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起風
作者:四沂      更新:2022-09-27 11:17      字數:6764
  第63章 起風

    SW酒吧的開業活動總共三天, 剛好是2022年的三天元旦假期。

    2022年1月3號這天,聞喜之被孟佩之叫回去了一趟,問她跟秦涵相處怎麽樣。

    “應該還挺好的吧?”孟佩之試探著, 推了一杯西柚汁過來,“昨天中午我跟他媽媽一起吃飯,感覺人還不錯。”

    聞喜之微微愣了下,差點忘記這人是誰。

    好一陣才想起來, 昨天就是跟他一起在銀興商城吃完飯下樓碰見了陳綏。

    後來的短短幾個小時, 發生了很多事,她根本都沒心情去想別的。

    “還行。”她說, “人還可以,當哥哥很不錯。”

    “當別的呢?”

    聞喜之裝不懂:“什麽別的?”

    “比如男朋友?”

    “……不喜歡。”

    “你不是說他很不錯嗎?”孟佩之不肯放棄,“要不試著了解一下?慢慢相處。”

    聞喜之有點乏了, 拒絕得更幹脆:“做男朋友的話是完全不喜歡。”

    “為什麽?”

    聞喜之想了想:“年紀太大。”

    這是唯一無法改變的硬性條件, 用來堵話最合適。

    “也就五歲而已。”

    “不喜歡,我就隻喜歡跟我差不多大的。”

    “……”

    孟佩之一時間還真被她堵住了。

    這條件都把人家給卡死了,還叫人怎麽說。

    “那你畢業都兩年多了, 也沒見你交個男朋友,難不成還……”

    話到嘴邊, 孟佩之咽下去。

    想想還是忍不住:“他都變心了, 你還不放棄?難道現在他回來了你就又喜歡了?”

    這句話沒提姓名, 母女倆卻都彼此心知肚明說的是誰。

    這也是孟佩之第一次正麵跟聞喜之談論陳綏, 即便是當初誤以為陳綏出事也從沒談過。

    “不是這個……”

    聞喜之有點不想聊了, 她鮮少這樣坐不住, 總覺得再接著聊下去會崩潰。

    “媽媽, 請不要再讓我相親, 也不要再給我介紹男朋友, 我很困擾。”

    她難得露出這樣為難的表情,孟佩之立時作罷:“好好好,不相了,但你既然覺得人家當哥哥還可以,那就不要因為我和他媽媽想把你們撮合在一起而對他產生抗拒。”

    “畢竟來去都是朋友,就正常相處好了,是友是敵是陌生人,你們自己看著來,我們不幹涉了好吧?別因為這件事對人家戴有色眼鏡。”

    “好。”

    聞喜之在樓下坐了會兒,回樓上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

    今晚約好了要去陳綏的酒吧,她有點猶豫,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把那些東西都還給他。

    既然話都說到了那份上,好像再留著就顯得不禮貌了。

    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多少次打開這個收納箱了,每次都像曬寶貝似的隔段時間就拿出來看看,這次真打算還回去的時候,才發覺有點不舍。

    聞喜之拿起那枚山茶花戒指在手指上試戴了一下,跟從前一樣,尺寸很合適。

    第一次戴上時,她就很好奇,為什麽這個戒指會那麽合適。

    知道答案是在大二寒假某次旅遊的路上。

    那次旅遊去的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在途中遇到一群年輕的男女,相處起來很合拍,約好了一起前行。

    風雪呼嘯的夜晚,木屋裏闖進來幾個不速之客,強壯的體型,甚至是隊裏男生的兩倍。

    他們一開始要錢,要他們的食物和水,再來後來,看見三個嬌滴滴的女大學生,色心頓起。

    對方總共五個大漢,而他們雖然有七個人,卻除了她之外都弱不禁風。

    而她的單打最高紀錄,是三個大漢。

    那場危險無可避免,打起來也很快落了下風,跑出去三個人報警求助,另外三個男生跟她一起斷後。

    眼看著已無退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個一身黑衣黑褲黑色帽子黑色口罩遮得嚴嚴實實的男生。

    男生很能打,招式利落又漂亮,很快幫助他們奪得了一絲喘息的時機。

    他們沒有武器,慌亂的戰鬥中,男生手指在她食指上飛快掠過。

    她低頭看,山茶花戒指上的那朵山茶已經不見,露出一節鋒利的刀尖。

    恰在此時,對方一個大漢朝她撲過來,情急之下,她頓時反應過來,飛快地抬起手,戒指上的刀尖從大漢臉上劃過。

    沒手下留情,劃了很長很深的一道口子,從鼻側到耳畔,頓時血湧成河。

    大漢慘痛大叫,另外兩同伴隻能被迫停下,帶著大漢離開去找醫生,剩下另外兩個還想負隅頑抗,被那個突然出現的男生一腳一個踹了出去。

    危險解除,其餘幾個同伴一邊在給跑出去的同伴打電話,一邊很感激地對男生道謝。

    “謝謝謝謝帥哥!”

    “請問帥哥叫什麽名字,能不能留個聯係方式,日後好報答你。”

    “帥哥也是來旅遊嗎?可不可以一起!”

    然而那男生帽沿壓得很低,戴著黑色的口罩,微低著頭,連眼睛也看不清。

    他擺擺手,一言不發。

    轉而把那朵從聞喜之戒指上掠下來的山茶花放到一旁的木桌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聞喜之怔怔地看著他,有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甚至有個名字到了嘴邊。

    直到男生走出去十米遠,她終於忍不住衝著那道離開的背影大喊:“陳綏!”

    那道背影停了嗎?

    好像停了下,卻隻是蹲下係鞋帶,而後起身離開,沒有片刻猶豫和停留。

    直到那道背影徹底消失在遠方的夜色裏,聞喜之才回過神。

    剛剛,她並沒有聞到獨屬於陳綏的熟悉的海鹽薄荷香,一絲絲都沒有。

    所以,應該是太想念,才會產生錯覺。

    可能是,遇到這樣的危險,遇到打架這麽厲害的男生,就忍不住想起他。

    想起他總是穿一身黑色,口罩和帽子也是黑的,想起他也會護著自己。

    同伴們在收拾東西,跟剛剛跑掉的幾個同伴找到了好心的當地居民。得到了他們的幫助,願意收留他們一晚,叫他們趕緊過去。

    聞喜之走到木桌邊,拿起那朵山茶花,用紙擦掉戒指上的血跡,重新把山茶花套上。

    在那個過程中,她忽然記起一件事。

    高三上學期,陳綏離開之前的某個課間,他非得說女生的手指骨都是軟的,她不服氣:“怎麽可能是軟的,我捏過了,硬的。”

    “哦,你自己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唄,我又沒捏過,不知道真假。”

    “那你捏!”

    陳綏毫不客氣,捏著她的食指指骨,從指跟捏到指尖,忽然笑起來:“還真是硬的。”

    那時的悸動還記憶猶新,完全沒有去細想他為什麽無緣無故地跟她爭論那麽個無聊的問題。

    直到那天在木屋裏,手指上也沾到了血,她用紙包裹住食指從頭用力捏到尾,才恍然間明白。

    他應該就隻是想趁機知道她食指的指尾而已。

    所以,那枚戒指才能那麽合適。

    其實後來聞喜之總想起那個遭遇危險的晚上,想起混戰中那個男生毫不猶豫地取下了她戒指上的那朵山茶花。

    每次都會忍不住懷疑,是陳綏嗎?

    如果不是,他怎麽那麽了解?

    直到後來她看見很多款防身的戒指,類似的設計,才打消這個疑慮。

    也許那個男生就是見過,當時可能就是湊巧試了試,僅此而已。

    再回到家,那枚戒指被聞喜之取了下來,送到專業清洗的店裏洗過,然後好好收放。

    她不想陳綏送她的東西再沾上血,總怕給他帶去不幸,覺得那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

    如今再想起這件事,聞喜之有點恍惚。

    那晚的男生,來無影,去無蹤。

    像一場夢。

    她每次想起,都忍不住自動給他填上一張陳綏的臉。

    可是,那個時候,陳綏應該還遠在國外。

    聞喜之難得回次家,孟佩之叫廚房裏準備了很多她愛吃的東西,留她吃了晚飯才讓她走。

    這一耽擱,時間就有點晚了。

    急急忙忙趕路,那箱東西沒帶走。

    本以為陳綏會催,可他隻很禮貌地發了條消息過來問:【什麽時候出發,我來接你?】

    她還沒來得及回複,這條消息又立即被撤回。

    他重新發了一條過來:【什麽時候出發,需要我去接嗎?】

    兩條意思相差不多的消息,可卻又完全不同。

    聞喜之下了家裏的車,打算換乘出租。

    立在路邊,冬日天黑得早,黑沉沉的夜幕壓下來,城市亮起霓虹,涼風擾人。

    那一瞬間,吹著冷風的冬日夜晚,讓人感情用事變得很心軟。

    她發了地址過去,附贈一條消息:【我在這裏,打不到車,你方便的話可以過來接我一下嗎?】

    她說打不到車。

    可是當時,一輛空的出租車路過,司機見她立在路邊,停下來問她走不走,她說不走。

    然後手機裏,陳綏的微信消息回過來。

    CS:【好,馬上到。】

    聞喜之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人。

    明明說不要在一起的是她,明明說要保持距離的也是她,明明求他放過自己的也是她。

    可是在那個瞬間。

    在看見陳綏回複的消息那個瞬間。

    她低著頭,下巴陷在溫暖的圍巾裏,吹著冬日夜晚的冷風,看著他說“好,馬上到”,心還是會跳得好快。

    那條消息發出去後,聞喜之就沒離開過原地,一直在一開始的位置等著。

    沒過多久,遠遠駛過來一輛熟悉的黑色大G,慢慢降低速度,滑行至她跟前。

    副駕駛車窗降下來,陳綏偏過頭,對她喊:“上車。”

    “哢噠”一聲,車門鎖打開。

    聞喜之拉開副駕車門坐上去,沒太敢正麵看他,低頭扯著安全帶在扣。

    “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正好在附近辦點事。”

    客氣禮貌到像是第一次見麵的相親對象。

    車上放著一首老歌,聞喜之心靜下來才聽出是那首張國榮的《春夏秋冬》。

    沒人說話,車裏安靜得隻聽見歌聲在流淌。

    避開明目張膽,偷看的視線彼此交錯,不斷落在車內後視鏡裏。

    聞喜之忍不住想,陳綏出過一場那麽嚴重的車禍,卻能正常地開車,甚至比很多人車技都要好,是不是也需要克服很大的心理壓力。

    也很自戀地想,他是不是為了不讓自己察覺到他的怪異,才會練習到如今的技術。

    隻有受過傷的人,才會格外敏感,擔心自己一點不好的表現,就被別人放大來看。

    所以,他們才會努力地變得更厲害。

    聞喜之偏過頭看向窗外,不再偷看他。

    窗外燈紅酒綠的街景飛速倒退,她想也許是這光線太晃眼,所以,眼裏才會漸漸變得模糊。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陳綏不想讓人可憐他同情他。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心疼他。

    這是可憐他的一種嗎?

    分不清,所以也不敢讓他知道。

    很快到了酒吧,除了聞珩的幾個朋友就是陳綏的朋友,錢多多她們今晚不在。

    聞珩不在,聽說是去了洗手間。

    大家寒暄著坐下,聞喜之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坐在了陳綏旁邊。

    過了片刻,聞珩忽然回來,身邊跟著個很好看的女生。

    聞喜之聽見旁邊有人在低聲談論,抬眼看過去,才發現是尤語寧。

    抬手打招呼:“寧寧!好巧,我也剛到,過來坐。”

    聞珩第一次帶女孩子來朋友的聚會,大家都覺得很新鮮,熱情地給他們倆讓坐,逮著人問東問西,還要灌聞珩酒。

    聞喜之幫著解了圍,大家放棄灌酒,開始吵著要玩遊戲。

    這方麵聞喜之一向運氣還行,沒怎麽中招,都輪到別人輸了。

    尤語寧輸了遊戲,說要去表演架子鼓。

    這是聞喜之第一次看她穿那麽性感的衣服,黑絲小短裙,襯得她又純又欲。

    本以為就是那種很乖的小軟妹,卻又意料之外地會打架子鼓。

    往台上樂隊的架子鼓座上一坐,很有範兒,打起鼓來更是有種別樣的風情。

    隻是聞喜之看著,總感覺她心事重重,借著打架子鼓在疏解內心的煩悶。

    但她真的長得很好看,打架子鼓又跟她這樣清純的長相有種反差,酒吧裏好多人都拿著手機在台下圍著她拍照。

    聞喜之偷偷看了眼聞珩,見他直直地盯著舞台上,眼神專注認真,似乎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

    旁邊韓子文開玩笑問:“之之,你要不也上去表演個節目?”

    剛說完,被陳綏砸了顆蘋果過去:“閉嘴。”

    很快,尤語寧表演完下來,大家都圍著她在誇,聞珩卻很安靜。

    遊戲又玩過一輪,聞珩起身去洗手間,工作人員端了兩盤過切過來。

    聞喜之還沒注意切的什麽水果,陳綏已經叫住要離開的服務生:“等會兒,重新切一盤沒有獼猴桃的過來。”

    尤語寧的朋友柴菲好奇:“有人不吃獼猴桃嗎?我們家寧寶最愛獼猴桃了。”

    聞珩的朋友朱奇口快地回答:“聞珩跟之之都不吃,他倆對獼猴桃過敏。”

    “這樣啊,那有點可惜。”柴菲的語氣透露著遺憾,“過敏太慘了,我有個室友芒果過敏,但她又忍不住想吃,每次吃完就發癢,還忍不住吃多。”

    接著大家的話題就開始轉到聞珩吃獼猴桃過敏卻還是吃獼猴桃然後難受的傻事上去了。

    聞喜之跟聞珩不是同一所大學,也沒有聽他提起過這件事,還是第一次聽。

    但因為這件事兒,她倒是也想起來之前自己吃了獼猴桃過敏的事來。

    那是高三上學期陳綏離開前的那段時間。

    說起來,那短短的兩個月,他們擁有了好多回憶。

    很尋常的一個下午,放學後她去吃晚飯,那家店裏送的飲料裏加了獼猴桃果泥。

    她很小的時候吃獼猴桃過敏後就再也沒吃過,早已不記得口感和味道,加之那獼猴桃果泥是混在有很多小料的奶茶裏,她一時間也沒喝出來是什麽。

    直到喝到了獼猴桃籽,嚼碎了才反應過來那是獼猴桃。

    可那時她已經喝了大半杯,停下也晚了。

    又懷著僥幸的心理想,獼猴桃不算太多,應該沒事。

    可是後來的晚自習,第二節 課快結束時就漸漸有了反應。

    嘴唇周邊發癢,舌頭發麻,嗓子難受,脖子也難受,惡心想吐,頭暈頭疼。

    趴在課桌上,難受並沒有減輕半分。

    忍到下了課,偷偷掏出手機照鏡子,嘴唇周圍已經紅了一圈,起了紅腫發癢的痘痘,有要潰爛的趨勢。

    還沒在別人麵前這麽醜過,尤其是旁邊還坐著陳綏,聞喜之更不想讓他看見這副樣子。

    迫不及待起身要去請假看醫生,沒注意動作有點大,鐵凳子在地板上劃出“滋啦”的響聲。

    陳綏順著這動靜抬頭,聞喜之立即捂住嘴不讓他看見。

    正要跑,陳綏抓住她手腕:“等會兒,怎麽了這是?”

    “唔唔唔……”

    聞喜之搖頭,甩他的手,想讓他放開。

    陳綏就不是那麽聽話的人,她想叫他放開,他偏偏抓得更緊,起身湊近了看。

    “手拿開點兒。”

    聞喜之捂著嘴搖頭。

    “不是,你這兒沒遮住,皮膚怎麽這麽紅?”

    一想到會讓他看見自己這副醜樣子,少女臉皮薄,愛美心切,聞喜之眼眶迅速泛紅,眼淚差點就要冒出來。

    陳綏是個聰明人,見她這反應明白了七七八八,試探著問:“過敏了?”

    聞喜之點頭。

    這次陳綏沒再叫她把手拿開,在消毒口袋裏翻了翻,翻出一個黑色的口罩。

    “我戴過,你要嗎?”

    聞喜之再次點頭。

    他好像笑了下,修長的手指勾著口罩的兩條細帶往她耳朵上掛:“沒大事兒,就我一個人看見。”

    可能他那時候太溫柔,聞喜之慢慢地挪開捂著嘴的手,露出一圈泛紅發腫發癢的唇部肌膚。

    但她還是覺得很難為情,低著頭,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總之不敢看他。

    他的手指熱熱的,勾著口罩細帶往她耳朵上掛的時候會不小心擦到臉和耳朵。

    聞喜之暈暈乎乎地覺得,好像不止嘴唇周圍在發癢,好像整張臉都在發癢。

    那張陳綏戴過的黑色口罩被他戴在了她的臉上,有一點很淡的口香糖的味道,是他經常吃的那一款海鹽薄荷味。

    聞喜之臉發燙,心也跳得好快。

    腦子裏的想法好大膽——

    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不敢再多想,甚至也不敢麵對他。

    聞喜之跑得飛快,去跟老師請了假,校醫院關了門,她隻能往學校外麵跑。

    出了校門,跑過圍牆轉角,圍牆上忽然跳下來個人,就落在她前麵一米遠,嚇她一跳,立即停下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陳綏。

    陳綏拍拍手,在她腦袋頂上揉了下:“跑那麽快幹什麽,有人追?”

    聞喜之喘著氣,沒說話。

    “走吧。”

    陳綏雙手插進兜裏,又拽又酷地走在前麵。過了會兒,發現她沒跟上,轉回來,抓著她胳膊往前走。

    “怎麽過個敏變得傻傻的。”他好像在笑,“你是傻之嗎?”

    聞喜之被他拽著往附近的診所走,等呼吸平緩了,才開口問他:“你怎麽跑出來了?”

    “哦。”陳綏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這不是看你挺害羞的,怕你不配合醫生,我出來幫忙。”

    “幫什麽忙?”

    “按著你,扒拉你的口罩。”

    “……”

    已經避無可避了,聞喜之破罐子破摔:“扒拉吧,反正被醜到別怪我。”

    “有那麽誇張?”

    “你不聽別怪我沒——”

    話音未落,陳綏忽地轉身,低頭湊近她麵前,迅速到根本沒給人反應的時間,食指從她鼻梁處跟口罩形成的縫隙鑽進去。

    指節一彎,勾下口罩。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唇畔,一字一句地念:“誰醜?這不是挺可愛的。”

    聞喜之天靈蓋都跟著一麻,傻傻愣愣地立在原地,沒了反應。

    陳綏又勾著口罩拉上去,在她頭頂用力揉兩下,語氣裏藏著捉弄的笑意:“哎,你看起來好像偷吃火龍果的小孩。”

    “弄得滿嘴都是。”

    “貪吃的小孩兒。”他說著,抵著她後腦勺輕輕往前壓了下,“再不走診所關門了。”

    聞喜之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那一路都像靈魂出了竅,差點闖紅燈,被陳綏伸手一拉,拽了回去。

    “幹嘛呢。”

    那隻手往下滑,抓住她的手,像那次七夕在明江大橋上一樣。

    一直沒有再鬆開。

    到了診所門口,那隻手終於鬆開。

    手背手心忽然變得很冷。

    醫生問診,她說獼猴桃過敏。

    拿了藥回去,剛出診所,陳綏就笑:“嘖,你還真是因為貪吃?”

    “……不是。”

    “承認啊,也不是很丟臉。”

    聞喜之不再反駁。

    因為他說,她是貪吃的小孩兒。

    她覺得很開心。

    走到路口,等紅綠燈。

    綠燈亮起那一刻,他再次光明正大地牽住她的手:“別又亂闖。”

    她說:“嗯。”

    那時候她想,他的手好暖和。

    如果能被他一直牽著手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陳綏:你是傻之嗎?

    沂沂來了,這是今天的第二更

    這章也給大家發二十個紅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