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神鳥重明

  　　序章

  　　她是一隻仙獸，形似雞，鳴如鳳，古人曰其：重明鳥。

  　　初始，昊天上帝統管天界，念其聰慧予以神形，身法輕盈，容色極美。而後，她便久居天界，苦修法力，安分守己。

  　　須臾一瞬，萬年已過。她卻不知為何身處陰間地獄。

  　　因部分神力丟失，情緒稍有波動，便呈猛獸形，殘食人畜，生吞靈魄，極為猙獰。

  　　層層謎團如霧般縈繞，究竟——

  　　為何會如此……

  　　正文

  　　冥界，太陰宮。

  　　相傳，太陰水帝麾下六天魔王宮鬼神肆虐人間，元始天尊特命北帝平定酆都。大戰後，北帝統領酆都，太陰水帝移居酆羅山腳下，取名‘太陰宮’。

  　　酆都大帝作為天界代表，監察酆都，太陰水帝依舊是冥界第一主宰，故稱：冥帝。

  　　冥界寒氣逼人，尤以太陰宮為甚。其殿內深洞漆黑，四處濃霧彌漫，唯月光明亮如一朵綻放的曼陀羅，給地獄亡魂鬼魄帶來一絲光線和溫度。

  　　太陰帝坐在殿中的黑玉寶座上，愁眉不展道：“妖獸，你可知罪？”

  　　“本神不知。”玖雲揚了揚下巴，瞪著一雙杏眼，映在幾束微弱月光下如透明一般。

  　　聞此，太陰帝赫然而怒，伸出手臂直直指向玖雲：“你來我冥界三月有餘，已生吞陰兵鬼將上千，今日，竟還將孟婆……”

  　　太陰帝說到此處，橫眉怒目已變了臉色。

  　　站在一旁的鬼使見此，急忙湊上前去，在冥帝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霎時，冥帝眼珠一轉，輕提了一口氣，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月光，這才將先前的怒火壓下去幾分。

  　　“你既不認罪，那便去明鏡殿繼續悔過吧。”太陰帝說完，捋了捋長須，頗為滿意地與方才建言獻策的鬼使點了點頭。

  　　明鏡殿？

  　　玖雲原本計劃今日大鬧冥界，暴落天雷滅無數閻君鬼帝，吐九陰純火燒了太陰宮，以報在冥界三月的屈辱之仇。

  　　可聽到‘明鏡殿’三個字後，她思索了一瞬，忽而掙開身旁的鬼差，起身點了點頭。

  　　如果沒記錯，明鏡殿的殿王是同樣令太陰帝頭疼的鬼君——司樂。

  　　若是如此，計劃有變。

  　　玖雲心道：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平分秋色，惺惺相惜。

  　　害她落魄至此的並非隻有當今冥帝，定是還有其他神仙妖孽，不能就如此算了。

  　　玖雲眼睛一亮，也學著太陰帝的模樣，朝著先前建言的鬼使，暗含深意地點了點頭，眼尾上揚，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站在太陰帝身旁的鬼使，無故接上玖雲飽含深意的眼神，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渾身的不自在迫使他即刻命殿內的陰兵鬼將，快些將玖雲帶去明鏡殿，莫要生了變故。

  　　“如此甚好。”玖雲小聲嘟囔，裝作一副乖巧溫順模樣，隨兩個小鬼差轉身離開了太陰宮。

  　　明鏡殿歸屬統轄人間壽命長短的秦廣王殿下，是十殿閻羅的第一大殿，其地狹窄彎曲，處處可見詭異的植物和無名屍蟲，其間恐怖可見一斑。

  　　玖雲跟在兩個青麵獠牙的鬼差身後，穿過一路血腥不絕的黃泉和隨處可見骷髏地，這才來到煙霧繚繞的明鏡殿。

  　　兩個鬼差停住腳步，透過漆黑詭異的宮殿，尋見一絲慘白的光，幾根枯萎的樹枝肆意耷下，像一張張死人臉，而殿前陰冷的水潭中央，竟站著一個瀟灑俊逸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衣至地，頭上亦戴著玄色麵紗，修短合度，肩若削成，雖不見麵容，卻依然有壓人的氣勢。

  　　許久，男子放下手中的事物，訝異脫口而出，“你就是那生吞魂魄的重明鳥？”

  　　玖雲聽聞，一時怔然，轉念又心如止水道：“你就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司樂？”

  　　驀地，男子轉身，眼前站著的竟是一個素顏白淨的女子，分明不是傳說中那般貪婪凶殘的猛獸模樣。倒是一張鵝蛋臉盡顯頑皮神氣，水靈靈的大眼睛清波流盼，另有一股動人氣韻，明豔不可方物。

  　　司樂不甚確定地抬起頭，向旁邊的小鬼衙役確認，“為何是人形？還是個姑娘？”

  　　“大人，奴下打探獸神世族效忠天帝，特獲仙根，與眾神無異。”一旁的鬼役殷勤答道。

  　　司樂思索著，悠悠搖晃著手中的茶杯，杯上反射的月光連同他和煦的眸光，一同從黑色的麵紗中透出，直直定格在玖雲的臉上。

  　　末了，他頓了頓，脫口問道身旁的鬼役：“什麽名字？”

  　　“玖雲。”未等小鬼役開口，玖雲搶先一步回答，又反問：“你叫什麽名字？”

  　　“你剛不已經念道過我的名字了。”

  　　玖雲眼珠子轉了轉，大片紅光爬上雙頰，愣了愣道：“就是你……在攪動地府風雲？”說完又背過雙手，故作得意地昂了昂下頷，嬌小玲瓏的個頭襯著昏暗冰冷的月光，叫人生出一種如夢裏曇花般的朦朧錯覺。

  　　“攪動地府風雲的恐怕是閣下吧？”

  　　玖雲不覺一怔，忽而想到來冥界的三月之餘，生吞了萬千仙魂，令太陰水帝頭痛不已，隻得故作不屑地扯了扯嘴角，看向別處。

  　　未幾，眼神轉回來，明知故問：“冥帝送我來你這裏，是要你做我的主人？”

  　　言畢，玖雲透過微微卷起的麵紗瞧了眼司樂，細長的丹鳳眼斜飛，清冷的薄唇淺淺嵌在膚白眉清的臉上，顯得驕橫邪氣卻又不失高貴矜持。

  　　“自是如此。”

  　　玖雲訥了訥，心道如今雖落魄了，但好歹也是天界無上尊崇的獸神世族，怎麽也輪不到給一個不知名的小鬼神當奴仆。

  　　隻是，那日醒來後，發現無端中了謎咒，致使部分神力喪失，情緒波動便會失去理智，傷及他人。

  　　那太陰水帝分明也不是個善茬兒，變了法兒的找一些麵目猙獰的鬼怪看守她，稍有不悅便棍棒伺候。

  　　若不是此，玖雲也無必要在冥界大肆生吞鬼魄，殘害生靈。

  　　謎咒可暫時自我封印，但玖雲不想。

  　　封印，意味著她可以安然接受現在的一切，接受自己已不再是天界神靈，隻是冥界口中的妖獸。

  　　但，她並不是。

  　　眼前解咒要緊，弄清事端的來龍去脈要緊，回天界要緊，其他的，都不要緊。

  　　反正，終歸是要居住在這些夜叉羅刹的鬼殿，倒不如，和冥界傳聞中這個卓爾不群的鬼君司樂住在一起。

  　　雖他出言不遜，冷語冰人，但麵相還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