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請求

  　　黑色的甬道旁邊是幾盞明亮的燈，每一盞都隔得挺遠，光線不怎麽明亮，迎麵吹來陰沉沉的冷氣，還有輕緩的呼吸聲。

  　　紀嶼注意到這甬道不是新修的，它應該很久以前就存在了，照亮的燈盞上麵蒙著不少灰塵，更顯得來路暗淡。

  　　走了十幾分鍾，走到了盡頭，盡頭立著一扇銀白色的厚門。

  　　白華很熟練地走到一旁，把旁邊一盞燈台扭上去，銀白色沉重的厚門發出聲響，緩緩向一旁打開。

  　　白華和紀嶼從一個暗道鑽出來，總算見到了這個黑市的全貌。來往的雌蟲還算多，但每個蟲身上都穿戴著可以遮掩身份的衣物和麵具，夜市較之上麵的區域可算熱鬧許多，張燈結彩。

  　　“大部分的蟲都喜歡來黑市兌換物品，有的東西會比內城便宜不少。”白華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街角口的小店，店門上掛著“有求必應”四個大字。

  　　白華努努嘴，示意，“那個店的老板可以接待任務，B級及以下都可以找他，包一天之內可以做成。”

  　　“還有這等好事？”紀嶼問。

  　　“怎麽可能算是好事，他可要你貢獻點的一半。”白華一臉虧大了的表情。

  　　“除了閑得慌，沒幾個人請他。不過，老板也不隻做這一件事，不然得虧破產呢。”白華邊說邊向那邊走，“我們借車就要勞煩他呢。”

  　　走進店門，櫃台處慵懶地躺著一個雌蟲，金發中發垂到他的耳畔，一雙狐狸眼在看見來客之後眯出一個彎彎的弧度，“歡迎，裏麵請。”

  　　“不知道二位所為何事？”

  　　白華走進來，“老板，我們需要租借一輛車，可以放得下星犀牛的牛角和牛皮。”

  　　隨即想起了什麽，臉皮泛紅，扭捏著說，“不要太貴。”

  　　狐狸眼善解人意地說，“來者是客，叫我霜即可。”

  　　他的眼神向後瞧去，紀嶼被包的嚴嚴實實，霜隻看見一小截漂亮的下巴還有微抿的薄唇。霜的眼睛閃過一絲思量，麵上倒是溫柔地笑，“裏麵請，我這兒有一輛車正好符合。”

  　　以前呆在第三軍區，見到的雌蟲無不都是軍雌，神情淡漠，做事雷厲風行。紀嶼很少見到霜這樣的雌蟲，溫溫柔柔的，不像個雌蟲，倒像個亞雌。

  　　霜帶著他們進入店鋪裏麵。

  　　一進去紀嶼才發現裏麵別有洞天，蜂房似的小房間，上麵還有“001”“002”之類的標簽。

  　　看見了紀嶼的目光，霜不著痕跡地走到他身邊，微笑解釋道：“一些貨物。”

  　　霜有意和紀嶼攀談，“閣下看身形不太熟悉，是新來的嗎？”

  　　見紀嶼沒說話，霜柔柔笑道，道了歉，“不好意思，我職業病犯了，看見什麽都想一探究竟。”

  　　霜站在他身邊，恰好遮住了紀嶼看向那排蜂房的視線。

  　　紀嶼也就自然而然地轉了個方向，跟隨著霜來到停車的地方。

  　　這是一輛改裝車，材質一般，車前可以坐兩個人。紀嶼打開一看，至少幹淨，接著看了看後備箱，空間足夠。

  　　白華沒有要求，隻要能夠裝載物品就行，他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多少貢獻點？”

  　　霜含笑伸出五根手指。

  　　“什麽？五十？！”白華吼了出來。

  　　“不，五個貢獻點。”

  　　白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即使是他也感覺到這個價格便宜得不像話。他撓撓頭，不可置信地確認到，“真的五個貢獻點嗎？”

  　　看著霜點了點頭，白華一臉感激，“霜老板，你真是個好蟲，你這兒還缺手下嗎，要不然讓我來打工吧。”

  　　“不用。”霜含笑看了紀嶼一眼，“要謝就謝你這位朋友吧，感謝他昨天做的好事，至少讓十街區安寧了一陣。”

  　　霜送他們乘坐電梯來到上麵，出了黑市，白華還用一副震驚的表情盯著紀嶼，“霜老板說的是真的嗎？你做了什麽好事，難不成霍奇是你教訓的。”

  　　紀嶼靠著座椅，閉目養神，“不是。”

  　　“啊？”白華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換做之前的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在領悟到了你的武力後，，”他消了音，再說下去就是他單方麵被打敗的窩囊史，實在不是好值的拿出來炫耀的事。

  　　白華開車，雖然紀嶼不放心，但在他的一臉堅持下，紀嶼半信半疑地交給了他。

  　　事實證明，這項決策是對的。

  　　紀嶼坐在副駕駛，微風輕柔地撫過他的臉畔，帶著半厄城獨有的氣息，這氣息仿佛一顆躁動不安的靈魂，但紀嶼還是在微風下偷的一絲放鬆。

  　　不過這些氛圍都在旁邊一張說個不停嘴巴上終止，紀嶼手指輕按眉尾，有點懷疑自己讓白華來帶路是不是錯了。

  　　*

  　　D區對應的是半厄城的南門，城外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眼下這個季節，草原枯黃，沿途的灌木叢也染上了秋意。再遠處些的地方，紀嶼看見了聳立的巨大樹木，無數拔地而起的巨樹建立起了巍峨綿延的森林。

  　　巨木之森，紀嶼回想起光柱裏的任務欄，好多A級任務都和它有關呢。

  　　為了避免聲音引來更多的星獸，白華開的速度很慢，並且十分小心周圍的環境，生怕一隻大型動物過來，一腳將他們踩成肉泥。

  　　紀嶼覺得他多慮了，城門外基本上沒什麽大型動物，有的話也早就被那群雌蟲做任務給端了。

  　　更何況巨木之森就在不遠處，大型動物多半在靠近那兒的地方。

  　　白華透過車窗，看見破碎的骨架躺在地上，外麵是麵餅似的薄皮，血肉空蕩蕩地掛在上麵，睜著一雙已經暗淡下去的眼睛，是一隻才死去不久的羚羊。

  　　一顆心在胸腔中跳了跳，白華焦慮地問，“現在我們去哪兒？”

  　　“這附近有水源嗎？”

  　　白華想了想自己以前出城做C級任務的時候，“有的，是一條河流，我們都叫它半厄河。”

  　　“那就去那兒。”

  　　紀嶼很佩服白華竟然還能記得路，沒過多久就找到了那處河流，半厄河不知源頭，蜿蜒地流向遠方，滋潤著沿途的土地。

  　　白華將車停在灌木叢後麵，一早上沒吃飯，他的肚子已經餓了，他從包裏掏出一罐營養液。

  　　這熟悉的包裝和顏色，

  　　紀嶼垂下眼睫，眼不見心不煩。他也餓了，幹脆站起身來，從地麵上拈起一枚細石子。

  　　白華在旁邊還沒打開營養液，看到了紀嶼的動作，好奇地看對方要做什麽。

  　　就見紀嶼手拈細石，精準而迅速地從天上打上來一隻飛鳥，飛鳥落在不遠處，紀嶼起身將他撿起來——是隻野鴿子。

  　　長得又大又肥，渾身的羽毛油光水滑，一看紀嶼就是經過精挑細選的。

  　　白華看著這隻鴿子，口水直咽，要知道自從來到半厄城之後，他就一直在吃這該死的營養液，還是最便宜的蔬菜味，綠油油的看的心發慌，一口下去感覺胃部得到了淨化，竄出來一股青草味兒。

  　　總而言之，非常倒胃口。

  　　白華連忙收起手上的營養液，眼巴巴地湊上去，“我來幫你處理。”

  　　有蟲幫著處理再好不過，紀嶼遞給了他。

  　　白華從黑色的背包裏抽出那把水果刀，拿著手上的鴿子就要去河邊收拾食物，紀嶼看了看周圍，“小心一點，星犀牛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

  　　被眼前的美食逼暈了頭，白華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很快的。”

  　　紀嶼皺皺眉，沒再管，隨他去了。

  　　眼見著太陽都快下山了，星犀牛都沒出現，倒是紀嶼和白華，在這野外吃了不少好吃的。

  　　白華摸了摸油亮的嘴角，一改之前的態度，熱淚盈眶地看著紀嶼，“你以後出任務一定要叫我，這也太幸福了。”

  　　雖然全程都是他在烤，但是紀嶼挑選食物的眼光絕了，一看就是以前精細的生活過慣了，知道什麽肉質最好吃。

  　　略微飽腹之後，紀嶼此次出來做任務的一半心願已了，渾身變得懶洋洋的。

  　　身邊白華還在不停地絮絮叨叨，“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了，真好。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早就準備在野外烤東西吃了吧，不然為什麽帶上了點火器。”

  　　承認這個也沒什麽，紀嶼微微點頭。

  　　白華忽然沉沉地歎口氣，喜悅也不見了，隻有消極的情緒留在了他身上，“哎，要是我也可以這麽厲害就好了，就不至於一天到晚還在吃這該死的營養劑。”

  　　紀嶼不解，“那你出城接任務不就好了。”

  　　白華苦笑兩聲，“除了C級和D級任務，像我們這種等級低的雌蟲，很少接B級任務。那些團我們也加不進去，即使進去了，也會在關鍵的時候被拋棄的。”

  　　“團？”

  　　“是啊，專門做B級任務和A級任務的團，南盟會的那幫雌蟲搞的。”說到這兒，白華就捏緊了拳頭，“一群混蛋。”

  　　紀嶼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他，白華突然抬頭說，“你知道城內不能殺蟲的規定嗎。”

  　　紀嶼點點頭。

  　　白華捏了捏拳頭，“但是沒說外城不可以，他們，就是霍奇所在的南盟會，在做A級任務的時候就喜歡招幾個等級低的雌蟲，放出去做誘餌，來勾引星獸。特別是像你們這種新來的，不知道這些，很容易上當。這些跟隨他們前去做任務的雌蟲，十有八九回不來！”

  　　“你之前不是想加入他們嗎？”

  　　“畢竟他們不會對自己這邊的蟲怎麽樣。”他埋下頭，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自嘲一下“我還是這樣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