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告別

  　　瑣碎的風聲拂過二人身側, 恰逢一個時辰，遠山隱約的鍾聲遙遙傳來。

  　　貓媽媽帶著長大了些的小貓貓到處亂逛，小貓貓閑不住，跟在身後爬的跌跌撞撞, 偶爾落下, 又被捉了回去。

  　　冉如和緊張的盯著陸明誠看, 眼底的心虛都要溢出來，還不自知。

  　　但這樣也怪可愛的。

  　　陸明誠喉結滾了滾，微熱的氣息掠過她耳側。

  　　他嗓音低沉又好聽：“那要看你表現。”

  　　什麽表現？

  　　冉如和的小腦袋上緩緩冒出個問號。

  　　他連隨口的一句承諾都不肯給她嘛？

  　　他有點生氣, 鼓了鼓臉頰，很快反應過來, 立刻倒打一把：“你還說你最喜歡我了, 騙子！”

  　　陸明誠眼眸中笑意深了深, 他沒把冉如和抱回自己的院子裏，反倒是抱著她去了前院書房。

  　　他語氣聽不出情緒，像是一本正經的說話：“那也要你乖乖的。”

  　　“不乖你就不喜歡我了嘛。”冉如和在他懷裏扭動, 掙紮著想要下去。

  　　她的小臉氣鼓鼓的，神情有些委屈。

  　　全然忘記了方才是她先想要試探的對方。

  　　小動物就是這樣，很需要有人寵著她哄著她。

  　　陸明誠控製著人, 把她帶進屋內，放到軟榻上。

  　　然後伸手捏捏她小臉，聲音帶笑：“不乖我也喜歡你。”

  　　“但你最好還是乖乖的。”

  　　不然, 他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打斷腿一類的話——也不是隨便說說。

  　　陸明誠無數次想把人鎖在屋內, 關在自己房中。

  　　他連金鐐銬都準備好了, 隻是有些舍不得。

  　　那樣的話, 小和一定會很難受。

  　　冉如和的眼睫微微顫動, 她聲音輕輕的, 應了句：“好。”

  　　她又想起某一日自己做的夢，看著眼前的陸明誠，她有些害怕。

  　　雖然他現在對她很好，可是他好像最厭惡被背叛。

  　　但事已至此，也別無他法。

  　　冉如和換了個話題，問起：“來這裏幹什麽呀？”

  　　“來理東西。”陸明誠放下她，起身走到桌前坐下，他還有些沒忙完的事情。

  　　“咦？”冉如和不太明白，收拾東西難道不是要在房間裏一個一個看嘛？

  　　她的那麽一大堆玩偶，每一個都是她的心頭好，都要帶走。

  　　在書房裏，能收拾什麽呀？

  　　她之前在京城收拾小包袱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呢。

  　　福公公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厚厚一疊，看起來像是單子的東西，滿麵笑意，對著冉如和道：“小姐，咱家這就開始念了？”

  　　“您聽到有什麽向現代回去的，就和咱家說一聲。”

  　　陸明誠補了一句：“別太貪心，小和。這回走水路回去，不要把船塞得走不動。”

  　　他好像意有所指，說的是某一次陸明誠帶她去京郊別院住了幾天。

  　　那時候兩人的關係方才升溫，冉如和也不太敢放肆。

  　　但是她試探著到處戳戳：“這個要，這個也要！”

  　　最後她一個人，把三天的別院小住弄成了舉家遷移。足足有五六輛馬車，全是她想帶走的東西。

  　　陸明誠都沒這個架勢。

  　　冉如和回想起來這件事，小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大聲反駁，明明很心虛，偏偏要做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來：“我才不會呢！”

  　　哼，陸明誠怎麽這麽小氣。

  　　她又沒壓垮他的馬車，何來“把船塞得走不動”。

  　　她不想和小氣的男人多說，轉眼看向福公公，眼神催促，讓他趕緊開口。

  　　福公公在一旁憋笑快憋出內傷，他記起這事，實在是印象深刻。

  　　那次出門，連陸明誠這麽個常年養尊處優的人，都隻收拾了一些東西帶去。

  　　可他在拿到冉如和長長一堆想要帶走的東西單子時，差點沒驚掉下巴。

  　　偏生那時候陸明誠已經逐漸體現出寵人的架勢來，對著他震驚的表情，輕描淡寫一揮手：“都帶上。”

  　　他隻好連忙遣人收拾東西，打包好，也沒用上。三天後幾乎是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

  　　而當事人，除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頭埋起來以外，居然不覺得自己這事做的太過。

  　　被偏寵的人完全沒意識到這些，哪怕是宮裏的娘娘，若是不受寵或者是地位不高的話，都做不到這樣。

  　　福公公回過神來，連忙開口道：“房中的那些咱家都已經吩咐人去收起來了。剩下的還有庫房裏的首飾，您看您要帶什麽走？”

  　　他抱了一串的名，冉如和甚至不知道哪件叫什麽。

  　　她小小皺了皺眉，沉思片刻：“挑一些貴重些的先帶上。”

  　　“然後還有。”她想了想，“我那些玩偶，全部都要帶上。”

  　　陸明誠看似在專注的批閱密函，實則分心出來聽著兩人對話。

  　　他抬眼，低沉的笑了聲：“帶那麽多走幹什麽？”

  　　“我要抱著它們睡覺呀。”冉如和歪歪腦袋，對陸明誠的話不解，“一天抱一個，換著抱著睡覺。”

  　　“你是小朋友嗎，還要抱著這些睡覺。”陸明誠心想，她應該抱著他睡覺，抱著玩偶算什麽。

  　　但他沒說出口，哪怕福公公一屆閹人，又是看著他長大的。可是小和臉皮薄，當著別人麵逗她，一定會不好意思。

  　　冉如和振振有詞：“我就是小朋友呀！”

  　　她伸手揪住臉頰，扮了個鬼臉：“略略略。”

  　　這個小朋友哪怕扮鬼，也是可愛鬼。

  　　陸明誠擱了筆，低聲發笑。

  　　冉如和猜不透他的反應，以為自己沒有逗到他，嘟了嘟嘴，趕忙回頭對福公公道：“還有貓貓！所有貓貓都要帶走。”

  　　“不行。”陸明誠先一步反對，他神色淡下去，又恢複從前的模樣。

  　　“有你一隻小動物就夠了，還帶什麽別的。”

  　　福公公趕在冉如和生氣開口反駁之前，連忙解釋：“貓兒膽子小，也不適應水上的路程。咱家這就派人帶它們從陸路回京，一定好好地給您送到。”

  　　不得不說，能在陸明誠身邊好久的人，都是人精。一番話讓她連反駁都沒得出口。

  　　冉如和想了想，點點頭：“好叭。那它們一定要好好的噢。”

  　　福公公趕忙應下，他又問了些有什麽想帶的，一疊單子念到最後口幹舌燥。

  　　這都快比旁人家的聘禮還要多上許多了。

  　　冉如和對其他倒是也沒有什麽反應，京城的庫房裏，陸明誠送了她更多。

  　　她隨便點了幾個有江南特色的帶上，整個人癱在軟榻上，望著天花板出神。

  　　要回京了呀，，

  　　她還是不想回去。

  　　在江南的這段時日，實在是太快樂了。

  　　陸明誠對她也很好，她也從旁人的陰影裏走出來，再也不想自己那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還尋到了親人。

  　　舅舅和外公也對她很好，每日過去問個安，聊一會天。

  　　日子就在這座寧靜的古城裏，慢慢悠悠的過下去。

  　　好像再也不會有煩心事一樣。

  　　陸明誠開口喚了她一句：“小和，過來。”

  　　冉如和回過神，順從的起身走過去，坐到他懷裏。

  　　她乖乖地問：“你忙完了嘛，我不能打擾你辦正事。”

  　　“嗯。”陸明誠給她順了順頭發，把她擁得更緊，“方才在想什麽？”

  　　怎麽看著有些失神。

  　　冉如和揪住他的手，把自己的小手塞進他掌心，十指相扣。

  　　聲音有些低垂：“我有點舍不得這裏，，”

  　　她把自己方才的想法又說了說，話了，她靠在陸明誠肩上，腦袋拱了拱他的脖頸，撒嬌道：“真的舍不得嘛！”

  　　她是一隻戀舊的小動物。

  　　陸明誠偏了偏頭，氣息落在她臉上，唇瓣蹭過她的臉頰。

  　　他嗓音沉沉，哄她道：“還會有機會再來的。”

  　　他轉念想了想，原先不是特別確定的事情不願意和她說，怕她過分期待以後會失望難過。

  　　可惜現在看來，好像還是得給舍不得的小動物一些盼頭。

  　　不過暗衛也已經查的差不多了。

  　　陸明誠緩緩開口道：“回京以後，我帶你去見你另外一位親人。”

  　　冉如和睜大眼睛：“誰呀？”

  　　她還有什麽，她不知道的親人嘛？

  　　“猜猜看。”陸明誠賣個關子，像是揮舞著羽毛在貓貓麵前逗她，但又不讓她夠到。

  　　“姨母？姑姑？”冉如和連續猜了好幾個可能的人，都得到他的搖頭。

  　　她有些忍不住，語氣有些著急，湊過去討好的親了親他唇角：“你就告訴我嘛！”

  　　告訴她告訴她。不然她今日一定難受的吃不好飯。

  　　小動物的好奇心必須立刻得到滿足。

  　　陸明誠摁住她的後頸，低頭和她糾纏在一起。

  　　他看著冉如和茫然的眼底，也不放過她，就讓她眼神逐漸變得濕漉漉。

  　　一吻閉，他稍稍拉遠些距離，讓她重新喘息。

  　　他嗓音很沉，有一些不知道什麽的意思在他話中：“去見你真正的父親。”

  　　昂？

  　　冉如和驚訝的睜大眼睛。

  　　，

  　　次日早晨，冉如和明明困得迷迷糊糊，還是堅持著跟著陸明誠起了床。

  　　她這才知道，哪怕是年節時分，陸明誠也要每日早起。

  　　他這麽有毅力，怪不得能成就大事。

  　　像她這麽懶惰的小動物，隻適合在房裏睡大覺。

  　　她連連打哈欠，陸明誠都有些看不下去，擁著她低聲道：“想睡可以再睡一會的。”

  　　冉如和努力搖搖頭，甩開一些睡意：“不要，我要去和舅舅還有外公道別。”

  　　再不好好道別，就要遲啦。

  　　陸明誠看她一眼，又輕微的吻了吻她額間：“好，我下午去接你。”

  　　“嗯嗯！”冉如和揮手和他告別，她連早飯都沒顧上吃，直接坐了馬車跑去舅舅那裏。

  　　好在侍從應該又提前說過，今日外公沒有跑出去釣魚。

  　　應該是臨出門前被人攔下的，她看著外公一身釣魚佬的打扮，身上的蓑衣還穿著。

  　　她認真行禮：“外公，舅舅，早上好呀。”

  　　連修遠招招手示意她坐下，和他們一起用早膳：“小和怎麽起的這麽早。”

  　　連鴻誌也笑嗬嗬的：“小姑娘家家的，多睡會也可以的。”

  　　“外公可以在家等你。”

  　　冉如和有些羞澀，她才在舅舅家呆了多久呀，她起不來的事情，就被他們知道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外公，舅舅，我要和陸明誠一起回京啦。”

  　　她如今對直呼陸明誠大名這件事情好像已經習以為常。

  　　倒是連修遠每次聽每次震驚一回，攝政王的名諱就這樣被隨便喊了出口。

  　　他點點頭：“舅舅知道。”

  　　連鴻誌跟著道：“外公也知道。”

  　　“小和啊，回京了，可要小心咯。”老人一輩子沒有離開過江南，對京城這種地方的了解也是敬畏多過一切。

  　　可他仍舊是願意支持孫女：“要是不開心了，外公永遠在這等著你。”

  　　冉如和的眼底緩慢的蓄起一層霧氣，她一直舍不得離開，如今道別時候，這種情緒好像更加明顯。

  　　她點點頭，聲音很小聲：“我知道的，外公。”

  　　連修遠見她有點想哭想哭的樣子，趕忙岔開這個氣氛：“小和別難過，再過一陣子，舅舅的生意要上京一趟。”

  　　“要是爹願意的話，我們家都可以去京城小住。”

  　　連鴻誌也回過神來，給冉如和塞了個豆沙包：“這怎麽還難過了，不哭不哭啊乖乖。”

  　　“外公還沒去過京城呢，說不定還真想去看看。”

  　　“小和知道京城有什麽好玩的嗎？”

  　　冉如和咬了一口甜甜的豆沙餡，抽了抽鼻子，努力把眼淚憋回去：“京城好玩的可多啦，也比臨安人更多，更熱鬧。”

  　　她努力回想：“京城最熱鬧的大街，足足是臨安這邊最熱鬧的大街的兩倍長。”

  　　“外公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過來玩！”

  　　雖然不知道老人家的身體還經不經得起長途跋涉，但是她莫名有了一些盼頭。

  　　覺得分別好像也不是那麽恐怖，總還有再見的時間。

  　　冉如和想了想，還是把昨天陸明誠說的話告訴他們。

  　　“陸明誠說，回京要帶我去見我的親生父親。”

  　　可能會滴血驗親什麽的？也不知道他要怎麽確定這個。

  　　但是她堅定的相信陸明誠，他肯定能搞定這一切的。

  　　“親生，父親？”連修遠放下勺子，神情有些震驚，又有些茫然。

  　　“姐姐她，，”給誰帶了綠帽子？

  　　連鴻誌也被這個消息驚得回不過神，但他到底大風大浪見得多了。

  　　很快鎮定自若：“那不挺好的，小和回頭就不用背著這樣的出生。”

  　　哪怕罪不及家人，她如今到底還是罪臣之女。

  　　連鴻誌瞪了眼出神的連修遠，小和這麽脆弱，一看就是被這消息驚到了，還不趕快安撫她？

  　　可是連修遠一點都注意到父親的視線，他努力回想，姐姐沒跟著那人走時，好像是經常見一個男人來著，，

  　　他忍不住開口問：“小和，你知道他是誰嗎？”

  　　作者有話說：

  　　我覺得我的暗示非常明顯ovo都被很快的猜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