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當鋪

  　　“走, 咱們下去看看。”

  　　…

  　　和修仙界幹淨整潔的城鎮不同，魔界的建築似乎顯得更為粗獷豪放。

  　　——道路是由一塊塊巨石拚湊而成，由於巨石的形狀並不規整, 拚接處別說是嚴絲合縫，就連是勉強對齊都算不上，露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空隙。江崎盯著看了一會兒, 覺得這些黑色的孔洞裏似乎還泛著些暗紅色，隱隱有一股熱氣升騰。

  　　——街邊的鋪子也是奇形怪狀。有的又扁又長, 傾斜著靠在街邊，像是被人踢歪了的盒子；有的有著尖長的屋頂, 在尖頂處掛著一個巨象的腦袋，似乎已經用秘法封存過, 在月光下顯出光滑的質地，長長的象鼻軟軟地垂下來擋在店門前。

  　　江崎三人走在人潮擁擠的街上，並沒有招致其他魔族異樣的眼光。

  　　他們頂多有些好奇江崎三人的古怪氣息，但迫於她們的“魔尊”身份，倒也沒有人上前詢問。

  　　江崎暗鬆一口氣。

  　　而且, 她現在也能夠聽懂魔族之人說話了。

  　　“剛剛殺了一個孬種，晦氣, 身上就十塊魔晶。”

  　　“走，去喝一個？”

  　　“老子沒錢, 不喝。”

  　　“再殺一個，那邊那個小子修為低, 好殺。”

  　　……

  　　江崎和穀音對視一眼。

  　　不管是剛剛的那名魔修，還是現在正在對話的這些魔修, 似乎都有些暴虐, 弱肉強食的法則在這裏尤其明顯。

  　　兩人沒走多久, 就順著人潮走到了剛剛穀音在半空中所說的“熱鬧之地”。

  　　原來，這是一家店鋪。

  　　這家店鋪的裝修很有特色。

  　　長得特別像一朵，半截身子入了土的，食人花。

  　　三朵顏色鮮豔的花瓣豎立在地上，中間是一個足有五米高的半圓形孔洞，供人進出穿行。

  　　在店門口，用魔界文字寫著菜單：

  　　“崦嵫飯一碗，10個魔晶。”

  　　“堪圩魚刺身，30個魔晶。”

  　　“旄馬烤肉一盤，25個魔晶。”

  　　“幹草酒一紮，10個魔晶。”

  　　“……”

  　　意外地…看起來還不錯。

  　　“咱們去試試？” 穀音躍躍欲試：“那些話本裏不都說，這些個酒館就是打探情報的最佳去處嗎？”

  　　江崎：“…”

  　　敢情不僅是她媽喜歡看話本。

  　　不過確實，這些酒館裏確實可以聽到很多消息。

  　　說不定，就可以聽到和修仙界相關的情報。

  　　“去倒是可以去。” 江崎幽幽的：“但是我們沒錢。”

  　　她雖然不缺靈石，但在這裏需要魔晶交易。

  　　穀音：“……，”

  　　穀音：“！！！那怎麽辦？”

  　　江崎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店鋪。

  　　這裏有吃飯的、賣武器的、賣丹藥的、賣衣服的…

  　　那是不是應該還得有…

  　　半晌，江崎探查的視線一凝。

  　　“那裏寫的是典當鋪吧？” 江崎指著不遠處一個錘子形狀的建築：“走，我們去當敗家子。”

  　　……

  　　這個拍賣行規模不大，看起來像是一個倒放在地的錘子。

  　　店門是由一種厚重的木材製成，紋路模糊，似乎已經用了很長時間，溝紋裏幾乎塞滿了黏膩的不知名物質，散發出一種潮濕腐爛的味道。

  　　江崎三人推門而入。

  　　店內光線昏暗，方正的正堂裏陳設極為簡單。

  　　一眼望過去，似乎除了櫃台以外，再無其他擺設。牆壁上懸掛著的各色晶石隨著店門打開透進來的光線變化，也閃耀出不同色彩，很是有些神秘。

  　　“有人嗎？” 穀音走在最前頭。

  　　幾乎是話音剛落，櫃台上倏地冒出了一顆骷髏頭，它扯著嗓子道：“來——客——了——！”

  　　趴在穀音肩頭的小鬼嚇了一跳：“啊啊啊鬼啊！”

  　　穀音無語：“你嚎什麽？你自己不也是鬼？”

  　　“…” 小鬼氣勢陡然一弱。

  　　很快，一道瘦高的人影從側門裏出來，隨意問道：“來了，當點什麽？”

  　　待看清楚這人的長相，江崎眉間一跳。

  　　——這人雖然是名“魔尊”，可長相卻有些駭人。膚色青白，可臉上密布著青紫色的血管，顯得極為妖異可怖。此外，他的眼白幾乎占了整個眼睛的絕大部分，黑色瞳孔幾乎隻有黃豆大小，直直地看向江崎三人。

  　　小鬼倏地在穀音身後躲了起來。

  　　“我想當點東西。” 江崎最先開口，用一口純正的魔界語言說道：“這個能值多少？”

  　　她從儲物戒裏拿出一隻青藍色的鳳翎，往櫃台上一拍。

  　　這隻鳳翎是之前她和林子矜出去逛街時，花了五十上品靈石在拍賣行裏買到的。據說是妖族之物，若是將其融進武器裏，可以增加遁速。

  　　為了不惹人注目，江崎找了很久才找到這樣一個非修仙界的寶物，即使是賣給魔族，魔族也不會感應到它和修仙界有什麽關係。

  　　她媽倒是給她留了很多妖族、鬼族的寶物，可是她媽留給她的一定都是媽媽自己都很珍惜的寶物，她舍不得賣。

  　　“…這個啊。” 見到那鳳翎，店主極輕微地頓了頓，然後才一副看不上的樣子，說：“普普通通，頂多五千魔晶。”

  　　江崎：“……？”

  　　她雖然是冤大頭，但也不至於這麽冤。

  　　從剛剛的物價來看，一塊魔晶的價值似乎等同於修仙界的一塊下品靈石。

  　　也就是說，這隻鳳翎應該足以換得五十萬魔晶才對。

  　　“那算了。” 江崎把鳳翎拿了回來，拉過穀音轉身就走。

  　　似乎是沒料到江崎如此決絕，店主有些沒反應過來，如黑豆一般的瞳孔直愣愣地盯著江崎。

  　　那隻小骷髏頭又咧嘴大聲道：“完——蛋——了——生——意——跑——了。”

  　　“閉嘴。” 店主一隻手抓住骷髏頭，然後連忙道：“誒，等等。”

  　　江崎轉過來。

  　　“這樣吧，五萬魔晶。” 店主一副大出血的樣子。

  　　“二十萬。” 江崎不買賬。

  　　“你這！” 店主見江崎一副又要離開的架勢，隻好鬆口：“十萬，不能再多了。”

  　　“十二萬。” 江崎寸步不讓。

  　　店主臉色陰沉無比。

  　　——字麵上的陰沉。

  　　因為他臉色的所有血管竟愈發明顯起來，似乎要撐破他的皮膚。

  　　“嫌貴？” 江崎轉身：“那我還是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說不定能出得高一些。”

  　　可話音剛落。

  　　“砰”的一聲！

  　　店鋪大門在江崎麵前轟地關上！

  　　在她身後，傳來店主陰測測的聲音：

  　　“幾個凝元期的小輩，竟敢在我麵前討價還價。”

  　　他閃身來到江崎三人麵前，青白可怖的臉近在咫尺。江崎頓時聞到一股腐爛的氣息。

  　　“既然剛剛有路你不走。” 店主陰森一笑：“那現在，你們就和這隻鳳翎，一起留在這裏吧。”

  　　話音未落，他五指屈成爪，攜著罡風猛地向江崎襲來。

  　　他的眼睛裏充斥著殘虐嗜殺，似乎極興奮地想要看到這幾名小輩驚恐畏懼的表情。

  　　然而…

  　　江崎臉色如常。

  　　穀音麵露不屑。

  　　裴之淺被穀音惡趣味地擺了一個咧嘴大笑的表情。

  　　店主：“…？”

  　　驚疑之下，他攻勢頓時一緩，立即準備退開。

  　　可還是晚了一步。

  　　瞬間，整個大堂擠滿數百惡鬼，個個麵目猙獰。

  　　霎時間，陰風呼號飛沙走石，鬼氣幽森。

  　　那名魔修被壓製得動彈不得，襲向江崎的右手突兀地停留在了離江崎一掌的位置。

  　　“一個元嬰期的小輩，竟敢在我的麵前這麽囂張？” 穀音翻了個白眼，將他的話又還了回去。

  　　那名魔修被團團鬼影圍住，麵露驚恐之色。

  　　這些惡鬼帶來的陰寒之氣冰冷刺骨，幾乎凍結了他全身的修為。

  　　“怎麽會…？” 那名魔修不敢相信：“你們不是凝元期嗎？？”

  　　“凝元期？” 穀音語調上挑：“哦，這是你們魔界的說法吧。老娘的修為，打你幾百個都沒問題。”說完，穀音又戳了戳江崎：“真有你的，你剛剛讓我隱藏修為我還不知道為什麽呢，原來是為了黑吃黑啊。”

  　　江崎：“…”

  　　那倒也不是。

  　　主要是她剛剛看到街上的魔修身上的氣息似乎都和她差不多，穀音這個煉虛期的修為確實是有些紮眼，她便讓穀音斂住氣息，壓製成金丹期。

  　　裴之淺的修為，自然也是穀音幫忙掩蓋的。

  　　“你們魔界…？” 那名魔修卻喃喃重複著，半晌，大驚失色：“你們不是魔界之人？”

  　　“…” 穀音一噎。片刻後，她轉頭問江崎，認真問道：“滅口嗎？”

  　　江崎沉默。

  　　片刻後，她才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其實一開始，她是想給這名魔修一條活路的。方法也很簡單，隻要消除他的記憶就可以。

  　　但是後來她卻想起來，人的記憶可以消除，可她們卻無法消除桌子上的那個骷髏頭的記憶。如果想要守護秘密，她們就必須毀掉這個骷髏頭。可一旦這麽做，那人一定就會發現端倪。

  　　想來想去…

  　　似乎隻有滅口一條路。

  　　“行，那我動手了啊。” 穀音隨意道。

  　　“啊對了，等等。” 江崎拿出附靈珠：“讓他在這裏麵渡一口氣，這樣我就能真的偽裝成魔族了。”

  　　……

  　　很快，江崎三人從店裏出來。那個骷髏頭也被穀音毀掉了。

  　　江崎渾身魔氣環繞，看上去像是個真正的魔族。

  　　而那隻青色的鳳翎和那名魔修的儲物袋，此刻正完好無損地放置在她的儲物戒指裏。

  　　“終於有錢了！” 穀音有點興奮：“咱們去那家生意很好的店吧！”

  　　“可能要排隊。” 江崎看著麵前的人山人海，有些頭疼。

  　　沒想到來了修仙界還得為網紅餐廳排隊。

  　　“…算了，那咱們去對麵那家吧，看上去也不錯。” 穀音指著對麵，那裏也有一家。

  　　“好，走吧。”

  　　*

  　　錘子形狀的典當鋪。

  　　又有人推門而入。

  　　“有人嗎？”

  　　店內一片安靜。

  　　“有人在嗎？？” 那名魔修臉色有些焦急，他著急用錢。

  　　突然，從櫃台上又幽幽冒出了一個骷髏頭。

  　　它轉了一個圈，兩個大大的窟窿盯著來人。

  　　在詭異的氛圍中。

  　　骷髏的嘴一張一合：“異——界——人——殺——人——了——”