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撒手人寰

  雪又下了兩日。

  林晚怡悠悠醒來，外麵一片漆黑。

  她疲憊抬眼，就看見大夫將自己頭頂的銀針慢慢取出，而後轉頭對林趙氏說：“熬不過今晚了，有什麽話就趁早說吧。”

  林趙氏當場嚎啕大哭。

  林晚怡自然也明白了這話的含義，她含著淚張著嘴喊了句：“娘……”

  見她醒來，林趙氏將她攬在懷裏：“你荒唐啊！你若在王府過的好，你爹和你哥哥死的也值了！可怎麽就是這樣的結果呢？”

  老管家將大夫送走，看著這對母女，也紅了眼眶：“小姐，你千萬別恨少爺。林家落難，他最擔心的就是你。你那次離開，少爺是暗中含淚送你回去的。大家都是為了保全你啊。”

  林晚怡在林趙氏的懷裏流下淚來，她費力的張口：“娘，是女兒……不孝，害了……你們。”

  林趙氏聽了卻越發哭得厲害。

  林晚怡已經開始氣若遊絲：“下了地府，女兒一定……一定求閻王，來生再……再做您們的，，女兒，彌補今生……的虧欠咳咳……”

  她話未說完，便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林趙氏慌亂地用手去擦拭她嘴角下巴的血：“晚怡，你忍一忍……”

  林晚怡緊緊地拽著林趙氏的手，已經說不出話的她隻剩下滿眼的不舍與留戀。

  她不想死，她已經不是王妃了，她可以陪著母親了。

  她怎麽能這麽殘忍的讓母親在送走爹爹和哥哥之後又送走自己呢？

  她想活下去啊……

  老管家攔住要給林晚怡灌藥的林趙氏，老淚縱橫。

  “夫人，放小姐走吧！”

  林趙氏不願，依舊給林晚怡灌藥，奈何那藥根本入不了口，全數吐出了出來，打濕了兩人的衣襟。

  “你喝啊，你快喝啊——！”林趙氏不願放棄，依舊灌著。

  老管家看不下去，上前將藥碗端開，哭著喊道：“夫人！小姐太疼了，讓她走吧！！”

  林趙氏再也忍不住的抱著林晚怡嚎啕大哭：“走吧，都走吧，你爹和你哥哥會護著你的，莫要害怕，到了下麵再也不會受苦了……”

  大約半炷香後，林晚怡攥緊林趙氏衣袖的的手，終是脫力地垂了下去。

  隻是，自此她的眼睛再也沒閉上。

  王府。

  天外一聲驚雷，沈意遠驚坐起來。

  胸口是窒息一般的疼痛。

  他喘息了幾下，才披上衣服下了床。

  風雪漫天，沈意遠不知為何走到了寄秋院。

  院內除了那棵梅花樹，其他都已燒的殘破不堪。

  沈意遠望著那滿地的梅花瓣出神，那花似乎漸漸的與林晚怡的臉重合。

  他不知為何想起那天十裏紅妝，林晚怡挑開蓋頭，笑靨如花。

  但不知何時，她便再也沒有對自己笑過了……

  突然間，胸口又是一陣疼痛襲來，沈意遠幾乎站立不住。

  竟覺有什麽重要的東西離他而去一般……

  在梅樹下，沈意遠想了一夜，似有了什麽決定。

  天色剛亮。

  他便喚來隨從：“備馬，去林府。”

  這三年他不滿太後隨意的旨意，不悅林晚怡的“暗中算計”，可林晚怡愛他這件事並不作假。

  他突然想再給林晚怡一次機會，若她肯認錯，休書作廢也未嚐不可。

  出得門的路上，隨從有些為難。

  “王爺，林府……已經敗了，府邸也賣了，林家如今隻剩下林夫人和管家了。”

  沈意遠停下腳步：“何時發生的？”

  “三日前。”

  三日前？！不正是林晚怡火燒寄秋院那日。

  林晚怡那時的絕望眼神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沈意遠呼吸一窒，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可不過才離了王府一裏不到，沈意遠便看見一老人拖著一口薄棺，一滿頭白發的老嫗捧著排位踉蹌著與他迎麵而來。

  在擦肩而過那一刻，沈意遠身形一僵。

  他勒緊韁繩，策馬奔回，對著那兩老人的背影吼道：“站住！”

  林趙氏緩緩地轉過身。

  沈意遠瞳孔一怔，顫抖的話瞬間被卡在喉中，目光直直定在林趙氏手中牌位上：愛女林晚怡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