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混亂

  　　那弟子麵露震驚, 似乎是沒有想到虞西居然會什麽都不說地直接殺了他。

  　　他對上虞西的眼神，心中突然一悸，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東溟將自己從這弟子的身體裏拔出, 他軟軟地倒在地上, 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屍體並沒有消失, 一切都看上去好像沒有任何異樣。

  　　但是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覺得虞西殺錯了人。

  　　“這人是誰？”東溟的劍靈出來，抱著手踢了踢那人的屍體, 仍然沒有發現任何奇怪之處。

  　　不過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

  　　虞西走過來，看著那人的屍體仿佛在自言自語道：“奇怪, 你怎麽可能承受得住東溟的劍氣呢？”

  　　東溟可不是才生出劍靈的煉心, 他的劍氣十分霸道，甚至可以直接將對方拆解, 除非他留手了。

  　　但虞西下的命令是“殺了他”，東溟必不可能留手。

  　　虞西含笑看著在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這具屍體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她像是放棄了一般轉身朝身後走去，而就在她轉身的時候，地上那具屍體像是終於承受不住體內巨大的壓力一般，炸開了。

  　　當然, 這並沒有對虞西造成任何影響, 霜行伸手將那屍體上的死氣盡數吸收, 他的□□自然也消失在了原地。

  　　這個弟子到底是本來就應該在這個時候炸開, 還是在“聽了”虞西的話之後才炸開, 沒有人提起，就仿佛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突然, 無相像是感知到了什麽, 皺眉對虞西說：“有一大群人進入了後山。”

  　　“劍塚外麵的結界讓人破開了。”東溟麵色凝重, 雖然裏麵應該有他此前破壞了法陣的原因，但是他是不會承認的。

  　　“你們去看看吧，不用插手。”虞西微微眯了眯眼睛，二人也沒有詢問原因，低聲應了一聲便消失在了原地。

  　　霜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們幾人之間的默契不是一天兩天能形成的。

  　　他好像成了唯一的一個局外人。

  　　霜行抿了抿唇，不，能找到她就很好了，不要奢求太多，他這麽告訴自己。

  　　他托起掉落在地上的輕紗，仔仔細細地清理掉上麵的塵土，雖然那輕紗本身就不會沾上塵土，但霜行還是翻來覆去看了好一陣子之後，才下定決心輕輕地將它蓋在重新躺回去的虞西已經閉上的雙眼上方。

  　　，

  　　無相到後山的時候，首先看見的是被挖得到處都是的泥土，還有被踩得東倒西歪的花花草草。

  　　不遠處，還有幾個淩霄宗的弟子在大肆采摘靈植。

  　　無相隱去身形，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們。

  　　那幾個弟子並不知道不遠處還有一個人在一直盯著他們，仍然在肆無忌憚地一邊挖一邊談論。

  　　“我的天，後山這麽多好東西，那為何之前我們還要那麽辛苦地完成任務去換著一株靈植？”那人舉起手裏剛剛被挖出來的一顆水靈靈的靈植，笑得十分張狂，“早知道就直接來後山挖了！”

  　　“早知道你能進來？”他的同伴啐道，這後山之前可隻有用令牌才能進來，那可不是我們能拿到的東西。“我聽說，小師妹之前來過一次還是用的談、談師兄的令牌呢。”

  　　“談師兄？說起來談師兄去哪了？小師妹也說沒看見他，難不成是逃了？”

  　　“誰知道呢，反正跟咱們沒關係，隻要不牽連小師妹就好了。”

  　　“說的也是。”

  　　這幾人一口一個“小師妹”，叫得十分親近，倘若有不知道的人或許還以為他們口中的小師妹是與他們師出同門的真正師妹。

  　　但實際上，他們口中的“小師妹”隻是一個剛來淩霄宗不久，拜入青陽仙尊門下的內門弟子，而他們則是在淩霄宗呆了好多年的外門弟子，在這之前甚至與“小師妹”沒有任何交集，倒是受過大師姐的恩惠。

  　　“我看啊，我淩霄宗隻有小師妹能擔得上第一人這個稱號！多少仙尊們都克服不了的難題，結果小師妹睡一覺就找到了解決辦法，小師妹簡直前途無量啊！”這個弟子瘋狂拍白薇寧的馬屁，好似白薇寧現在就在這裏聽一樣。

  　　事實上，白薇寧現在不在，倒是有一棵樹站在不遠處低眉聽他們說廢話，同時麵無表情地自動過濾了這些完全沒有營養的話。

  　　無相記得之前也聽過這種沒有營養的彩虹屁，不過那時他們吹噓的對象是虞西而已。

  　　無相腳下，靈氣瞬間隨著無數靈植的根須蔓延致整座山，現在這座山的情況也清楚地浮現在無相的眼前。

  　　他眼前閃過一絲冷意。

  　　後山外圍幾乎所有的上品和極品靈植都被人挖走了。

  　　但是……

  　　無相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外圍的情況如您所料。”無相對虞西說，“但是，他們無差別地挖走了許多的靈植，我猜想其中有一些靈植他們甚至不認識。”

  　　倘若認識，就不會用於挖其他靈植無二的方法把那些東西也挖了出來。

  　　虞西沒有什麽反應，並沒有感到意外，她心裏的猜測早就已經被證實。

  　　淩霄宗最初的時候並沒有現在這麽多人，不讓弟子們擅自進入後山可不是因為擔心他們肆意采摘。

  　　而是擔心本來就人數不多的淩霄宗人越來越少。

  　　這時東溟也回來了。

  　　他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暴躁，“……我能不能直接把他們砍了？”

  　　“不能。”虞西微笑著說。

  　　東溟瞬間泄氣。

  　　過了一會虞西對他說：“一會跟著我。”

  　　東溟臉上瞬間露出神采，無視無相幽幽的眼神，他興奮地說：“主人你要親自帶我去砍人嗎？”

  　　“不，帶你去看戲。”這點小事還不用她出手。

  　　況且，有錯的是淩霄宗的人罷了，那山上的房子又有什麽錯，萬一弄壞了還要重新修，她和東溟誰都別想出手。

  　　東溟轉念一想也接受了，反正能親眼看著那群垃圾倒黴就行。

  　　居然敢不顧劍靈的意誌強行將他們契約，東溟當劍這麽久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劍修。

  　　誰家的劍修不是把劍當老婆供起來？罔顧劍本身的意願強行用邪門歪道的方法將他們契約這不是耍流氓的行為是什麽？

  　　東溟氣得牙癢癢，恨不得馬上就看見他們倒黴。

  　　這時，門外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進來的兩個弟子像是完全看不見在場的另外兩個男人一樣，臉色嚴肅地對虞西說：“大師姐，麻煩跟我們走一趟。”

  　　語氣十分的不客氣。

  　　東溟和無相表情瞬間一凜，包括在場隱去身形的另一個人。但沒有虞西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動手。

  　　“走吧。”

  　　等那二人目光從呆滯回過神，卻發現虞西已經走在了他們的前麵。

  　　二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好趕緊跟上。

  　　，

  　　主殿內，淩霄宗師出同門的三個仙尊坐在上首，聽著下麵弟子們的匯報，幾人神色各異。

  　　至元仙尊若有所思，青陽仙尊臉上仍然看不出什麽表情，白鶴仙尊臉上的憤怒隱忍不發，但是在聽見弟子說按照白薇寧給的地形圖將所有的靈智都采摘回來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徹底繃不住了。

  　　“荒唐！”白鶴仙尊暴起，“你知道一株靈植要多久才能長成嗎？那些弟子大多都是一些外門弟子，根本不知曉如何才能正確的采摘靈植，你們這是暴殄天物！”

  　　白鶴仙尊與靈植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這些不珍惜上天饋贈之人。他們這般行徑與強盜有何異？

  　　若是往常自然不敢有弟子反駁他的話，但今時不同往日，另外兩個仙尊都沒有吭聲，於是便有外門弟子大著膽子反駁道：“白鶴仙尊此言差矣，我們雖然是外門弟子，但是也是學習過如何采摘靈植，白鶴仙尊何必將我們看做什麽都不知道的蠢人？這未免也太歧視我們外門弟子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外門弟子本來就比不得內門弟子。但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明顯外門弟子受益更多，更有同時得到靈泉，靈植和契約了本命劍的外門弟子覺得，倘若將這三樣東西完全吸納，屆時自己恐怕比一些內門弟子修為還要高。

  　　這樣一想，許多外門弟子說話都硬氣了許多。

  　　白鶴仙尊可不樂意慣著他的脾氣，毫不留情地說：“就你學的那些三腳貓功夫，能把下品靈植挖出來就不錯了，你以為那靈植跟你一樣是個廢物嗎？”越是高階的靈植越不好挖，倘若是強行把它們挖出來不僅會損傷靈植，還會遭到靈植的攻擊。

  　　白鶴仙尊正想說這回事，那弟子再次反駁道：“我們早已想到了解決辦法，不牢仙尊費心了。”

  　　他將自己的“戰利品”拿出來給白鶴仙尊看，臉上帶著得意洋洋的神色。

  　　白鶴仙尊看了差點當場暈過去。

  　　那靈植是被他完整挖了出來，但是是被連著土一起給挖了出來。

  　　這種方法的確可以讓靈植完整地保留下來，但是同時也會對土地造成損傷。能讓這種高階的靈植生長，說明這塊地必然不是普普通通的，隨便在淩霄宗路邊就能找到的普通泥土。

  　　白鶴仙尊心痛之際忘記了，倘若將靈植連同土一起挖出，還有另外一重隱患。

  　　當然並不是全部的弟子都是這麽做的，還有一些弟子沒有耐心，直接將那靈植從中間挖斷，想著隻要取有用的葉片便好，這時因為白鶴仙尊的怒火便沒有說話。

  　　“白鶴，你消消氣。”至元仙尊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他也沒想到這些弟子居然這麽迅速地就將白薇寧交代的事情全部做完，甚至都來不及好好謀劃一番，這下不知道損失了多少。

  　　至元仙尊也有些心痛。

  　　白薇寧這時候站了出來，“師叔這次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靈泉取到了，靈植也拿到手了，還有劍也到手了。白薇寧環視下方一眾弟子，無一例外身旁都佩戴了劍。這些劍用肉眼都能看出來，與那些練習用的鐵劍完全不同。

  　　往常這些難得一求的劍此刻全部都乖乖地待在這些平庸的外門弟子身旁，宛如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但是白薇寧一點都不可惜，這些劍如何與她又有何幹係，她隻在乎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沒有。

  　　至元仙尊此時心裏早已打消了對白薇寧的疑慮，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和緩，“師侄，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話，你對淩霄宗作出的貢獻大家都看在眼裏。”

  　　至元仙尊心想可不能讓白薇寧跑了，先不說她還知道些什麽秘密，就單單因為她知曉淩霄宗這麽多事他們都不可能讓白薇寧落到別人手裏。

  　　其他弟子附和道：“是啊是啊，之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了小師妹。”

  　　“小師妹莫要放在心上，都是我等的錯。”

  　　白薇寧再次聽見這些話心裏已經不再像往常那樣生出波瀾，她知道這些弟子都是一群見風使舵的人，此番讓他們得利也是不得已。

  　　但是，隻要他們可以為自己所用就好了。

  　　白薇寧幽然開口：“那師叔是否相信我說的，有關大師姐的事。”

  　　在場的所有人都頓住了。

  　　至元仙尊和青陽仙尊都沒有說話，白薇寧自顧自地說：“我之前就說過，大師姐才是真正想要對淩霄宗不利的人。不過那時大家都不相信我，看來現在你們還是不相信我。”

  　　她語氣淡淡道。

  　　“小師妹，你別著急，我們自然是相信你的。”其他弟子麵麵相覷，“但……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白薇寧知道這麽多年，虞西的形象已經在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了，但是沒關係，她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把虞西趕出去。

  　　屆時，這淩霄宗的一切可都是她的了。白薇寧眼中閃過一道利光，有了提醒，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傻傻的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掏出來。

  　　“我與談師兄關在一處時，談師兄就告訴過我，師姐曾經與魔修有過密切的聯係。”這件事自然不是談少淮告訴她的，“而談師兄入魔，也正是因為師姐隱瞞了真相，談師兄不相信師姐會做出這件事，一時氣憤才入魔。”

  　　白薇寧神色坦然，並沒有撒謊的痕跡，其他弟子幾乎是沒有經過思考就相信了。

  　　“而你們沒有發現，淩霄宗出現混亂的時機，恰好是我被引誘入魔之後嗎？”

  　　至元仙尊皺眉，“你的意思是……”

  　　“那天發生的一切，其實都在大師姐的預料之內。大家不妨想想，我那日失敗後，對誰來說最有利？自然是被我搶走了進入劍塚的機會的師姐。而這之後，如果我真的就此沉寂在冰牢裏，大師姐更加可以肆無忌憚地實現她的計劃，至於結果大家不是都看見了嗎？”

  　　“大師姐的目的，是為了謀取淩霄宗的氣運為自己所用。”白薇寧知曉這件事的時候也久久沒有回過神。謀取他人的利益為自己所用，在她的觀念中這是隻有反派才能做出來的事情，可虞西不是女主嗎？

  　　那個突然響起的聲音告訴她，因為這個世界出了意外，所以世界意誌為了修正這一點才會讓她穿書。

  　　“師叔真的沒有覺得，淩霄宗在大師姐來了之後的幾百年裏，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完全沒有像之前那樣飛速地發展過，無論是仙尊們還是弟子們的修行都仿佛受到了阻礙。”

  　　“師叔覺得，這其中是否有旁人的手筆呢？”白薇寧眼神幽幽地看著至元仙尊，她知道至元仙尊會相信的。

  　　或者說，他會選擇相信的。

  　　弟子們在一旁叫囂著要把虞西壓過來審問，青陽仙尊仍然沒有說話，仿佛這件事裏的二人都與他沒有關係。

  　　白鶴仙尊自然是完全不相信白薇寧說的話，他轉頭看著至元仙尊，卻見至元仙尊猶豫了半晌後開口道：“那就把虞西帶過來。”

  　　等虞西到的時候，看見的景象便是所有弟子都眼神憤憤地盯著她，活像是她犯了什麽大罪一樣。

  　　而至元仙尊神色複雜，似乎是對她有所懷疑，又似乎對她有些愧疚。

  　　白鶴仙尊臉上全是對她的擔憂。

  　　青陽仙尊作壁上觀。

  　　白薇寧看著虞西，等著她的視線掃過自己時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她此時的神色。

  　　而虞西的眼神沒有在她身上停留一刻，從她的身上滑到了那群表情憤憤的弟子身上。

  　　虞西看著他們身旁無法收回空間的劍，嘴角露出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