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後院裏飼養的鮫人(9)
作者:喻狸      更新:2022-09-17 09:00      字數:4770
  第53章 後院裏飼養的鮫人(9)

    當初岑歸暄為了清淨, 特意選了一處安靜的住所,安靜是安靜了,就是容易出現意外。

    比如這門上的鎖,從三日前便壞了。

    岑歸暄不善交際, 平日裏很少有人來找他, 加上事情繁忙, 找人修繕的事就擱置了下來。

    雪鬱抿了下唇,他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但見岑歸暄身上紅得要命,知道他很計較被人看到這件事, 隻能垂下眼說:“要我回避一下,讓你穿衣服嗎?”

    岑歸暄輕磨了下牙, 耳根在問話中又紅了些,他是白皮,炸出來的紅就特別明顯, 悶木頭似的抓過架子上的衣服穿好,像被折辱了的良家郎君,聲音囫圇地問:“何事?”

    “給你送藥膏。”

    雪鬱沒有包藏禍心, 自然很有底氣,抱著那兩個小箱子, 放到了桌子上。

    扭頭,看見岑歸暄臉紅耳朵紅,白皮變紅皮, 有些不理解的訝然,但看了太多次, 他也習慣了:“我有些渴, 可不可以在你這裏喝口水再走?”

    岑歸暄體燥, 仿佛被燒壞了嗓子,隻輕微地點了下頭。

    雪鬱便拿起桌上未用過的茶盞,給自己倒了杯水。

    杯口壓在下唇,水流往進送,沾濕了那顆略小巧的唇珠,岑歸暄把腰帶係好,忽然覺得今天的水溫可能放得太熱了。

    那口水喝完,雪鬱把杯子放下,眼一瞥,掃到桌腳下掉了一本冊子:“這是什麽?你還愛看書啊。”

    岑歸暄也往過看,這一看血都涼了七八分,見雪鬱伸手要撿起,他大步走過來,先一步拾起了那本冊子。

    雪鬱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往後退了退,但退得太急,不小心撞上了後方的書桌,側腰立刻湧上一陣酸酸澀澀的痛意,他被養嬌了,也沒想忍,感覺到疼就發出軟乎的唔聲。

    岑歸暄卡頓了一下,被那聲疼揪緊了肌肉,他第一反應想扶住雪鬱,但想到這樣不好,有些無措地抿唇:“抱歉,我不是有心的,這個……不能看。”

    他那隻手想伸,又不敢伸,搞得雪鬱像什麽女孩子一樣,碰也碰不得,雪鬱揉了揉那塊地方,眼底都濕了,眼冒金星,都懶得問他為什麽不能看。

    一本書有什麽看不得的。

    藏了什麽造反大計不成?

    岑歸暄正想問他有沒有感覺好些,就見雪鬱那根手指翻了下,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大片奶糊成似的白腰,一雙眼睛低著,在檢查自己有沒有淤青。

    說來也怪,雪鬱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著人又小又瘦,可一旦掀起來,該有肉該豐腴的一點也不含糊,腰是很秀氣的白,被撞了下撲了點粉。

    腰兩邊往裏收,和男人緊闊的腰肌完全不同,肚子那麽平,別說塞東西進去了,喝點湯估計都能鼓起來。

    撞到的地方太靠後了,雪鬱看不著,眼見那件衣服被他越掀越多,桌子放著的茶杯猛地被一股力弄倒,丁零哐當在地上滾了幾圈。

    雪鬱抬眼,看著如同見了鱷魚般有很大動靜的男人,不解地輕蹙眉尖:“你就這麽討厭我啊?又是搶書,又是弄翻茶杯,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不歡迎人的。”

    岑歸暄沒有想到這層,但也不張口否認。

    他輕曲手指,避著雪鬱的胳膊,避著那截腰,輕輕撚住那一塊快掀到肋部的衣角,硬生生拽回原位,見雪鬱眼神奇怪,他低聲說了兩字:“……不紅。”

    雪鬱沒聽懂:“嗯?”

    把衣服放下來,岑歸暄還能清楚回想起看到的白,突起的喉頭一滾,說給地底的蟲聽似的,垂著眼道:“我看過了,沒撞紅。”

    “……”

    聯想到男人別扭的行為,雪鬱突然明白了岑歸暄的腦回路,不由犯起迷糊。

    這人是什麽種類的道德標兵啊?思想怎麽這麽封建。

    雪鬱盯著他耳朵那抹比唇色還濃的紅,沒再去擺弄自己的衣服,很真誠地問:“在你們大辛,是不是看一下腰都會被斬頭?”

    岑歸暄也很正經地回道:“……不是,沒有這種條例。”

    雪鬱掃了眼他手中的那本冊子,抓心撓肝想看裏麵到底是不是夾了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例如和其他反辛黨羽的來往書信一類,心不在焉說:“那你躲什麽?”

    岑歸暄一直低著頭,聽到這問題,又拿出糊弄人的作態。

    遇事不決,沉默。

    那冊子遮得嚴實,雪鬱幾次都沒看到,掃了興,他看了眼裝滿藥膏的箱子,想起岑歸暄身上的疤痕,轉頭望向男人:“要我幫你塗嗎?你背上有些夠不到的地方。”

    岑歸暄怔了怔,心裏莫名湧上一種奇怪的別扭。

    他是討厭雪鬱的,對鮫人也沒什麽興趣,更是多次決定要和雪鬱保持距離,在未來的不久,雪鬱會把當他成沒有人性的狗,呼來喝去。

    所以他現在應該嚴詞拒絕並警告雪鬱以後不能再私闖民宅的,可話到臨頭又不知怎麽憋了回去。

    呼吸不由變得緊促,一個嗯字還沒從喉嚨擠出去,等得不耐煩的雪鬱已經不想等了:“既然這樣,你就費點事自己上吧,我回去了。”

    帶著軟香的一小團從身邊走過,岑歸暄脖子上那塊被皮肉蓋住的凸起滑了幾下,似乎是想說什麽,但直到把自己憋成紅頭蝦,也沒說出口。

    雪鬱覺得自己可能犯了太歲,一出門就被吹得打了個噴嚏。

    再一抬起小臉,正中靶心地看到了遠處人高體長的皇帝,他剛想走過去問雲康怎麽在這裏,雲康便當沒看到他般,陰寒著臉色,轉身走了。

    雪鬱:“……?”

    要是沒看錯,那是在生氣?他哪裏惹雲康了?

    雲康把步子邁得很大。

    雪鬱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他體質差,在大冬天跑了兩步氣喘籲籲的:“能不能慢一點?”

    雲康目光輕掃下來,跟在旁邊的小尾巴不同於男子的粗糙,又軟又白的,任何激烈一點的運動都能讓他皮肉變粉,很可憐,可男人的腳步不僅沒慢,反而更快了起來。

    送雪鬱回殿的那晚,雲康故意放慢了速度,雪鬱要跟上他不會感覺到吃力,但若是他放快速度走路,雪鬱這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麽可能跟得上。

    更別說雲康還是個一等一的練家子。

    雪鬱跟了兩步,實在跟不上,沒有再自討苦吃地想再去追,慢吞吞吸了下鼻尖,打了聲不大不小、像是奶貓在窩裏打瞌睡的噴嚏。

    打完,喉嚨被帶起瘙癢的感覺,他又哆嗦著咳了兩下,雪鬱還從來沒被這種自然病翻來覆去變著花樣折磨過,眼底醞起生理性的水,看上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想走了。

    想叫轎攆把他抬回去。

    傷的是嗓子,他卻嬌得累及無辜,腿也感覺疼起來。

    雪鬱哪哪都感覺疲乏,待在原地不動,還想再咳嗽,耳邊忽然垂下一道低歎,去而複返的雲康拍著他背幫他順氣,滾熱的體溫裹住了他:“朕叫你早上喝藥膳,是不是沒喝?”

    前半句語氣還陰冷,見雪鬱眼睛汪汪的,稍緩了些。

    雪鬱小臉剔透,聲音跟紙糊的一樣,咳了兩下就有點啞:“喝了。又不是喝一次就好,你剛剛還讓我跑,我現在腿也疼了。”

    雲康氣得想笑,也是真笑了,笑得滲人:“你長出來的是兩條腿,不是麵條,朕讓你跑幾步就喊疼,嬌不嬌?岑歸暄的寢殿就在前麵,用不用朕把你抱進去歇一晚?”

    雪鬱仰著眼,不說用,也不說不用,那張不刻意做什麽都很招惹視線的臉就巴巴地對著雲康。

    下頜垂著看了他兩秒,雲康又是隱忍地閉了閉眼,最後一次順了順他長滿嬌嫩皮子的背,低聲道:“朕讓奴才把藥膳送到養心殿了,你在朕的眼皮子下喝完再走。”

    畢竟是以大辛名義抓回來的,要是病死了,說出去不光彩。

    再者說來,養了這麽久,藥膳都用去不少名貴材料。

    不好也得好。

    這小鮫人不愛吃苦,他得盯著,免得那幾百兩的藥被倒掉,雲康補充:“以後喝藥都在朕殿裏喝。”

    雪鬱被他體溫烘了會,身上的寒意散了很多,乖乖點了下頭,又習以為常踩著他的底線,給自己討一點點好處:“我早上沒吃飽,可以再做點飯嗎?”

    頭抬著,露出一段瑩白的脖子,雲康不見情緒地和他對視良久,嗬出口冷氣:“走。”

    這是變相的答應了他的要求。

    雪鬱忽然感受到鹹魚的好處了,這個世界不用他蓄意拱火,目標人物也在增加仇恨值,他還有飯吃、有地方睡,說不準以後還能不進狗肚子。

    並行的男人瞥了瞥雪鬱,見他小臉紅彤,不知道想到什麽,有點高興地往過靠了一下。

    ……

    養心殿。

    盆裏的炭火撒了歡似的燒著。

    禦醫提著他的專屬藥箱,身後跟了兩個丫鬟,一個拿藥膳,一個拿午膳,都放到了雪鬱前麵,岑歸暄的禦桌被他占了一半去。

    男人本就生得高大,被雪鬱占了這麽多,隻能憋屈地收著長腿,雪鬱沒注意到他,伸著一隻腕子,給禦醫把脈。

    不諱疾忌醫的模樣特別乖。

    禦醫捏著小鮫人白皮下的脈,細細感知了一番,道:“脈象較之前有力了許多,這幾日出門需注意保暖,開的配方要按時服用。”

    雪鬱點頭,說了聲謝謝。

    收回手腕前,他注意到禦醫往他腕骨中心瞟了眼,目光很隱蔽,如果不是他一直盯著禦醫,也不會看到,雪鬱先是怔忡了下,而後反應了過來。

    這是在觀察他有沒有長出紅痣。

    他若是變成毒鮫,於皇帝是一種危害,於大辛也是一種恐慌。

    禦醫不免未雨綢繆,假若這鮫人真長了紅痣,他便是拚了老命,也要勸陛下斬之。

    最好是能一直維持現狀,這孩子有禮貌知分寸,比他診過的所有公子哥都要來得討喜,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刻,他還是希望雪鬱一直待在大辛的。

    禦醫心事重重,交代完雪鬱,又去看雲康,這一看頓時驚喜交加:“陛下今天氣色不錯,臣來之前還想給陛下開副清心凝神的藥,現在看來是多此一舉。”

    雲康風輕雲淡地嗯了聲。

    他換了那身朝服,目光放在那些呈遞的奏折上,不怎麽上心的,問了問遺留皇子最近的身體情況。

    禦醫道:“陛下放心,七皇子很健康,甚至比同歲男孩精力都多一些。”

    他右邊一半胡子就是被這小兔崽子揪沒的。

    雲康嗯了聲,他又問了幾個問題,幾刻鍾後才揮退禦醫,把奏折上的最後一段看完,他扭過頭,想看雪鬱吃得怎麽樣了。

    “裴雪鬱,”雲康忽然眯起眼,聲音很冷,很危險,“朕沒罰過你,你皮癢了?”

    不遠處,那碟午膳沒被扒拉幾口,倒是那壺米酒被倒了好幾杯,雪鬱感覺到腦袋很重似的,小臉的肉全貼到了桌子上,被他吻過的飽滿唇肉邊緣泛著粉,沾了水變得濕漉漉的。

    像是又被他舔了一遍。

    一會沒看著而已。

    雪鬱混沌間聽到雲康的聲音,很艱難地抬起了點下巴,他喝醉後會有點乖,以前是臉乖人不安分,現在人也安分下來了,組織著語言迷糊說:“別凶我。”

    雲康忍著性子,看他的目光像想吃人:“那壺酒是給朕喝的,你都喝了,想怎麽賠?”

    “……要賠嗎?”

    “天下哪有搶了別人東西卻不賠的道理?”

    雪鬱很委屈:“可是我沒錢。”

    男人低低嗤了一聲:“沒錢?那把你賣了怎麽樣,天底這麽大,總會有人喜歡不聽話的。”

    雪鬱搖頭,他不能離開京城,他還有任務,想了會兒,小聲問:“我賠別的可不可以?”

    “別的?”

    雪鬱又點頭。

    他撐著桌子,慢慢抻高自己的腰,湊到了男人臉邊,早上長達半炷香的親吻教會了他怎麽引男人高興,他舔了下男人嘴角,半秒後,唇縫輕輕張開,仿佛在等著侵入。

    雲康眼皮一跳,猛地捏住他的臉:“……別招我。”

    男人不讓醉鬼親自己,但會輕磨著他的臉肉,很軟,雪鬱腦袋疼,他記得雲康明明很喜歡這樣的,是哪步做錯了嗎?

    他被扼住下半張臉,說話不清晰,但也更膩:“你是不是要去和其他嬪妃睡覺,所以不和我親?但我沒有其他能賠償的了。”

    本來以為親親能抵一壺酒的。

    雲康閉眼,忍下想把人捏壞的衝動,他大手往後滑,輕捏了一下那截後脖頸,人就癱在他身上:“……朕沒有嬪妃。”

    雪鬱遲了半秒才把他的話傳進大腦,不甚在意地哦了聲,想了想問道:“沒人看得上你嗎?”

    又是氣出的一聲笑,雲康再次捏住他的兩頰:“你其實不是離家出走,是家裏人受不了你,把你趕出來的是不是?”

    這麽能招惹人。

    還不讓人省心,病了還敢喝米酒。

    雪鬱輕蹙眉,氣不過男人話裏話外說他是麻煩精,口快道:“不是。”

    雲康一開始隻是隨便一問,但現在忽然來了興趣:“那是什麽?”

    雪鬱呆了呆,想起係統好像沒和他說這個,隻能自己編,不久前嬪妃、睡覺的字樣還在腦海裏,他抿了下唇,不過腦地說:“和相公吵架了,就跑了。”

    刺啦。

    是椅子往後挪了一截的聲音。

    雲康原本彎著一截脖子,這時直起了上半身,背部肩胛隆起,渾然流露出幾分戾氣,他垂過眼,狀似不在意地問:“為什麽吵?”

    雪鬱暈頭轉向,沉吟地唔了聲,隨口扯了個謊:“他總愛行房事,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