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作者:白清溪      更新:2022-09-09 11:56      字數:4526
  第四十五章

    柳茯苓指了指他身後, 本以為他看到這樣離譜的場景,縱使不跟她道歉,再不濟也要稍稍表示點什麽。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 趙雲屹非但沒有絲毫歉疚之意, 反而半闔著雙眼看著她,隨意一般慵懶地發出一聲略顯低沉的鼻音, “嗯?”

    柳茯苓深吸一口氣, 他這個“嗯?”是什麽意思?

    仿佛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趙雲屹伸出手, 胡亂摸了摸她有些淩亂的頭發,讓她的頭發更加淩亂蓬鬆,“那又如何?”

    然後在她呆愣的目光之中,緩緩補充了一句,“別忘了你今日還要去小廚房送信。”

    興許是一夜沒睡的緣故, 柳茯苓如今的反應很慢,被他弄亂了頭發也許久沒有反應過來,隻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隻覺得自己這一夜過得屬實荒謬。

    送信……是啊今天還要去送信。

    柳茯苓終於反應過來那封要交給九王爺的信, 所以今日辰時之前, 她還要去小廚房……

    她咬著唇, 氣得太陽穴翻騰,半晌她才咬牙問道, “殿下昨夜睡得如何?”

    “不錯。”趙雲屹臉不紅心不跳, 看著她委屈的模樣,嘴角勾起笑意, 然後便不說話了。

    柳茯苓剛想說自己睡得很不好, 便聽到趙雲屹緩緩對她說, “洗沐更衣,時間不多了。”

    清晨的陽光溫暖和煦,灑在柳茯苓的發絲間,她一頭烏黑的長發,經過一晚的折騰已經蓬亂不堪,當然,那其中還有趙雲屹方才的手筆。

    她就像是隻炸毛的雛鳥,聽到這話,她清澈的眼瞳之間呈現出更深的幽怨之色,卻又不好輕易發作,趙雲屹可以看出她在拚命地忍著,可她此時卻著實是有些忍不住了,胸前不住起伏,像是被氣得不輕。

    柳茯苓緩緩閉上眼,勉力控製著自己急促的呼吸,因為沒睡好,她隻覺得自己處於暴躁的邊沿,隨時有可能爆發怒意。

    而且因為這一夜的“折磨”,她眼下有些淡淡的青黑之色。

    看到她這副模樣,趙雲屹不由想起昨夜星星點點的記憶。

    若他的記憶沒錯的話……他昨晚在睡夢中,確實抱著一樣暖融融,軟呼呼的小東西。

    那個柔軟溫暖的小家夥似乎總是想逃,卻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捉回來,死死地禁錮在懷中。

    那個小家夥便是眼前一臉怨氣的姑娘。

    晨光熹微,趙雲屹休息饕足,心中泛起一陣難得的溫軟,一直經曆病痛與折磨的身體經曆過這樣的休息之後,血液和神經之中全都叫囂著渴望,讓他想要繼續抱著她,一直抱著……

    趙雲屹仿佛不受控般緩緩地再次伸出手,卻是稍稍輕緩地摸了摸柳茯苓柔軟的頭發,然後一直往下落,一直碰觸到她柔軟光潔的脖頸處。

    柳茯苓一顫,稍稍想要後退,卻撞進了他的眼眸中,頓時僵住了。

    他眼眸幽深,語氣間是自己都未曾料到的溫和與平靜,“更衣洗漱後,先去小廚房,吃了早飯再回來睡。”

    聽到可以補覺,柳茯苓心中還是稍許獲得了些安慰,畢竟一聲道歉不如讓她睡個好覺。

    隻是聽到“回來睡”三個字,她卻有些不情願。

    “殿下,我可以回涇香閣睡嗎?”

    “可以。”趙雲屹的手觸及之處,是她溫軟的脖頸,他心情不錯,緩緩道, “這幾日你都可以回去。”

    看著柳茯苓眼眸中露出的慶幸,趙雲屹心中泛起些古怪的情緒。

    不過,他確實不能繼續與她睡在一處……趙雲屹眼眸半闔,緩緩收回了自己的手。

    按照這架勢,他也不知何時會忍不住,對她做些不該做的事。

    想到此,趙雲屹不管她如何,自顧起身,快步去了洗沐間,柳茯苓聽著遠處淅瀝瀝響起的水聲,心說他大早上的沐什麽浴,而且一晚上過去了,那沐浴的水應當都涼了吧?

    趙雲屹果然不是什麽正常人,總是做這些古怪的舉動……

    柳茯苓一麵想著,一麵走出寢殿,跟外頭的宮人要了些熱水潔麵洗漱,宮人看到她淩亂的頭發,不禁捂嘴偷偷笑了笑。

    柳茯苓一愣,摸了摸頭頂亂糟糟的頭發,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也是趙雲屹習慣古怪,身邊不要人伺候,宮人進不來寢殿,柳茯苓一時也忘了自己的儀容,直接便這樣走出門去。

    柳茯苓讓人送了水後,趕緊對著銅鏡將自己的頭發打濕了些,用梳子緩緩梳整齊。

    正梳著頭發,柳茯苓便聽到身後傳來了有些慵懶閑散的腳步聲,那腳步聲一聽便知道是誰,柳茯苓急忙起身,卻被趙雲屹摁了回去。

    “繼續。”趙雲屹站在她的背後,透過鏡子看她的臉。

    她的臉白淨明晰,在銅鏡中有些微微的變形……她剛剛洗過臉,臉上被棉布毛巾擦過,白皙的底子下麵有些紅潤之色,便如那剛下過一場雨之後懸掛在枝頭,剛剛成熟的桃兒似的,透著紅潤,汁水豐盈。

    趙雲屹滿身的濕氣,身上有些微涼,卻已是換好了衣裳,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的,清俊的驚人,一頭烏發披散在肩,無端便覺得他矜貴優雅極了,令人不可直視。

    柳茯苓透過銅鏡看了他一眼,輕聲問,“殿下不冷嗎?”

    “不冷。”趙雲屹確實是用的涼水沐浴,不過……對他也是正好,畢竟,壓下那些晨起,還是涼水最快。

    柳茯苓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裏發毛,飛快幾下梳好了頭發,便趕忙站起身,本想放下梳子告辭去小廚房送信,卻見趙雲屹上前一步,坐在了剛剛她坐的位置上。

    “替我束發。”趙雲屹仿佛理所當然一般,不急不緩道。

    “……”柳茯苓手上的梳子還未來得及放在桌麵上,聽到他的話,一時間也僵住了,半晌緩緩說,“回稟殿下,我……不會。”

    趙雲屹微微抬首,有些不滿的睨了她一眼,“學。”

    柳茯苓無奈,隻好拿起梳子,站在了趙雲屹的身後,握住了他的頭發。

    他的頭發烏黑發亮,質地很奇怪,柳茯苓頭發偏軟,一揉便亂,而他的頭發質地如綢緞,手一握著便覺得十分順滑,而且看起來並不容易斷,十分有韌性。

    柳茯苓心中生出一股羨慕,她的頭發最難打理,總是要塗發油才行,而且容易掉發,好在她的頭發還算多,掉得多長得多,看起來倒是沒有什麽影響。

    可趙雲屹這頭發實在是茂盛極了,發質又極好,又聽話,柳茯苓依稀記得自己以前曾試著給父親挽發髻,她循著記憶,有些笨拙的梳開趙雲屹的發尾,將他頭發繞了上去。

    趙雲屹倒吸一口冷氣,從柳茯苓頓時僵住不敢動的手中,扯出一縷細小的發絲。

    “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柳茯苓嘴上這麽說,實際上心裏卻毫無歉意,甚至聽到他吃痛的聲音,竟然覺得有些快活。

    趙雲屹看著鏡子裏的柳茯苓,沒有說什麽,隻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柳茯苓收斂情緒,立刻開始認真地替他挽發,她纖細的手指撫著他的發絲,將那些細碎的發絲也盡數挽起,最後帶上發冠。

    “這不是會麽?”趙雲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麵緩緩起身,一麵問,“替誰挽過發?”

    “我爹。”柳茯苓輕聲道,“小時候弄著玩。”

    “你和你父親關係不錯。”趙雲屹背著手走出寢殿門,“他應當是個好父親。”

    “……”柳茯苓沒有說話,她低頭不語,隻輕輕眨了眨眼,暗暗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忍著什麽情緒。

    趙雲屹目光深邃的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道,“去送信吧,找個借口去廚房,我去書房等你。”

    “是。”柳茯苓福了福身子,懷中揣著那張皺巴巴的信,快步朝著小廚房走去。

    一旁,李忠早就候著了,看見柳茯苓離開,他立刻湊上前來,笑道,“殿下精神抖擻,看來昨夜休息的不錯。”

    “是不錯。”趙雲屹背著手走向書房,問跟在他身後的李忠,“涇香閣那邊置辦的東西齊全嗎?”

    “齊,齊全的呀,都是老奴親自布置的。”李忠想到昨夜的事情,細細想了想,主動問道,“殿下,是不是要將那些東西般進您的寢殿?”

    “不。”趙雲屹回答得很幹脆,倒是讓李忠有些意外。

    “日後若不是我的吩咐,她便住在涇香閣,她若是有什麽需要的,你一應處理,給她最好的份例。”趙雲屹道。

    李忠連連應聲,心中卻驚歎,最好的份例,那不就是與殿下同等的份例嗎?殿下未納妃,本就沒有妃子的那一份東西,如今多出了一個人,殿下這是要將自己的那一份也分給這位柳姑娘啊。

    “殿下對柳姑娘可真好。”李忠感歎道。

    “那是自然。”趙雲屹暗示一般看了一眼李忠,“我對她好的事,可以讓更多人知道。”

    李忠一愣,立刻笑著點頭,“是!”

    而另一頭,柳茯苓問了好幾個宮人,才找到隱藏在東宮拐角的小廚房,小廚房的外頭隔了一道籬笆牆的花兒,因為煙氣重,所以距離主殿並不算近。

    柳茯苓一到,小廚房內的宮人們臉上都露出了迷茫。

    主廚是個太監名叫李瑋,是李忠的弟弟,李忠早就打過了招呼,李瑋卻是第一次看到柳茯苓,看到她的臉,他頓時愣了愣,才想起東宮中多出了這麽個人。

    下一秒,他立刻放下菜刀,雙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堆出跟李忠有七八分相似的笑臉,小快步跑了過來。

    “是柳姑娘吧,今日來有何貴幹?”李瑋笑著問,李瑋與李忠長得很像,就是看起來胖了一大圈,笑起來,便給了柳茯苓一種十足的親切感。

    “打擾了,我今日,是想來給殿下做些小點心。”柳茯苓麵露些羞赧之色,倒像是個新婚的妻子第一次下廚,“想借用一下小廚房,可以嗎?”

    “當然可以!”李瑋立刻忙不迭的點頭。

    “給太子殿下用的其他餐點已經備好,柳姑娘需要我們告退嗎?”李瑋問。

    “實在是麻煩你們了。”柳茯苓感激不已,急忙俯身行禮。

    李瑋趕忙客氣擺手,他說到做到,話已至此,他動作也極利索,收拾妥當之後,跟柳茯苓簡單介紹了小廚房裏的用度,便立刻領著自己的人,離開了小廚房。

    “那姑娘就是殿下近日寵愛的那位樂伶姑娘嗎?太美了,天仙兒似的,我剛剛一抬頭,還以為是在夢裏。”

    “咱們太子殿下看上的女子,會差嗎?”

    “這倒是。”

    廚房裏幹活的習慣的人們,嗓門都不小,柳茯苓把他們離開時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那些話,讓柳茯苓的耳根都不禁有些微紅。

    她倒是沒想到,東宮中小廚房的氛圍竟然十分不錯,那幾人看起來便麵善,仿佛一家人似的,這跟那冷心冷清的趙雲屹,屬實有些不搭。

    現在正是辰時,再過一會兒應該就是那位姓牛的宮人送菜的時間,柳茯苓一麵等著,一麵思考自己應該做些什麽——縱使是找個借口,也要稍稍做些東西蒙混過去才行。

    她會做飯,隻是做的極少,母親曾說,姑娘家,琴棋書畫是必要的,下廚卻不必,說是那油煙嗆人,若是嫁得良人,縫縫補補,繡些荷包鴛鴦和帕子是要的,但是下廚做飯蓬頭垢麵,便不必要了。

    所以母親極少讓柳茯苓學這個,柳茯苓便隻學了個皮毛,但是小糕點方麵,她自己倒是頗有些興趣,素日便喜歡自己捏一些小兔子小花兒之類的糕點來玩。

    在家的時候,她也時常做些糕點,各種口味的都有,酥軟的、鬆脆的,各式各樣她都會,爹爹娘親都愛吃,桂枝也愛吃的很。

    想起過幾日興許有機會去看桂枝,柳茯苓便想著,不如趁此機會,做個糕點罷了。

    柳茯苓淨手之後,便直接拿出麵粉和其他調料來,倒在器皿之中,然後她一抬頭,便看到了麵前的一罐糖。

    看到糖她就想到那日在秦貴妃那兒吃糕點差點被齁死的苦悶,一想到被齁著,她便想到趙雲屹那令人十分想讓人揮一拳的俊俏又惹人怒的臉……一想到那張臉,她便想到昨夜的趙雲屹,一想到昨夜的趙雲屹,她便覺得肺裏都要被氣炸了。

    一夜沒睡的柳茯苓頂著黑眼圈,咬了咬牙,拿起了糖罐。

    糖罐沉甸甸的,整個罐子有腦袋大,裏頭全是糖,柳茯苓怒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嘩啦一聲,將大半罐的糖,盡數倒進了器皿之中。

    作者有話說:

    柳茯苓:齁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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