“不像我們,編一行字也要半日。”

    江效忙道:“十公主已經進步許多了,九公主也是,之前翎朝宴所對的策論,很有見地。”

    “進步什麽啊,最近功課還是總遭父皇訓斥。”江念珠抱怨著。

    江效看了眼江念晚,卻發現她隻低著頭不說話,像是在想事情。

    江效猶豫了瞬,臨別前從懷中拿出一本書,轉身對她二人道:“我近日讀了一本書覺得很好,二位公主若不嫌棄,也可以多學習看看。這裏麵以州載史,有諸多圖誌,很多言論格局開闊,想必也會對公主有所助益。”

    江念晚見他望過來,才回過神,剛打算說話,卻被他直接將書塞進懷中。

    來不及開口,他已經告辭離去了。

    江念晚低頭瞧見書冊上的“讀史紀要”幾個字,聽見江念珠在耳邊賤兮兮開口:“不會吧,你前些日子又說買戲本子,又說有喜歡的人,不會是我表哥吧?”

    江念晚搖頭:“你別瞎說。”

    “那是誰?”江念珠不解,瞧了半天她的神情,忍不住道,“你不會要學外間閨閣女兒的秀靦作態吧,你可是公主,瞧上什麽樣的男人都是他的榮幸!你之前對蕭潤那勁頭哪去啦?”

    “回去做功課吧你,”江念晚走在她前頭,直白道,“你後日還要去給父皇檢查功課,再因為偷懶挨訓斥我可不替你遮掩。”

    “……”

    *

    八月天暖,外間雨後初晴,禦書房中卻散著些冷意。

    雖然說著不再替江念珠遮掩,江念晚還是陪她一起來了。也不為著旁的,午後父皇總會召見陸執議政,這個時候去,是能見他一麵的。

    不過父皇要求嚴格,而江念珠功課向來不好,一來禦書房就免不了一頓訓斥。

    江念珠跪在地上乖乖收訓,不時遞眼色給江念晚想讓她幫著求情。

    皇帝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冷笑一聲道:“你有這心思不如多向你姐姐學學,她功課如今確有不少長進,比你是強多了。”

    江念晚謙遜道:“都是帝師教得好。”

    陸執在禦書房旁的桌案上整理折子,側顏被投進窗的光一照,昳麗中添了三分暖色。他沒有轉過來,但江念晚知道他聽見了。

    “帝師肯費心照拂,是你們的福氣。你們雖是女兒家,卻生在皇室裏,朕讓你們讀書,準你們議政,也是要讓你們像舒陽長公主學習,你們可明白朕的苦心?”皇帝道。

    舒陽長公主生前曾論史實下百家,為民生費盡一生心力,自是所有人的榜樣。

    她二人齊聲:“兒臣明白。”

    皇帝翻著江念晚的策論,道:“小九這篇《論通州勢》寫得不錯,倒與前幾日效之寫的《與海夷漕運論》有異曲同工之妙。”

    “回父皇,是世子前些時候借了兒臣一本《讀史紀要》,兒臣讀了之後很受啟發,才寫了這篇來。”

    “讀史綱要?這本書不錯,不過朕聽說他求來這本書才不久,竟就舍得借給你。”

    江念晚一愣,道:“兒臣不知,而且這本是借給兒臣和妹妹……”

    皇帝一笑,意有所指道:“上次也是他與沈少川見義勇為,他倒是個不錯的孩子。聽惠妃提起,他格外愛過問你的事情?”

    江念晚僵了半瞬,第一反應卻也不是答話,而是抬眸看向陸執那側。

    那旁順著窗走進來的風輕掃過藤木桌案上的紙張,幾張宣紙被吹得掀起邊角。

    陸執停了一停,去將那窗合上。

    江念晚將頭一低,囁嚅道:“兒臣不知道……”

    “你以為他如何?”

    “世子……世子人自然是好的。”

    “懸辭,”皇帝微側過身,飲了口茶後道,“你瞧著這孩子秉性如何?”

    江念晚心中一緊。聽父皇言語中別有深意,如今又過問陸執,想來是真有為她定下婚事的想法,她慌忙抬眼看他。

    陸執放下手中文書,向皇帝一揖,靜道:“世子殿下秉性純良,能力頗斐。臣以為,”

    內室過了一瞬的靜,帶著沉意的龍涎熏香安靜吐息。

    “可為駙馬之選。”

    江念晚聽清這四個字後,怔怔看他,而後聽得父皇笑著開口:“小九覺得如何?”

    “我不要!”江念晚脫口而出,見父皇探尋地瞧過來,被迫斂了些情緒,“兒臣是說,兒臣還小。”

    皇帝微皺眉:“你不小了。從前為著一個知事尚能尋死覓活的,如今卻瞧不上世子?”

    “世子極好,是兒臣配不上,”江念晚抿緊了唇,“兒臣就不打擾父皇了,先告退了。”

    江念晚說完這話就徑直出了禦書房,江念珠被她這大膽行徑嚇得連話都說不出。

    皇帝臉色寒了幾分,半晌歎了口氣,揮了手對江念珠道:“你也回去罷。”

    “是。”江念珠如蒙大赦,連忙急急追去。

    禦書房安靜下來,皇帝按著眉心,緩道:“這孩子真是倔。”

    “陛下息怒,九公主隻是年幼,尚不知陛下苦心。”

    “還是你懂得,”皇帝點點頭,歎息道:“兩年前餘家的事,朕是憎餘驍有逆心不假,卻也對她母女二人有愧。小九心中對朕有怨恨朕明白,朕也不欲與她一個孩子計較。她從前瞧中蕭潤,朕不允便是覺著老侍郎心思不純,可她倒好,朕不允什麽她非要與朕對著幹。如今朕讓她做什麽,她倒不肯了!”

    聽到皇帝提起餘家舊事,陸執輕低下眸。

    晚夏暖意式微,陸執卻覺得殿中很熱,像是有灼過烈焰的尖刀劃過寒冰,把一切深埋的東西重又暴露出來。

    隱秘的苦楚鑽心,竭力將人的意識拉回清醒。

    “她心思那樣單純,朕隻希望她能得一世安樂,也算是朕對她母妃的補償了,”皇帝想起那年,餘嬪拖著病體在雪地裏跪了一整個日夜的模樣,眉眼中現過一絲不忍,“朕瞧著效之心性率直,自能給她這份安穩。”

    “慎王殿下為了一子一女,也定能守住邊疆這份安穩,珍視陛下皇恩,這對公主也是好事。”偌大的內室裏,陸執嗓音理智平靜。

    “你通透,可這樣簡單的道理她卻不明白,”皇帝看向陸執,“她敬你為師,想必你的話,她是能聽進去的。”

    早秋初晴難得,不過半個時辰,天邊又掛上翻滾層雲。烏浪低沉,像是又要下雨。

    陸執默了一瞬,似乎聽見外間雨珠墜地的聲響。

    他輕聲:“臣遵旨。”

    *

    夜間,鏡玄司靜極。曹選瞧著外間天色猩紅,道:“帝師早些歇息吧,明日怕還是要落雨。”

    這段時日鏡玄司大小事務不少,陸執幾乎很少出宮回府,然而從鏡玄司到太極門上朝,是要避過內宮繞路的。若是落雨,幾乎要走上大半個時辰。

    “怕是還歇不了。”陸執看了眼窗外,淡道。

    似是要回應他的話,曹選還沒等再說什麽,門外就傳來一陣急急的腳步聲。

    “你什麽意思?”江念晚將鏡玄司的門一把推開,抬眸去看他。

    陸執撂下手中的筆,抬眼溫聲:“公主來了。”

    曹選識時務地退下,替二人帶好了門。

    內室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江念晚氣極:“你明明知道我對他無意,你為什麽還要替他說話?”

    “陛下說得不無道理,世子殿下確算得上良配,公主。”

    “良配,”江念晚輕笑了一聲道,“你們考慮旁人的終身大事,動不動就權衡利弊想著門當戶對,可考慮過我心中怎麽想?”

    “公主還年幼,遇見的人如風起雲落,一輩子的安穩才最重要。”

    江念晚氣極反笑,在鏡玄司原地轉了三圈:“我真是不明白你。所以,如果我選世子做駙馬,你半分感覺都沒有嗎?”

    是氣得狠了才問出這話,話一脫口又覺得難堪,江念晚隻緊緊盯著他,目光一動不動。

    陸執靜默了片刻,笑答:“隻要公主幸福。”

    似是江念晚的錯覺,陸執這一笑,包含太多內容。世人常說的愛恨嗔癡,她在他身上渾然看不見,他就像世上最溫潤的玉,觸不熱,時時都是最清醒的溫涼。他身上有肯為她做一切的決絕,卻偏偏沒有捆束和占有。

    這世上的大多親密關係,是離不開私心的。

    可他沒有。

    但她總倔強地覺得,他的真心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一定藏起來了什麽,不想讓她看到,一次又一次把她推開,是為著什麽她不明白也理解不了的顧慮。

    “陸執,今天這些話,我隻問你一次,”江念晚眼睛有些發紅,開口,“你口口聲聲是希望我幸福。但在你眼裏,卻也隻有我的心思最不重要,對嗎?”

    外間一聲驚雷劃破天際,豆大的雨珠落下來。

    鏡玄司內明暗半麵,陸執眸色深沉瞧不真切。

    “公主的心思,陸某自然最看重。”

    窗外雨聲淅瀝,她心跳卻比雨聲還亂。

    江念晚凝著他,深吸了一口氣,話語中傾注了過往十幾年都不曾有的勇氣。

    “那我的心思,你問過嗎?”

    作者有話說:

    明天入V,肥章我努力一下,不知道能碼多少,如果能碼出來,那一定是拿命換的(不是)

    反正能看到這裏我已經很感激了,如果能繼續支持,那我就要感動到流淚了,在此提前謝過。

    然後再次放一下預收,跪求各位讀者老爺賞臉,實在是帶不動QAQ,再帶不動我隻能上大街撿垃圾了。

    下篇我一定要寫個長嘴的男主,嗯嗯。(也可能會打臉)

    【預收】紈絝為我折腰

    任詡是京城最出名的紈絝。

    太醫稱其有癲狂症,無藥可救。

    世人稱其為永安侯府之恥,廢了老侯爺戎馬一生的赫赫戰功,沒了郡夫人日日吃齋念佛的萬千功德。

    到了議親年紀,京中無一貴女敢嫁。

    唯有通政蔣家,為了與侯府攀貴,願將亡妻嫡女蔣弦知嫁與任家。

    任詡早聽聞她自幼患有眼疾又貌若無鹽,自不滿意。

    故當眾闖入女宴,掐住她下頜冷笑:“就是你敢嫁老子,不怕死?”

    蔣弦知一雙目光溫煦的水眸盯住他,輕輕軟軟地開口:“不怕。”

    “……”

    任詡看著麵前蒙著緯紗的小姑娘,一時無言。

    *

    任詡一生恣意妄為無惡不作,誰人見了都要對這個閻王避讓三分。

    可蔣弦知不怕他。

    世人都說他是個畜生。

    卻也隻有這個畜生,在前世她被妹妹設計陷害時,願意伸出援手。

    後來滿京都等著他把蔣家這柔柔弱弱的姑娘欺淩至死,卻在一日的花集上瞧見覆蓋京城滿街的遮陽緯紗。

    那位殺過人放過火的世子殿下看向小姑娘的目光近乎繾綣。

    “都給老子擋好了,世子妃見不得強光。”

    ,

    他是不馴之惡,隻為一人向善。

    無惡不作紈絝世子X害羞嬌軟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