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別扭

  　　城主府這幾日可謂是小心翼翼。

  　　先是年節時分攝政王突然離開, 他原先準備的討好之意完全沒用上。

  　　城主想著準備都準備了，就送給如今看起來十分有前途的通判那裏。

  　　再是攝政王年後又突然回來，據小道消息傳，他心情不佳, 隨時都可能擄一批人下來。

  　　城主又提了口氣。

  　　心底的石頭還未落下, 他突然得到不知道哪來的消息, 聶通判被攝政王握了要緊證據，隻等擇日罷免。

  　　臨安城城主驚了一身冷汗，此時隻想為自己的多此一舉狠狠痛哭。

  　　他不過就是想鑽營鑽營, 這下好了，馬屁拍到馬腿上。

  　　那堆禮物空就空了！那個舞女自己收著就好了！

  　　他作甚要送給旁人。

  　　現在隻能祈禱攝政王不知道這事了，但怎麽可能。

  　　城主立刻心生一計, 他這次的宴會特意隆重的邀請了上次攝政王帶來的那個小姑娘。

  　　指望著她能不能給攝政王吹吹風。

  　　昨夜的雨珠還掛在樹枝上嘀嗒, 地麵仍舊是濕漉漉的。

  　　院子裏一片雨後的潮濕之意。

  　　冉如和下了馬車往裏走, 不知道怎的，這次她都沒有和陸明誠一起過來，她受到的待遇也有些驚人。

  　　先是城主夫人親自出來迎接, 帶著她一麵說好話一麵往裏走。

  　　把她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聽得冉如和自己都覺得心虛。

  　　她隻好微微笑著，也不敢點頭應下, 隻是敷衍：“也還好啦。”

  　　今日她穿了一身淡紅色的長裙，外麵裹了件動物皮毛製成的披風。白色的圍脖圍在脖頸周圍，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可愛。

  　　城主夫人努力吹捧, 但是見冉如和完全沒有波瀾的表情, 饒是夫君吩咐她要做的事情, 她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這個女孩子心性過人。

  　　旁的小姑娘在這個年紀, 被人捧一捧, 不說是多少高傲，至少會得意幾分。

  　　可她完全沒有，仍舊是溫柔的笑著，有一些疏離的情緒在，是和麵上的天真完全不同的性格。

  　　她猶豫半天，終究是決定把話說完。她領著冉如和來到後頭的院子裏，女眷已經三三兩兩的來的差不多。

  　　城主夫人拉著冉如和到中間的位置，開口問她：“王爺今日來嗎？”

  　　雖然暗衛說他不來，但是冉如和也不知道。她昨夜都沒有見到陸明誠，也不知道他是遲來早起，還是回他自己的地方歇下了。

  　　她無聊的等了一天，最後嘟著嘴睡著了。

  　　她笑笑，語氣不肯定：“可能，不來？說不好的啦。”

  　　冉如和這番話在別人耳中自動成為：王爺今日大概率不來。

  　　許多人有些失望，城主夫人也是，但她沒表現出來：“小和，改日裏你和王爺說說，我夫君他一直很崇敬王爺。”

  　　城主夫人想著，她既然都能籠絡到攝政王的心，應該能聽懂這番話的意思。

  　　但沒料到冉如和是真的很單純，她沒聽懂。

  　　城主很崇拜陸明誠，自己和他說呀。讓她轉達一個大男人的這種態度，多少有些怪。

  　　她眨了眨眼，不太懂，也沒接話。

  　　城主夫人還在絮絮叨叨什麽，表達城主的衷心。

  　　可是冉如和一句都沒有聽進心裏，她跟在陸明誠身邊，覺得他無所不能，常常犯懶，感覺自己什麽都不學也可以。

  　　她轉眼，看見走來的紀南月，朝她招招手：“南月姐姐！”

  　　城主夫人的話被迫打斷，她看出冉如和的意興闌珊，有些訕訕的。

  　　她想著自己也說得夠多了，該說的都說了，她應該能聽懂。

  　　她退到一旁看著與旁人說話去。

  　　冉如和完全沒想到城主夫人那麽複雜的內心活動，她望向紀南月，眼睛亮了亮。

  　　“南月姐姐，你也來啦！”

  　　紀南月摸摸她腦袋，笑著對眼前這個小可愛道：“對呀小和，好巧。你今天穿的好可愛！”

  　　其實也不巧，隻要有宴會的地方肯定就有她。

  　　她和她的堂妹紀嘉薇一樣，一貫是哪裏有熱鬧往哪湊的。

  　　可她總不能和冉如和說，臨安城的宴會，她基本上都會來蹭蹭。

  　　冉如和低頭，有點不好意思：“嘿嘿。”

  　　和紀南月一起來的一個女孩子開口：“小和，今日王爺沒和你一起來嗎？”

  　　其實在場許多人都想問這個話，但是隻有她說出口。

  　　冉如和皺了皺眉：“沒有啦，他有些忙。”

  　　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說起來，陸明誠也在臨安呆的夠久了，他是不是快要回京了？

  　　她又和紀南月聊了會天，沒過多時，有個小廝跑到城主夫人身邊報：“攝政王來了。”

  　　一部分人的目光乍然落到冉如和身上，好像在說，她也沒那麽受寵，這點消息都不知道。

  　　冉如和微微蹙眉，但她也沒覺得有什麽異樣的感覺。

  　　陸明誠很忙很忙，行蹤不定，臨時改了主意也是有可能的。

  　　葉葶今日也來了這個宴會，但她其實沒收到邀請，是央求別人帶她來的。

  　　她在角落裏，輕聲嘲諷了句：“切，還以為她多有本事呢。”

  　　雖然沒幾個人聽到這番話，但是城主夫人忍不住在想這一步棋到底走得如何。

  　　找冉如和說事，是不是說錯了。

  　　臨近正午開宴時分，冉如和想了想，喊出來暗衛替她領路，她想去找陸明誠。

  　　把方才城主夫人的話先和陸明誠說了，省的晚些時候給忘了。

  　　畢竟人家都這麽主動，她覺著，還是該說一說。

  　　冉如和慢慢悠悠往外走，她懷裏抱著個手爐，是方才紀南月塞給她的。

  　　紀南月無意間碰到她的小手，冰冰涼涼一片，有些吃驚，連忙給她塞了個這個。

  　　暗衛在前頭領著路，城主府不大一片地，其實沒幾步就到了。

  　　但他們走了許久，因為方才暗衛得到消息，王爺正在替人找一個，女子。

  　　雖然，但是，，

  　　好吧，暗衛還是覺著，要是讓冉如和撞上，哪怕解釋清楚，這場麵也會有些不好看。

  　　可惜沒用，他領著人到處繞路，走至一處矮木邊，冉如和眼尖的看到陸明誠。

  　　她剛想開口出聲，就看到陸明誠身邊的另外一個女孩子。

  　　二人好像在說些什麽話，看起來氣氛有些融洽。

  　　陸明誠還遞了個不知道什麽東西給她。

  　　冉如和呼吸停滯片刻，有些理不清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下意識的想要逃跑，轉身就走。

  　　陸明誠，他，，

  　　她的思緒很亂，眼眶委屈的紅了起來。

  　　暗衛在她身邊連聲道：“小姐，小姐要不要去聽王爺解釋一下？”

  　　這話有些逾矩，但是王爺應該不會計較的。

  　　冉如和擦了擦眼睛，神情委委屈屈，她頓了頓，嗓音裏帶了點莫名其妙的情緒：“不要，送我回舅舅那裏。”

  　　暗衛隻得聽命，他朝另外一人做了個眼神，讓他趕緊去匯報這事。

  　　偏偏另一個暗衛有些愣，在暗處待了半天也沒看懂這意思。

  　　暗衛眼睛都要抽了，他氣的無語，這都什麽搭檔，完全帶不動。

  　　陸明誠那裏，他的語氣遠沒有冉如和看到的那般溫和，冷冰冰的都有些嚇人：“卓銘傑被本王派出去做事，這是他要送給你的。”

  　　他剛剛餘光瞥見小和興致衝衝跑過來，就一會功夫，怎麽又跑沒影了。

  　　眼前的這人多少有點驚訝：“多謝王爺，隻是這，給我的？”

  　　“對，剩下的你自己去問卓銘傑吧，他明日就會回來了。”陸明誠也沒多少耐性，他暗下決心，幫兄弟送情書這事，僅此一次。

  　　再多就連卓銘傑一起打包發配邊疆。

  　　他方才要說的話也都說了，還是卓銘傑親自給他寫的小抄對著念。他難得老樹開花一次，陸明誠被他煩得是不幫這忙也不行。

  　　女孩子被他的氣場壓的有些害怕，但還是維持住了禮儀，道謝行禮後退下。

  　　暗衛輕聲來報：“方才小姐看到您，然後直接跑了。好像有點難過。”

  　　“她人呢？”陸明誠煩躁的揉了揉眉心，就這一會，都不夠一盞茶的功夫，這小動物又誤會什麽了。

  　　他麵色沉峻，語氣有些責怪：“怎麽不攔著。”

  　　“小姐現在回連府了。”這他也攔不下啊。

  　　暗衛心裏苦。

  　　陸明誠瞥他一眼，周身氣息沉下來：“備馬。”

  　　要再過一會，小動物不得委屈壞了。他得趕緊解釋清楚。

  　　，

  　　冉如和回到她自己的小房間，吩咐了誰都不許來找她，把門一關，趴在床上難過。

  　　她雖然總說陸明誠占有欲強，可是她自己好像也受不了和任何人分享他。

  　　明明是他自己應下的：往後隻喜歡她一個人。

  　　也是他自己說的，不能和別的人說話。

  　　可是，可是為什麽他自己先破壞呢。

  　　冉如和難受的悶在被子裏，她聽見身後門被推開的聲音，有些煩躁的說了聲：“不要打擾我，我不吃午膳。”

  　　半晌也沒聽到婢女接話的聲音，但是門仍舊沒被合上。

  　　她被迫轉過頭去，看見陸明誠站在她身後，眉眼低沉：“小和。”

  　　“哭什麽？”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擦去她臉上淚痕。

  　　可是冉如和有點抗拒，她對著陸明誠，更加委屈。

  　　她眼眶紅紅，眼淚有些停不下來：“你不要，過來。你和別人去說好了，來找我，幹什麽。”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說話都斷斷續續。

  　　看起來可憐極了，像是淋了一身雨的無助小奶貓。

  　　陸明誠無奈歎口氣，坐到床沿，把人攏到自己懷裏。

  　　哪怕冉如和努力掙紮，也抵不過他的力氣。

  　　他聲音低沉，低垂了眉眼看她，神情莫名的瞧著有些溫柔：“小姑娘怎麽氣性這麽大。”

  　　“我氣性大，所以你去找不和你生氣的人去！”冉如和瞪圓了眼睛，自己覺得很凶狠的盯著陸明誠看。

  　　偏偏沒一點威懾力，配上她肩上的毛毛，就是可愛。

  　　陸明誠輕笑一聲：“怎麽還急上了。”

  　　他放緩了語氣：“這是卓銘傑看上的人，他被我派出去做事，我替他送點東西。不是你想的那樣。”

  　　“真的？”冉如和不信，她被抱在陸明誠胸前，哭濕了他的一片衣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近來好像格外能哭，但她很難受。

  　　“你就知道騙我。”

  　　偏偏她每次都會信，從京城到臨安，好像她一直在被他哄騙。

  　　陸明誠拍拍懷裏小聲抽噎的人，有些無奈：“我哪一次騙過你了？”

  　　有也不認。

  　　他看著冉如和好像還想在反駁什麽，繼續把話說完：“原先是等卓銘傑自己回來再送也可以，可是時間不多了，馬上要回京城。”

  　　“我和他認識那麽多年，也就幫他跑一次。省的他每次都來煩。”

  　　“不哭了，小和。”他看著把整張臉都要埋進自己懷裏的小動物，把她抱得緊了緊。

  　　低頭親親她的側臉，嗓音低沉：“過些日子，和我回京好不好？”

  　　也沒有幾日功夫，到底皇帝病重，他一個攝政王在江南也呆不下去。

  　　再不走，等對麵那群人騰出手，就有的是麻煩。

  　　冉如和搖搖頭，原先的主意在今天都作廢。

  　　她語氣有點堅決：“我不！”

  　　她委屈的控訴：“你今天可以去和別的女孩子說話，你回頭也可以娶別的女孩子。”

  　　等他成了皇帝，指不定要怎麽樣三宮六院呢。

  　　陸明誠的眸色一下子沉下來，他伸手捏住冉如和下頦，逼迫她抬頭看向自己。

  　　他瞧見她眼中的倔強，輕笑一聲，聲音有些冷：“小和，我都說清楚了。”

  　　她的膽子是被他慣的越來越大。

  　　從前連對話都不太敢的人，如今都還敢直接和他頂嘴了。

  　　冉如和被他壓著，後知後覺的有些後怕，但她還是很堅持：“說什麽，說你以後可能還有別人，可能會拋下我嘛？”

  　　她對上陸明誠的目光看了會，“啪嗒”一聲，眼淚再一次落下，垂到他的手指上。

  　　她覺得自己好委屈，可她確實沒有安全感。

  　　小動物又要害怕的縮了回去。

  　　陸明誠原該有的怒意被她的眼淚一打斷，本來想說什麽，都有些記不清。

  　　他鬆開手，拿了帕子去擦她的小臉。

  　　他低聲哄她：“哪有什麽其他人，我就你一個小和。”

  　　“怎麽還是在想這些。”

  　　眼淚好像越擦越多，小動物可能從前到現在，是真的委屈壞了。

  　　想控訴的時候，說幾句就哭成這樣。

  　　陸明誠眉眼沉沉，輕撫過冉如和後背給她順氣。

  　　他輕聲歎氣：“別哭了，再哭眼睛要壞了。”

  　　冉如和盯著他，她哭得有些喘不過氣。

  　　她小小聲：“你要是騙我，我又能怎麽辦呢？”

  　　片刻沉默後，陸明誠也懶得和某隻膽小的小動物說那麽多。

  　　他幹脆直接堵住她的唇，給她渡氣。

  　　他吻住冉如和，輾轉著深吻。

  　　等到她大腦一片空白時，他才問道：“和不和我走？”

  　　得到小動物下意識的一個點頭。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