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淹死算了

  　　傍晚的沁梅苑，花樹被風吹的微微搖晃，天空的星星一顆接一顆跳出來。

  　　荷塘水麵被風吹起道道波紋，塘心的亭子，白色紗簾隨風飄舞。

  　　亭子之中，軒轅翊盤坐在琴案前，隔著飄舞的白紗，看著天空星月。

  　　淺淺的夜色之下，他的身影獨坐在湖心孤零零的涼亭之中，在薄紗之中若隱若現，顯得那般淒清，那般形單影隻。

  　　許是孤獨彌漫，亦或是長久獨處積攢了太多愁緒。他悲從中來，微微垂眸。

  　　默了片刻，歎聲將指尖撫上琴弦，彈出的曲調，孤獨，寂寥。

  　　有清風伴著花香吹過，吹起他額前墨發，微微遮住他俊美而蒼白的顏容。白紗又一次遮住他的身形，隻隱約透出淒清的剪影。

  　　一雙腳步踏上曲折的木棧橋，行過荷塘上方，掀開白紗，停步在他的琴案前。

  　　軒轅翊的曲聲被這人忽然的闖入驚擾，抬頭看到來人，曲聲驟然停下。

  　　平靜無波的臉上，驀然綻出笑容，溫潤和煦，欣喜萬分：“卿塵！”

  　　顧卿塵對他淺淺笑著：“翊王殿下，好久不見。”

  　　沁梅苑雖然不大，但其內被軒轅翊布置的十分巧妙，有限的宮院，處處都是美景。

  　　顧卿塵推著輪椅上的軒轅翊，散步在院中小小的荷塘邊緣。

  　　荷塘中有荷葉，荷葉下有魚兒。星月的倒影映在水麵，波光粼粼，仿佛落入凡間的星空。

  　　顧卿塵對軒轅翊說了許多此行遇到的趣事。自然，她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在軒轅翊麵前，她就隻是個國公家的棄女，是軒轅絕的王妃罷了。

  　　軒轅翊安靜聽著顧卿塵講述，唇邊始終帶著那抹溫潤欣喜的笑意。

  　　“真羨慕你們，可以去那麽遠的地方。”軒轅翊抬頭望向天空。

  　　天空，便是他能看到的，最遠的風景了。

  　　“其實你也可以啊！”顧卿塵道：“隻要你願意走出這裏，你也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其實你又何必非要把自己關在沁梅苑，畫地為牢？”

  　　軒轅翊搖頭，垂下眼簾：“一個廢人，不該有太多野心。能這般安穩度日，即便畫地為牢，又有什麽不好？”

  　　顧卿塵瞧了眼他衣衫蓋住的雙腿：“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的腿能好起來？”

  　　軒轅翊又是笑了：“我這雙腿生來就是殘廢，從未站起來過。這麽多年，我也早就習慣了。”

  　　顧卿塵問他：“你就甘心這麽殘廢一輩子？”

  　　軒轅翊神色平靜如水：“有什麽不好？一個殘廢，沒有人會去防備，也沒有人會來害我。比起九弟，我的生活可要安逸多了，不是嗎？”

  　　顧卿塵沒再執著這個問題。

  　　生在殺機四伏的皇族，每個人的生活都充滿爾虞我詐，每個人手上都沾滿鮮血。如軒轅翊這般生活，著實是一種奢求，是他人求都求不來的。

  　　也許軒轅翊做出的選擇，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吧！

  　　隻是，他若當真甘願過這樣的生活，那他眼底的寂寞又如何解釋？

  　　不過顧卿塵也沒再多勸。隻是說道：“那你母後的仇呢？想報嗎？”

  　　軒轅翊的身形明顯僵了僵。

  　　顧卿塵推著他的腳步停下：“你應該一直都知道，前皇後是含冤而死。你應該，也很想給她報仇吧？”

  　　軒轅翊袖中雙拳緩緩握緊，又緩緩鬆開。

  　　笑道：“想啊，做夢都想。可是我又能做些什麽？母後死前，隻希望我能好好活著。我，我得聽母後的話。”

  　　“有些事，未必要你親自去做。”顧卿塵抬步繞到軒轅翊麵前，看著軒轅翊那雙寂寞的眸子：“過幾天宮裏會有一場好戲，你仔細留意外頭的動靜，可不要錯過了。”

  　　她來找軒轅翊，就是為了此事。

  　　畢竟軒轅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對外頭的一切都毫無興趣。

  　　若是不知會他一聲，恐怕即便外頭翻天覆地，他也不會出去瞧一眼。

  　　而幾天後的這出戲，他若是錯過，可是要終生遺憾。

  　　軒轅翊心有不解，溫柔問道：“什麽好戲？你要做什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顧卿塵對他笑著：“好了，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不然被軒轅絕發現我跑來見你，醋壇子可又要翻了。”

  　　說完話，也不等軒轅翊回應，轉身便跑：“翊王殿下，一定不要錯過哦！”

  　　軒轅翊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看著顧卿塵跑遠。

  　　許久，才又勾了勾唇角，小聲道了句：“好。”

  　　——

  　　此時天已經黑透，不過天空繁星滿天，月亮也很是明亮，夜路並不難走。

  　　顧卿塵加快腳步，想盡快回到壽福宮。好在輕功不凡，跑起來腳步輕盈，很快，便到了禦花園。

  　　穿過這片禦花園，距離壽福宮就不遠了。

  　　而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也正在這禦花園之中。

  　　禦花園的荷塘，荷葉生長茂盛，一片片如翠綠的圓盤。有些尚未展開的荷葉，如繈褓一般抱成一團，兩頭尖尖，有蜻蜓落在上頭休息。

  　　荷塘邊，柳羨魚躲在一片花叢後頭，不停往某個方向張望，時不時拍打驅趕身邊「嗡嗡」圍攏的蚊子。

  　　“璟王殿下怎麽還不來？他再不來，本郡主就快被蚊子咬死了！”

  　　“郡主別急。”身旁，皇後宮裏的小宮女點了艾草，把燒出的煙往柳羨魚身邊扇了扇：“奴婢打探過，璟王殿下回壽福宮走的就是這條路。您再耐心等等，他應該很快就來了。”

  　　正說著話，小宮女忽然眼前一亮：“來了，來了來了！”

  　　柳羨魚順著小宮女的目光看去，果然是軒轅絕。她雙目放光，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聽著，待會兒按計劃行事，別演砸了。”

  　　“是，郡主！”小宮女應了聲。

  　　同一時間，正快步趕路的顧卿塵，腳步轉過一個拐角，也看到了軒轅絕。

  　　軒轅絕正從她前方不遠處的小路走過，身旁跟著那個小太監。

  　　顧卿塵險些與軒轅絕打了個照麵，倒抽了口氣，立時收起腳步後退回去，在花樹後頭隱住身形。

  　　好險，差點被軒轅絕發現。

  　　不過這樣一來，軒轅絕可就走到她前頭去了。

  　　禦花園通往壽福宮也就隻有這一條路，她要怎麽在軒轅絕前頭趕回去？

  　　以軒轅絕的警覺程度，就算使輕功飛過去也要被發現啊！

  　　這可怎麽辦？

  　　顧卿塵頓覺頭疼，抬手揉了揉額頭。

  　　這時，不遠處荷塘方向忽而傳來一陣驚叫聲：“啊！”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落水！

  　　軒轅絕與小太監一聽，來不及多想，立即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顧卿塵皺了皺眉頭：落水？這麽晚了，誰會沒事跑去荷塘？

  　　不過軒轅絕被引開了，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她趕緊抓住機會，從藏身之處跑出去，想趁機跑到軒轅絕前頭去。

  　　然而這時，卻聽荷塘方向又是傳來喊聲：“救命啊，誰……救救我！”

  　　這聲音，是柳羨魚！

  　　顧卿塵柳眉微蹙，眸光微變。

  　　腳步一轉，不受控製的邁向軒轅絕去往的方向。

  　　軒轅絕，你若敢救柳羨魚。

  　　本尊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