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知意沉默了一瞬，恍然想起之前也有幾次，顧訣說要回來吃晚飯，結果她和陳姨在飯桌上等到飯菜都涼了，全部又熱了一遍，才收到他說不回來吃晚飯的消息。

  　　明明他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過。

  　　明明他這次還早早就給她發信息告知了，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是啊，她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可她的心裏就是很難過，苦澀，喉嚨發緊，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索求越來越多。

  　　要是一開始不期待，不去買菜，不下廚，不做這麽多事不就好了。

  　　盯著手機屏幕看太久，她的眼睛都開始泛酸，甚至酸到想哭。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深呼吸一口氣，長按，將聊天框整個刪除。

  　　可做完這一切，她心底並沒有任何一絲快意，心口還是壓抑，喘不過氣。

  　　這時徐沅的電話打了進來。

  　　“意意恭喜你成功轉正啦！！不愧是我姐妹超棒的！！”

  　　沈知意下午在地鐵上發了個祝賀自己轉正的朋友圈，徐沅應該是現在看到了，就立刻打電話過來了。

  　　徐沅在那頭喋喋不休，可沈知意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今天明明很高興的，轉正了，也拿到了想要的職位，一切都往她期盼的方向發展。

  　　可直到這一刻，看著電視上那個萬眾矚目，被無數星光環繞的男人，她才知道自己的努力有多可笑。

  　　跟顧訣之間的巨大鴻溝，怎麽可能會因為她的一則小小轉正通知而拉近分毫呢。

  　　她重重深吸一口氣，聲音裏帶著抑製的低沉，“沅沅……你能來接我嗎？”

  　　拚色酒吧，重金屬音樂震耳欲聾。

  　　沈知意和徐沅今晚沒坐在清吧卡座，而是進了另一個充滿野性與激情的區域。

  　　顧訣說過這裏不是沈知意該來的地方，那她今晚偏就要在這裏坐下。

  　　舞台熱舞，酒氣衝天，喧鬧，吵雜。

  　　沈知意歪歪扭扭坐在沙發角落，她已經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

  　　好在徐沅知道她心情不好，叫服務生上的都是度數偏低的酒，所以她整個人一直是半醉半醒的狀態。

  　　沈知意懷裏抱著一個琉璃酒瓶，咕噥不清說道：“沅沅，你是不是，給我喝假酒了，為什麽，我……我滿腦子還是”

  　　還是顧訣……

  　　不是說喝醉酒後腦子就可以一片空白了嗎。

  　　可為什麽她一杯杯喝下去，滿腦子，滿心裏想的還是他。

  　　不對，也不全是顧訣，還有程箐箐。

  　　“嗬……”沈知意苦笑一聲，她用力攥著酒瓶，淚珠不知何時沾濕了睫毛，隨著扇動的動作，一滴滴跌落下來。

  　　徐沅從沒見過沈知意這個模樣，在她心裏沈知意一直是個特別堅強樂觀的女孩子。

  　　徐沅心疼勸道：“意意咱們別喝了，越喝越難受的。”

  　　“不，我還要……”沈知意推開她，仰頭舉起手中的酒瓶噸噸噸一飲而盡。

  　　兩個小姑娘長得清純漂亮，早就吸引左右目光，見她們喝多了，搭訕的人接二連三走過來。

  　　徐沅厭煩那些人的油膩問話，一而再拒絕，但見沈知意喝成這樣，她怕再待下去會不妙，便趕緊拿起手機在群裏發了條信息。

  　　徐沅：【誰在拚色附近，來搭把手唄】

  　　其他人很快回信息詢問怎麽了。

  　　徐沅：【意意喝多了，來個人給我搭把手把她帶回去】

  　　顧南盛：【我沒看錯吧，不是你喝多了而是沈知意喝多了？】

  　　徐沅：【白眼，jpg你別說話！】

  　　她現在看到姓顧的就討厭，何況顧南盛還是顧訣的侄子，討厭值加倍計算！

  　　顧南盛：【？】

  　　秦思樾：【我在附近，馬上到。】

  　　趁著徐沅發信息的間隙，沈知意又悄摸摸的喝光了一整杯酒。

  　　秦思樾是十分鍾後到的，像是來得很著急，頭發都被吹得有些淩亂。

  　　見沈知意醉的不省人事，小臉紅撲撲的，他眼底閃過一絲隱藏的心疼，問道：“她不是不能喝酒嗎，怎麽喝這麽多？”

  　　徐沅無奈道：“先別問了，我們出去再說。”

  　　兩個人一左一右攙扶著沈知意走出拚色。

  　　秦思樾說：“門口沒車位了，我車停在對麵。”

  　　徐沅點頭：“行，那我們走過去。”

  　　剛走出大馬路，一輛黑色轎車忽然一個急刹停在他們麵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後座下來一個身形高挑，西裝款款的男人，高挺鼻梁處的銀邊眼鏡斯文矜貴，可那副眼鏡下麵的雙眸卻透著冷俊和疏離感。

  　　拚色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不少，見狀都看了過來，有些女孩子甚至抓著同伴的胳膊發出小聲驚呼，就差沒拿手機當眾偷拍了。

  　　徐沅怒瞪眼前男人一眼。

  　　把她家意意折騰成這樣還敢出現。

  　　沈知意迷迷糊糊抬起頭，見著眼前居高臨下站著的人，她費力的眨眨眼，打了個酒嗝，慢吞吞說：“沅沅……我好像看到，看到顧訣了。”

  　　秦思樾聽見沈知意的話，心中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側目看著她。

  　　將他們攔住的人的確是顧訣，顧南盛整天掛在嘴邊的那位小叔。

  　　京市圈內但凡認識顧訣的人都尊稱其一聲顧總，因在顧家排行第三，早幾年也有人稱他顧三少，但很少有人敢這般直呼他的名字。

  　　沈知意怎會對他如此熟稔？

  　　秦思樾一米八的身高，在顧訣麵前也落了下乘，加上顧訣常年處在上位者的位置，淩厲氣場不言而喻。

  　　顧訣的目光落在沈知意被秦思樾攙扶的手臂處，幽深的眸底閃過不悅，目光移到沈知意的臉上，與她四目相對，眼神中透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森然冷意。

  　　沈知意的睫毛顫了一下，本能的心驚，縮回被二人攙扶的手臂，搖晃著身體走前兩步，直直往顧訣的懷裏撲去。

  　　顧訣將人接了個滿懷，手臂橫穿她後腰將人摟住，無聲宣示主權。

  　　“多謝。”他對二人道。

  　　接著便半摟抱的將沈知意帶進了車內。

  　　秦思樾心中大亂，下意識想要上前阻攔，徐沅一把將他拉住，道：“別管了，你沒看到是意意自己要跟他走的嗎，而且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們摻和不了，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秦思樾腦中霎時一陣轟鳴，像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愣了幾秒，動著僵硬的脖頸看向徐沅：“你的意思是，顧南盛的小叔，跟沈知意是……”

  　　徐沅沒答，隻定定瞧著他：“秦思樾，你喜歡意意，對嗎？”

  　　沁園。

  　　顧訣自下車後便一路抱著沈知意，沒讓她腳沾過一下地麵。

  　　進門，上樓，最後將人抱進浴室放在大理石洗漱台麵上，雙手撐在她身旁兩側，麵色陰沉地看著她。

  　　她身上的酒味濃烈，小臉醉得透出粉紅，唇色也掉了一些，殘缺卻分外勾人。

  　　顧訣壓著怒火，抬高她下巴，迫使她看向他，帶著質問語氣說：“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許去拚色。”

  　　她下巴本就瘦的隻剩下骨頭，他手上沒控製力道，被他鉗住，她疼得皺起眉頭，心裏那股逆反心理也借著酒勁湧了上來。

  　　“我想去就去，你憑什麽管我！”

  　　說罷便伸手去推他，想要逃離他的掌控。

  　　顧訣似是被氣笑了一聲，冷哼道：“你說我憑什麽？”

  　　沈知意不想理他，跳下洗漱台就要往外走，可她醉得暈乎乎的，一下地雙膝就發軟，崴了下身體，還好顧訣接得快，否則人就得整個摔到地上去。

  　　沈知意卻借著酒意徹底鬧開，推著他就是不讓他碰自己，雙手毫無章法的掙紮揮舞，似乎還打到了顧訣的下巴。

  　　顧訣最後的一絲耐性也徹底被她攪沒了，蠻橫將她拽了起來抵在牆上，一把打開淋浴頭的開關。

  　　溫熱的水注毫無預兆就灑下，沈知意尖叫了一聲，感受到他在扯她衣肩，她掙得更厲害，委屈了一晚上的眼淚也被逼了出來，混在水中分不清。

  　　“別碰我！！”她似是化身刺蝟，在張牙舞爪的掙紮中又給了顧訣的下頜一拳。

  　　顧訣吃痛悶哼，繼而無奈輕歎。

  　　他就不該跟一個醉鬼計較。

  　　他將人抵在懷裏，安撫親了下她的唇，壓著聲音溫聲哄道：“看清楚，我是誰。”

  　　沈知意沒看他，後背抵著冰冷牆麵，哭的肩膀一顫一顫，聲音斷斷續續地控訴道：“你是顧訣……你是混蛋……”

  　　聽著她孩子氣的謾罵，顧訣眼底劃過一抹寵溺，勾著唇，手掌一下下輕撫她光滑的後背，“我怎麽混蛋了，嗯？”

  　　沈知意抽噎了一聲，低下頭用腦袋撞了幾下他的胸口，又下意識般依賴的伸出雙手抱緊他腰，張著唇說：“你，言而無信。”

  　　小姑娘軟綿綿的聲音裏帶著無盡的委屈，顧訣眉心微動，看她的眼神透著一股憐愛。

  　　他將人抱得更緊，吻她發頂，啞聲在她耳邊說：“嗯，是我不對。”

  　　隻是懷裏的人鬧了這麽久，酒精被熱水衝的湧上頭，已經徹底醉暈過去，並沒有聽到他的話。

  　　半小時後，浴室門被推開，沈知意身上裹著顧訣的浴袍被他抱了出來。

  　　顧訣將人放到床邊，讓她的長發垂落下來，他彎腰從櫃子裏取出吹風機，給她把頭發吹幹。

  　　頭發被風吹得飛到臉上，有些發癢，沈知意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撓，顧訣這才發現她左手有一根手指纏著創可貼。

  　　他立刻把吹風機關掉，牽起她手，將創可貼揭開。

  　　一道細小傷口，不深。

  　　但創可貼濕透了，傷口也泛著白。

  　　顧訣皺起眉頭，起身去一樓取了藥箱上來，重新給她上藥，貼上創可貼。

  　　他垂眸看著睡得安穩的小姑娘，她很少像今晚這樣不聽話，雖然平時也會有點小脾氣，但並不過火，他也隻當情/趣慣著。

  　　可她將自己喝成這樣卻實實在在觸犯了他的底線，尤其是姓秦的那個小子幾次三番碰她胳膊。

  　　顧訣如墨漆黑的眼底掠過一絲暗光，屬於他的，他並不喜歡其他人沾染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