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時三十      更新:2022-09-09 21:31      字數:3764
  第6章

    寧彥亭才剛踏進家門,便立刻有機靈的下人跟他說了寧母大鬧二房的事情。

    “聽說二小姐哭得可慘了,如今老夫人已經將大夫人叫去了。”下人說:“大老爺,您快去看看,大夫人去了可是有一段時間了。”

    寧彥亭心中一慌,連忙快步朝著老夫人的院子走了過去。

    他可是知道的,自己的夫人一向膽小,哪像是下人口中會做出搶走侄女首飾的人,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他夫人一向怕老夫人,如今又出了這等事情,可別被嚇到才好。

    寧彥亭想著,腳上也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他匆匆趕到寧老夫人院中,便聽到從裏麵傳來女人尖利的吵鬧聲,寧彥亭也不多想,急忙大步跨了進去,揚聲高呼:“娘,手下留情!”

    屋子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寧彥亭急急站定,一抬眼,還要再說些什麽,可看到了屋子裏的景象以後,頓時又愣在原地,連快要脫口而出的勸阻都被他咕咚一下咽回了肚子裏。

    他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看到了什麽??

    寧母抓著二夫人的頭發,麵目猙獰,兩人撕扯到了一塊兒,個個十分狼狽,哪裏還有半分高門貴婦的模樣?老夫人顯然被氣過一回,捂著胸口靠在主位上哎喲哎喲地叫喚,幾個丫鬟著急地侍奉在她的身邊,而寧晴和寧朗則滿臉慌張地去拉寧母和二夫人。屋子裏混亂成一團,還是寧彥亭忽然出現,才總算是讓這場混亂停了下來。

    寧母重重地哼了一聲,鬆開了抓著二夫人頭發的手。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轉身到旁邊位置上坐下,模樣端莊,和剛才拉扯頭發的好像不是同一個人。

    寧彥亭怔了半晌,才呐呐道:“這……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大哥,你也看到了,大嫂她這麽粗魯,先是去晴姐兒那大鬧了一通,現在又像個市井潑婦在老夫人屋子裏鬧,你看看,老夫人都被氣成什麽樣了。”二夫人撫了撫頭發,也不管自己的形象如何,扶著寧晴,恨恨地道:“大嫂這個樣子,哪有寧家長媳的風範,若是讓外人知道了,我們寧家都要成為外人的笑柄。大哥你倒好,不分青紅皂白就衝進來讓老太太手下留情,老太太不過是將人叫過來問話,她倒好,還先動起手來了!到底是誰才要手下留情?”

    寧彥亭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的夫人溫婉端莊,平時連大聲說一句重話都不敢,怎麽會像會直接動手的人?可他方才見到的也不是幻象,他也是真真切切看到了這幅畫麵。

    寧彥亭隻覺得十幾年來的認知忽然天翻地覆,他怔怔地朝著妻子看去,寧母冷著臉坐在那裏,那表情半點沒有他熟悉的模樣。他錯開目光,和站在旁邊的兒子對上視線,也在寧朗眼中看到了事情超乎常理的無措。

    “這……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寧彥亭又巴巴地朝著寧老夫人看了過去:“娘,您、您……”您沒什麽事吧?

    寧老夫人捂著胸口,顯然是被氣得不行,怎麽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寧彥亭訕訕地看了她一眼,又將未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他又朝寧母看去:“雲蘭,這是怎麽回事?”

    “爹,爹,這事我來說。”寧朗急忙擋在了寧母的身前:“我來的時候,娘和二夫人已經在吵起來了,不過我聽著,是二夫人先罵了阿暖,她說阿暖在外麵的名聲差,是因為阿暖自己的緣故,和兩位妹妹沒有關係,娘聽了很生氣,所以才去和二夫人動起手來。”

    “阿暖?這事怎麽又和阿暖扯上了關係?”

    寧朗是從中間來的,也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因著寧彥亭一問,他也隻能茫然相對。

    寧母將蠢兒子拉到一邊,語氣冰冷地道:“你不如去問問你的兩位侄女,她們在外麵是如何敗壞阿暖名聲的。”

    “我們晴姐兒一向乖巧,連布莊送來了布匹,她都惦記著姐妹,特地給暖姐兒留下最好的,但凡有什麽好東西,也都是惦記著給暖姐兒一份。”二夫人拂開寧晴,朝著寧母瞪了過來:“你空口無憑,張口就冤枉,若是連晴姐兒的名聲都被連累了,你拿什麽來賠?”

    “她自己做出的事情,還敢不承認?”

    “這人又不是沒腦子,晴姐兒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看暖姐兒平日裏就不愛和姐妹相處,慣在你麵前裝的好,誰知道私底下又是什麽人!”

    寧母又瞪圓了眼睛,一拍桌子站起來,就要再和她爭論一番。二夫人毫不示弱,就要迎難而上。

    “行了!”老夫人重重地斥了一句:“看看你們兩個,像什麽樣子,讓人看見了都要笑話!”

    寧彥亭總算是找著了插話的機會:“娘,您看這是……”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地吐了出來,才道:“就按我剛才說的那樣,將晴姐兒的那些首飾還回去,晴姐兒去給暖姐兒道個歉,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就這麽過去了。”

    “那我阿暖這委屈就白受了?”寧母叫道:“輕飄飄一句道歉就完了,那阿暖的名聲難道還能回來嗎?”

    老夫人厲聲道:“你這麽鬧,她還有什麽名聲!”

    “我再鬧,那也是我的,與阿暖有什麽關係,別人隻知道阿暖有個蠻不講理的母親,可她卻是個好的。寧晴那一張嘴在外麵這麽一說,阿暖以後還能找到什麽好人家?老夫人,我知道你喜歡寧晴,可阿暖也是你的孫女,阿暖受了委屈,難道您就這麽看著不管嗎?”

    老夫人閉上眼睛,複又睜開,朝著寧彥亭看了過去。

    寧彥亭向來孝順母親,對老夫人言聽計從,被老夫人這麽一看,身體已經快於理智地上前一步,拉住了寧母。

    “你少說點。”他低聲道:“小心氣著娘。”

    寧母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卻是又冷哼一聲,甩開了他的手。寧彥亭又抓住了她:“有什麽事情,我們回去再說。”

    “你……”

    寧母想說,你能說出個什麽結果來?

    是能給阿暖討回公道,還是敢大著膽子說老夫人一句不是?

    她的目光看過屋內眾人,看到二夫人一身狼狽,再看寧晴滿臉驚惶,連老夫人也是強忍怒氣的模樣,心情才總算是好了一些。顧忌著還要給丈夫麵子,她也就沒再繼續發作。

    寧母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這才道:“老夫人說的這些,我可不答應,寧晴那句道歉,我們阿暖也不稀罕。隻是我話撂在這了,往後若是讓我再聽到一句阿暖的不是,我也不會善罷甘休。我們阿暖已經沒了名聲,我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會再讓她在後宅之中受欺負。”

    二夫人還想要說點什麽,寧母冷笑一聲,話鋒一轉,又道:“我江家雖說不如以前,可我父親也還留下不少舊部,要是阿暖受了委屈,她那些叔叔伯伯也會為她討回公道。”

    二夫人瞪大了眼,像被掐著脖子的鴨子,伸長了脖子,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可憐寧彥亭左看看右看看,還是稀裏糊塗的,既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也不明白自己的妻子為什麽忽然變了個人似的。

    寧母趾高氣揚地喊了寧朗一聲,帶上自己的丫鬟們,嘩啦啦出門去了。

    “哎……”寧彥亭幹巴巴地回頭叫了她一聲,又無措地回頭看了回來:“娘?”

    老夫人陰沉著臉,看了二夫人和寧晴一眼:“你們先回去。”

    二夫人也帶著寧晴走了。

    眨眼,屋子裏隻剩下了寧彥亭。

    “娘。”他終於找到機會湊近寧老夫人:“究竟發生了什麽?我聽下人說,雲蘭她到寧晴的屋子裏,將她的首飾全都搶走了?”

    老夫人眸光微動,回答之前,卻是先幽幽歎了一口氣,頓時讓寧彥亭的心提了起來。

    ……

    寧朗一路跟著寧母回了大房院子裏,還是滿臉恍惚的模樣。

    一踏進門,他才總算是憋不住了,急忙追問道:“娘,究竟是怎麽回事?你到底沒有要把晴兒的首飾全都拿走?”

    “還晴兒呢,叫得那麽親熱,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親妹妹。”寧母沒好氣地瞪他。

    寧朗撓頭:“阿暖當然是我親妹妹了,可晴兒不也是嗎?女孩子家家怎麽能沒有首飾,娘,你還沒說,你搶她的首飾幹什麽?”

    寧母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自己的火氣,又道:“我也沒有全拿走,我隻是將從前我送給她的拿了回來。她要是缺首飾,叫她爹娘買去!還有你,以後不準和大房二房走得太近,有多遠就離得有多遠。”

    不然還不知道要被坑成什麽樣呢!

    寧朗依舊傻乎乎地問:“為什麽啊?娘?”

    “我說什麽,你聽著就是了。”寧母美目一瞪,又忽地想起了什麽:“你今天怎麽在家?”

    寧朗恍然想起,又朝著她伸出了手:“娘,我的月例花完了,你再給我些銀子花。”

    “……”

    寧母回頭問丫鬟:“今兒是什麽日子?”

    丫鬟應道:“回夫人,今天是初六。”

    寧母又刷地轉過頭來:“才初六,你就將月例花完了?”

    “是、是啊?”寧朗茫然。

    換做以前,娘親一聽到他口袋裏缺錢花了,早就立刻掏出了銀錢來給他,怎麽今天這麽凶?

    “你是不是又逃學了?”

    “是、是啊。”寧朗心虛地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娘,我還看中了一個簪子,想要給阿暖買,你再給我些銀子,我今天就去買來。”

    回答他的卻是耳朵上傳來的劇痛。

    “娘!痛痛痛!!”

    寧母毫不客氣地將兒子的耳朵扭了一圈,怒道:“要什麽銀子,你看看你,整天不學無術,學問不學好,旁的倒是精通的很,整天想著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玩,你看看阿暖,阿暖怎麽就和你不一樣?從明兒個起,你好好去學堂上學,若是缺了一天勤,你下個月的份例都直接沒收,我拿去給阿暖買首飾。”

    “什麽!?”寧朗頓時傻眼:“娘,這不好吧?”

    “我這是為你好,你給我記住了,往後我可不會對你再手下留情,至於銀子,除了月例之外的,我一分也不會再給你。”

    寧母心想:傻兒子,我這也是為你好呢。

    想上輩子,她就是一直縱容著寧朗,幾乎有求必應,才讓寧朗落到了後來那個境地。現在還好,寧朗還沒有跟著他那群朋友學壞,趁早讓他改過來,好好糾正他身上那些臭毛病,等以後讀書讀好了,再考個功名出來,也省得阿暖再為他操心。

    明明是兄長,該為阿暖這個妹妹撐起一片天,最後反倒是連累阿暖為他奔波,這算是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