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滄海暮夜      更新:2022-09-27 10:58      字數:3988
  第63章

    比試結束, 蕭璃帶著霍畢和範燁大搖大擺地走上高台,乍一看仿佛是帶著打手出街的惡少。

    吳勉知道蕭璃是衝著秦義來的,但他還是不顧禮數先迎了上去。

    於是從蕭璃這邊, 看到的就是吳勉托著一個血淋淋的豬頭朝自己奔了過來。

    蕭璃:倒是也沒想到會見到這樣一幅畫麵。

    “殿下!”吳勉嚎道。

    “這是怎麽了呀?”蕭璃問。

    “這……這這這……”吳勉終於得到機會,忽略掉他想偷懶的打算, 把今晨在他家後花園的事給講了一遍,說完了還憤憤不平地嘀咕:“您說這冤有頭債有主的……”話說一半, 吳勉忽然覺得這話好像不太對,瞄了一眼蕭璃, 連忙止住了話頭, 可是蕭璃卻接過了這話繼續說了下去。

    “吳別駕可是覺得, 這冤有頭,債有主, 是本宮要找他們麻煩,他們為何卻去你那裏威脅恐嚇?”蕭璃也不管豬頭上麵的血汙, 伸手解下係著的布巾, 展開,同時問道:“你可知,這說明什麽?”

    “說明公主殿下威嚴赫赫, 山賊不敢驚擾?”吳別駕直白地奉承道。

    “哧——”這奉承地太過直白沒水平,霍畢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連範燁臉上都帶上了些許笑意。

    蕭璃沒搭理那兩個看她笑話的人, 直接說:“這第一呢, 說明本宮派去那送信之人, 頗為機靈, 應該是保住了性命, 不然今日別駕你捧來的,可就是人頭不是豬頭了。”

    吳別駕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又是一個激靈。幸好幸好,幸好那人機靈!然後又不由問道:“還有呢?”既然有第一,就應該有第二吧。

    “這第二,則說明那幾個山寨之中,沒有能自由出入軍營的高手。”範燁見吳勉實在愚鈍,不由得開口說。

    蕭璃和霍畢皆是點頭。

    “本宮在軍營之事不算秘密,知道卻不來,反倒舍近求遠到你那裏送信,這不是欺軟怕硬是什麽?”蕭璃說。

    吳別駕……吳別駕又生氣又委屈。

    蕭璃不再說話,而是低頭看起那布上的字跡。霍畢和範燁站在蕭璃身邊,一同看著。吳別駕見這兩人臉色越來越黑,不由得好奇,也偷瞄了過去。

    隻見上麵極盡汙言穢語之能事,竟還有把公主殿下比作營妓之語!

    吳勉心一抽抽,偷偷去瞧蕭璃的臉色,卻見蕭璃‘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被氣瘋了嗎?

    然後吳別駕就看蕭璃指著布巾下麵那一排排山寨和寨主的聯合簽名,抬頭看著範燁和霍畢笑著說道:“夠乖巧,倒是知道給本宮省事兒。”

    霍畢和範燁一同愣了愣,然後也笑了起來。

    是啊,不需多言,就按這個名單一個一個殺過去吧。

    幾人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秦義看著蕭璃與同伴相視而笑,沒說什麽,隻是眼中浮上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

    *

    那日比武之後,霍畢和蕭璃騎馬同吳別駕一同回城,兩人要跟軍師和書叁商討一下之後的事,順便也護送一下嚇破了膽子的吳別駕。

    別駕的馬車走得不快,蕭璃和霍畢也沒有快馬加鞭,就隻隨意地跟在馬車後麵。

    “今日秦將軍挑出來與你對戰的四人,從領兵作戰的角度來看,各有所長,簡直就像特意挑出來幫你的一樣。”霍畢回憶著白天的情形,輕笑了一聲,說。

    若非他對這些將士稍有了解,且領兵作戰的經驗豐富,還當真看不太出來。

    蕭璃聽到霍畢的話,本是隨著馬兒的動作隨意擺著的身子一下子挺直,然後頗為驚訝地看著他。

    “怎麽這樣一副表情?”霍畢見蕭璃好像是草原上受驚的沙鼠一般瞪著眼睛,不由得笑著問。

    然後,他就聽見蕭璃慢吞吞地開口,說:“霍將軍,你想得沒錯,秦將軍本就是幫我啊。”

    “什麽?”這回,換成霍畢瞪大眼睛。

    “因為秦義,他是我的人。”蕭璃還是那個慢吞吞的語氣,好像渾然不知她所吐露的消息有多麽驚人。

    “你說什麽?”霍畢驀地提高聲音,想追問這是何意,但見此處不是深談之地,便隻好把問題都憋在心裏,等回到宅院再仔細過問。

    “噗。”蕭璃看霍畢那明明好奇又強忍著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等一回到書叁賃下的那處宅院,霍畢擺擺手讓軍師和書叁先閉嘴,先回頭瞪著慢慢悠悠跟在身後的蕭璃,低聲問:“什麽叫秦義是你的人?”

    這一番話沒有避著軍師和書叁,兩人聞言,都露出驚訝的神色,看向後麵的蕭璃。

    “秦義便是琴壹,乃是我七衛之首。”蕭璃也沒賣關子,簡單直接地將秦義的身份告知。

    霍畢愣住,沒有言語。

    蕭璃則繼續說:“我的七衛,以琴棋書畫詩酒花名之,從一排到七,秦義就是琴衛,直接聽命於我,也隻聽命於我。”

    “秦義是化名?怎麽可能?”來南境之前,霍畢也曾經查過這個秦義,並未察覺到任何錯處,此人既然是公主的護衛,又是怎麽瞞天過海成了邊境的將軍的?且秦義的來路經曆皆可查,為林氏舊將,全無造假的痕跡!

    “這個嘛……”蕭璃撓撓頭,覺得有些難以解釋,想了想,她說:“秦義一直就叫秦義,他原本是我阿娘的護衛,所以說他是林氏舊將並無錯,林氏那些老將也都知道這麽個人,算輩分,我可能還得叫他一聲舅舅。我父皇當年給我選護衛,第一個便選中了他,然後第二個……我爹娘因著發現了諧音,覺得有趣,再加上後麵所選皆是孤兒,便順著他們的名字一路取下來。這才有了書叁到花柒。”

    聽到蕭璃的解釋,軍師和書叁一起眨了眨眼睛,不由得都站直了。

    “我父皇病逝之前,南境連年征戰,缺兵少將,再加上秦叔自己也有意回到戰場,守我大周國土,我父皇這才派他回到南境,就以他明麵上的身份領兵。後來我父皇病逝,秦叔本是想回來保護我,但二叔說秦叔留在南境於他於我都更好……秦叔這才一直留在了南境。”蕭璃說完,就安安靜靜地看著霍畢,等著看他反應。

    “所以陛下……”霍畢皺皺眉,說。

    “皇伯伯隻知道秦叔是林氏舊將,所以才會重用,並不知我們的關係,更不知道他聽命於我。”蕭璃點頭,說。

    “這麽重要的消息,你就這樣告訴我了?”霍畢驚疑問道。

    “霍將軍。”蕭璃咧嘴一笑,說:“既然是盟友,那能告訴你的,我自然不會騙你。且秦叔之事,以後你我議事,怕也是避不過的。”

    “哼,你是因為瞞不住才選擇先告訴我的吧?”霍畢冷笑問。

    “霍將軍,你這樣說話,就有些傷盟友情分了。”蕭璃笑了笑,說道。

    “琴棋書畫詩酒花……”霍畢念道,想起在長安時,蕭璃確實有兩個隨身侍女,名畫肆和詩舞,還有個武功不怎麽樣的小護衛叫酒流的,如今在外又有書叁,搖了搖頭,霍畢說:“這名字取得倒是風雅。”

    說完,便見蕭璃,書叁和軍師一起看著他,不由疑惑:“你們看著我幹什麽?”

    蕭璃眼睛瞪得大大得,又等了片刻,然後試探開口:“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便隻覺得我父皇母後取名字風雅?”

    “不然呢?”霍畢反問。

    蕭璃臉上的表情有點兒怪異,那感覺就仿佛自己精心準備了一個笑話,可聽眾聽完卻全然摸不到頭腦。沉默片刻後,蕭璃歎了口氣,說:“霍將軍,我如今越發覺得,多虧了,你遇到的是我啊。”

    “你什麽意思?”霍畢直覺這不是什麽好話。

    卻見蕭璃對他甚是寬容與愛憐地笑了笑,說:“老霍啊,你放心,與我結盟,以後不管怎麽樣,我肯定不會坑你。”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道了句夜深當休息了,便回房去了。

    霍畢不知道他怎麽的就從‘霍將軍’變成了‘老霍’,扭頭看見軍師和書叁兩人仿佛鵪鶉一樣站在原地,登時惱火地問:“她什麽意思?”

    軍師和書叁搖頭。

    “我是她想坑就能坑的?”霍畢眼底冒火,她這是瞧不起誰呢?

    軍師和書叁點……馬上更用力地搖頭!

    霍畢生氣,一甩袖子,也回房去了,隻留下軍師和書叁兩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無奈苦笑。

    *

    當王放一路顛簸,翻山越嶺,曆盡千難萬險,終於到達黎州時,正值蕭璃打完第六個匪寨回城。

    說起來王放這一路也是頗為淒慘,他堂堂長安雙璧之一,哪怕不是時時風流倜儻,但也是從容有度。可是南下這一路,卻著實把他折騰得夠嗆。

    他雖精通君子六藝,騎馬不在話下,可這長時間騎馬,其痛楚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忍的。坐馬車吧,有些道路崎嶇不平,又顛得他頻頻嘔吐。於是隻好時而騎馬,腿痛地騎不了馬,再換馬車,吐無可吐之後,再去騎馬,如此循環往複。

    而且南方多煙瘴毒蟲,他也不知道哪裏沾到了什麽,身上還起了疹子……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當他終於看見城門上‘黎州’那兩個大字時,一個沒忍住,竟熱淚盈眶了起來。

    他從前聽大理寺的前輩們說過,他們若是被派往地方調查取證,當地官員都會小心安排,妥帖用心,歌舞美人,佳肴美酒,甚至金銀財帛,樣樣不缺。

    王放倒也不貪圖什麽金銀財帛歌舞美人的,但薄酒熱湯,高床軟枕,總還是會有的吧?

    王放見城門口站著些許官兵和百姓,正往自己這邊看著,目光裏帶著殷殷期盼。王放以為這是來城門迎接自己之人,不由得心下安慰,快步走了過去。

    待走近了,剛要開口,卻聽見有一人高聲喊道:“公主回來了!”

    話音未落,百姓們便騷動了起來,官兵們一邊整頓秩序,一邊激動地看過去。

    王放呆了呆,然後順著官兵們的視線緩慢轉身——

    隻見一馬當先那人,一身銀色輕甲,背後一把紅纓槍,目光如電,氣勢淩人,麵容明明是王放無比熟悉的,卻偏偏又叫他不敢相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長樂公主蕭璃。

    而蕭璃身後,則跟著幾個武將,其中竟然還有讓王放一直覺得頗為裝腔作勢的範燁?範燁在幹什麽?在跟身邊武將說著什麽然後哈哈大笑?那廝不是一向喜歡搖紙扇做謙謙君子的風流模樣的嗎?

    後麵,是一輛輛囚車,裏麵塞豬玀一般塞滿了被五花大綁的犯人。再後麵,是幾輛看不到內裏的馬車,駕馬車的士兵顯然跟駕駛囚車的士兵不同,更為小心謹慎,會注意避過道上的顛簸。

    再再後麵,則是散亂推著的金銀財帛,糧食兵器之類,好像是剿來的財物。

    王放就傻傻地站著,看起來孤單又可憐。

    他這一生,是不是都回不去長安了啊?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是借著霍畢給一些讀者小可愛解釋一下。

    其實按照第一卷 透露出來的東西,已經足夠把‘琴棋書畫詩酒花’都挖出來了,沒記錯的話第一個全猜到的是殺生院同學。

    這一章解釋一下,算是給沒看出來的同學拉一下進度,並且補充一些背景。

    送豬頭,拿你祭天的意思。

    另外,王放真的可以高床軟枕,溫酒熱湯嗎?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