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作者:
林起笙 更新:2022-09-27 10:44 字數:3252
第122章
不多時, 謝言岐去而複返,不緊不慢地坐到榻側。
聽見他漸近的跫音,初沅埋首於軟枕, 既是中道而廢的委屈,又是突然落空的慍怒, 整顆心無所適從, 始終不願抬起頭看他。
謝言岐也不勉強,他伸手,將她額前汗濕的發絲捋到耳後, 旋即俯首, 輕吻她額頭、臉頰,沿途下移, 從她的側顎,流連至鎖骨……
他含著碎冰, 唇帶著涼意。初沅體內那些浮動的燥熱, 似乎也隨著他的啄吻,有刹那的紓解。她舒服得想要喟歎,睫羽不住輕顫著,無所適從地支起膝蓋。
於是謝言岐便扣住她的膝, 躬起脊背俯身。
碎冰觸暖意,慢慢融化。
他太熟悉她的弱點,初沅的呼吸, 不免變得短促, 而又滯澀。她試圖去蹬他的肩膀, 卻被他錮住腳踝, 強勢地上推, 直至貼近臀|部, 徹底失去反抗的餘地。
一時間,屋內隻有她破碎的、時有時無的啜泣。
也不知過去多久,日落西沉。
初沅意識昏沉地躺倒在美人榻上,淚水濡濕的睫羽微闔,安靜地貼著下眼瞼。
謝言岐將她深深淺淺濡濕的襦裙扔甩到屏風之上,撿起旁邊的茵褥,輕輕給她蓋上,旋即起身,走向窗前的桌案。
他伸手撐著桌沿,這回,終是難以遏製的劇痛侵襲,伴隨著一陣腥甜上湧……
鮮血滴落地麵,他行若無事地拿出綢帕,捂住口唇輕拭。待到血跡擦淨,他提起桌案上的茶壺,將茶水傾倒杯盞。
潺潺的水聲之中,初沅也慢慢地掀起眼簾,朝著他的方向望去。異樣的渴求退去以後,就隻有極度的心慵意懶,還有,後知後覺地回憶複蘇。
她一點一點地記起,整件事情的始末,這日下午發生的種種。
刹那間,初沅的心中登時溢滿各種情緒。她艱難地用肘臂撐著,半支起身子。
聽見她動作的窸窣聲響,謝言岐便也知道,她這是清醒了過來。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杯盞淺抿,等到茶水徹底衝淡喉間的那股腥甜,他方才將手裏的杯盞置於原處,轉過身向她走近。
初沅仰首望向他,所有的情緒都寫在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淚盈盈的,含著嬌怯,帶著委屈。
隻一眼,她輕顫著睫羽垂眸,似是在對著榻上堆疊的淩亂裙袂,怔怔出神。
事到如今,她是什麽事情,都記起來了。
甚至於中途,蘇承澤到來的插曲。
以及,他指尖的溫熱,和唇吻的微涼之觸。
越是回想,初沅便越是難以抬首。
她方才於神識迷糊之際的出格舉止,顯然是不慎中了什麽迷|藥。
謝貴妃直到現在都沒能趕來。流螢亦是遵循著她的吩咐,去到謝貴妃的宮殿,至今未歸。
她不知道,倘若來人不是謝言岐,指不定,會有怎樣的後果?
初沅攥緊身下的裙袂,思緒千回百轉,鼻尖是止不住的發酸。
謝言岐在她的榻邊坐下,單臂杵在身側,傾身朝她靠近,輕笑著問道:“覺得委屈?”
他說話時的吐息輕掃過麵頰,帶起細微的酥麻。
初沅半垂的睫羽,不免又是一陣顫栗,下意識地將手垂得更低。
謝言岐目不轉睛地睥著她。
她的眼尾暈著薄紅,淚珠晶瑩,凝結在睫羽上。
她就這樣緘默著,回避著。
謝言岐隨著她的動作俯首,一分一厘地和她湊近,直至,鼻翼相對,彼此呼吸交纏。
這時,他又隔著咫尺的距離,問道:“嗯?”
他凝注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氣息,都極具攻略性,讓人無法忽視,更讓人無法躲避。
初沅輕眨眼睫,眸底的清淚將墜未墜。
在那滴淚珠將要砸在他心上之前,他猝不及防地逼近,唇吻落在她的眼瞼,細致又耐心地,將她的脆弱、委屈,盡數銜走。
初沅神情微怔,頗有些地意外地,抬起眼看他。
四目相對之時,謝言岐終是瞧見她眸中的千言萬語:她的茫然,她的驚疑,還有她的不知所措。
他喉結微動,緊接著的下一刻,俯首吻住了她的唇角。
唇吻相觸的瞬間,初沅的腦中霎時歸於空白,好像所有的情緒,都盡數被他掠奪。
謝言岐捧著她的下頜,試探著加深,她也不得不隨著他侵略的深吻,抬起頭來,承接他的輾轉掠奪。
在她幾近窒息的時候,他終於放過她,額頭抵著她的。
他們的呼吸此起彼伏,鼻翼相對之時,錯亂著交纏。
初沅睜開眼睛,恰和他的目光近距離相匯。
她的臉頰,驟然變得通紅。她忙是用手抵住他的肩膀,推他。
謝言岐倒也配合,順著她的動作,和她拉開距離。他伸手,指腹輕拭去她唇角花掉的口脂,來回摩挲的動作,似乎帶著別樣的意味深長,“殿下在委屈什麽?是臣服侍得不夠周道,還是,不滿意在這裏的人……是臣?”
再次重溫他指尖的溫度,初沅的小臉,登時紅了個透,連帶著玉白的耳廓,都透著粉。
她輕咬著下唇,別過頭,忽略掉他這個令人耳熱的問題,轉而慢聲問道:“謝大人和我這樣,我們之間……又算是什麽?”
從前,他們有著雲泥之別,她和他的雲情雨意,更像是露水情緣,貪一晌的歡|愉,看不見未來。
方才,隻要他想,他大可趁人之危。
但他沒有。
他們遊離於防線邊緣。
到底是,算作什麽關係?
謝言岐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的眉眼間移開,他喉結微動,嗓音低沉,“就要看殿下,如何作想的了。”
“那你呢,你……又是怎麽想的?”初沅接著問道,心裏是忐忑,更是悵惘。
她真的想知道,他之前的若即若離、忽遠忽近,是因何、是為何。
三年太久,她等不起了。
人心難測,她更是,沒辦法去揣摩。
她不想再抱著一廂情願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她眸中流轉著情思萬許,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
謝言岐看著她的眼睛,道:“臣,自是對殿下,心存妄想。”
也許中途忘記過她。
也許絕情蠱餘毒抹去他對她的情意。
他還是極力從塵封的回憶裏找回她。
再次對她心動。
謝言岐眼珠不錯地和她對視,喉結微動,“如果殿下是天上明月,那麽臣想的,便是摘月。”
他逼視的目光,絲毫不藏侵略的穀欠望。
要將她占據吞噬。
初沅險些溺於他的眼神裏,忘了呼吸。
她忙是垂下眼簾,意外地回避著。
謝言岐卻不容她畏怯,再次朝她逼近,問她:“怎麽,明月,可否要下凡塵?”
來他懷裏。
還是說,等他去摘?
他話中之意顯而易見,初沅如今麵對的,是他毫不掩飾的,極具目的性的占有穀欠。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心。
卻被謝言岐拉起手,逐次將蔥指扳直。
她手心落下的指甲印,宛如月牙,隱約泛著紅。
謝言岐神情專注,用指腹輕輕按揉著那些痕跡,動作是一如既往的從容自若。
初沅瞧著他收斂鋒芒,半垂著的眉眼,不免有刹那的恍惚。
他整個人的氣質,好像比三年前,更加鋒銳。
仍是讓她,難以招架。
初沅跟著他的視線垂眸,也看著自己平攤於他手裏的掌心,嗓音甕著幾許怨、幾許悵,“若是不願呢?”
謝言岐沒有抬首,仍是耐心地為她揉搓手心的掐痕,聞言,忽而輕笑道:“殿下應是清楚臣的為人。”
話音甫落,他抬眸望向她,“臣若是想要,便不會落空。”
他這話,屬實就有些強硬霸道了。
初沅雙眸睖睜,不可思議地瞪目瞧他,“你、你不講理!”
她抽回手,鬱悶地倒回榻上,埋首於軟枕中,甕聲甕氣地道:“……你就會欺負人。”
許他手到擒來,卻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之前受過的那些委屈,難道,就是該麽?
謝言岐跟著她的動作傾身,聲音又低又慢,帶著臣服,帶著哄,“臣知錯。”
“先前種種,皆是臣之過錯。”
“臣,確實不該。”
“殿下怎麽罰都成。”
“隻是,臣對殿下的妄念,絕不會斷。”
他還是他,道歉的話,也說得如此強橫。
初沅從枕麵露出一雙眼睛,似怨似嗔地看著他,“那你……就說說看,你錯在哪裏了?”
向來隻有他審旁人的份兒,時至今日,謝言岐倒是體會了一把,嫌犯的感覺。
他的公主殿下,確實有了公主的樣子。
謝言岐頗是無奈地笑道:“錯在忘情,錯在忘你,錯在無所為。”
聞言,初沅神情微怔,眼中溢滿茫然。
謝言岐接著道:“不知殿下,要如何定罪,又要如何、處置微臣?”
初沅望著他怔怔出神,有些話,呼之欲出,熟料此時,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是謝貴妃,在宮人的簇擁之下,姍姍來遲。
——“耽擱了這麽久,也不知道阿妧那孩子,有沒有生我的氣?快快快,再走快點!”
但是此刻的初沅,衣衫不整,屏風上還掛著她布滿水跡的襦裙。
根本就無法示人。
她求助似的望向榻前的謝言岐,眸中盛著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