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練兵

  　　海國來了另一位神明, 這位神明還是海神大人的妻子——這個新聞傳遍了整個海國之都，並以飛快的速度向周邊的海國城市蔓延。

  　　聽說她的眼睛像熔金一樣燦爛，尾巴像彩虹落進了海洋, 她的神情像剛融化的海冰一樣清冷, 舉止又如阿蒂麗娜一樣動人。

  　　此時此刻, 俞幼幼正在與另一個自己貼貼。

  　　波塞冬海藍色的眼睛裏閃爍著星光，注視著懷中的人魚姬時, 認真而溫柔, 仿佛在注視著他的整個世界。

  　　從某種角度來說，自己當然是自己的全世界啦——兩隻俞幼幼不約而同的想道。

  　　波塞冬自然而然地遞過一個東西，把它放在俞幼幼的掌心，握著本體的手，輕輕把她的手合上。

  　　那東西冰涼堅硬, 俞幼幼攤開手一看，一片深藍色的鱗片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鱗片表麵並非是光滑的曲麵, 而是由無數個切麵組成的，散發出熒熒的藍光。

  　　她拿起鱗片, 看了一會兒，突然把鱗片向另一隻手手腕劃去。波塞冬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拿著鱗片的手，海藍色的眼眸中帶上了不讚同的神色。

  　　俞幼幼用沒被抓住的手摸摸波塞冬的臉側安撫他, 心念傳遞：我不會傷到自己, 我保證。

  　　波塞冬抿著嘴盯著她, 滿臉都寫著拒絕。

  　　俞幼幼對勸服另一個自己有些頭疼, 隻好說道：“那這樣, 如果我劃傷了自己, 我就與你共享痛覺, 你相信我不會害你的，好不好？

  　　波塞冬這才鬆開了手，任由俞幼幼拿著他最珍貴的鱗片向另一隻手手腕劃去。

  　　在鱗片鋒利的邊緣觸碰到柔軟皮膚的那一瞬間，俞幼幼感覺鱗片被輕巧地彈開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手腕光潔完好，鱗片亦然。那片漂亮的深藍色鱗片邊緣依舊鋒利，俞幼幼了解自己，這片鱗片是海神身上最鋒利的一片，即使放一根重量幾近於無的頭發上去，鱗片也能輕易把頭發斷為兩截。

  　　這也是波塞冬最珍貴的一片鱗片。

  　　人魚族天生有無數塊鱗片，卻隻有長在心髒處皮膚的那一片鱗片最為珍貴，隻因為這片鱗片承載著這條人魚的氣運。這也是人魚上半身與人類的區別之一。

  　　氣運鱗片的生長速度極慢，一百年長一片，新的鱗片長出來以後，舊的會自動被新的頂落。

  　　但俞幼幼眼尖地在這片鱗片上麵發現了血絲。

  　　她擔憂地看向波塞冬，輕輕解開他上衣的衣扣，一粒又一粒，直到敞開的衣襟中露出大片光，裸的胸膛。那心髒處的皮膚果然沒有長著鱗片，而是微微泛著紅，能明顯看到那裏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

  　　海神擁有神體，恢複能力極強，這鱗片明顯是剛剛才被拔下來的，扯下鱗片後留下的傷口一會兒就愈合了大半，隻是這片鱗片太過重要，以至於現在也沒有好全。

  　　而此時的海神波塞冬……

  　　波塞冬心虛地看了一眼本體，本體好像生氣了，怎麽辦？

  　　他做的有什麽問題嗎？

  　　自己的好東西當然要留給自己了，海國與人類即將開戰，他從本體的記憶中發現，本體披上馬甲這一行為會對本體造成極大的消耗……

  　　他不想讓本體受傷，他的氣運之鱗帶上了海神的祝福，她佩戴在胸口處，氣運之鱗可以持續為她提供能量。

  　　……有什麽問題嗎？

  　　波塞冬很委屈。波塞冬百思不得其解。

  　　俞幼幼拿自己沒辦法，她把她的手輕輕放在那片發紅的肌膚處，嚐試通過肌膚相貼來治愈波塞冬的傷處。

  　　刻托這個馬甲是標準的刺客配置，對治療的理解僅限於撕塊布隨便包紮，天賦能力更是和治療毫無關係。還好俞幼幼記得本體與馬甲相貼時，本體和馬甲同源的力量會在兩具身體之間流動，也許這流動的力量能促進波塞冬傷口的恢複呢？

  　　波塞冬感覺本體冰涼的手指貼在自己胸口的皮膚上，明明觸感冰涼，他卻覺得周圍的肌膚都在發燙，圍著中間的那一小塊冰涼，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他有點緊張。

  　　他還沒有習慣和本體貼貼的感覺。

  　　但波塞冬發自內心地承認，這感覺實在美妙極了，兩個自己同源的力量在肌膚相貼處交織，奇妙的感覺從那裏向周圍延伸。他看著幾乎整條人魚窩在自己懷裏的本體——小小的，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她精致小巧的五官，海藻般卷曲的長發披散在光，裸的肩頭，露出一點點肌膚的顏色，發尾似有若無的掃到了他散開的衣襟露出的皮膚上，癢癢的。

  　　波塞冬做了個深呼吸，海水中的空氣被他濾過又吐出，帶著一小串透明的泡泡。

  　　俞幼幼一抬頭就看見另一個自己正在吐泡泡，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兩對耳鰭卻泛著粉紅色。

  　　俞幼幼：馬甲的耳鰭怎麽總是紅的？是生病了嗎？

  　　神明雖然強大，卻也並不是不會生病的，這麽一想，俞幼幼頓時覺得有點擔心，伸手去探馬甲的頸側。

  　　俞幼幼不會摸脈，但她能從馬甲最脆弱也最核心的部位感知到他的身體狀況，胸口亦然，脖頸亦然。

  　　感覺到波塞冬的身體狀況很正常，俞幼幼鬆了口氣。

  　　波塞冬主動挑起了話題：“我要與人類開戰了。”

  　　俞幼幼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波塞冬問：“你不是想要世界和平嗎？”

  　　答案其實已經在他心裏清晰，但正如他把開戰的計劃告訴本體一樣，他總想看到本體點頭的樣子。

  　　俞幼幼說：“隻有人類的和平，是畸形的和平。人類肆無忌憚地在藍星上活著，把其他一切物種當成自己的所有物，這就是和平了嗎？”

  　　她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抬起手，輕輕撥弄著波塞冬比金子還燦爛的編發，觸感讓她想起某種昂貴的絲綢。

  　　她接著問另一個自己：“你覺得人類現在和不和平？”

  　　波塞冬毫不猶豫地搖搖頭。

  　　俞幼幼說：“人類是一個喜歡自相殘殺的物種，事實上，許多物種都是這個樣子，人類難以避免自相殘殺，但至少我們要想辦法平衡他們的力量，這就是我和雲珩在做的事情。”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守護好我們的海國。”波塞冬自然而然地接上，像是同一個人在說話。

  　　俞幼幼點點頭，海神的編發被她弄得有些亂了，他卻全不在意，隻是看著她，眼睛裏是他一貫的溫和。

  　　他說：“我帶你去看他們訓練吧。”

  　　兩人相貼的肌膚還沒有分開，俞幼幼知道波塞冬話裏的意思，從他身上起來，牽著他往海神殿外遊。

  　　波塞冬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海神殿，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他和俞幼幼在海神殿裏待了那麽久，居然沒有一位海族進來，就連平時最喜歡跑到海神殿來的水母姑娘都沒有過來蹭蹭。

  　　海神神體內流動的神力每時每刻都在消失又增長，海神神力與海神守護的大海一樣，都有潮起潮落，在這一消一漲之間，海神神力會自動從體內逸出，隨著海水擴散，滋養身邊的海洋生物，所以海神殿旁生長的海洋植物總是很快誕生靈智。

  　　海族們喜歡湊到他們的海神大人身邊蹭蹭，也是有道理的，那種天生的親切感讓他們對海神大人敬愛非常。

  　　一塊空曠的海域，海族將士們正在練兵。

  　　低級將士們大多拿著貝殼磨成的兵器，這些貝殼不是普通的貝殼，而是海國的特產，堅硬無比，磨成兵器形狀之後，可以說能削鐵如泥。高級的將士們則大多赤手空拳，他們自己的身體就是最好的武器，有些種族處於攻擊狀態時，鱗片張開，鋒利的邊緣把他們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利器。部分種族有著人形或半人形，外表與人類完全不沾邊的海族也不在少數。

  　　他們排成看似散亂實則很有規律的隊伍，從上麵俯瞰，能發現這像是一個法陣。

  　　不同的海洋生物種族擁有不同的天賦技能，海族更多傾向於魔法側，掌握高階魔法的卻很少，這種法陣是海族的天賦技能，就像陸地上那些沒有衍生出靈智的獸類圍成包圍圈集體捕獵一樣，出自本能。

  　　“吾神。”普雷斯科特示意練兵暫停，從將士們的中心遊了出來，有力的魚尾輕輕一擺，就出現在了海神身前。

  　　他信仰的神明向他微微頷首示意。

  　　普雷斯科特一眼就看出了海神與平時的區別。

  　　俊美的神明一向優雅從容，從不讓他人看見自己的儀表有一絲不整潔的地方，而此時的神明衣襟微微散開，編發也有些淩亂，隻有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海神大人的眼睛裏沒有了他之前看到的情緒，可從他散亂的衣服和頭發來看，實在不太正常。

  　　普雷斯科特……

  　　普雷斯科特忍不住露出了很微妙的表情。

  　　，

  　　此時的華夏。

  　　白衣青年持劍而立，垂眸看著自己的鞋尖，一言不發。

  　　站在他身前的另一位白衣青年淡淡地說道：“子儔，向我攻擊，如果你的劍尖能碰到我，我今天就多教你一個術法。”

  　　沈子儔想起師父閃電般的速度和狠厲果決的出手，咬咬牙，強行讓自己忘記一切猶豫，滿心裏隻剩下堅決。

  　　這堅決凝在他手中的劍上，化作鋒銳的劍意，白虹劍快準狠地攻向了身前的人。

  　　刺中了！

  　　沈子儔生怕傷到師父，連忙收劍，卻發現那白衣仙人仍舊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沒被刺破半片。

  　　沈子儔頓時泄氣，握劍的手垂落在身側，臉頰上泛起了羞愧的紅暈：“師父，是徒兒學藝不精。”

  　　劍仙搖搖頭，劍尖挑起沈子儔手中白虹劍的劍尖，將之扶正，說：“再來。”

  　　又是一整天的練習，收工時，沈子儔滿身大汗，喘，息連連。

  　　他前段日子已經突破了練氣九層，還差一個契機就要築基了，築基以後，才能真正算是脫離了□□凡胎，可練氣期的修真者身體也比普通人健壯得多，他竟然每次接受師父指教之後，都會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渾身肌肉都在叫囂著要罷工，白色練功服也會全部濕透。

  　　一般一天的練習到這裏就結束了，他正欲離開，卻聽他敬重的師父開口問他：“有什麽心事？”

  　　“什麽？”他下意識反問了一句。

  　　劍仙說：“你的劍，不靜。”

  　　師父麵對劍宗所有弟子講道的時候曾經說過，劍的至高境界是穩、靜、美。劍是穩的，劍意是靜的，出劍的姿態是美的。這“靜”來源與出劍者的心態，心境一定要保持平靜，心裏想著的隻能有自己的劍，不能有其他雜物雜事。

  　　沈子儔羞愧得滿臉通紅，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的心境是不合格的，真是愧為師父唯一的親傳弟子。

  　　“是家事。”

  　　劍仙也不多問，隻是說了一句：“放你三天假，夠不夠？”

  　　“師父不用——”沈子儔說了一半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他突然想起，劍宗宗主說出的話，向來不會收回，也不容他人反駁他的意誌。

  　　他應道：“是。”

  　　沈子儔拖著酸疼的肌肉和沉重的白虹劍走了。走之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師父一眼。

  　　師父每次指點完他之後，都會獨自一人站在劍峰頂上，望著遠遠近近的雲海出神。純白的雲海起伏，似靜實動，絲絲縷縷團成一片潔白，仿佛凝結著千般愁緒。

  　　他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據說，師父千年來都守在這劍峰上，除了練劍，沒有其他娛樂方式。如非必要，他絕不下山，總是望著一望無際的雲海，想在思念並守候著某個人。

  　　——是那位嗎？

  　　作者有話說：

  　　感覺大家都忘了雲珩，拉他出來遛遛。

  　　沈子儔：師父今天也是一塊望妻石呢。

  　　雲珩：好無聊，本體什麽時候回來……

  　　森久小天使給幼幼畫了吸血鬼形態的人設！大家快去微博看！預告：森久久正在畫海神和女主貼貼的圖，草稿我已經看過了，估計不久就能出來！作者微博@晉江，雁字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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