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除了那個應該是開封了隻看了一次的新手機外, 趙鶴還在紙盒的底下發現了一張疊起來的白色A4紙。

  　　這紙張，看著跟他不在時，房東塞到他門縫裏的東西一模一樣。但裏麵的內容, 卻是千差萬別。因為趙鶴一展開，就看到了上麵寫的很明顯的“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心裏微微的一震, 然後直到此刻。趙鶴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昨天八月初三, 應該是他的21歲生日。

  　　平時的時候, 就算沒人記得他的生日, 他自己都記得。以前小的時候, 每次快到他生日的時候，他都會提前一兩天刻意的在他母親或者父親麵前暗示轉悠。那個時候, 即便不是特別的喜歡他。他的母親，也會好好的給他做一頓好吃的。而他的父親，偶爾心情好了, 也會給幾塊十幾塊錢，說讓他喜歡什麽，就自己去買上。而那個時候, 不管母親給他做什麽, 不管父親給他幾塊錢。隻要那天他們真的記得, 那天是他的生日了, 他就會感覺特別的滿足。就會一整天, 高興的像個傻子一樣。

  　　等到出來打工了，他自然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刻意提醒別人，說那天是他生日了。不過即便如此, 等到自己過生日的時候, 他還是會帶著唯一關心他的趙輕輕。去外麵好好的吃頓麻辣燙或者砂鍋, 等吃完了，他們就會逛逛街。逛街自然就要買東西，然後這個時候，他的女朋友在給自己買東西的同時，也會給他買上一兩樣。就像他有條藍色牛仔褲，和他身上最好的一件防曬衣，其實就是趙輕輕給他買的。

  　　他以為對方買那些東西給他，隻是偶然的。他以為，對方肯定不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

  　　卻沒有想到，原來她一直都知道。

  　　卻沒有想到，原來這次她早早的就給他準備了生日禮物。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就算剛才在馬路上情緒徹底崩潰，也沒有真的哭出來的趙鶴。在此時，抖著手拿著手上的手機和紙張，默默的落起淚來。

  　　眼淚滴在白色的A4紙上，迅速的浸染暈花了上麵的黑色字跡。趙鶴見狀便再也不哭了，便迅速的抹幹無用的眼淚，又伸手慌慌張張的擦幹淨紙張上的淚痕，隨即便低頭迅速的看起了紙上的文字。

  　　“趙鶴，如果你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沒有錯，那今天應該是你的生日了。本來你這個生日，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想親自把這個我買了很久的生日禮物送給你的。但你哥哥突然過來了，我也討厭見到跟著他過來的人。所以你的這個21歲生日，我注定不能陪你一起過了。當然這個生日禮物，最後我也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給到你了。

  　　PS：不知道這個禮物，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的發現。為了不讓我爸爸跟你哥哥發現這個東西，我隻能煞費苦心的把東西藏在這裏了。你也不要笑我小心眼啊，畢竟智能手機到現在都還是一個稀罕物呢。而且我給你買的這個，還是最好最貴的蘋果手機。為了不讓我送你的生日禮物，最後莫名其妙的到了別人的手上，我隻能這麽小心眼的送這個禮物了。

  　　反正就這樣吧，手機是你的生日禮物，我在這裏祝你生日快樂了。至於我們的錢，畢竟現在是我在離家出走，為了以防萬一，錢我先拿走了。至於你那邊，你就先暫時賣貨生活著吧。反正房租我們上個月已經交了，家裏有那麽多的貨，你隻要出去稍微的勤快一些，應該就餓不死的。就這樣吧趙鶴，再說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不管這張紙和這個手機，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我都希望，你永遠都開開心心的。

  　　PPS：趙鶴，這次絕對是最後一條了。就是除了那個手機外，我還給你準備了另外一個生日禮物。但這個生日禮物，需要耗費的時間有點長，我現在就算在努力，也沒有辦法迅速達成。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未來如果有陌生人給你打電話，你一定要接上啊。到時，如果對方說要帶你發大財，改變命運什麽的。你可千萬不要猶豫啊，一定要見上對方一麵。到時，也就意味著，我送你的第二個禮物，最後終於成了。

  　　好了，好了，在寫下去，就真的成了老太太的裹腳布了。反正趙鶴這次我真的走了，未來為了不必要的麻煩，短期內我應該也不會再去找你聯係你了。就這樣吧，謝謝你這陣子帶給我的開心和溫暖，謝謝你包容又懶又別扭的我。最後，我再次祝你生日快樂。”

  　　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趙鶴在連續看了幾次後，最後才小心翼翼的再次收了起來。

  　　最後他來回的檢查了好幾遍自己的屋子，確定自己沒有留下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後。就背著自己的書包，就提著自己的行李箱，慢慢離開了他生活了整整三個月的小屋子。

  　　兩人剛剛搬到這個屋子時，趙輕輕指著冰箱，說她最喜歡那個冰箱的畫麵。兩人為了趕快去夜市，一起擠在一平米都不到的小廚房，大汗淋漓的一起做飯的場景。還有兩人下午的時候，白天你坐在裏麵，我坐在外麵，大家一起貼標簽理貨的畫麵。所有的一切，一幕幕的再次出現在趙鶴的眼前。

  　　抓著拉杆箱的趙鶴，忍不住回頭再次向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小屋看了一眼。隨即趙鶴俯身拉上房門，便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趙爸趙媽，是在下午的時候給兒子打電話。想緩和一下關係時，才突然發現聯係不到兒子的。

  　　對方的電話一直顯示關機中，想到白天兒子怒氣衝衝衝出去的畫麵。趙媽坐不住了，就想拉著自己的丈夫，去兒子住的地方看看。

  　　趙爸梗著脖子不願意動彈，一副讓他去找趙鶴，簡直做夢的模樣。

  　　沒有辦法，還不知道兒子具體住什麽地方的趙媽。最後隻能拉著趙輕輕的後媽，兩人一起拿著大兒子突然想到的那串鑰匙，一起重新找公交車返回了清水村了。

  　　“這個地方真不錯啊，這樣的地方，怎麽會叫村子呢？這麽多的樓！”

  　　“這個我不太清楚，但鵬城這邊，好像很多農村，都是這樣的。”

  　　昨天在醫院掐的要死要活的兩人，此刻，因為趙鴻的情況並不是特別嚴重，也因為一方現在確實有點理虧了。所以兩人就刻意的說著話，就一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到了趙鶴住的地方。

  　　甚至到了趙鶴的屋子，敲門沒有回應。趙媽自己拿鑰匙開鎖時，她也說著這裏確實很不錯的話。

  　　但所有的一切，等她進屋看到明顯空落落的房子，等她看到裏麵的小屋子，床上的被子褥子什麽都還好好的鋪著。但那個敞開的雙人小衣櫃裏，如今卻什麽都沒有後。她就重重的癱在後麵的大床上，然後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哎呀我的媽啊，昨天這衣櫃還有一半衣服呢。那個黑色箱子，昨天還放在陽台上呢，還有那些貨，昨天都有幾麻袋呢！！趙鶴，他現在是賣了這裏的所有一切，然後自己也走了啊！”

  　　趙鶴昨天給父母錢時，是拉著父母去外麵給的。李秀娟不知道趙鶴已經把家裏的貨全處理了，然後把錢全部都給了趙爸趙媽的事情。

  　　此刻進屋看到屋子裏明顯空蕩蕩的情況，看著看了一下衣櫃，就突然坐在床上的趙媽。她就表情誇張的，大喊大叫起來。

  　　昨天的事情，確實是她理虧一點。因為怕他們家報警，他們確實也不敢得罪趙真夫妻了。但昨天的事情，也不能完全的隻怪到他們夫妻兩人。更何況，自己隻是敲破了對方兒子的腦袋，趙真夫妻就獅子大開口的找他們前前後後要了一萬三。

  　　如此的情況下，李秀娟心裏怎麽可能真的舒服。

  　　所以此刻，在明白發生什麽後。她就刻意的掐著嗓子，明顯幸災樂禍的大聲嚷嚷起來。

  　　已經感覺到事態嚴重的羅素雲沒有理會對方的幸災樂禍，她迅速的拿出自己的手機，再次撥打了自己二兒子的電話。

  　　但在撥了十次次號碼，每次電話那頭都提示是電話關機後。

  　　最後她才微紅著眼睛，才慘白著臉頰，迅速的給自己丈夫打電話了。

  　　“媽啊，這個房子到這個月月底，就到期了啊。人家房東還說，讓我們月底之前就搬出去呢！”

  　　就在趙媽等待丈夫接電話的時候，外麵李秀娟陰陽怪氣的聲音，此時終於恢複了正常。

  　　她有點著急的拿著自己在桌子上看到的紙張，迅速的走了進來。

  　　舉著電話的羅素雲低頭一看，就看到了趙鶴之前收到的那張。房東說他們違約鬧事，責令他們這個月月底之前，一定要搬出去的提示紙張。

  　　而看著這個東西，想著今天兒子明顯被丈夫氣到的樣子。這個時候，趙媽就再也忍不住了，就舉著手機猛然落起淚來。

  　　這個晚夏，趙真夫婦在趙鶴的這個小屋裏一共住了半月。等在醫院待了十來天的大兒子出院後，他們稍微的休整了一下，就早早再次買火車票離開了。

  　　不過這次回去，他們一家人隻給趙鴻買了一個臥鋪。至於他們兩夫婦，還是心疼錢，還在買了硬座。

  　　要是往常，他們可能還會猶豫一下，想著要不要買跟兒子一樣的臥鋪。但如今因為他們聯係不上趙鶴了，想著家裏的經濟狀況，他們還是默契的選擇了硬座。

  　　趙鶴離開後，他們其實是有想過報警找一下的。

  　　但因為趙爸上次報假警被警察訓斥的事情，趙爸就特別排斥見警察，而且他也不信趙鶴能一直不聯係他們。加上自尊心作祟，他也不願意自己打自己嘴巴，巴巴的去找被他趕走的趙鶴。所以到了最後，見趙鶴的電話一直打不通。見如今給孩子給完醫療費，他們還有一萬多結餘。也夠大兒子最後一學年的學費生活費了，他們最後也就真的沒有再報警找趙鶴了。

  　　至於趙輕輕的父親和後媽，兩人一直賴在小屋，一直都在找工作。

  　　起初有房子住的時候，他們的工作是怎麽找怎麽不順利。但等八月底房東過來收房子後，看著帶著兩人過來收房的陌生房東。這次兩人找工作找的飛快，幾乎是前腳剛被趕出來。後腳，當天下午，他們就提著自己的行李箱進廠了。

  　　當然在進廠之前，他們也把趙輕輕和趙鶴租住屋子，所有房東允許他們拿走的東西，全部都拿走了。然後從那天起，他們就在一家他們感覺特別陌生的電子廠，開始做物流搬運工作。至於貼模租，粘電子元器件這樣坐著上班的工作。因為他們年紀大了，又沒有工作經驗。人家工廠，現在還不願意讓他們上手呢。

  　　而當離開清水村的趙鶴，去了鵬城的其他地方。繼續找了一個包吃包住的工作，在一家服裝廠搬貨理貨打單子做庫管時。

  　　趙輕輕則是在離原先村子十七八公裏的，一個略微老舊但特別安靜的小區，跟人合租真正的看書學習呢。

  　　而跟她合租的，就是上次她跟趙鶴專門去送了一次貨，順便代買了一袋尿不濕的馨馨的媽媽。

  　　當然趙輕輕，也隻是跟對方和她的孩子合租的。至於馨馨的爸爸，其實馨馨的媽媽早就跟馨馨的爸爸離婚了。對方當時下雨天買不到尿不濕，也不是丈夫加夜班回不來。而是那人，自從跟馨馨的媽媽秦女士離婚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沒有辦法，對方那天才花費大價錢買了兩件男士T恤，才讓趙輕輕和趙鶴，給她送一次貨的。當然，現在那兩件男士衣服，如今還掛在她租住屋子的陽台上，正在震懾那些可能會注意到她家情況的陌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