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掛斷
作者:小涵仙      更新:2022-09-21 09:06      字數:5276
  第19章 掛斷

    顧筠呆呆地舔了舔唇角, 嚐到殘留的橘子酸甜。

    一個橘子味的吻。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體驗,有惶恐,有不安, 同樣的, 也有沉淪和纏綿。她感覺渾身上下都在發燙, 車內像一方巨大的溫泉池, 她浸在裏麵,熱的喘不過氣。

    “很熱?”趙璟笙微涼的手背探了探她紅潤的麵頰。

    酥軟, 細膩,溫度驚人。

    趙璟笙皺眉,沒想到她能這麽熱, 抬手關掉了後座的暖氣, 把窗戶降下來小半截,一時間窗外凜冽的, 夾雜著雪花的風鑽進來, 刮在兩人的皮膚上。

    顧筠打了個寒顫, 飛出去好遠的靈魂飛回來了。她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事實,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她的初吻被趙璟笙用一個破橘子給騙走了。

    不止,她以後都無法愉快的吃橘子了, 每次吃都會想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初吻。

    這點協議裏根本沒有寫!

    顧筠深深呼吸著泠泠入肺的空氣, 忽然, 她猛地翻身, 膝蓋磕在後椅上, 背脊挺得筆直, 這姿勢讓她高出趙璟笙半個頭。

    她有點控製不住湧上來火氣, 纖纖長指扣住了男人領帶, 狠狠一拽,“你怎麽能這樣?”

    倒是第一次見她炸毛,實實在在的炸毛。

    一雙瀲灩的眼睛裏滿是怒氣,但即使是生氣發火,也漂亮得不可方物。剪裁細致的旗袍勾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線,軟腰下榻,起伏的小山幾乎撞上他的下頜。

    趙璟笙黑眸虛虛眯了眯,從沒想過這輩子還有被人壓在身上揪住衣領質問的一天,他有很荒誕以及新奇的體驗,視線緩慢遊移,不緊不慢地鎖住她酡紅色的麵靨,“我怎樣?”

    相比她的爆炸,他神色淡然很多,語氣甚至很輕浮。

    顧筠手指捏著他的領帶,指骨都泛了白,“你還好意思問,誰準你突然這樣的?那可是我的,,”

    她咬著唇,初吻兩個字還是沒好意思說出口,但少女羞憤的心思幾乎全然暴露無疑。

    她在嚐試著接受他,和他好好說話,好好交流,好好相處。

    但他偏偏強勢又霸道的把她拉入一個猛烈的節奏裏。

    絲毫不帶溫柔。

    “誰準我?”趙璟笙看著她,沒有一點惱怒,甚至想笑。

    她難道不知道,從她簽下協議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人了嗎?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準許。

    “夫人覺得,我需要得到誰的允準?”趙璟笙緩緩開口,話還沒落音,他一把圈住了她纖細的腕,不過稍稍發勁狠捏,顧筠就受不住,痛得眉頭皺在一起,頓時鬆了手。

    手腕上的疼勁都還沒過,一陣旋轉的顛倒,視線掠過車頂的星光燈,晃出一圈圈迷離的光來,不過頃刻間,她又跌進了趙璟笙的懷裏,被他牢牢地圈住腰身。

    男人把唇貼在她耳後,溫熱的呼吸灑落,幾分纏綿的意思,“就夫人這點貓勁兒,還是別玩這套了,歇歇吧。”

    顧筠的耳尖都快沁出血了,羞惱至極,“你別威脅我。”

    趙璟笙低笑,圈她的動作更放肆,“筠筠還是對我了解太少。”他親了親顧筠的耳廓,低聲:“我其實從不浪費時間威脅別人。”

    “我喜歡直接給結果。”

    顧筠大概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值得他花心思,設圈套,講道理,或者,玩這些半哄半威脅的小把戲,她偶爾肆意妄為他都不當回事,但這不代表,她能這麽張牙舞爪地爬到他頭上來。

    他的人生裏,從沒有誰敢爬到他頭上來。

    不知是渴還是什麽,趙璟笙喉嚨裏的聲音格外暗啞,那一聲筠筠像極度的撩撥,顧筠耳根子發麻,癢癢的酥麻讓她沒有了一點反抗的力氣,隻能頹喪地任由他圈住。

    “別這麽叫我!”她咬著牙,低聲。

    叫她筠筠,他才不配。

    男人陰沉又危險的言辭滾進耳朵裏,顧筠心口無端湧過慌亂感。他說的沒錯,她還是對他了解太少了,或許根本就不了解他。

    但從他執意要和她領證那一刻起,他們就是夫妻關係,不是金主和情人,不是圈養與服從,不是征服與被征服。

    他憑什麽這麽高高在上的掠奪她?

    顧筠賭氣地擦了一把唇,一字一頓:“我討厭你,趙璟笙。”

    被他吻其實也沒那麽討厭,甚至還有一絲絲少女春動,可被他這麽不講理的對待,非常討厭。他根本沒打算好好和她講話,或者他覺得無所謂。

    趙璟笙還是沒有鬆開圈她的手臂,在聽到她說討厭二字時,心頭有異常煩躁的情緒迸出來,幾乎要壓倒他引以為傲的理智。

    他滾了滾喉結,冷聲:“隨你。”

    總歸她討厭亦或喜歡,都隻能是他的。

    ,

    新的一周,除夕前夜。

    今年春運突破了前幾年的高峰,機場高鐵站火車站這幾大交通運輸場所堪比早七點的農貿海鮮市場。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傳輸帶上轉著,像日料店裏永不停歇的旋轉壽司,旅客選用屬於自己的壽司口味,開開心心拿走,高高興興回家去。

    每到這時,上京這座喧鬧熙攘的大都會就像是被上帝放了假,不論是街道,商場還是旅遊景區,都迎來難得的喘息。

    此時,元晟總部大樓裏,大半的員工都放假了,隻有少數員工還在加班。

    元晟是趙祝兩家聯合控股的集團,也是趙祝兩家手中最大的一顆搖錢樹,經營業務涉獵廣泛,從地產到數字媒體再到金融服務,旗下有元晟置業,元晟媒體,元晟地產,元豫金融服務集團等二十多家公司和品牌。

    元晟從創立最初到現在,董事局主席一直都是祝豫佳,鼎鼎有名的祝家大小姐。

    祝豫佳從少女時期開始就是圈子裏有名的鐵娘子,幹練爽朗,做事又拚又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當年,她雲淡風輕地把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從國外接回來,對丈夫養在外頭的初戀情人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事兒在圈裏一度被各位豪門太太所膜拜佩服。

    能做到這個份上,怎麽愁幹不了大事?

    但還是有不少女人對她的境遇持同情態度,再有錢有勢又怎麽樣?自家老公還不是不喜歡。可祝豫佳隻覺得好笑,她想要什麽男人沒有?老公對她來說就是個工具人。

    嫁給趙春慶不過是為了穩固祝家的地位而已。祝家商海浮沉幾十年,富可敵國,但有時候遇到上麵的人,還是得低頭。

    她受夠了那些窩囊氣,所以她必須和趙家結合。這是她給自己挑的最好的夫家。

    “我說了,崇霖的事讓你別急,你現在給我整出這麽一個爛攤子,你讓我怎麽跟你爸交待?”

    元晟集團總部,寬敞闊氣的董事長辦公室裏,祝豫佳端坐在主位,齊頸的短發削出她冰冷而鋒利的美,一身低調的黑色粗花呢套裝,高跟鞋,食指戴著一枚碩大而圓潤的無燒鴿血紅。

    四十九歲的年紀,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

    “趙璟笙,從小到大,你什麽時候這麽沉不住氣?”祝豫佳皺著眉,不悅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趙璟笙站在落地窗前,手裏把玩著一個流光溢彩的小物件,對母親的質問充耳不聞。

    “問你話。”祝豫佳皺眉,拿來桌上的煙點了一根。

    趙璟笙語氣很淡:“誰說這事是我做的。空口白牙不是祝總的風格。”

    祝豫佳被自己兒子氣得狠狠抽了一口,把煙碾進香爐裏,冷聲:“我生你我真是作孽。”

    趙璟笙:“您不生我,您也作孽。”

    “,,,?”

    被親兒子這麽一懟,祝豫佳麵色很差,踩著高跟鞋走到兒子邊上,圍著他一邊轉圈一邊撒火:“你真要氣死我?你把你娘氣死了,你有什麽好處?”

    “我當年忍下那些氣把趙崇霖從國外接回來養著,你覺得我是為了什麽?我不就是為了把人給看牢了,眼皮底下放著,料他們娘倆也翻不出什麽花,他們要錢就給錢,隻要不來擋你的道,我隨他們怎麽弄。你現在好,人家什麽事都沒做,也沒惹著你,你要弄這麽一出你為什麽?你就是非要惹你爸!你以為你爸治不了你?你比我更清楚,資本的上頭還有一層天呢。你爸要整你,你遲早夠嗆!”

    “早知道就不該讓你走這條路,老爺子那麽好的資源,賺點兒破錢真是浪費了。”

    從政還是從商,當年老爺子讓趙璟笙選,是趙璟笙自己選了進入元晟。

    女人在邊上絮絮叨叨一大堆,趙璟笙把手裏的小玩意放進口袋裏,轉身把人給摁回了座椅上,“消停點兒,晃得我頭暈。”

    “?”

    “趙璟笙!”

    趙璟笙皺眉,眸色陰陰沉沉的,“父親那邊知道這事?”

    祝豫佳見他終於開始說人話了,冷笑,“猜測而已。還沒讓人去查。”話鋒一轉,她笑容更冷,“就算要查,你也有本事讓他查不到。”

    “自然。”他冷聲。

    “我不明白,他沒惹你,也攔不到你,你爸那點偏愛,他最多多拿點分紅,別說你看得上這點兒破錢。”祝豫佳平複情緒,“老爺子生前告訴過你多少次,做人,要凡事留一線。”

    做人,要留一線。他聽了太多次了。

    但他從來就不是留一線的人。

    “您真想知道為什麽?”趙璟笙淡淡看了眼臉色很不好的祝女士。

    祝豫佳給他個別問廢話的眼神。

    “我看上他的東西了。”趙璟笙靠著楠木質地的大班台,神色淡漠地眺望窗外的朝陽。

    祝豫佳繼續冷聲,沒什麽好臉色:“什麽東西。”

    趙璟笙懶著嗓,慢慢悠悠吐出兩個字:“女人。”

    ,

    除夕前一天,高高興興的日子裏,趙璟笙被祝豫佳趕出了董事長辦公室,同時被趕出來的還有要來匯報工作的周秘書。

    周秘書天天跟著趙璟笙晃悠,被董事長直接連坐。

    ,,“趙璟笙!你給老娘滾!”

    周秘書壓了壓受傷的耳朵,大中午平白無故受董事長一頓罵,他悄悄試探老板問現在是去哪。

    前天公司就放假了,隻有部分員工還在加班,趙璟笙這幾天的工作大多都是人情酬酢。

    趙璟笙拿出手機看了眼微信。置頂那欄依舊毫無波瀾,對話停留在他昨晚發過去的消息。

    【新年禮物想要什麽】

    【睡了?】

    兩條消息間隔兩小時。

    自從那晚顧筠摔車門而去,兩天沒有音訊。

    趙璟笙這兩天忙,也就把這事忘記了,想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人沒音訊了。

    他有回想那晚的不愉快,若是他平心靜氣和她交流,她是不是會更能接受一點?斟酌之下,還是發過去一條示好的消息。

    一晚過去,還是沒有收到回複。從來沒有受到過冷待的趙璟笙心裏冒出莫名其妙的燥意。

    “健身房。”趙璟笙把手機扔在一邊,冷淡地吩咐司機開車。

    每天保持一個半小時的運動是趙璟笙多年來的習慣,再忙也不會落下。平日裏都是下班後,此時才中午。

    周秘書表示納悶,“現在十一點,您是否先用餐了再運動?”

    趙璟笙:“你話最近太多了。”

    周秘書閉嘴。

    抵達健身房後,周秘書一如既往的陪同。在趙璟笙不間斷地運動兩小時之後,周秘書在一邊坐不住了,上前提醒是否需要先休息一下?

    裝修豪華舒適的遊泳區裏,偌大的恒溫泳池專供私人使用。趙璟笙不間斷遊了八個回合,這才從水裏冒出來,摘了遊泳鏡扔在一邊。

    周秘書趕忙把幹淨的浴袍遞過去,一邊感歎著自己老板身材真不錯,體能也真是棒棒的,順帶同情一下下老板娘。

    男人運動過後的軀體散發著強勁的力量感,明朗清晰的肌肉線條,全身沒有一絲的累贅,幾道水痕順著寬厚的肩膀蜿蜒,隱沒在窄腰之下。

    趙璟笙拿毛巾擦了擦滴水的頭發,一邊吩咐,“手機給我。”

    周秘書遞過去手機。

    趙璟笙點開微信,看了眼,手機扔一邊,喝了幾口水,又一頭紮進了水裏。

    四個來回後之後,,

    “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做什麽。”

    偌大的館內,說話聲都有回音。因為過度運動,氣息少見的紊亂,語氣陰沉又森寒,像是憋著一股火氣。

    周秘書有點兒懵,“跟誰打?”

    趙璟笙咬著後牙槽,陰惻惻地看著周秘書,“你還有幾個老板娘?”

    “噢,,噢噢!老板娘!”

    周秘書心肝跟暴風雨裏的小舟,一蕩又一蕩,他趕忙掏出手機,翻到通訊錄,找到老板娘的號碼,在低氣壓的壓迫之下,連怎麽組織語言都沒想好就按下了撥打。

    趙璟笙坐在椅子上,隨意用毛巾擦了擦頭發,沒擦幾下他停住,心裏有很奇怪的情緒。

    奇怪到他覺得自己中邪了。

    猛地意識到什麽後,他眸色頓時沉到底,冷聲叫停:“不用打了。”

    正在等待老板娘接通電話的周秘書心頭一跳,又不用打了?結婚了的男人都這麽變幻莫測嗎?

    “已經撥過去了,,”周秘書麵色淒涼,舉著手機不知道該怎麽辦。

    趙璟笙眼裏滑過幽微的陰鷙,“掛掉。”

    周秘書覺得自己太難了,跟人打電話然後又掛掉,這真的很不禮貌。得罪老板娘和得罪老板這有什麽差別?算了,到時候老板娘問起就隨便糊弄過去好了。

    畢竟給他發工資的是老板!

    周秘書正準備掛掉時,聽筒裏從優美的彩鈴變成了優美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掛了嗎?”趙璟笙冷冷淡淡問。

    周秘書遲疑道:“掛了,,”

    “是老板娘給掛了。”

    “,,,”

    趙璟笙麵無表情看著泳池裏微微起伏的水,半濕的額發偶爾滴水,水珠沿著緊繃的下頜線滑落。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自己的手機,給顧筠撥過去電話,還隻是剛撥通就遭受到了同等的待遇,甚至更差。掛得這麽快,對方顯然是想都沒想。

    聽筒裏,女聲重複著: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平生第一次被人掛電話,趙璟笙花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中,捏著手機的指骨泛著白色。

    和顧筠在一起的短短幾周裏,他體驗了無數個平生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扯領帶,第一次被人當麵吐槽,第一次被人對著嗆,第一次被人無視消息,現在,第一次被人掛電話。

    冰冷的低氣壓縈繞著整個遊泳館。

    男人逐漸鬆了手指的力道,手機屏上沾了好多水珠,通話記錄上,「夫人」兩個字被虛虛放大。

    他眉宇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陰鬱,“還真是,,不好哄。”

    ,

    作者有話說:

    狗:我發了兩條消息過去,她都不理我,女人真不好哄。

    筠筠:,,,,,,???

    ,

    ps:刪了一個評論,真的sorry!在此說一下。下次寶子你再評論我給你發紅包!你的提議我收到了!我這不改也要改了,我的大腦已經被成功入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