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踏平夢山

  　　雲夢洲最高的兩座山就是雲山和夢山。但論起陡峭與險峻, 還是夢山更勝一籌，這也是玉山等人沒有住在夢山的原因。

  　　知晚挽著衣袖沒爬幾下，就深刻地體會到了艱辛。

  　　幾乎垂直的山壁，四處蔓延的雜木, 長滿青苔的石頭, 想在日落之前爬到頂端, 可謂是艱難險阻。

  　　但知晚依舊沒有放棄。

  　　哪怕爬得困難重重, 爬得手掌生疼，大汗淋漓, 她也依舊在緩緩向上。

  　　金烏當空, 烈日炎炎。

  　　“……”

  　　無量老祖立於雲山上, 瞧見知晚攀爬的身影，皺眉道：“玉山老頭, 在日落之前爬上去未免也太刁鑽了，你為什麽要這麽為難她？”

  　　玉山道：“因為我要看看她的決心。”

  　　無量老祖感慨：“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這小輩雖然平常不甚靠譜，但一遇到雲卿羽的事, 就十分正經。”

  　　玉山微微頷首，卻又若有所指道：“還有雲卿羽……”

  　　無量老祖：“雲卿羽怎麽了？”

  　　這一回，玉山但笑不語。

  　　而草木繁茂, 山石疊堆，知晚一路往上攀爬, 途中吃了幾顆丹藥，終於爬到了半山腰。

  　　不過，她還是快支撐不住了。

  　　那幾顆丹藥似乎並不能彌補大量消耗的靈氣與體力, 知晚眼眸微凝, 察覺視線有些模糊, 暗道不好，伸手想要爬到一座岩壁上休息一陣。

  　　一陣強烈的橫風掃來。

  　　知晚雙手一滑，忽地就被吹落，掉到了茂密的山樹堆中，不見蹤影。

  　　“知知！”

  　　小白瞧見，心疼不已，焦急地轉了兩圈，思索一陣後，雙腿一撒，匆匆地往雲山下跑去。

  　　它要去找雲卿羽來幫知知！

  　　“……”

  　　玉山瞧見，眉間微揚，並沒有阻攔。

  　　“好險……”

  　　而山樹之間，知晚單手拽著一根樹枝，懸在半空中，望著腳下的萬丈深淵，驚歎連連。

  　　還好自己抓住了這樹枝，否則就掉下去了。

  　　不過……那是什麽？

  　　知晚眨了眨眼睛，盯著崖縫間的那株皎白無暇的花瞧，沒看錯的話，這好像絕世罕見的白曇花，藥用價值極其之高。

  　　“……”

  　　知晚想都沒想，摘過來就吃了。

  　　自己現在靈氣不夠，正好吃了它補補。

  　　雲山上，玉山瞧見這一幕，神色震驚，心仿佛在隱隱作痛。

  　　“那不是白曇花嗎？”

  　　為什麽？為什麽他住在雲山上這麽久都沒發現，而且，這個小輩為什麽毫不猶豫，張口就把它吃了？！

  　　這可是連丹域都沒有的珍稀藥草啊！

  　　然而接下來，更令他心痛的場麵發生了。

  　　知晚吃了白曇花後，一路繼續曲折往上攀爬，途中又感知到了不少天材地寶。於是她一邊吃一邊爬，已經吃了好幾株珍稀的藥草。

  　　玉山整顆心都疼得在抽搐，但好在，這一切都快結束了。

  　　日暮時分，晚霞千裏。

  　　“還差最後一點點……”

  　　知晚神色蒼白，眼神些許渙散，伏在寒風瑟瑟的山崖上，望著頭頂的那一塊石頭瞧，隻要爬上它，就能抵達山巔了。

  　　她深吸一口氣，伸出滿是血痕的掌心，毅然決然地伸了上去。

  　　就算是為了師兄，也絕不放棄。

  　　而另一邊，長河之源，禁製佇立。

  　　雲卿羽手握長劍，立於無形的法幕之前，雙袖微微揚起，對著禁閉的龍境，劍氣蓄勢待發。

  　　正待一劍劈開龍境之時，小麒麟的身影匆匆從天際奔來。

  　　“師兄，不好了！”

  　　小白奔到雲卿羽身前，焦急道：“知知出事了！她在雲夢洲爬山，差點掉下去了……”

  　　“……”

  　　雲卿羽神色一凜，眉間寒沉，瞬間收回長劍，往雲夢洲飛去。

  　　一路匆匆而行，終於趕到了雲夢洲。

  　　彼時金烏西沉，山巔雲海翻湧，入目皆是漫天紅霞。風拂過，掀起草木簌簌，在日暮下婆娑搖曳。

  　　最後，金烏徹底落下。

  　　知晚躺在空無一人的山頂上，被無盡的黑包圍，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好安靜……

  　　知晚望著黝黑的天幕，心神恍惚。

  　　而就在此間，一道亮光如流星過境，出現在蒼穹之上。它分明轉瞬即逝，卻似乎點亮了暗夜。

  　　這是夢裏？

  　　知晚意識渙散地想著，一張清冷無暇的容顏卻忽然出現在黑暗中，如夢如幻，看不真切。

  　　她恍了恍，緩緩移動目光。

  　　“師兄……”

  　　知晚躺在山巔的草地上，神色錯愕，問道：“你怎麽來了？”

  　　“……”

  　　雲卿羽無言，緩緩俯身，拾起她一隻血跡斑駁的手掌，長睫垂下，眼中情緒難辨，隻有唇畔微抿，些許沉冷。

  　　他浸在暗夜裏，滿是低鬱。

  　　知晚笑了笑，微弱道：“不用擔心，我爬了上來，玉山很快就會開龍境，到時候師兄就可以進去試煉。雖然他們都說師兄半人半妖，但我一直很相信師兄，一定可以成為人人認可的妖域之主……”

  　　雲卿羽神色沉凝，想握住她手，又驀然鬆開。

  　　知晚漸漸闔眸，呢喃道：“等你成了妖域的域主，一定要給我撐腰啊……”

  　　說完，累得睡了過去。

  　　雲卿羽俯身，緩緩將她抱起，語氣隱沒在夜色裏：“知知啊，我會給你世上最好的東西。”

  　　話落間，腳下萬丈的山峰轟然倒塌。

  　　“……”

  　　雲山上，玉山瞧見這一幕，簡直又氣又疼，回過神之際，又放下心來。

  　　剛剛那些話，他都聽到了。

  　　雲卿羽不好控製，對妖域也不屑一顧，要是成了妖域之主，行事沒有顧忌，反而會害了妖域。

  　　而且，他還聽說雲卿羽打算劈開龍境。

  　　所以在知晚來的時候，玉山就早有計謀，特意設計了這一出。一來阻止了雲卿羽，二來又讓他為了知晚，而對妖域更上心。

  　　如今，也算是如願了，至於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

  　　……

  　　自從徒手爬上了夢山後，知晚就累得昏睡了幾天幾夜，不過所謂禍福相依，由於爬山修煉了體魄，再加上吃了很多珍稀的藥草。半夢半醒之間，知晚仿佛有了新的突破，已經隱隱摸到了金丹期的極限。

  　　除此之外，她還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裏，山塌了。

  　　“……”

  　　知晚掀開雙眸，從夢中醒來，驚疑不定之時，恍然瞧見雲卿羽正坐在榻邊，頓時笑道：“師兄！”

  　　“嗯。”

  　　雲卿羽難得溫和，輕聲道：“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瞧瞧這難得的氣氛，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我心裏有點不舒服。”

  　　知晚一邊不懷好意地露出壞笑，一邊伸出魔爪，就要占一占美人師兄的便宜。

  　　轟隆——

  　　外麵卻忽然傳來好大的一陣動靜。

  　　“怎麽了怎麽了？”

  　　知晚驚疑不定，就勢躲進雲卿羽懷中，問：“天打雷劈了？？”

  　　我不過就是想占個便宜而已，不至於吧？

  　　“……”

  　　雲卿羽淡然一笑，不動聲色地捏住衣襟前的那隻爪子，淡淡道：“沒有，是玉山開龍境了。”

  　　“哦——”

  　　知晚恍然大悟：“原來隻是開龍境啊，那我就放心……”

  　　個鬼啊！！

  　　“開龍境了？！”

  　　知晚回過神，眼中震驚，扶住雲卿羽呐喊：“那你還坐在這裏幹什麽？！！”

  　　你不是要獲得龍主的傳承嗎？不是要當上妖域之主嗎？以後不是還要給我撐腰嗎？

  　　雲卿羽淡然無比，卻道：“你的病不是還沒好嗎？”

  　　一句話，讓知晚神色扭曲。

  　　話是那麽說……

  　　知晚忍無可忍，匆匆披上衣裳，拉著雲卿羽就往龍境狂奔，一路不忘痛心疾首地教導他：“區區病算得了什麽？就算是我死……啊呸，總而言之，師兄你必須當上妖域之主！”

  　　要不那山我不就白爬了嗎？

  　　然而，途徑雲夢洲時，恍然間卻瞧見山峰隻剩下了一座，正孤零零地佇立在雲顛。

  　　等等……

  　　知晚又折返，打量著眼前的孤山，心中疑惑，以前不是有兩座山嗎？自己之前爬的那座呢？

  　　“你沒看錯。”

  　　無量老祖在心中道：“以前確實是有兩座的，但是那天雲卿羽去接你的時候，踏平了一座。”

  　　知晚：“……”

  　　踏，踏平了？

  　　一旁，雲卿羽雲淡風輕地看過來，挑眉道：“怎麽了？”

  　　知晚瞬間往後一退，飛快搖首：“沒，沒什麽。”

  　　不敢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