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喝口雪碧      更新:2022-09-17 08:35      字數:4767
  第37章

    程越霖瞧見錢梵那狗腿的姿態,若無其事的輕掀眼皮:“用不著你操心。”

    有些事急不得,總得慢慢來。

    言畢,他又隨意指了指錢梵手裏的袋子:“這是什麽?”

    “哦,剛在電梯裏碰見嫂子了,知道我被你剝削,好心給了我一份甜品。”

    “哦?她給的?”

    程越霖不易察覺地蹙了下眉,又淡淡瞧了幾眼袋子。

    “對啊,嫂子過來跟仲沂開會,他那組的人全都有。”錢梵沒注意程越霖的表情,自顧自地打開甜點。

    “不是我說,嫂子可真溫柔啊。”

    高中時,錢梵就覺得阮芷音溫溫柔柔的,成績好話也少,見誰都掛著淺笑。

    哪怕和霖哥關係不好,給人補習的時候也耐心又認真。

    看看人家那形象,多麽白月光啊!

    偏生霖哥老是看不慣人家的好脾氣,嘴上也欠得很。

    真是活該他暗戀!

    不過想到這,錢梵也體會出了程越霖的慘痛代價。畢竟是二十多年的兄弟,心裏到底多了點不忍。

    他抬頭瞧了眼辦公桌後的人,這才對上程越霖那藏著森然的注視,覺出點什麽後,吃著甜點的手突然頓住——

    “不是吧霖哥,你沒有啊?那要不……我這份給你?”

    瞥了眼已經被他吃了兩口的蛋糕,程越霖輕哼一聲:“嗬,還要你讓?”

    態度已經不複剛剛。

    錢梵連忙訕笑:“那是那是,你吃的都是嫂子親手做的,哪用得著跟我們比。”

    話落,又指了指大咧咧擺在辦公桌上,無比顯眼的檸檬梨漿,“你看,這梨漿隻有你的份,我們可盼都盼不到。”

    收回落在甜點上的視線,程越霖輕嗯一聲,給自己泡了杯檸檬梨水,到底沒再多說什麽。

    不過眉宇間始終不太舒展。

    莫名多了種,被人遺忘的滋味。

    片晌,門口傳來陣敲門聲,白博請示過後,提著同款袋子走了進來——

    “老板,這是太太剛剛給您定的甜點外賣,送到我這了。”

    錢梵見狀,如釋重負。

    程越霖挑了下眉,放下手中水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隨後指尖輕敲下桌麵:“嗯,知道了,放這吧。”

    眼見著對方從保溫袋裏掏出好幾盒甜點,又挑釁似的分別拍照,錢梵手中的蛋糕頓時就不香了。

    等他打開手機時,果然看到了一條新鮮出爐的朋友圈。

    [甜點,好吃。]

    呦嗬,居然還配起文字了。

    什麽好吃,分明就還沒吃呢!

    瞥見錢梵頻頻望來的眼神,程越霖散漫勾唇,饒有興致道:“怎麽,還想吃?”

    錢梵多了些訝異:“我能吃?”

    男人微哂,繼而吊兒郎當的點頭:“能啊,拿假期來換。”

    錢梵:“……”

    靠,他就不該對這廝抱有期待!

    ——

    另一邊,阮芷音剛剛回到公司,就收到了外賣配送成功的消息。

    而後,又看到了程越霖的朋友圈。

    想了下男人拿手機拍照時的模樣,她忍不住笑了笑,又給他點了個讚。

    做完這一切,她打開對話框,給程越霖發了條消息——

    [你以後還是對錢梵客氣一點,別把脾氣帶到公司去。]

    阮芷音猜想,能讓錢梵都如此悲憤不滿,應當是他在公司發了脾氣。她總該勸解幾句,免得他這狗脾氣遭到人家厭棄。

    消息發完,那邊又出現了不停閃爍著的[對方正在輸入]。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收到新消息提示——

    [嗯,知道了。]

    阮芷音默默盯著這條消息,倏而想到男人今早的那句——

    “阮嚶嚶,要是想不通的話,那就……慢慢想。”

    難道說,他其實也在反複思考著,該怎樣回複她的消息?

    愣神間,鈴聲突然響起——

    阮芷音看了眼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外號碼。

    以為是垃圾電話,她沒有去接。

    可鈴聲響過一遍後,對方又再一次將電話撥了過來。

    阮芷音凝眉接通:“你好。”

    話筒裏,傳來了一道端雅溫柔的中年女聲:“你好,請問是阮小姐嗎?”

    阮芷音:“您是?”

    對方微頓,繼而言明身份:“我是程越霖的姑姑。”

    阮芷音愣了下,她知道程越霖還有個很早就移居國外,沒再回來過的姑姑,但沒有想到對方會聯係上她。

    “抱歉給你打了電話,嚶嚶,你能幫我個忙嗎?”對方的態度頗為和藹。

    阮芷音斂下眼眸:“您先說。”

    “我聽說趙冰被抓了,你能不能幫我幫我打聽下,程朗現在怎樣了?”程慧歎了口氣,“你也知道阿霖那個脾氣,估計並不在意程朗這個弟弟,但是我想……趙冰可能會找上你。”

    趙冰被抓,就在王家出事之後,阮芷音也是知道的。

    可程越霖不想和她多談趙冰,又一直沒有把他父親的案子擺出來,隻在暗中盤算著,她也不好多問。

    趙冰當年能幹出爬床上位這種事,顯然沒多麽聰明。這個時候被抓,應當也是被背後的人推了出來。

    這個道理,程慧也懂。

    “趙冰沒說多少口供,但程朗到底是她兒子,我不信她會無緣無故替人頂罪。打這個電話沒別的意思,我不能生育,如果趙冰為了程朗托人找你……”

    阮芷音蹙了下眉:“我明白了。”

    如果程越霖不願理會程朗,那麽程慧願意撫養程朗。

    程慧鬆了口氣:“謝謝你,嚶嚶。”

    ——

    自從接到了程慧的電話,阮芷音就想找個機會和程越霖‘談談心’。

    照書上說,一場深入的談心,是拉進彼此關係的好機會。

    可是錢梵休假,他一時間忙了起來。

    雖然還是會每天接她下班,但回家後都待在書房,隔著時差和人開視頻會議,連飯都吃得很快。

    阮芷音不好打擾,等了好久,才逮到他的空閑,借著晚飯的功夫開了口。

    “你和你姑姑的關係怎麽樣?”

    程越霖瞥她一眼,點了點頭:“還行吧,不過我三四歲的時候,她就出國定居了,之後見麵不多,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好像……都沒聽你提起過家裏的事。”

    阮芷音知道他母親早逝,小時候程父忙碌,他跟著爺爺長大,有一個姑姑,後來又有了趙冰這個前繼母。

    但也僅此而已,有關他的這些信息全部來自於外人的雜談。

    聽到她的話,程越霖擱下筷子,笑著看她:“阮嚶嚶,你最近很奇怪。”

    阮芷音抿唇:“有嗎?哪裏奇怪?”

    程越霖哂然輕笑,繼而姿態閑散地環臂,挑了下眉道:“好像,特別關心我呢。”

    分明住在一起,還是每天定點給他發早安和晚安。到了中午會給他定外賣,還會提醒他一句‘好好吃飯’。

    當然,程越霖也不否認,自己在享受著她的關懷,甚至因此有些飄飄然。她的每一步試探,都快要讓他克製不住耐心。

    然而,他總要做些準備。

    阮芷音聞言,眼睫微顫,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問到:“關心你,不好嗎?”

    “唔,很好,繼續保持。”

    程越霖散漫點頭,輕勾唇角,聲音端的是玩世不恭:“畢竟結婚第二天你就說過,想嫁我的人從嵐中排到A大,像我這種‘搶手貨’,有些危機感也是正常的。”

    阮芷音聞言微哽,又一次被他這吊兒郎當的驕傲姿態弄得哭笑不得。

    “對了,白博最近給我約了一個財經專訪。”程越霖眉梢微揚,繼而補充:“需要提供幾張婚紗照。”

    而他們,顯然沒有婚紗照。

    所以,需要去補拍一套。

    阮芷音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抬眸道:“財經專訪還需要婚紗照嗎?”

    記憶中,他從未在專訪中露過麵。

    “不是那種嚴肅專訪。”程越霖輕描淡寫地解釋,又漫不經心問了句,“怎麽,你不想拍?”

    阮芷音搖了搖頭:“沒有,隻要你覺得……可以就行。”

    以她現在的心思,兩人去拍婚紗照,怎麽看都是自己在占程越霖的便宜。

    吃完晚飯,程越霖去刷碗。

    而阮芷音回到臥室,打開了手機,繼續跟好友們匯報自己要去和程越霖拍婚紗照的事情。

    顧琳琅:婚紗照?我等會兒推個還不錯的攝影師給你。說起拍婚紗照,姿勢可太多了,把握住機會!

    葉妍初:專訪好啊,就該展示出他已婚的身份。音音,沒把程越霖拐到手之前,可別讓人趁虛而入。

    顧琳琅:阿初說得對,婚紗照得拍,婚戒也得戴。這年頭想走捷徑的人可不少,不論男女,還是得看緊些。

    看到兩人在微信群裏的回複,阮芷音凝眉沉思。

    好像結婚後,兩人還都沒有戴過那對婚戒。而且,她好像忽略掉了,關於競爭對手的事情。

    ——

    帶著那點不可言說的心思過了一天。

    翌日的餐桌,阮芷音將盛好的米飯遞給程越霖,開始自己的旁敲側擊。

    “你之前說過的初戀,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雖然對程越霖有沒有初戀存疑,但她想了想,似乎也不能直接否定。

    阮芷音並不會揪著初戀糾結,可如果對方真有個初戀,似乎也可以……探測下他喜歡的類型。

    程越霖不動聲色地打量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開口:“成績很好,樂於助人。錢梵頭兩天還說,她很溫柔。”

    “頭兩天?”阮芷音秀眉微蹙,下意識攥緊了指尖,“你現在……還喜歡她?”

    心底似是閃過抹酸澀。

    程越霖清聲哂笑,淡淡道:“阮嚶嚶,上回不是你告訴我,不能破壞別人婚姻麽?”

    差點忘了,人家現在已經結婚了。

    而且初戀和老公的感情好到讓他黯然神傷,挖牆腳機會趨近於零。

    也不知道那位初戀的老公到底多麽優秀,才會讓他自慚形穢。

    想到這,阮芷音鬆了口氣,聲音也輕快了些:“那你是放下了?”

    男人不可置否地點頭:“嗯,比起過去呢,我更滿意現在的狀態。”

    阮芷音抬眸看他,笑了笑,輕聲道:“嗯,我也是。”

    比起高中時的他,她也更喜歡兩人現在的相處。畢竟那個時候,他們的關係太過緊繃。

    “哦?高中那會兒就那麽煩我?”程越霖微挑下眉,“當年頭也不回的出國,沒能看到我的狼狽,後悔麽?”

    聞言,阮芷音對上男人那波瀾不驚的眼眸,有片刻的啞然。

    頓了頓,她認真道:“程越霖,我從來都沒有想要看見你狼狽。我就是……經常會被你氣得沒有辦法。”

    如果他足夠壞,她就可以冷靜將他當成陌路人,不會分出一點情緒給他。

    可他隻是用讓人難忍的脾氣不越底線的刁難,阮芷音時常拿他沒有辦法。

    凝望著她嚴肅認真的神態,程越霖無奈歎了口氣:“阮嚶嚶,你該明白,人都有脾氣和情緒的,不用總是壓著包袱。”

    其實大多數情況下,即便被他故意氣到,她也不會有特別大的反應。外人或許覺得這是她的溫柔和包容,但實際上,是她和所有人都多了層隔閡。

    哪怕是在阮家,她恐怕也沒有什麽真正的歸屬感。

    阮芷音的世界涇渭分明,對她好的人,她會在意。而對她不好的,便再也不會分出一絲一毫的情緒。

    就像林家那些人,在她眼中恐怕和陌生人無異。對於他們的不懷好意,她也隻是冷靜的對待,沒有絲毫的悲傷,甚至沒有過多的憤怒。

    她永遠都能冷靜地抽身,但卻是建立在心底的壁壘之上。

    程越霖默默收過她的碗,揉了揉她的頭:“沒有誰該是完美的,哪怕有那麽一點情緒,也可以發泄出來,不要憋著。”

    她總是向人展示著過於溫柔妥帖的形象,學著麵麵俱到。本質上卻是害怕展現出一丁點的缺點,讓人退避。

    阮芷音聞言,愣怔著點了點頭,沒有應聲,縮了縮指尖。

    她習慣了調節負麵的情緒,也不想向人展示負麵的情緒,是因為覺得從來沒有一段足夠堅固的關係,能夠永遠包容一個人的負麵。

    沉默半晌,她拋掉那陣複雜的思緒。

    緩了口氣後,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低聲問道:“那你當初,為什麽不願意收下那筆錢?”

    阮芷音說的,是當年得知程家出事後,托人交給程越霖的學費。

    男人垂下眼眸,聲音很輕:“可能是,在和自己較勁吧。”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路會通向哪,何必把她牽扯進來,不如撇清關係。再後來知道秦玦出國,就明白自己又晚了一步。

    阮芷音瞧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再多談。

    於是長舒口氣,繼而道:“琳琅給我推薦了一個專拍婚紗照的攝影師,這兩天就有檔期。”

    “嗯。”

    “還有……”

    見她欲言又止,程越霖回眸看她。

    阮芷音遞給他一個暗紅的絲絨盒子,微頓後道:“這個給你,是我新買的。”

    程越霖接過,打開後,銀色的婚戒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

    “既然結婚了,總該戴婚戒吧?”

    哪怕他隻是想假裝秀恩愛,也應該戴上婚戒。

    隻是之前的那對婚戒,確實不合適兩人去戴。阮芷音白天時,去商場仔細挑選了一對新的婚戒。

    她打量著男人的表情,又道:“你要是不喜歡的話,也可以去換。”

    緘默片晌,程越霖嘴角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伸出修長白皙的指節,在她額間輕敲一下。

    而後清散揚眉,聲音也是一貫的雲淡風輕:“唔,還湊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