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一周的懲罰,就這麽草草結束，阮芷音又搬回了別墅。

  時間一眨，沒多久便又要過年。

  南茵因為之前那幾筆數額不菲的訂單回籠了部分資金,不過阮芷音撥了研發經費後,也所剩無幾。

  她還沒想好是否要尋找投資方,卻很確定公司的發展規劃，並不打算冒進。

  公司最近一年的業務穩定了下來，生產有條不紊,倒讓阮芷音騰出了不少時間。

  至少不如剛起步時忙碌。

  相較於她,程越霖就要忙得多了，連著好幾天都是十點過後才回到家，又或是在書房裏和人開著視頻會議直到淩晨。

  兩人很少有一起回家的時候。

  這天,阮芷音下班回到家,回複了幾封郵件後，接到了程慧打來的視頻電話。

  “不好意思音音,這會兒還給你打電話,程朗他非鬧著要和你聊天。”

  視頻畫麵隔著明顯的時差，程朗那邊是白天,國內卻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

  程朗去美國後,剛開始還不太適應，後來交了新朋友，性子活潑了不少。不過也沒忘記阮芷音,經常會跟她視頻。

  “姐姐，你什麽時候來看我？”程朗圓潤的小臉出現在屏幕裏。

  程慧在一旁糾正他：“阿朗,姑姑都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你該叫嫂子。”

  “可是，是姐姐讓我叫姐姐的。”程朗扁了扁嘴。

  阮芷音莫名生了些心虛。

  當初讓程朗叫姐姐,是因為她和程越霖還不是真正的夫妻。

  不過，好在程慧隻當是她怕程越霖不接受程朗這個弟弟，沒有多想。

  因為程朗等會兒還有足球課，簡單聊了幾句，阮芷音便掛了視頻電話，去浴室洗澡。

  等到她裹著浴巾，推開浴室的門出來時，直接跌進了男人寬厚的懷抱。

  “你在浴室門口幹嘛？”

  直起身後，她氣惱地看他。

  最近這段時間，阮芷音總會有被一點小事影響情緒的時候。

  程越霖笑了笑，低首道：“這不，等你投懷送抱。”

  阮芷音暗斥他沒臉沒皮，卻也懶得跟男人鬥嘴，自然地將手裏吹風機遞給他，躺到床上，讓程越霖幫自己吹頭發。

  “對了，姑姑今天打來電話，喊我們一起去過年。”

  程朗一直想讓阮芷音去看他，所以程慧問她時，阮芷音也沒想拒絕，隻說再問問程越霖。

  “你想去嗎？”程越霖停下吹風機，坐在床邊垂眸看她。

  阮芷音隨即點了點頭：“過年人多熱鬧些，也挺好的。”

  除夕萬家燈火，如果就他們兩個人待在別墅，確實冷冷清清的。

  “嗯，那我讓白博訂機票。”

  他倒是應的很爽快，又打開吹風機，繼續給她吹起頭發。

  男人的手藝愈發熟練，阮芷音舒服地閉起眼，隨口問了句：“你休學那年，為什麽沒去找姑姑？”

  那會兒他父親入獄，爺爺新喪，程慧說她曾讓程越霖去美國讀書，也可以避過那些找上門的債主，卻被拒絕了。

  程越霖聞言，輕描淡寫道：“我又不像程朗，都是有手有腳的成年人了，再怎麽著，也總能養活自己不是？”

  留在國內還好，真去了美國，他隻怕自己會忍不住去找她。

  “那你還挺厲害。”

  頭發被他盡數吹幹，阮芷音側過身子，順便誇了他一句。

  浴袍寬鬆柔軟，她這麽一動，程越霖的視線落在胸口那片雪白的肌膚上，眸光漸黯。

  眼神流轉間，阮芷音已經明白了他的暗示。下一秒，便被人攔腰抱起，換了個方向抵在床上。

  摩挲貼在肌膚上的指腹帶著灼熱溫度，不消片刻，便已被吻得氣喘籲籲。

  男人和女人的體力是真的有差距，直到她筋疲力盡，他仍不知疲倦。

  尤其是，阮芷音覺得程越霖最近好像更熱衷於此了。

  這是她意識消磨前，最後的想法。

  生活似乎一切如舊。

  等阮芷音發覺自己例假推遲時，已經是半個月後。

  並且，還是見葉妍初在群裏抱怨了一句最近加班加得月經不調，才猛然發覺她的例假已經晚了七天。

  阮芷音意識到什麽，卻不敢確定。

  有些心不在焉地結束了工作，她拿起鑰匙，直接開車去了離公司最近的醫院。

  在醫院大廳掛了號，坐在婦科門診外有些緊張地等待好一會兒，才叫到她。

  阮芷音緩了口氣走進門診室，麵診的是位女醫生。

  對方拿過空白的病例，詢問了句：“怎麽了？”

  阮芷音抿下唇，隻回了一句例假推遲，醫生便已了然，開了張化驗單遞給她：“拿單子去做個檢查。”

  醫院的效率倒是很快。

  半小時後，阮芷音拿著手中的化驗結果，回到了門診室。

  上了些年紀的女醫生接過那張報告單，看了兩眼，很快下了結論：“早期妊娠。”

  說完，在病曆單上寫下了幾行字。

  阮芷音愣了愣：“我懷孕了？”

  “未婚？”醫生見狀，抬了抬眼，麵色平靜地問她。

  阮芷音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是，我已經結婚了。”

  醫生笑了，將報告單還給她：“那有什麽好意外的？”

  阮芷音微怔，低下頭，手放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是啊，好像也沒有什麽可意外的。

  或者說，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準備。

  阮芷音拿著那份報告單，神情恍惚地走出了診室，顯然還沒從這個消息中緩過神來。

  醫院裏，周圍人來人往，她卻獨自在那靜站了許久。

  送人來醫院的顧琳琅，剛從樓上的病房下來，就看到了阮芷音站在醫院大廳發呆的一幕。

  “音音，你怎麽在這？”

  顧琳琅走近後，才笑著去拍對方。

  她送突發腸胃炎的沈晟來醫院，在病房裏待了倆小時，拖到沈佑過來才從病房走出，結果就撞上了阮芷音。

  阮芷音被人召回了思緒，看見顧琳琅後，張了張嘴：“我——”

  才剛開口，顧琳琅已經看到了她手裏的化驗單。作為嚐試備孕過的人，顧琳琅怎會看不懂上麵的意思。

  “你懷孕了？”對方很是訝異，停頓片晌，笑著捂住了嘴。

  阮芷音點了點頭：“嗯。”

  這個孩子，像是圓滿了她想象中的家。而冥冥之中，琳琅還是第一個和她分享這個消息的人。

  “太好了，我可算是當上幹媽了。”顧琳琅的喜意已經掩蓋不住，眼眶卻有些泛紅，叮囑道，“聽說前三個月要多休息，好好養著，注意身體。”

  阮芷音莞爾一笑，伸手抱住顧琳琅：“我知道，還得勞煩你這個幹媽看他長大，讓他好好討你歡心。”

  顧琳琅喉間微澀，拍拍她的背，緩了口氣問到：“程越霖沒陪你來？”

  阮芷音頓了頓，老實回：“他還不知道。”

  她也沒想好要怎麽告訴他這個消息。

  連續加了幾天班，程越霖今天倒是難得早早結束了工作，不到六點就回了家。

  可剛走進客廳，就看見阮芷音坐在沙發上，靜靜望著他。

  察覺她有些不對，程越霖輕扯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後，解開襯衣上麵的兩顆紐扣，走到她旁邊的沙發坐下，笑著問了句：“這是怎麽了？”

  阮芷音的視線略過藏在盆栽裏的相機，葉妍初和顧琳琅，就程越霖得知她懷孕時是什麽反應打了回賭。

  她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我今天路過書店，給你買了些東西。”

  “書店？”程越霖揚眉，“什麽東西？”

  阮芷音指了指茶幾上的幾本書：“這些給你，你要是實在不想吃外麵的飯，就好好學學。”

  那厚厚的一摞，全部都是食譜。

  程越霖眉峰蹙起，頓了會兒，疑惑道：“你到底怎麽了？”

  鬧脾氣的話，他又想不出自己最近做了什麽。

  “沒什麽，就是”阮芷音微頓，進而暗示道，“我有段時間做不了飯了。”

  懷了孕，不好吸油煙。

  她縮了縮手，有些緊張地望向他，期待著程越霖聽出自己的言外之意。

  可沒想到，男人的視線卻落在了她縮進袖口的手上。

  “阮嚶嚶——”他擰起眉。

  阮芷音屏了口氣：“嗯？”

  “你這是——”他聲音微沉，歎了口氣，“做飯切手了？”

  阮芷音：“”

  “沒有。”

  程越霖的反應，讓她覺得自己對牛彈琴，白白浪費了情緒。

  “那是不想做飯了？”

  阮芷音微哽：“不是。”

  兩兩相望，一陣沉默。

  最後，阮芷音不得不放棄了原本的打算，轉而道：“家裏缺了些東西，你去買吧。清單我放在房間了，等會兒拍了照發你微信上。”

  以往家裏缺了什麽，她也會讓他開車出去，把東西買回來。

  程越霖淡抿下唇，即使覺得有些不對，可還是應下了。

  男人穿上外套，拿了玄關處的鑰匙出了門。

  車剛開出別墅，就收到了阮芷音發來的采購清單。和以往沒什麽不同，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指腹在屏幕上劃過，他簡單掃了眼。

  濕巾。

  衛生紙。

  程越霖一條條看著，直到看到最後兩樣，神色突然頓住。

  驗孕棒。

  嬰兒床。

  像是剛剛才加上去的。

  腳下一緊，車子還沒駛出別墅區，刹車聲響起，男人直接轉了個彎。

  幾分鍾後，他重新推開了門。

  阮芷音站在門口。靜靜望著麵色怔然的男人。

  程越霖的視線落在她的小腹，喉結滑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地開口：“他——”

  他話說不全，就向前走了兩步，想摸一摸，又縮了回來。

  阮芷音被他這幅模樣逗笑了，轉而問他：“你說就現在這樣，我們能當好父母嗎？”

  “不知道。”程越霖也覺得這般有些失態，忍不住笑了。沉了口氣，又伸手抱住她，聲音居然有些哽咽，“但我會盡力。”

  並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喜悅和無措同樣都有。

  明明還沒見麵，卻像是多扛了一份除她之外的責任。

  程越霖想，他大概體會到了，程逢之當初對他的心情。

  阮芷音察覺到他的情緒，恍然想到什麽，回抱住他，低聲說了句：“那我們回頭去掃墓，把這個消息告訴程叔叔？”

  程越霖沒想到她能意識到他的想法，卻又覺得他們心有靈犀。

  他笑了笑，手掌揉過她順滑的頭發，低聲應：“嗯。”

  懷孕這件事，除了程越霖和她，也就隻有葉妍初和顧琳琅知道。

  其餘人，阮芷音本想等等再說。可沒過兩天，她就收到了秦湘慰問的消息。

  問過後，才知道秦湘是從錢梵那聽說的。至於錢梵怎麽知道的，想都不用想。

  沒過多久，程慧也聽說阮芷音懷了孕，直接拒絕了阮芷音去美國過年，並說要帶著程朗回國來過年。

  為此，程慧還給程朗請了半個月的假，讓他很是高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阮芷音最近的脾氣也多了些起伏。

  除了口味上的改變，還變得有些情緒化。一向理智的她，如今看個電影都會被情節感染。

  周六的空閑，阮芷音特意定了兩張電影票，和程越霖去電影院看電影。

  程越霖本想包場，阮芷音卻固執覺得，坐滿人的電影院才有生活的氣息，他隻得作罷。

  這部愛情文藝片是沈蓉主演的，對方畢竟是公司的股東加代言人，和阮芷音也算有些私交。

  她已經包場請公司的員工看過，自己卻還沒來得及去看。

  兩人自行開車去了電影院，程越霖走開去取票，阮芷音站在原地等他。

  卻沒想到，這一會兒功夫，竟遇到了認識的人。

  烏靈萱看見阮芷音後，愣了一秒，隨後和身邊的男子說了些什麽，笑著走上前來：“你也來看電影？”

  “嗯。”阮芷音點了點頭。

  烏靈萱環顧了下，瞧見不遠處的程越霖後，搖頭道：“我是真沒想到，你們會結婚。”

  阮芷音彎了彎唇，頓了下回到：“抱歉，高中那會兒，我也沒有想到。”

  這是在解釋，她那會兒幫著烏靈萱遞情書，確實沒有別的想法。畢竟高中時，她和對方的關係還算不錯。

  烏靈萱笑了，露出小小的梨渦：“跟我道什麽歉？我遞的情書多了，就算沒有你，程越霖也不會喜歡我啊。”

  對方態度自然，阮芷音亦鬆了口氣：“年後我們會辦婚禮，到時候——”

  “你可一定得給我發張喜帖。”

  “好。”阮芷音笑著點頭。

  其實重點班裏的同學，大多都很好相處。

  回頭再看，某種程度上，是她那時消化不了從縣城到嵐橋產生的自卑，格外敏感，沒法敞開心扉接納別人。

  程越霖走過來時，烏靈萱已經和男友檢票進了場。

  “碰到認識的人了？”

  阮芷音接過他遞來的電影票，輕聲回：“是我們的高中同學。”

  男人隻是哦了聲，沒再說話。

  阮芷音見狀，就知道他是沒什麽印象了，提醒道：“你還記得，有年情人節，我給了你一封情書嗎？”

  她本想解釋，那封情書是幫烏靈萱送的。

  結果，程越霖卻意味不明地垂下眼眸，盯著她哂笑道：“怎麽，你還好意思提那些批發來的情書？”

  那時他曲解了她的意思，鬧了笑話不說，又因為她不明所以的態度連生了好幾天悶氣。

  阮芷音聞言，隻好把話咽了回去，兩人檢票進了場。

  沈蓉不是商業片演員，主演的大多都是文藝片，全是奔著拿獎去的。

  懷孕後，阮芷音便時常會犯困。影片還未過半，就靠在男人肩頭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影片已經放起了長長的字幕。

  阮芷音有些不好意思，側過頭，小聲問他：“電影後麵演的什麽？”

  “主角結婚了。”

  男人言簡意賅。

  “就這？”

  “不然呢？”程越霖低眼看她。

  阮芷音滿眼嫌棄：“”

  果然，他也沒什麽文藝細胞。

  懷孕後，阮芷音偶爾會設想孩子以後的興趣。

  現在看來，孩子是已經斷了成為文藝片導演的路了。

  坐在他們背後的女生聽到這番對話，差點沒憋住笑。

  眼見著程越霖和阮芷音雙雙離去，又想起剛剛的那幕。

  她認出男人就是之前被一眾網友喊嫁的霖恒總裁，沒忍住拍了張照片，卻沒想到對方會發現。

  逼人的視線望來時，女孩磕磕巴巴地道了個歉：“不，不好意思，我這就刪掉。”

  男人眉峰輕蹙，最後說了句：“一定要發的話，麻煩遮掉我太太的臉。”

  聽起來，也並不排斥她發出去？

  兩人離開後，女孩猶豫了會兒，還是將剛剛的照片p了下，發了條微博。

  【你們一定想不到，霖恒總裁居然還會陪老婆來電影院看電影，還是普通場。】

  阮芷音經葉妍初提醒，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兩人已經回到別墅。

  微博轉發量有幾千，倒也不算太高。隻是評論下，居然有人發了程越霖之前參加財經訪談節目時，和主持人的對話。

  男人西裝革履姿態從容，眉宇間精致俊朗，遠不是在家時的無賴模樣。

  主持人問及她時，程越霖微笑頷首：“我們是高中同學。”

  主持人又問，覺得太太高中的哪個時刻最美。

  男人思考了會兒，才回到：“大概是，做題的時候。”

  他當著鏡頭說起這些時，還真是沒什麽包袱。

  等到程越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阮芷音忍不住問了句：“做題有什麽好看的？”

  男人微怔，瞥見她亮著的手機屏幕，才明白她在說什麽。

  程越霖笑了笑，調侃道：“阮嚶嚶，那會兒能讓你死磕下去的，難道不是隻有試卷？”

  女孩緊握著中性筆，微微凝眉，她安靜地坐在那兒，陽光打在她的側臉，麵頰上細細的絨毛都像是在發光。

  那大概是他之後回憶起來，印象最深的一幕。

  程慧一家回到嵐橋那天，是臘月二十九。程越霖和阮芷音去機場接了程慧他們，回了別墅。

  即便通話次數不少，可這還是阮芷音和程慧真正的見麵。

  隻是她沒想到，程慧來到後，會表現得比她這個孕婦還要緊張。

  阮芷音怕程越霖搞不定廚房的事，不過剛剛起身，程慧便神色一緊，阻攔道：“嚶嚶，讓他們男人幹就行了，你姑父就是廚師。”

  程慧的丈夫湯崴的確是廚師出身，卻不是普通的廚師，名下的餐廳早已開起了連鎖。

  程朗小心翼翼地湊到阮芷音跟前，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阮芷音的肚子：“姐姐，這裏真的有小寶寶了嗎？”

  程慧攬過程朗，摸摸他的頭：“那當然，等寶寶出生，你就是叔叔了。”

  程朗被程慧養的不錯。

  阮芷音知道，程慧當初高齡懷孕，卻因為驟然聽聞父親去世流了產，才會格外緊張她。

  吃過晚飯，程越霖去二樓的棋牌室陪湯崴下起了國際象棋。

  程慧發話，把程朗趕回了房間：“好了，別鬧你嫂子了，快回房間睡覺。”

  程朗戀戀不舍地放下遊戲手柄，還是聽話上樓。

  “嚶嚶，你來，我給你看些東西。”程慧坐在沙發上，笑著朝阮芷音招了招手。

  阮芷音走到程慧身邊坐下，眼見著程慧拿出了放在另一側的兩本相冊。

  打開後，都是些有了年頭的老照片。

  “這是阿霖三歲，他媽帶著他去我那兒。逛遊樂園時他調皮跑丟了，嚇得他媽慌了神，可讓我們一頓好找。”

  照片上的孩子麵容稚嫩，臉側的酒窩卻透著幾分熟悉。

  程慧又指向另一張：“這是他五歲，和別的小男孩打架把人家牙打掉了。對方母親上門告狀，被他爺爺打了一頓，氣得自己坐飛機來找我了。”

  男孩趴在庭院的花園裏，滿身泥濘，被直接拍了下來。

  阮芷音不免有些擔憂，要是孩子出生後隨了程越霖的鬧騰勁兒，可該怎麽辦。

  聽著程慧將厚厚的一本相冊講解得差不多，阮芷音的視線落在了最後一頁左上角的那張照片。

  “姑姑，這張是？”

  程慧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笑著道：“阿霖休學那年，我讓他去美國讀書，他拒絕了。不過感恩節的時候，他來看了我一趟。”

  “我也是那時候，聽他提起過你。”

  阮芷音的目光落在照片一角的袋子上，愣怔了許久。

  她想起自己剛到國外的那年感恩節。

  期末結束，阮芷音難得給自己放了天假，去市中心挑了些禮物，準備寄給顧琳琅和葉妍初。

  回公寓時下了雪，她圍著厚厚的圍巾，戴著帽子，仔細瞧著腳下的路。

  行至在公寓的路口，阮芷音遠遠瞧見一道熟悉的背影，愣了會兒，卻隻覺得自己看錯了。

  回到公寓，camille一身靚麗打扮，正對著鏡子擦口紅，顯然是已有約會。

  見阮芷音進來，對方笑著提醒她：“alva，桌上有別人給你的東西。”

  “誰送來的？”阮芷音有些驚訝。

  camille搖了搖頭：“不認識，是托隔壁的人送上來的。不過聽說對方剛走，你回來的時候沒碰到嗎？”

  阮芷音搖了搖頭，脫下外套後，打開了桌上的包裹。

  “這是什麽？”

  “國內的一些零食，這買不到。”

  甚至有一些，隻有嵐橋能買到。

  高中時，阮芷音偶爾沒時間去食堂吃飯，就會在桌洞裏放些餅幹糖果。包裹裏這些，都是她喜歡吃的。

  尤其是那款葡萄味的脆皮軟糖，阮芷音當初習慣了做題時嚼一顆，是實實在在地想了許久。

  camille哇哦一聲，笑著調侃她：“看來，送這些的人倒是有心了。”

  那會兒葉妍初說過要給她寄禮物過來，阮芷音隻當是她托人送了過來，沒有多想。

  等到葉妍初告知她，寄出的包裹因為放了葉母親手做的幾罐辣醬被海關退回，當初的那個包裹就徹底成了懸案。

  程慧和湯崴長途跋涉，又有時差，已經回了客房休息。

  阮芷音走進房間時，程越霖站在窗邊，看起來是在和白博通電話。

  她沒有出聲，望著對方印在窗外夜色中的背影，默默彎了嘴角。

  等程越霖掛了電話，才看到站在門口的阮芷音。

  男人踱步過來，揚眉問到：“怎麽了？剛剛不是和姑姑聊得挺開心的？”

  “其實你和姑姑的關係很不錯，之前問你，為什麽要跟我說一般？”

  就連小時候和爺爺鬧氣脾氣，都能鬧著去國外找姑姑。這樣的關係，怎麽看都不是一般。

  程越霖沒想到她會翻起這茬，雲淡風輕地垂眸：“你這是來向我問罪的？”

  當初那麽說，是怕她問起休學時為什麽沒有去美國找姑姑，沒想到會留下這麽個引子。

  正想著隨便編個理由，阮芷音已經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他。想到他昨晚那莫名其妙的更愛誰的問題，聲音帶了些許安撫：“阿霖，我以後會多愛你一點。”

  勉強比孩子，多那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