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強任他強

  　　謝行舟一身墨藍色雲紋長袍，身姿雋秀，容色如玉，清遠的眼眸中盛滿憂慮，俯身抱住了知晚，啞聲道：“不用怕，魔族已經沒了，我在你身邊呢……”

  　　知晚哭得更凶了：“……”

  　　你在才是最可怕好嗎！

  　　謝行舟見她哭得可憐，心中愧疚更甚，鄭重道：“阿晚，你受苦了，你放心，從此我再也不會離開你。”

  　　“什麽？”

  　　知晚神色一變，道：“絕對不行！”

  　　炮灰要是沒有炮灰的樣子，不識抬舉地橫在男女主中間，成為他們的絆腳石，那下場就隻有一個字——就是死。

  　　得到這樣的反饋，謝行舟一愣：“……”

  　　就在此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越過軒窗望去，見絳雲殿外烏泱泱地圍了一群人，皆是大衍宗的年輕弟子們。

  　　“咳咳，聽聞小師姐醒了，我們來看望看望。”

  　　眾人如是說，卻在看見謝行舟抱著知晚後，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露出曖昧的神色。

  　　你們那是來看我嗎，你們那是來看戲。

  　　知晚眉間一抽，卻忽然瞧見人群中一位神色黯然的小姑娘。小姑娘容貌昳麗，一身嫣然桃紅羅裳，隻是目光中閃爍著心碎與震撼，一動不動地落在謝行舟身上。

  　　沒錯的話，這就是秦知知了。

  　　謝行舟亦看見了秦知知，神色微頓，似有些尷尬，不著痕跡地鬆開了知晚。

  　　嗬，渣男！

  　　知晚壞心大起，忽然驚聲道：“咦，師兄，那裏怎麽放了麵鏡子？”

  　　謝行舟一愣：“哪裏有鏡子？”

  　　知晚指向秦知知：“就是那裏呀，不然我怎麽瞧見了自己呢？”

  　　謝行舟瞬間哽住：“那不是鏡子……”

  　　眾人：來了！好戲來了！

  　　“不是鏡子？”

  　　知晚月眸微斂，恍然大悟般：“哦，是我看岔了，原來這是一位與我相像的姑娘。沒想到在我昏睡的這三年裏，師兄你竟然……”

  　　話及此處，抬袖抹了抹沒有一滴眼淚的眼角。

  　　謝行舟顯然慌了，連忙道：“阿晚，你聽我解釋……”

  　　“沒想到，師兄你竟然替我找到了我的雙胞胎妹妹！”

  　　知晚打斷了謝行舟，扶住他的雙手，眼中水光粼粼，一臉動容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與我一樣的妹妹，是多麽不易，師兄待我的這份情誼，著實令我感動萬分。”

  　　“……”

  　　這番話仿佛給謝行舟施加了一個沉默術。

  　　足足十秒鍾後，他才緩緩開口：“雙胞胎……妹妹？”

  　　知晚：“不然呢？”

  　　謝行舟：“……”

  　　他望向秦知知，是自己將她帶回了大衍宗，在知晚生死未卜時，把對知晚的愧疚彌補在秦知知身上，後來，那些好卻漸漸摻雜了其他的感情。

  　　可是……這種話要謝行舟如何在知晚麵前說？

  　　“……”

  　　秦知知似乎是終於受不了謝行舟的沉默，垂下眼眸，倉促地跑出了絳雲殿。

  　　“知知師妹！”

  　　梅心彥第一個反應過來，追了出去，又回頭嗬斥知晚道：“師妹，就算知知是你的替身，你又何必如此羞辱她？在沒有你的日子，是知知師妹陪著我們！”

  　　說罷，匆匆追秦知知去了。

  　　知晚挑了挑眉，問謝行舟：“師兄，什麽是替身？”

  　　謝行舟終於破防了，抿唇道：“阿晚，知知她是我帶回大衍宗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今天色黑了，大衍宗外妖獸橫行，她一個人跑出去……”

  　　這是擔心秦知知了。

  　　作為一個炮灰，知晚十分有炮灰的自覺，立即道：“我知道，你快去找她吧。”

  　　“好。”

  　　謝行舟鬆下一口氣，抬起的腳卻忽然一頓，側目回望：“你……不挽留我嗎？”

  　　知晚正剝開一隻香蕉，眨眼道：“可是你不是說外麵妖獸橫行，很危險麽？”

  　　書中，知晚醒來後大肆為難秦知知，並在秦知知離開後強行留住了謝行舟，結果跑出去的秦知知遇到了妖獸襲擊，落了一身重傷。謝行舟麵上不說，心底肯定是記著這一筆的。

  　　我可不吃這個虧。

  　　知晚朝謝行舟一笑：“你快去吧。”

  　　她病色尚未褪去，一笑宛若梨花帶雨，眼眸卻似耿耿星河，爛漫昳麗，藏著細碎的笑意。

  　　謝行舟恍神許久，才魂不守舍地踏上了尋找秦知知的道路。不過可想而知，他這一路一定會走得很坎坷。

  　　目睹這一切的大衍宗弟子目瞪口呆。

  　　知晚氣定神閑地吃了口香蕉，悠悠道：“怎麽，戲還沒看飽，留下來吃口香蕉再走？”

  　　弟子們肅然起敬，豎起了大拇指，紛紛逃離了絳雲殿。

  　　高，實在是高，這一套顛倒黑白、明知故問、欲擒故縱的操作，把謝行舟拿捏得那是死死的。

  　　確認過眼神，小師姐是惹不起的人。

  　　眾人走後，殿中清淨下來。

  　　修真界的香蕉味道清甜，入口即化，沁人心脾，其中還似乎有一股靈氣，溫和地滋養著經脈。

  　　知晚吃了一根，又把魔爪伸向了下一根。

  　　一隻皎白如清輝的手卻輕輕地按住了她，來人輕笑道：“此物雖好，然你病了三年剛醒，實在是不宜積食。”

  　　是誰？！

  　　這人竟然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就跑到了自己的身邊，還輕而易舉地按住了自己的手？

  　　知晚神色一凝，掌心下壓，飛速脫離他的掌控，然後又反手出掌，想占據主動。

  　　那人哦了一聲，驚訝之中卻不慌不忙，袖手宛若水墨在宣紙上暈開，從容中便躲開了知晚的攻勢，隨後輕巧地捏住了知晚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

  　　丟人呐丟人。

  　　知晚舉起袖子：“不要打臉！”

  　　“……”

  　　扶華搖首失笑，敲了敲她的腦袋：“睡了三年，連師父都忘了，愛美倒是不曾忘。”

  　　“師父？”

  　　知晚回過神，沿著繪著鴉羽的水墨色袖望去，見來人腰墜白玉羅佩，衣襟一塵不染，容色出塵，清雅的目色中隱約笑意，潤澤無雙。

  　　這是……大衍宗的宗主扶華。

  　　書中，知晚本是個棄嬰，幼年時衣著破爛，流浪在大城小巷中。是扶華宗主將她撿回了大衍宗，收她為徒，授她道法，還贈她寶劍，親自將她養大成人。

  　　說來，扶華宗主是知晚的大恩人。

  　　隻不過，因為秦知知的出現，知晚因愛生恨，做了許多違反宗門律法的事，扶華宗主屢次維護於她，卻被長老們詬病。最終也對知晚大失所望，不再管她。

  　　“師父……”

  　　知晚望著扶華，揚起笑臉道：“瞧弟子這記性！您怎麽不跟弟子說一聲就來了？害得人家都沒有起來迎接您！”

  　　說罷，殷勤地挪過一張凳子，還捏起袖子擦了擦。

  　　扶華卻道：“這裏是我家。”

  　　知晚望了望四周：“……”

  　　說起來，絳雲殿確實是扶華的寢宮，自己的家好像是山腰的那間蒼雲殿。隻不過，在自己中毒昏迷後，扶華就把自己接到了絳雲殿，悉心照料。

  　　“……師父！”

  　　扶華宗主眼見著知晚頓住，尷尬卻隻在她那張昳麗的臉上閃現了一秒，隨後感動便毫不費力地泛了上來。

  　　知晚抱住扶華：“沒想到弟子病後，師父就把弟子接到了絳雲殿，您對弟子實在是太好了嗚嗚嗚。”

  　　扶華恍了一恍，唇畔湧起笑意：“……”

  　　枉他還擔心小弟子昏睡三年，會變得遲鈍木訥，看她這機靈勁，是他白擔心了。

  　　不過……

  　　扶華落座，思量些許，道：“為師剛剛看見你師兄出了絳雲殿，你睡去這幾年，他帶了一個小姑娘回來，想必你也知道了。其實那小姑娘雖然與你像，卻終究是不一樣的。”

  　　聞言，知晚心中微動，扶華這是在安慰自己。

  　　她笑了笑，道：“師父，您不必道歉，我也不會為此所困。去鬼門關走了一遭，我已經勘破紅塵，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修煉！”

  　　在這險象環生，弱肉強食的修真界裏，愛情會讓你身中魔毒，但境界能讓你一拳打爆魔物的狗頭。

  　　扶華恍了恍，欣慰道：“你胸懷如此寬廣，倒是為師境界低了。等你恢複後，為師便教你練習劍術。對了，你的劍……”

  　　話及此處，扶華頓住。

  　　他曾經贈給知晚一把紫靈劍，但在秦知知入門後，因秦知知沒有佩劍而險些受傷，謝行舟便把那把劍借給了秦知知用。

  　　說是借，如今要還似乎也不合時宜。

  　　知晚瞬間了然，看來男人沒了，劍也沒了。

  　　扶華略顯尷尬，溫聲道：“等過段時日，為師替你去尋一把更好的來。為師的寶庫中還有許多寶物，你可以去選些喜歡的。”

  　　書裏，知晚因為謝行舟的行徑怒不可遏，冷冷地拒絕了扶華的這個提議。

  　　然而……

  　　“寶庫？！”

  　　如今的知晚眼眸擦過一縷光，殷切道：“真的嗎？想要什麽都給我嗎？”

  　　扶華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刻鍾後

  　　金縷衣、回靈丹、驅靈火符、赤靈暖玉液……看著小弟子毫不客氣地把寶物卷到了袖中，挽衣袖的氣勢宛若要搬空整座寶庫，饒是素來淡定的扶華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知晚拍了拍他：“都是自家人，客氣做什麽！”

  　　……這句話應該他來說吧。

  　　扶華無奈扶額，千言萬語化作一句笑歎：“你還真是不把為師當外人。”

  　　最終，知晚滿載而歸。

  　　入夜，斜月低垂，雲層籠罩。

  　　知晚端坐在月色下，憑著這副身體的記憶運行經脈，吸納天地間的靈氣。

  　　在修真界中，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劫、入神等境界。各大境界又分為初、中、後三個小境界。

  　　三年昏睡，使得自己的境界低了同輩中人一截，尋常人此刻已是築基中期，謝行舟這樣的天才是築基後期，而自己……才築基初期。

  　　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我是菜雞。

  　　知晚歎了一口氣，如今隻能加倍修煉，彌補境界上的差距了。

  　　夜，悄無聲息，唯有靈氣在周遭湧動，緩緩流入開辟的七條經脈中。然而忽然間，一道法幕籠罩而來，靈氣大亂！身後聚起一股強悍的靈氣，猛地朝知晚襲來。

  　　誰？！

  　　知晚麵色一變，瞬間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