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臨安城番外
作者:一川煙草      更新:2022-09-15 10:14      字數:2273
  第70章 臨安城番外

  窗外的春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殷九逸給午睡的秋荷蓋好了薄被,剛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聽到床上的人皺著眉頭小聲咕噥:殷九逸,你不許碰我了。

  殷九逸麵上有些發熱,小別勝新婚,就是這個道理。

  其實,這麽說也有些不對,昨晚是他們的第一次。

  十七歲之前,殷九逸不會想到,他與心愛之人的第一次會發生得這樣晚。

  那是他的青蔥時代,是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他擁有無憂無慮的日子,令人豔羨的容貌,無比尊貴的身份和最疼愛他的父皇。

  他那時也曾無比期待,娶上一個漂亮的妻子,帶她雲遊天下,做一對神仙眷侶。

  誰知,他身邊最親近的侍女狠狠打碎了他的願望。

  那命侍女叫佩雲,本是他母妃宮裏的人,自她母妃故去後,便一直在殷九逸身側侍奉。

  佩雲比殷九逸大了十二歲,殷九逸喚她:佩雲姑姑。

  殷九逸尊她敬她,將安王府一應事務全都交給了她處理,他怎能預料到,最終她竟做出那樣的事。

  那時,他剛過十七歲,皇帝要給他選妃。

  許是無法忍受王妃進門後的大權旁落,又或者因為些其他的原因,佩雲對殷九逸犯下了罪孽。

  她給她他喝了暖身酒,然後爬上了他的床。

  她長了他十二歲,整整十二歲,他一直將她當成是長輩。

  他無法接受,最親近的人算計了他的清白,隻因貪圖他的權勢和地位。

  他無法忍受,他視為長輩的佩雲姑姑竟對他做出這種事。

  她以為憑著她服侍多年的份上,殷九逸不會對她怎樣,她錯了。

  殷九逸並未饒恕,他親手殺了她。

  自此,他陷入了長久的夢魘,他總是夢見佩雲照顧他的點點滴滴,還夢見他舉著劍一把刺死了佩雲,整個夢裏都是血腥的紅色。

  那一年,他才十七歲,他再也不想娶王妃了。

  十八歲那年,殷九逸的表妹求到他的跟前,哭著說不想嫁人,她求他娶她。

  殷九逸想,若是娶了陸語容,他便不能回頭了,以後若真的遇上心儀的女子,他不能娶她為妻了。

  陸語容給他跪下,抓著他的靴子聲淚俱下陳情,將她和方恨玉一事和盤托出。

  她向他坦白,她說她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她不想同她分開。

  殷九逸認真想了想,他願意成全她們為世俗所不容的愛。

  十八歲的那年,殷九逸娶了親,一下子娶了兩位。

  一位叫陸語容,一位叫方恨玉。

  一位叫他表哥,一位叫他王爺。

  他將二人視作妹妹,帶著她倆各處去玩,得了個風流不羈的名號。

  時間一晃就是很多年。

  直到二十三歲那年,他在如意樓邂逅了一位漂亮姑娘。

  那是一個穿著水青色衣衫的姑娘,鬢間低低插著兩隻木蘭,眉目間隱有哀愁,渾身上下更是有一種琉璃易碎的美感。

  垂珠遮簾掩住了她的半張臉,卻難掩其凝脂之肌膚、纖盈之體態。

  美,真是很美。

  現在腦海裏的細節依然清晰,那是他初遇珠珠的場景。

  他娶過她一次,很慶幸,她現在還在他的身邊。

  思緒被狗叫聲打斷了,不知不覺間,殷九逸已經撐著傘來到了恨玉的院子裏。

  一隻小白狗正汪汪汪汪地抱著布老虎撕扯。

  那是到了臨安之後,恨玉自己在狗市上買的。

  表哥,外麵雨還未停,你怎麽來了?珠珠沒和你一起來?

  她睡了。

  殷九逸坐下,聲音沉沉:恨玉,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我想給珠珠一個名分。你知道,章秋荷已經死了,她現在無名無分地跟著我,鄰裏街坊都以為她是我的小妾。昨夜我們成了真正的夫妻,我還想要一個孩子……

  方恨玉心裏悶悶地難受,她知道,語容的王妃稱號保不住了。

  若是容許殷九逸再次娶了秋荷,是不是沒人會記得語容了,沒人會記得語容曾經做了五年的安王妃,沒人會記起有個叫陸語容的人曾經在這個世界上活過。

  可她有什麽立場拒絕呢?當年是殷九逸幫了她們,讓她們有了五年神仙一般的美好時光。

  死者已逝,總不能不顧及活人,王妃的位置是時候該還出去了。

  兩行淚從眼眶裏流出來,方恨玉急忙擦去了,擠出了一個笑說:如此,理所應當。

  殷九逸瞥了方恨玉一眼,他知道她眼神裏的無奈。

  可他沒有辦法,他想給他的妻子一個名分,他要給他的珠珠一個名分。

  她是睡在柔軟的棉花裏都會害怕的姑娘,她那麽缺乏安全感,他在很久前就已經暗自發誓,他會緩慢地、堅定地愛她。

  他們經曆了那麽多事才又在一起,他愛她,想把一切都給她。

  兩人的親事最終定在了五月初。

  合婚庚帖上的名字是殷九逸和尹秋荷。

  尹秋荷是章秋荷的新名字,本來殷九逸給她想的新名字叫尹明珠。

  明珠是秋荷當年自己取的,至於尹,則是殷九逸的小心思了。

  殷九逸本以為秋荷會喜歡這個新名字,沒想到,她一本正經地同他說:還是叫秋荷吧,以前我對荷花有莫名的偏見和敵意,莫名其妙討厭了我的名字好多年,如今能坦然麵對了,丟掉這個名字總歸可惜。以後我便是尹秋荷,也是你一個人的珠珠。

  殷九逸溫柔地將她擁住了:好。

  大婚當天臨安城的達官貴人們都來了,安王府外的流水席一直擺了七天。

  參加過筵席的人都說,安王妃花容月貌,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安王和安王妃站在一起,天造地設,佳偶天成。

  殷九逸,你聽見了嗎?都說我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秋荷興高采烈地扒拉著殷九逸:他們說話真好聽。

  珠珠,你都不困嗎?殷九逸閉著眼睛,將秋荷摟進懷裏:快睡吧。

  我還想要一隻貓,以前元寶還給我按摩呢,你再給我買一隻好嗎?你別睡呀,你陪我說說話?你就這麽困嗎?

  不困,那我們?殷九逸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貼著秋荷的耳朵低語。

  秋荷有些慌了:怎麽又……你變了,以前我們在京城的時候,你摟著我睡覺,從來不會動手動腳。

  我那時候,還是太年輕。

  那我們明天出去玩吧,去看看貓,不買也行。

  好,那我們現在……

  那好吧……

  就這樣,秋荷很快便有了身孕。

  殷九逸一直盼望是個女孩兒,讓繡娘做了一堆女童的小衣服。

  孩子生下來那天,他傻眼了,坐在秋荷床邊拿巾帕給她擦汗,嘴裏還說著:沒關係,男孩子也不是不能穿粉色。

  秋荷笑嘻嘻地晃著他的手附和說:好,都聽你的。

  方恨玉忍無可忍,順手將一疊繡好的小肚兜扔在床上,跟著抱孩子的乳母走了,走的時候還低吼了一聲: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