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精修)
作者:白清溪      更新:2022-09-09 11:56      字數:3652
  第十三章 (精修)

    興許是因為柳茯苓眼中帶著些防備,趙雲屹微微一挑眉,補充了一句,“看看你能嬌氣成什麽樣。”

    “……”柳茯苓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控製情緒,不要跟這種人計較……就算計較也不是他的對手,於是乎,她有些憤憤的將袖子擼了上去。

    那指印依舊在,隻是淡了些,呈淡淡的粉色,將他當時所用的力道忠實的記錄在了柳茯苓的身上。

    車內燈光昏暗,她的膚色卻異常紮眼。

    “腿怎麽了?”趙雲屹挪開眼。

    “撞了。”柳茯苓掀開裙子,露出膝蓋。

    圓潤瑩巧的膝蓋上,一道青痕赫然。

    趙雲屹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不置可否,隻說了兩個字,“嬌氣。”

    “殿下興許不知,女子自然與男子不同。”柳茯苓還是沒忍住,一麵放下裙擺一麵柔柔開口。

    趙雲屹掀起眼皮看她,柳茯苓原本還有些底氣,但一與他對視起來,她便明顯有些頂不住,越說到後來,聲音越小。

    “何處不同?”趙雲屹明知故問。

    “男子向來皮厚些。”柳茯苓聲音細弱蚊蠅,“而不是女子嬌氣。”

    外頭的傳來青葉的幹咳聲,似乎像是聽到了柳茯苓的話,隻覺得膝蓋中了一箭,忽然就成了皮厚男子之一。

    趙雲屹懶洋洋看了她一眼,“膽子不小。”

    “沒有說您的意思……”柳茯苓垂下頭,假裝剛剛什麽也沒說。

    趙雲屹並不言語,隻輕輕“哼”了一聲,半闔雙眼,懶洋洋靠在軟墊上,不再看她,隻細細思忖著什麽,他表情嚴肅起來,看樣子似乎在想著什麽家國大事。

    柳茯苓收起袖子,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還是問道,“殿下,你真能……讓我在樂伶酒會上有選擇權?”

    “自然。”趙雲屹似乎有些疲乏了,悠悠然開口,有些懶洋洋的。

    柳茯苓見他不想搭理自己,心中反而安心了些。

    她如今唯一擔心的,便是他說話不作數。

    樂伶酒會是明月樓的傳統,類似於青樓女子的出閣之夜,隻是聽起來更雅致一些,實際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酒會上,明月樓會提供酒水和各類舞樂,最後由當日及笄的姑娘彈奏一曲,客人們便可以競相出價,爭得頭名,便可贏得那位姑娘的初次。

    酒會是被達官顯貴選擇的盛宴,樓裏的姑娘們便如魚肉,任人宰割,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爭搶,沒有半點法子。

    白芷姑娘便是如此,落入了那些畜生的手裏。

    柳茯苓揪著手指,細細想那“選擇權”三個字。

    在明月樓兩年,她雖然一直在想辦法,卻也知道,她力量太小,如同蚍蜉撼樹,即便努力掙紮,也逃不脫那注定的命運。

    如今最好的消息便是能有選擇權。

    她若是能自己選,好歹可以選個自己中意的男子……也好過被那些猥瑣的達官顯貴們挑選。

    趙雲屹許是有些疲累了,他緩緩的闔上了眼,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

    柳茯苓見他眼睛閉上了,便大著膽子細細打量他。

    乍一看,趙雲屹絕對是長得極好看的男子,他的長相與趙雲崇相似,卻又有著極大地不同,他的五官精致淩厲宛如精細雕刻,睫毛極長,明明是好看的臉,可柳茯苓看他身上就是有種詭異的氣場,隻稍稍一動便令人不由自主的畏懼。

    可如今他闔眼養神,倒像是那狼犬休息之時,看起來稍微不那麽可怖了。

    柳茯苓歪了歪腦袋,一麵看著他,一麵想著今日所談之事。

    下意識裏,她總覺得心中發虛,像是掉進了什麽陷阱似的。

    可他又明明一字一句親口應下了那些事,除非他不要臉到直接撕毀口頭協議,否則她實在也找不到錯漏之處……

    馬車緩緩停下,喧鬧之聲漸起,她正看著趙雲屹發呆,趙雲屹卻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深褐色的眸子裏漏出些……意味深長。

    柳茯苓這才反應過來,這一路上她居然大半時間都在盯著他瞧,她心中不免慌亂,急忙挪開眼,垂頭不說話。

    趙雲屹看著她泛紅的耳朵,眼神有些微妙。

    “到了。”他啞聲說。

    “是。”柳茯苓說著便要下車,她身子晃悠悠的準備下車,卻冷不丁聽到他在背後傳來一句。

    “我讓你下車了嗎?”

    “……”

    柳茯苓深吸一口氣,回過身來,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這麽好的皮囊,裝了個這樣的人,著實可惜了。

    “明日那樂伶會來,你隨機應變。”趙雲屹緩緩道,“該做什麽,明白嗎?”

    “嗯。”柳茯苓輕聲應道,“打聽他的情況。”

    “若有事找我,便聯係趙瞻。”趙雲屹看著她的眼睛,“趙瞻麵前如何做?”

    “今日殿下特意來看我,並與七皇子吃醋……”柳茯苓柔順答道,“最後還去了我房中,怕我生悶氣,夜裏帶我出門看風景。”

    “去吧。”趙雲屹眯著眼看她笨拙的下了車,披著他的黑色大氅,搖搖晃晃走進了樓裏。

    遠遠看著,她臉上帶著些懊惱,一進去便與那門口的小廝福身道歉,一臉的委屈。

    青葉見趙雲屹半晌沒有吩咐離開,耐心等著。

    直到柳茯苓徹底消失在樓裏,趙雲屹才開了口,“回宮。”

    青葉聽到趙雲屹聲音有異,心中不由得一顫,看了一眼趙雲屹,驚道,“殿下!您又……”

    趙雲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語氣平靜,隻是聲音有些低啞,“無妨,回宮。”

    “是。”青葉不敢耽誤,立刻啟程。

    ……

    柳茯苓回到樓內之後,與門口的小廝陳德子道歉許久。

    德子急忙解釋,“茯苓姑娘,東西也不是我的呀,那是我跟白芷姑娘借來的,那樣的好東西,我們這些人,皮糙肉厚的,哪裏用得著。”

    柳茯苓拎著裙擺便要去找白芷姑娘,卻被德子叫住。

    “茯苓姑娘,現在可別去找白芷姑娘。”

    柳茯苓疑惑看他。

    “那位客人又來了,正在讓白芷姑娘伺候著呢。”

    柳茯苓臉色一白,“他竟還敢來?”

    “那些達官顯貴,誰敢拒?如今已在廂房中多時了……何掌事已經將大夫找好了,隨時候著呢。”德子麵露心疼之色,卻也無奈道,“茯苓姑娘你可別去湊這個熱鬧了,那畜生若是看見你心生歹意,又是徒增煩惱……”

    柳茯苓咬牙,心中憋悶的緊。

    此時她倒是有些羨慕趙雲屹,看誰不慣,便直接動手,落個幹淨。

    第二日,柳茯苓切了些參,再添了些其他滋補的名貴藥草,用紙包好,帶著來到了白芷姑娘的門前。

    “白芷姐姐……”她輕輕敲門。

    “進。”白芷姑娘的聲音冷冷清清,有些虛弱,“門沒關。”

    柳茯苓推開門,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剛一進門,便聞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白芷衣衫不整,斜倚在榻上,露出光潔的長腿。

    柳茯苓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看到了掐痕和血痕。

    她心中一驚,咽了口唾沫,強顏歡笑道,“姐姐,我……”

    “幫我將窗戶開了吧。”白芷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我沒力氣。”

    “好。”柳茯苓將東西放下,開了扇窗,冬日的寒風席卷而入,柳茯苓打了個哆嗦,看向白芷,“姐姐,你要不要多穿些衣裳,小心受了寒。”

    “受寒好。”白芷單手掀起肩膀上的衣裳,光腳下了床,腳下一崴,差點跌倒在地。

    柳茯苓急忙衝過去,扶著她。

    “受寒我便不用接待客人。”白芷幽幽看了一眼柳茯苓,“他贖你嗎?”

    柳茯苓明白她問的什麽,隻緩緩搖了搖頭,“殿下說,沒法要到特赦。”

    白芷嗤笑一聲,“狗男人,堂堂太子,怎麽可能要不到特赦。”

    柳茯苓心中狂點頭,口中卻轉移了話題,“今日來找姐姐,是有事情與你道歉的。昨日德子借了姐姐的手爐給我,可我……不小心弄丟了。”

    “手爐罷了,沒什麽。”白芷看了一眼紙包,便知道她帶了什麽,“這年頭藥材名貴,你倒是舍得給。”

    “給白芷姐姐補補身子。”柳茯苓將她扶到軟榻上坐下。

    “這身子有什麽好補的。”白芷眸光幽然,“在樓裏過這樣的日子,不如死了好。”

    柳茯苓睫毛一顫。

    “你也曾是官家女兒,明白這其中的苦楚。”白芷提起這個,終是紅了眼眶,“淪落至此,自盡的姐妹也不少,也就是何掌事人好,才讓我們有些好日子……可即便是他,遇著這種事,也沒有辦法。”

    “那人究竟是什麽來頭?”柳茯苓覺得那畜生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若是能幫上忙……”

    “你別犯傻。”白芷用冰涼的手指戳她的額頭,“姐姐知道你心地好,可這事你別牽扯進去,即便是太子,如今拿他也沒什麽辦法。”

    “究竟是誰這麽厲害?”柳茯苓問。

    “戶部的劉大人,聽說,皇上近日極為看重他,其他官員紛紛巴結……”

    “劉俞山?”柳茯苓一下子說出了他的名字。

    白芷心中一顫,捂住了她的嘴。

    “隔牆有耳,丫頭你小聲點。”

    居然又是他!

    柳茯苓從白芷房中出來時,心中思緒紛繁複雜,這都什麽跟什麽,怎麽處處都是劉俞山,她記得劉俞山是個巨貪,最擅長在稅上做文章,十一月時,還有茶商給他送了白銀一千兩,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正想著,柳茯苓的麵前忽然出現了個小廝。

    “茯苓姑娘,方才太子身邊的隨從來了一趟,說有東西要給你呢!大家都在四處找您,您快去一趟吧。”

    柳茯苓一愣,快步朝樓下走去。

    遠遠的,她便看到青葉一臉不耐煩的站在門口等著,冷風吹得他直抖腿。

    “柳姑娘,這是殿下給你的。”青葉語氣不善,將盒子塞進她的手裏,“告辭!”

    送完東西,他便跟完成任務似的,轉身便走。

    “是什麽是什麽?”一旁當差的小廝立馬圍了過來,“茯苓姑娘收到太子殿下什麽好東西?”

    “快打開看看。”

    柳茯苓本不想打開,可架不住周圍起哄。

    她想著若是趙雲屹要私下裏給她,也不會讓青葉這樣大張旗鼓的在門口送,說不定便是要她在眾人麵前給大家看。

    思及此,她終是緩緩打開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