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城

  　　借著月光，紀嶼看見了車隊拖在身後的星獸，星獸的鬃毛被血粘成一縷一縷的，銅鈴般大的眼睛上麵是一層灰白的陰霾，巨大的頭顱沉沉地垂下，鮮血已經開始凝固發暗。

  　　這是一隻死去多時的星獅。

  　　白華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前方的車隊，不屑地說，“這群家夥，內城發布的任務明明隻要星獸身上的珍貴材料，南盟會卻喜歡把一整個星獸給拉進城中，好像這樣就可以展示他們有多強大似的。”

  　　為了不吸引到南盟會的注意，陷入到沒有必要的爭端當中，車上的照明係統早已被關掉。

  　　周圍一片黑暗，隻有月光的清輝大片地灑在草原上。

  　　朦朧的月光下，紀嶼側臉的剪影格外精致，他隨意猜測，“也許是他們覺得星獅的肉很好吃？”

  　　白華，“怎麽會？不可能，在城中吃肉，不要命的才會這麽幹。香味會引來很多麻煩。”

  　　這個麻煩意有所指，紀嶼一轉念就明白他說的是南盟會那幫雌蟲。

  　　眼看著如同長燈的車隊消失在不遠處，向城門走去，紀嶼打開了車前燈，“走吧，讓我們去瞧瞧。”

  　　改裝車緊隨其後一路駛進城中，沿途上星獅的血跡越來越少，很明顯這一路過來，已經流幹了。

  　　車隊駛進城門，沿途的大多數雌蟲躲瘟疫似的向旁邊跑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了南盟會。

  　　但還是有少數雌蟲雙眼中冒出熾熱的光芒，充滿了崇拜地盯著正中央，一個雌蟲隻是其中之一。不過他比較不幸，被周圍躲避的蟲群四處推搡，他微小的反抗力量無異於螳臂當車，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摔倒在車隊旁邊，星獸血劈頭蓋臉撒了他一身。

  　　看見他這個倒黴樣，車隊上站立的雌蟲發出大聲的嘲笑。

  　　聽到了動靜，飛行的雌蟲扇動翅膀飛到低空中，他即使來到了城中也沒有褪去半蟲化。黑色的蟲紋爬上他的臉，眼睛變成了豎瞳。

  　　他一眼就看到了渾身被淋滿獸血的雌蟲，眼中輕蔑，“C級的垃圾。”

  　　雌蟲坐在地上臉色青白交加，卻敢怒不敢言，要知道在外麵，他也是聞名一方的惡霸。但在這裏，惡霸算得了什麽，南盟擁有絕對的權勢。

  　　雌蟲捏緊拳頭，知道自己此次出了大糗，不知道再過好久才能加入到南盟會，他向往了那麽久的南盟會。

  　　而現在，南盟會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要知道，他從沒有此時像現在這樣被南盟會所關注過，雌蟲吞咽著口水，這說不定是個機會。

  　　對，這是一個好機會！

  　　雌蟲“砰”的一聲跪在車前，獸血散發著惡臭，他不管不顧，對著飛行的雌蟲說，“莫蘭大人，就讓我加入南盟會吧。我一定誓死效忠南盟會，做幫會最忠心的打手。”

  　　莫蘭揮動著雙翼來到他身旁，打量了他一陣，忽然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力氣之大幾乎把雌蟲的骨頭捏碎。

  　　莫蘭仔細地看了雌蟲一眼，笑了，他轉頭大聲說，“這樣的垃圾，你們同意他加入嗎？”

  　　車上傳來紛雜的惡劣聲音。

  　　“誰呀？”

  　　“一個區區C級。”

  　　“滾吧，垃圾，就你也配。”

  　　“聽到沒？”莫蘭鬆開手，一腳踹在他身上，“還不快滾。”

  　　沒想到加入不成，反而被羞辱。

  　　雌蟲臉色蒼白，掙紮著從地麵上站起來，要走。卻聽見莫蘭說，“慢著。”

  　　難道，莫蘭大人改變主意了？

  　　雌蟲一臉狂喜地回頭，卻聽見一聲清脆的“哢”，像是從自己的身上傳來的。他低下頭一看，看見自己折斷了的雙臂，以一個扭曲的姿勢彎曲著。

  　　“啊——”

  　　車隊繼續行駛，雌蟲猛烈的慘叫聲被拋在身後，莫蘭百無聊賴地飛行在半空中，對身後的慘叫充耳不聞。

  　　突然，一個雌蟲跑過來，是莫蘭的屬下，他一臉凝重。

  　　莫蘭收了半蟲化，落在車上，“怎麽了？”

  　　屬下氣喘籲籲，他才剛跑過來，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有一個綠眼睛的雌蟲，他，他找到了我們的幫會中心，說，，”

  　　“說什麽？”莫蘭不耐煩。

  　　“說要和我們的老大換個位置玩玩。”

  　　“哈？”莫蘭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大的笑話，不可置信，“嗬嗬，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哪兒來的瘋子，帶我去看看。”

  　　紀嶼他們在後麵並沒有聽到莫蘭的談話內容，他們隻看到一個雌蟲慌慌張張地跑過來，然後莫蘭拉長了一張臉帶著車隊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很遺憾不和去內城在同一個方向。

  　　他們將車子駛進內城，在半厄球的指揮下，將星犀牛的皮和角放進一個傳送帶中。這個傳送帶據白華說是通向內城下方一個巨大的倉庫，第五軍區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派雌蟲來取，然後再賣到市麵上。

  　　由於地處偏僻，加上氣候適宜，厄裏斯星上的東西非常地受歡迎。據說很多雄蟲都喜歡用厄裏斯星獸骨磨成的寶珠，戴在脖子上襯的膚色雪白，像含苞待放的花蕾。

  　　在交互完任務後，又去黑市將車子還回。

  　　霜還是老樣子，狐狸眼溫柔地眯了眯，“歡迎下次光臨。”

  　　霜接著又轉頭看向紀嶼，臉上掛上一抹神秘的微笑，“這位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聽一聽，你的朋友送了你一份巨大的驚喜哦。”

  　　驚喜？

  　　紀嶼猜測霜口中的這位朋友指的應該是葉鞘，懶得和他打啞謎，問霜是什麽。

  　　霜還是故作神秘，“我是生意人，想知道的話就用貢獻點來換吧。”

  　　白華原本還在旁邊一臉無聊地等他倆聊天，結果一聽這話瞬間支起了耳朵。

  　　他怕紀嶼上當，但又不敢直接提出來，隻好眼睛裝作看店裏東西似的四處瞟來瞟去，腳下則悄悄地挪到紀嶼背後，小聲地跟紀嶼說，“別信他，別買，霜老板最喜歡搞的就是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專門來騙你們這些冤大頭。”

  　　紀嶼默然，自己看起來像這麽容易受騙的蟲嗎。

  　　眼見著紀嶼一點反應都沒有，白華急了，聲音一沒控製住飆高了，“別信！”

  　　這一聲出來，霜停止了說話，他的狐狸眼從紀嶼身上挪開，轉而看向白華，店裏變得鴉雀無聲。

  　　白華一時間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尷尬地摸摸後腦勺，打哈哈“額，別信，別行，對，別行，不還車子是不行的！我是個誠信的雌蟲，哈哈。”

  　　說到最後白華內心淚流不止，在內心對自己的厚臉皮比了個讚。

  　　紀嶼從白華身上收回了視線，最後以還欠著債務拒絕了霜。

  　　霜表示遺憾，“好吧，竟然如此，這樁買賣是不能做了。不過你以後要是想知道任何信息，我很樂意你的到來。”

  　　說著風度翩翩地對紀嶼做出了一個請的而動作。

  　　紀嶼朝霜微微頷首。

  　　霜保持著微笑送他們出門。

  　　一走出店門，白華鬆了口氣，說道：“霜老板最喜歡這樣幹了，上次我來這個店鋪兌換東西，本來隻花二十貢獻點，誰知道霜老板一臉神秘地拉住我，說可以告訴我我的雄主什麽時候出現。當時我腦袋一熱，就答應了，誰知道霜老板說今生。氣死我了，這下好了，足足花了四十個貢獻點。”

  　　白華語帶憤恨，“所以說你不要和他兌換，你才剛來，肯定還欠了不少貢獻點，不能花得這麽冤枉。”

  　　邊說邊走出了黑市，紀嶼一邊脫下身上黑袍，一邊語氣淡淡，“你這是要洗心革麵，重新做好事嗎？”

  　　白華就差跳起來了，“怎麽，我不能做好事嗎？你以為蟲蟲都是霍奇那樣的大壞蛋嗎？”

  　　“當然可以。”

  　　前方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紀嶼腳下一頓，望向還在喋喋不休的白華，對方明顯沒有意識到紀嶼現在的糾結，自顧自地說著。

  　　紀嶼隨意地挑了一個方向，向左邊走去，白華“咦”了一聲，奇怪地問，“你要去第六街區嗎，難道有事？”

  　　那就是右邊了。

  　　紀嶼收回邁出去的腳，跟在白華後麵，隨手在牆上劃了一個十字當作記號，一邊回答白華的問題，“看看。”

  　　白華更摸不著頭腦了，“都是一樣的路，有什麽好看的。”

  　　“欸，你看我幹嘛，我有說錯什麽嗎？等等，別走這麽快，等等我呀。”

  　　*

  　　回到56巷，整條巷子都靜靜的，夜色籠罩在巷子上，更是烏蒙蒙的一片。

  　　白華往巷子口瞅一眼，“搞什麽，燈呢。”

  　　紀嶼拿出點火器，點燃，火苗搖曳，勉強能夠視物。

  　　紀嶼手往前麵伸，準備照亮前路，誰知道這一照就照出了一張鼻青臉腫的臉。

  　　“！”紀嶼皺眉，向後退一步。

  　　旁邊的白華驚呼出聲，“吉姆？！”

  　　這隻叫吉姆的雌蟲被扁的完全看不清楚麵部五官，嘴裏不斷念叨著，“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一根黑繩勒住了雌蟲的脖子，強迫得他不能動彈，而繩子的另一邊，是葉鞘。

  　　他高坐在巷子邊的牆壁上，一隻腳微微屈起。

  　　紀嶼的火光照亮了葉鞘，對方的綠眸戲謔地眯起，在牆上俯瞰著他們。他看起來打過架，脖子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黑色蟲紋，他的旁邊是一把長刀，刀刃上全是鮮血，順著牆壁流了下來。

  　　周圍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

  　　紀嶼的鼻尖嗅了嗅，聞到了血腥味掩蓋下的另一種氣味。

  　　這是，

  　　紀嶼後知後覺，這是葉鞘的信息素，哪怕在如此濃重的血腥味下，對方的信息素仍然止都止不住地泄露出來，非常強勢地席卷了四周空氣。

  　　一般來說，雌蟲不會毫無節製地釋放自己的信息素，大量釋放信息素隻會得不償失。

  　　除非是精神海出了問題，控製不了。

  　　可葉鞘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受了傷的樣子，他把玩著手中的繩子，對著他們笑吟吟地打招呼，“晚上好啊，蟲子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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