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作繭自縛

  　　馮雲住在知青點的女生宿舍的通鋪上，聞訊，差點從炕頭摔下來，也慌裏慌張地穿了衣服，在知青的帶領下，往沈家小院跑。

  　　一個村子離得都不是很遠，十分鍾就到了沈家。

  　　馮雲畢竟老道，在城裏的境況這幾年都不是很好，有豐富的經驗。

  　　扒開人群，一見這架勢：張雪梅的老媽一直在對著李峰拳打腳踢，張家在場的女眷也罵李峰不是東西，也不會上手攔。

  　　馮雲臉色蠟黃，驚慌失措地去拉拽王翠花，並開始不停地道歉：“都是我兒子的錯，你千萬別再打了，最近些時候他和你閨女經常單獨在一起，一呆就是小半天，我估摸是倆人談上了，今天在你們家有白事的情況下出這種事，我這個當媽的代兒子跟你們鞠躬道歉，別打了。”

  　　馮雲的話一出，眾人都吸了一口冷氣，大家進屋的時候，張雪梅被反手綁著，嘴裏還塞著抹布啊，一看就是強奸啊？

  　　可馮雲說的意思是這倆處對象？

  　　這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馮雲攔住了王翠花後，開始拉李峰的胳膊，用眼神給李峰使眼色。

  　　李峰隻是空洞地看了眼母親，又看了眼站在自己附近的，臉色平平的沈冰月。

  　　她看到了自己這麽不堪的一麵，李峰太痛苦了，明明不應該是沈冰月嗎？

  　　怎麽就變成張雪梅了？

  　　李峰不願意回應母親一遍遍焦急的問話。

  　　李峰知道，母親在替自己洗脫罪名，但李峰想起來母親當眾羞辱父親的一幕，握緊了拳頭，想著我李峰落到這地步，當眾出醜，罷了，坐牢就坐牢吧！

  　　李峰不願意承認和張雪梅是偷吃禁果，就要麵臨強暴的罪名。

  　　馮雲見李峰執拗地不說話，轉而開始不斷地給王翠花說好話：“他們倆真的是在談戀愛，知青點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最近來往甚密的，這位大姐，今天是我兒子衝動了，但絕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要是那樣了，倆孩子以後可怎麽辦？”

  　　要是李峰被認定為強奸，去坐牢了，張雪梅將麵臨什麽境遇？

  　　馮雲就是這個意思。

  　　王翠花倒吸了口冷氣，這下才轉過彎來，要是這樣，閨女是受害者不錯，但農村人的閑言碎語，唾沫星能淹死人，王翠花作為資深潑婦，這點還是知道的。

  　　王翠花臉色煞白，，

  　　穿著一身孝服的王翠花這下轉過身來看向傻傻地坐在床上的閨女。

  　　張雪梅坐在床上，全身不停的發抖，摟著被子不住地打哆嗦，被嚇得半死。

  　　這時候沈冰月轉向如此狼狽的張雪梅，清冷地問：“張雪梅，你自己說，這是怎麽回事，你和李峰怎麽跑到我的床上來了？”

  　　麵對沈冰月的質問，張雪梅空洞的眼神有了一絲清明，扭過頭來和沈冰月四目相對。

  　　麵對沈冰月如寒冰般的視線，張雪梅顫抖著，凝視著這個讓自己嫉妒得發狂的女人，他們原本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可是因為一個男人鬧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沈冰月從小就比自己優秀，上小學初中的時候倆人一個班，沈冰月就是班長，學習好的女孩大家都喜歡。

  　　沈冰月考上高中後，自己就輟學在家，開始務農，那時候就羨慕沈冰月，即便她家條件沒自己家好，沈冰月的媽媽仍舊每年都會給沈冰月做新衣服穿。

  　　沈冰月的母親不重男輕女，甚至為了沈冰月的學費低三下四得到自己家裏借錢，受自己老媽的挖苦：“閨女家就是賠錢貨，上那麽多學幹嘛？”

  　　高中後沈冰月回家了，在村裏遴選高中生到村小學當老師的時候輸給了同村的一個男孩，也回家務農了。

  　　張雪梅心裏平衡了，她到底和自己一樣，就算多上了兩年學又能怎麽樣，仍舊得幹地裏的活，而且沈冰月地裏的活也幹不好，自己和這樣的沈冰月又親近起來。

  　　可是沈冰月吸引了這個大城市來的知青的注意力，張雪梅也嫉妒過，要是沈冰月和李峰結婚，那不是又可以以後跟著到大城市生活了？

  　　可惜李峰就是跟沈冰月玩玩，張雪梅又心裏平衡了。

  　　但偏偏一次沈冰月陪自己去鎮上供銷社買頭繩，遇到了封國棟。

  　　穿著一身軍裝的封國棟在供銷社裏是個耀眼的年輕人，供銷社阿姨級別的員工見了都紛紛給英姿颯爽的封國棟打招呼：“呦，國棟啊，你複員了，你爸媽別提多高興了，都張羅你見了好幾個對象了吧，有看上的嗎，沒有的話，阿姨給你介紹俺親戚家閨女認識，可漂亮了”。

  　　高大魁梧，有軍人氣概的封國棟當時勾著讓張雪梅銷魂的笑，對著幾個人擺擺手：“阿姨見笑了！我爸怎麽什麽都說！”

  　　張雪梅從看到封國棟第一眼就情根深種，呆呆地站在那裏，心砰砰直跳。

  　　封國棟無意中看向自己這邊，原本棱角分明的剛勁硬漢看到自己這邊的時候，再也移不開眼睛，眼神像夜空中璀璨的星辰那般照進了自己的內心。

  　　封國棟那時候如此的欣喜，好似看到了人間瑰寶似的，移不開眼睛，直到他微挑劍眉，邁開矯健的步伐朝著自己走來。

  　　張雪梅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

  　　封國棟走到自己身邊，垂眸，深邃的雙眸帶著欣喜低磁地啟口：“你好，這位同誌，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嗎？”

  　　張雪梅僵在那裏，無法相信，自己一見鍾情的封國棟竟然看上了陪自己來買頭繩的沈冰月。

  　　從此以後，注定了自己和沈冰月不可能有友情了。

  　　張雪梅坐在沈冰月的床上，眸子裏漸漸染上了仇恨的戾氣。

  　　發生了這樣的事，自己和封國棟不可能有以後了，那麽，沈冰月，你以前是多麽的喜歡這個知青，喜歡他的文雅，喜歡他的西畫，喜歡他有學問。

  　　你突然轉頭喜歡封國棟，隻有一種解釋，就是退而求其次，因為李峰以前確實沒對你認真過。

  　　罷了，那李峰我就要了吧，讓你嫉妒羨慕恨一下也好，別看你一副不在意的神情，鬼才相信，你一點都不吃味。

  　　因為李峰信誓旦旦得說隻要他得到沈冰月，哄哄就好了，意思就是你沈冰月其實還喜歡著他，就是不知道該拿現在的情況怎麽辦，退婚到底不好退。

  　　張雪梅想清楚了，在母親和馮雲一遍遍地催問中，回過神來。

  　　咬了咬牙，顫抖著回答：“都是我和李峰不好，家裏在辦奶奶的喪事，我瞧見冰月家沒人，李峰沒忍住，我就也沒有阻止他。”

  　　沈冰月冷哼出聲，想著張雪梅你真是牛逼！

  　　這點上，比李峰是強多了，李峰到底還是個傲氣的，即便明知要是被認定為強暴會坐牢，仍舊在母親一遍遍提醒中，充耳不聞，不願意妥協，你倒好，這麽快就反應過來，想通了，想要和李峰結合了？

  　　沈冰月看著這樣的張雪梅，和前世一樣，是個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一世，你倆一個在外謙謙君子在家家暴妻子的雙重人格的男人遇上一個死纏爛打不惜用盡一些卑鄙手段的女人生活在一起，會怎麽樣的，張雪梅，你以為你很聰明是吧？

  　　你太高估李峰的修養了，他就是個人格分裂的男人，抗壓能力差，一點點失敗都會往至親身上找原因，從來不反省自己。

  　　沈冰月知道，他們是設計自己的時候出了什麽紕漏了，看李峰那麽痛不欲生的樣子就能猜的八九不離十。

  　　沈冰月對此保持了沉默。

  　　李峰聽張雪梅這麽說，動了動嘴皮子，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大吼著：“是不是你設，，”

  　　馮雲上去就給了自己兒子狠狠的兩耳光，指著兒子，顫抖著雙手罵：“你給我閉嘴，還不快跟阿姨承認錯誤，你看看這麽多人看著呢，造孽啊，怎麽就這麽開放，張家沒地方，隨便找個人家就摟抱在一起，聽見了沒？”

  　　馮雲尖聲吼著兒子，李峰最終吞下了這杯苦酒。

  　　緊緊握著拳頭，環視了一周看熱鬧的人群後，認命得閉目，想著就先這樣吧！

  　　談戀愛就談戀愛吧，先從這裏離開再說吧！

  　　李峰對張雪梅的說法保持了沉默，沈冰月知道李峰看不上張雪梅，以前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會留給平平無奇的張雪梅，他太高傲，但李峰你仍舊是個外來戶，在沈家莊，你還要待好幾年，而張家也不是你想擺脫就能擺脫的。

  　　王翠花虛扇了閨女一巴掌，罵了句：“你這個不知羞的，看回家我不打死你！”

  　　隨後給眾人賠不是：“都是誤會，誤會，閨女大了不由娘，都散了吧！”

  　　家醜不可外揚是沈家莊大多數人家最終的選擇。

  　　接下來就看兩家坐下來怎麽談了，不過就是這件事不光彩，會被村裏人嚼幾天舌根而已。

  　　馮雲拉拽著李峰走了，王翠花拉著張雪梅走得時候，沈冰月擋住了母女倆的去路。

  　　沈冰月麵對著一臉蠟黃，渾身顫抖的張雪梅說道：“張雪梅，把床上的東西都拿走，明天賠我被褥錢，你們用過的東西，我不要了。”

  　　張雪梅不敢看沈冰月，心虛，王翠花怕事情鬧大，沈媽也早就回來了，瞠目結舌地觀望了很久才弄明白。

  　　王翠花抹著眼淚給沈媽道歉：“大妹子，你大人有大量，咱怎麽說都是二十年的鄰居，被褥錢俺們賠。”

  　　沈冰月雖說惱火，但看見這樣的結果，也放下心來，這倆這下不想消停也由不得他們了。

  　　翌日

  　　沈爸淩晨4點才回家，十幾個人把那一畝地都翻遍了才找見張雪梅爺爺的墳。

  　　今天是白事的正日子。

  　　沈冰月也去湊熱鬧。

  　　張家的孝子很多，張老太已經有了重孫子，算是四代同堂的家庭。

  　　由兒媳婦王翠花把砂鍋摔在靈堂前，一聲炮響，八個本村的大漢抬著棺材做準備。

  　　二聲炮響，接著三聲炮響抬起棺材，正式起靈。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靈堂起靈，抬著棺材送張老太最後一程，送她與自己早已故去的丈夫同穴而眠，不再孤苦無依。

  　　沈冰月的耳朵裏充斥著王翠花的哭喊聲：“娘啊，我的娘啊，你咋這麽快就走了，額的嫡親的娘啊！”

  　　哭得那麽響亮啊，撕心裂肺，眾人聞之，無一不感歎，這好兒媳婦，看看多傷心，比親閨女哭得聲音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