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作者:瞬息      更新:2022-09-14 09:50      字數:3502
  第82章

    聽到楚正則的問題, 瓏纏張了張嘴,硬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眼前就是“罪魁禍首”,但她是萬萬不敢吱聲的。

    瓏纏想了想, 低頭道:“回陛下, 娘娘沒什麽大礙,隻是……有點兒累著了。方才婢子替她揉腰, 娘娘現在還在床上小憩。”

    楚正則垂眸看著瓏纏手上來不及藏起來的澤芳露, 頷首道:“嗯, 上藥若是不急,那就讓她先多睡一會兒。”

    聲音壓得很低。

    “不急,不急。”瓏纏連忙低聲道, 大鬆一口氣,正打算將手中的澤芳露放回箱籠, 就聽到床榻上, 薛玉潤迷迷糊糊地喚道:“瓏纏?”

    瓏纏微僵, 可她不得不應聲:“誒!婢子這就來了。”

    楚正則沒說話, 瞥了瓏纏和她手上的澤芳露一眼, 不緊不慢地往床邊走。

    瓏纏不敢不會意,默默拿著澤芳露, 亦步亦趨地跟著楚正則,然後替他撩起床幔。

    *

    楚正則放緩了腳步, 走進拔步床的圍廊裏。

    眼前的薛玉潤解開了繁複的發髻,正趴在床上。她雖然喚了瓏纏一聲, 但依然閉著眼睛,側露出淡粉的臉頰。

    她的背上搭著錦被, 但瓏纏大概以為自己能快去快回, 所以並沒有將薛玉潤遮得非常嚴實, 仍露出了她圓潤的肩頭。

    她的肩上,散落了幾縷烏發,吻痕在其間若隱若現。

    楚正則定了定心神,坐在了床邊,低聲喚道:“湯圓兒。”

    薛玉潤喚瓏纏的時候,已經醒了。隻不過因為剛醒,所以還想閉著眼睛假寐一會兒。

    聽到楚正則的聲音,薛玉潤一想到自己背上惹羞宮女的紅痕,下意識地翻了個身。翻身之後,才意識到她現在就穿著抱腹,趕緊往被子裏躲了躲,隻露出一對眼睛來,羞惱地道:“陛下,我要上藥了。”

    楚正則見她貓一樣躲人的模樣,唇角微勾:“嗯。”

    應聲之後,楚正則對瓏纏淡聲道:“退下,藥留下。”

    薛玉潤覺得好像哪兒不太對,她剛剛睡醒,腦子還有點兒沒轉過彎來。但她原本就是要自己抹的,瓏纏也確實該把藥留下然後告退,好像又沒什麽不對?

    更何況,楚正則有令,瓏纏不敢不從,將澤芳露留在台案上,眼觀鼻、鼻觀心地告退。

    等房門一掩,瓏纏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等等,陛下知道這澤芳露是什麽,怎麽用麽!?

    *

    楚正則並不知道瓏纏手上的是什麽藥,他隻當是要抹在腰腹上,並未多想,拿起澤芳露,伸手就想打開。

    薛玉潤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她總算明白先前哪裏別扭了。敢情楚正則是想替她上藥啊。

    薛玉潤倏地別過臉去,拿後腦勺對著楚正則,道:“不、不要你上藥!”

    這滿含羞意的語調,讓楚正則打開澤芳露的手一頓。

    依薛玉潤的性子,此時沒有可勁兒地使喚他,那定是有古怪。

    楚正則看著手上繪著牡丹花的瓷瓶,聲音啞了幾分:“湯圓兒,這藥,要抹在何處?”

    “不知道不知道!”薛玉潤羞得心底跟燒了一把旺火似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可她哪敢指明白。

    真的是,楚正則今兒怎麽就不在禦書房裏廢寢忘食呢?

    但凡他回來得晚一點,她的藥都已經抹完了。

    薛玉潤緊緊地並攏著腿,力爭不去想昨晚上羞人的場麵,然而,她的耳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解衣之聲。

    薛玉潤震驚地冒出腦袋,看著正在解衣的楚正則,道:“你、你要幹嘛呀?”

    說好的一代明君,新婚第二日就要白日宣淫嗎!?

    “湯圓兒,你在想什麽呢?”楚正則低笑道:“我要上床替你抹藥,自當解外袍。”

    薛玉潤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嘟囔道:“哼,你都不知道要抹哪兒。”

    “澤芳露。”楚正則慢條斯理地解下外袍與朝靴,然後用香胰子反複淨手,再拭淨一根根手指,聲音含笑:“湯圓兒,你說我知不知道?”

    他自來勤勉好學,晏太醫當初給他帶了那一箱物什,也不是白帶的。薛玉潤的反應,再稍一聯係瓏纏的話,楚正則就知道瓏纏小心翼翼地拿著的“藥”究竟是什麽了。

    被子底下的薛玉潤,不管心裏如何絕望,麵上是絕不可能求饒的,她斬釘截鐵地道:“你不知道。”過了會兒,還狐疑地問道:“你怎麽會知道?”

    楚正則輕咳一聲,道:“大婚之前,總要學上一二。”他很清楚怎麽堵住她的嘴:“湯圓兒,你大婚之前,難道沒看過避火圖麽?”

    薛玉潤一噎,果然不問了。

    楚正則緊接著循循善誘地道:“湯圓兒,不要諱疾忌醫。你自己難抹,與其讓宮女上手,不如我來,畢竟……”

    後半句,掩在了他落在薛玉潤額上的吻中。

    不用楚正則說完整,薛玉潤也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那麽一點點道理。她一時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自己動手羞人,還是幹脆把臉一蒙,讓楚正則動手更羞人。

    “那、那你隻許抹藥。”薛玉潤猶豫了好半天,最後把心一橫,強調道。

    楚正則緩而低聲:“嗯……”

    天光悠悠地透過垂下的紅色床幔,照在鴛鴦繡被上,落下斑駁的春光。

    *

    室外,瓏纏和宮女們站在簷下。

    小宮女紅著臉,遲疑地低聲問瓏纏:“姑姑,要吩咐小廚房備水嗎?”

    瓏纏看著這大晴天,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在帝後大婚之前,瓏纏是能篤定地說出“不用”二字的。

    可今日看到薛玉潤腰背上的紅痕……

    瓏纏麵不改色地道:“你怎知道陛下和娘娘不會想晚膳前沐浴更衣?吩咐小廚房,時時都要備水。”

    小宮女恍然應聲,轉身去小廚房吩咐。

    瓏纏站在廊下,幽幽地歎了口氣。

    皇後身邊的禦侍總管,果然不好當啊。

    *

    好在,雖然皇上和皇後抹藥的時間久了些,但的確沒有要水。陛下出門之後,去練了一個時辰的劍,然後才沐浴更衣。

    這讓瓏纏大鬆了一口氣。

    薛玉潤倒是沒覺得楚正則會把持不住,他那麽在乎她,才不會明知道她要上藥,還做有害她身子的事兒。

    可盡管如此,看到瓏纏欣慰的表情時,薛玉潤還是紅透了臉,隻求三朝回門時,叔母和嫂嫂她們,可別像瓏纏這般敏銳。

    *

    為了能在三朝回門時養足精神,薛玉潤索性以澤芳露養身子需要一段時間為由,讓楚正則禁欲了兩晚。至於他眸中的幽光,她隻能權當沒看見。

    終於捱到了三朝回門那日,楚正則於太和殿筵宴薛家族人和王孫貴族。薛玉潤在千秋宮召見薛、蕭兩府女眷。

    兩家女眷入宮時,還帶上了十個箱籠,全是薛、蕭兩家替薛玉潤準備的添妝。

    一見薛玉潤紅潤的氣色,薛、蕭兩家的女眷對視一眼,都會心一笑。

    這笑意讓薛玉潤臉色微紅,好在長輩們給她留著顏麵,看破不說破。

    不過,等能單獨跟薛玉潤說話時,錢宜淑到底比她們都跟薛玉潤更親近些,還是忍不住感慨道:“看到娘娘過得這般好,家裏人便都能心下大安了。”

    “若是他們不知道我究竟過得怎麽好,嫂嫂盡管回去說,就是像你和大哥哥新婚燕爾時的模樣。”薛玉潤眨了眨眼,莞爾一笑。

    錢宜淑紅了臉:“娘娘!”

    這一聲“娘娘”,終於把因為薛玉潤貴為皇後而帶來的拘謹,徹底衝淡了。

    眼前著朝服的皇後娘娘,也是從前在她膝下,撒嬌要她梳頭的小姑娘。

    薛玉潤老神在在地道:“嫂嫂,他們要是忘了呢,也不著急。等瀅瀅嫁進府中,就記起來了。等明兒封後大典徹底結束,待陛下大朝會親政,想來就要聖旨賜婚了。”

    錢宜淑笑道:“臣婦可得給趙姑娘傳個信才行,且得讓她知道,皇後娘娘惦念著她呢。”

    “我可不止惦念著瀅瀅,還有我的三嫂呢。”薛玉潤笑問道:“叔母這次回來,不給三哥哥定親再走嗎?”

    錢宜淑搖了搖頭:“怕是趕不及,待陛下大朝會親政之後,他們就要即刻啟程回定北。彥歌和瀅瀅的婚事定在今年秋,他們不回來。澄文的婚事,他們更是全權委托給了祖父和你大哥哥,也請娘娘幫著參謀。”

    “嗯,我打算花朝節時辦賞花宴,正好請未婚的小娘子和郎君們來,借此互相相看。”薛玉潤點了點頭。

    “多謝娘娘。祖父待陛下親政後就打算致仕,也多了功夫來細細甄選孫媳婦。”錢宜淑頓了頓,道:“娘娘放心,祖父身體康健。隻是,他老人家說,此時合該功成身退。”

    薛玉潤頷首,道:“正好,小石頭一歲多,可以去抓增祖父的棋子了。”

    “抓胡子還差不多。”錢宜淑樂得直點頭,道:“下回臣婦把小石頭抱來,都說多抱抱小孩子,也能帶來一個孩子。”

    薛玉潤臉色更紅,正襟危坐。

    錢宜淑溫柔地道:“這些日子,按規矩陛下會與您在千秋宮同起居。等過了大婚典禮,陛下就要搬回乾坤殿,到底不如現在方便。”

    錢宜淑當然希望楚正則最好別搬回乾坤殿,但這到底不合約定俗成的規矩,她也不知道楚正則是否願意,也隻能提醒薛玉潤抓緊良辰。

    薛玉潤很清楚錢宜淑的言外之意,她紅著臉,沒說話,隻含糊地應付過去。

    要是真緊著著良辰來,別說十瓶澤芳露,一百瓶也不夠呀。

    所以,還是得如尋常夫妻一般,同吃同住,這樣才能來日方長嘛。

    ——薛玉潤是絕對不會承認,她舍不得楚正則的。

    是夜,用過晚膳,薛玉潤沐浴更衣之後,打算找個法子,向楚正則“委婉”地表達一下自己的願望。

    但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呢,先為楚正則手上拿著的一個圓瓷罐給驚著了:“這是什麽?”

    為什麽這個圓瓷罐上,會畫著避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