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菩提子

  　　時光飛逝, 轉眼便來到了魔尊獎勵考核前三的這一天。原以為主殿會十分熱鬧，但結果卻並非如此——

  　　考核前三名中的易寒，被知晚打成了半個殘廢，人沒死已經很好了, 想來領賞那是純粹做夢。而那個偷襲小鈴鐺的成盛, 聽說後來也被知晚狠狠揍了一頓, 揍得是手腳骨折, 動彈不得，故而連前來主殿領賞的事都是由別人代勞的。

  　　至於知晚本人, 這幾日從未踏出千重塔, 似乎還沒從失去小鈴鐺的陰影中走出來。

  　　望著空蕩寂寥的大殿, 魔尊無奈地歎道：“第一次升境考核，就辦成了這般模樣, 魔境堪憂。”

  　　“……”

  　　謝行舟立在下首，聞言行禮道：“知晚並非故意, 還請尊上寬恕。”

  　　“我自然不會怪她。”

  　　魔尊擺了擺手，緩緩道：“隻是難得一見這般人物, 不曾想心性還是太弱，為了一時的傷心，失了修道的機緣。”

  　　聞言, 謝行舟望著敞開的殿門，久久不見知晚的身影, 眉眼微垂。

  　　看來，她是不會來了。

  　　金烏微移，時間一點點地流淌。

  　　魔尊瞧了眼殿門, 終於放棄了最後一絲等待, 朝謝行舟道：“關上殿門吧。”

  　　“……是。”

  　　殿門緩緩關閉, 然而就在隻剩一道縫隙時，一隻手忽然扒到門邊，然後緩緩將門推開。

  　　天光漸亮，知晚的身影浮現。

  　　謝行舟還以為知晚不會來了，望著立在門邊，氣喘籲籲的知晚時，他不禁愣了一愣，打量起她。幾日不見，她更憔悴了，披著一身潦草的鬥篷，眼底蘊著淡淡青灰，仿佛幾天幾夜沒合眼一般。

  　　就連魔尊也露出些許驚訝之色，道：“你來了。”

  　　“久等了。”

  　　望著這位魔境尊主滿身的氣勢與威嚴，知晚心中思量——對方恐怕隻要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自己，不過，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

  　　她向前問道：“請問尊者，之前允諾的一個要求，是否還作數。”

  　　看來這是有備而來，魔尊挑了挑眉，忽然覺得有些猜不透這個人，便道：“雖你是在最後一刻鍾前踏入主殿，但也是守時之人，那承諾自然作數。”

  　　有些時候，我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知晚心中默默，向前一步，抬眸道：“那麽就請尊者，給我一顆菩提子吧。”

  　　聞言，魔尊神色微動，心中卻掀起波瀾。

  　　菩提子——

  　　那是與天限同生，脫離法則的神物，罕見到恐怕整個極天也沒人能拿得出一顆。而且它有一個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能活死人。

  　　但是她又是怎麽知道的？

  　　菩提子絕世罕見，隻在上古的秘籍的記載中出現過，一般人根本查閱不到。難道她這幾天並沒有消沉，而是在查死而複生的辦法。可那上古的秘籍，也不是哪都有的。

  　　魔尊忽然想起了千重塔裏的那人。

  　　若是這樣，也不奇怪了。

  　　“你想凝魂重生，確實有一線可能。”

  　　良久，魔尊神色難辨，道：“隻不過，菩提子應天地氣運而生，與天限同處於鴻蒙之中，隻有在開荒之時才有機會拿到，我這裏也沒有。”

  　　這話跟老頭說的倒是一樣。

  　　知晚有些沮喪，卻也在意料之中。

  　　自從安頓好蕭家人以後，她便漸漸清醒了過來，再傷心難過，小鈴鐺也回不來了。與其像蕭家人一樣事事無能為力，不如尋找一線可能，哪怕希望微乎其微，也要盡力一試。

  　　所以，知晚先是去把成盛揍了一頓，劃走他的積分，然後到交易台換了幾本古籍，日日翻找活死人的辦法。

  　　她知道，小鈴鐺的魂魄沒有散，想複活小鈴鐺並非天方夜譚。

  　　不過，凝魂活人的辦法也不是那麽好找的。知晚一絲不苟地翻閱了許久的古籍，也還是沒找到一丁點線索。就在她即將放棄千重塔，想去大玄都找辦法的時候，那昏昏欲睡的老頭忽然叫住了她。

  　　“你真的想救她嗎？”

  　　知晚恍然回頭，眼中定定地盯著他：“你有什麽辦法？！”

  　　老頭望著她那雙激動得隨時都有可能掐住自己脖子的手，默了默，遞給她一本泛舊的古籍：“……其他的東西都好找，就是缺一顆菩提子。”

  　　知晚恍然接過，眼中漸漸泛起光。

  　　“謝謝。”

  　　“我提醒你一句，找菩提子可能會搭上你的性命，即便如此，你也還要去嗎？”

  　　耳畔又響起這這句話，知晚心中的念頭卻依舊沒有變——即便前方是萬丈深淵，她也要跳一跳才死心。

  　　“……既然尊者沒有，那我就換一個要求吧。”

  　　“你說。”

  　　魔境主殿之中，知晚想了想，道：“修真之人，共有十條主脈，我不知為何被封印了三條。小周天時解了一條，大周天又解了一條，現在還剩下一條，請魔尊為我解開吧。”

  　　“哦……”

  　　魔尊聞言，心中更加驚訝，他原本以為知晚會想拿回無量劍或煉丹鼎，沒想到她倒十分有遠見，提出了解開經脈這個要求。

  　　一旦解開經脈，以她的天賦，修煉速度恐怕會與日俱增，一騎絕塵。

  　　魔尊若有所思，最終還是答應了：“好。”

  　　……

  　　事實上，正如魔尊所想，知晚解開經脈後，在魔境主殿修煉，境界突飛猛進，一日千裏。往年由於經脈封印而積壓的靈力悉數湧入識海，短短數月，竟然突破了化劫境。

  　　那一日，渡劫的天雷降下，轟動了整個魔境。

  　　知晚渡著天地雷劫而生，踏空而行，走到謝行舟麵前，提出與他比試比試。

  　　謝行舟答應了。

  　　隻差一點點，假若他不熟悉知晚的為人從而選擇手下留情的話，那麽恐怕就要被她按在地上暴揍。

  　　那時候，謝行舟無比慶幸自己沒把自己看得太重。

  　　因為知晚，她是真的下死手啊。

  　　“抱歉，我突破化劫太興奮了，一時沒收住手，你一定不會怪我對吧。畢竟當初你也是這樣一時不小心才把我帶到魔境的，對不對？”

  　　對於知晚這般說辭，謝行舟沒有選擇相信。

  　　剛剛突破，知晚又不停歇地修煉起了煉丹術，漸漸的，也快能練成五品丹藥了。

  　　又一次的天雷降下。

  　　知晚拿著剛出爐的丹藥，遞給謝行舟：“師兄，你幫我試一試吧，這可是我第一次煉出來的丹藥呢。”

  　　“……”

  　　望著那顆黑不溜秋有棱有角的五品丹藥，謝行舟很難不懷疑她是在謀殺，於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拒絕。

  　　知晚激動地分辨：“什麽？你懷疑這裏麵有毒？怎麽可能！”

  　　說著，將丹藥拆開，一道藏著的天雷瞬間從丹藥裏邊閃了出來，直奔謝行舟麵上去，電光四濺，差點沒把給他給劈破相。

  　　謝行舟：“……”

  　　知晚還嘴硬：“那也不能證明它有毒對吧。”

  　　魔境主殿中，魔尊聽謝行舟稟告完知晚最近的行蹤，不禁淡淡一笑：“你喜歡的人，確實不錯。”

  　　“……”

  　　謝行舟聞言，眉眼微垂，並未作答。

  　　魔尊卻道：“既然喜歡，為何閉口不談？”

  　　“因為……”

  　　謝行舟目色斂起，從袖中掏出那枚同生共死結，悵然若失道：“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那個人，我沒把握能比得過。”

  　　這同生共死結是他從知晚身上找到的，一看便知，是雲卿羽所贈。他與她同生，她卻不與他共死，這是怎樣的情意。

  　　魔尊瞧了瞧，也頗感意外，道：“單向的同生共死結啊。”

  　　他思量些許，給謝行舟遞出一盞長明燈，燈中的燭火乃是煉器大師所用的真火，可燃盡一切法器。

  　　“行舟啊。”

  　　魔尊意味深長地歎息一聲，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要徹底狠下心，才能達到目的。在這一點上，你曾經的知知師妹，就做得很好。”

  　　說罷，拍了拍謝行舟的肩膀，留下長明燈，便離開了主殿。

  　　謝行舟望著跳動的燈火，眼中明暗交替，想了想，抬手把那枚同生共死結遞了過去，火舌竄動，漸漸將繩結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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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與魔境遙遙相對的妖境中。

  　　妖後鳳九音峨眉微蹙，美目輕凝，望著皎白無暇的掌心中那枚漸漸灰掉一半的同生共死結，若有所思。

  　　“……死了？”

  　　她轉頭，望著還在沉睡的雲卿羽，又陷入思量。

  　　“……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